張府。
無論外面鬧出多大的動靜。
無論愚地府有多么想要抓捕兇犯。
在十大家族的地盤上,他們是不敢有半點造次的。
所以張府院內,可以說是風平浪靜,與外面鬧得沸沸揚揚的場面,簡直是另外一種畫風。
“幾位大人稍等片刻。”
方羽穿著風塵仆仆,臉上蒙布,一副走南闖北的商販打扮。
雖被張府的下人接待,站在庭院之中,但方羽心中仍然有點擔心會被張府揭穿身份。
這可不是在外面,而是在十大家族之一的張家之內,說不定就直接冒出個老東西來,當場鎮壓了自己。
方羽心情緊張,好在留在此地,并非只有自己一個。
離他最近的,就是牽著駱駝,和自己差不多打扮的深黑蓮,正百無聊及的打著哈欠呢,很有松弛感。
與沈黑蓮挨著站的,還有曾經襲擊過森蛇幫的環覓云老頭,秋曉屏安排的親信以及其他一眾牽著馬匹的義軍人手。
這些人,再加上方羽自己,共同構成了這只云游商隊。
方羽有點疑惑。
在雷霆城封閉的時期,在這個愚地府全城大力搜捕的階段,突然冒出來這么一個云游商隊,張府難道就不起疑嗎?不防備的嗎?
正想著呢……
“托雷扎木!”
一個豪爽的聲音,忽然響起。
方羽連忙側頭看去,只見十幾人正朝這邊快步而來,領頭者更是滿臉笑容。
張孝之:100/100。
高情商:好久沒看到這么純粹的血條了。
低情商:你是哪個小卡拉米?
不過這家伙后面跟著的手下,倒是各個都有四五千血的戰力,頗為不俗。
“哈哈哈!托雷扎木,你可算回來!什么時候來雷霆城,怎么都不先和我打聲招呼!”
張孝之下巴留著點小胡子,雖看起來四十歲出頭,但卻仍然有點小帥,可見年輕時顏值有多高。
不過看這家伙,上來就張開雙臂,要包過來的架勢,方羽頓時有點不知道該怎么接茬了。
秋曉屏只說到了張府就會有人接應,沒說是誰,怎么接應啊。
這……現在是要熱情點?還是自然點?
剛滾動喉嚨準備接戲,張孝之已經上來一下子抱住了方羽,還厚實的拍拍方羽的背。
“好兄弟!哈哈哈哈!我們多少年沒見了?五六年有了吧?奇怪,你性子什么時候這么沉穩了?莫非是認不出我了?”
大笑幾聲后,似乎張孝之,也感覺不對了。
伸手,他就要摘方羽的蒙面布。
方羽當即心理咯噔一聲……
下一瞬,一道略顯怪異口音的聲音就方羽旁邊響起。
“因為你認錯人了。托雷扎孝。”
刷——
方羽和張孝之齊齊看向旁邊之人。
蜀甜木:5000/5000。
秋曉屏安排的那個親信?
等等!你不是叫蜀甜木嗎……
你們倆怎么回事?
方羽有些蒙,但蜀甜木已經脫下防塵的蒙面不,露出一張帶有一些魚尾翁笑容的臉龐,能看出年輕時也是顏值不俗的姑娘,只是歲月不饒人。
“哈哈哈!我說剛才你怎么這么沉默呢,原來是認錯人了!抱歉抱歉!”
拍拍方羽的肩,張孝之轉身就和蜀甜木聊上。
時不時就冒出‘幾年前’‘曾經我們’之類的關鍵詞,讓方羽心中更迷惑了。
感情……你是真貨啊?
伱和張家這家伙有一腿?那還加入義軍,還成了義軍的高管……
方羽再仔細一聽,不得了,這蜀甜木撒謊張口就來,什么這些年在外流動經商,遭遇的各種事情,各種見聞,都說的惟妙惟肖的,簡直和真的親身經歷過似的。
和那開鎖才能類似的,有著偏科才能的撒謊高手?秋曉屏平日收的都是些什么手下啊……
兩人聊得興起,似乎完全忘了方羽等人。直到蜀甜木一個不經意間的一瞥,才忽然說話停頓了下。
“你們幾個,跟著托雷扎孝的手下,把我安排的那些貨,都送到他房間去。”
“什么貨啊?”張孝之立刻來了興趣。
蜀甜木卻是神秘一笑:“秘密”
那語調,頗有點少女感,方羽能明顯看到蜀甜木的臉上有過一瞬的恍惚。
“好好好!我就喜歡這種驚喜感。都愣著干什么?還不給托雷扎木的人帶路!”
對著蜀甜木,張孝之那叫一個溫柔親和,但對自家下人,那嘴臉瞬間就有種換了一個人的暴戾感。
“是!之少爺!”
眾人領命,要帶著方羽等人走,蜀甜木忽然又道。
“等等!德,蓮,你們倆去把我們的駱駝,帶去馬廄喂養一下,照顧好。大夏的人不會喂駱駝,我不放心。”
方羽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但深黑蓮是直接轉身,朝蜀甜木行了個一個特殊的禮節,牽過其他人手頭的駱駝就要走,還給了方羽一個隱晦的眼神。
方羽自然有樣學樣,張孝之的手下則已經開始為兩人帶路。
“馬廄往這邊走,兩位請跟緊了。”
身后還能聽到張孝之夸張的笑聲以及對話。
“怎么還騎著駱駝啊,來了我們大夏,就得騎大馬!你們那的駱駝哪能比得上我們大夏的馬兒快?”
“來了大夏是想換馬的,入鄉隨俗……只是遲早還得回去,倒是再把駱駝買回來,這一進一出可不少錢呢,再說我們的駱駝,也不比大夏的大頭馬差!”
方羽發現,對于這次會面,除了自己這個插隊的人外,其他人似乎都排練過不少時間,連沈黑蓮都學了個奇怪的禮節,應對情況沉穩平靜,似乎早有預料。
手頭的駱駝意外的溫順,哪怕方羽不懂什么技巧,牽著繩,駱駝就跟著走,不需要操心什么。
前面張家的下人也很守規矩,在前面帶路,就沒再多說一句。
倒是方羽,眼神時不時的瞥向旁邊的沈黑蓮,看看周圍的環境,默默記下一些路線,有些不太老實。
忽然,方羽像是發現了什么,頓時臉色微微一變。
與此同時,在前面帶路的張家下人,連忙停步行禮。
“見過牛大人!”
方羽和深黑蓮有樣學樣,低頭行禮。
只是……
張歸牛:66966/66966。
方羽:……
妖……魔!
張家居然潛伏著一頭六萬血的妖魔!
這是怎么回事?
十大家族居然也能被妖魔入侵替換?這和天圓鎮有什么區別?這雷霆城也不怎么樣嘛。
方羽心臟忽然跳動的快了幾分。
因為他想到了一個問題。倘若十大家族內部有被妖魔潛入滲透,那有沒有可能,如天圓鎮一樣,十大家族中有高層,乃至家主,已經被妖魔替代!
義軍這反抗之戰,竟不是完全沒得打?
若十大家族自身就千瘡百孔,那解決掉愚地府,還真有可能有機會稱霸雷霆城……
張歸牛的出現,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
他雖然瞥了一眼方羽和沈黑蓮牽著的駱駝,但并沒有停步的意思,與幾人是直接交錯而過。
“兩位,再有點路,就到馬廄了。”
張孝之的手下說了一聲,就繼續帶路。
但他并沒有發現,他與方羽兩人,是拉開了一定距離的。
而就在這時,沈黑蓮忽然湊近了方羽,以極快,極低的聲音,說了一句。
“聽說你能辨別妖魔?”
說完,也不等方羽回答,她就恢復如常,加快腳步,跟上了前面的人。也不知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是什么意思,讓方羽微微皺眉。
前方的馬廄,這時也已經肉眼可見。
大戶人家的馬廄,堪比馬場,寬暢的場地圈子,來回走動的人員,還有數量不俗的馬匹。
這還只是馬場上跑著的馬兒,馬廄內不知還有多少頭馬兒呢。
“兩位稍等,我去和里面說一聲,讓他們騰出點位置給兩位的駱駝。”
馬廄前,那領路人讓方羽兩位在門口等候,他則直接進去交涉。
這里,就是秋曉屏說過的,會見灰耀之地。
只是……誰會是灰耀呢?
方羽順著視線,馬廄里面看去,一些給馬兒梳毛或清洗的下人,打掃馬糞的下人,零零散散也有十幾來人,但沒有一個實力出眾,可能會是輝耀的人。
張元冬:19/19。
張平思:11/11。
張曉:8/8。
張白面:7/10。
張維:15/15。
方羽正在一個個看過去呢,沈黑蓮忽然又再次湊近自己身邊,低聲道。
“你覺得他們之中,誰是灰耀?”
方羽沒說話,只是皺眉瞥了眼她。
這一眼,只是讓沈黑蓮老實了。
她是知道方羽的實力的,再加上最近的消息,連愚地府的堂主都能殺之,那殺她自然如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但她,確實也有她自己的一些打算。
硬著頭皮,她低聲道:“你覺得義軍會保你到什么時候?愚地府這般施壓之下,把你賣了,才能讓義軍更好延續下去……別這么看我,這不是我想說的,是義軍上面的人讓我來試探你的。”
方羽眉頭皺的更深。
他有些看不穿,沈黑蓮說的是真話還是假的,當真是義軍讓她來試探我的?
秋曉屏應該不會這么做,但其他人可就難說了……
而在這時,腳步聲傳來,方羽便先壓下思緒。
“已經談妥了,里面那幾個位置,暫時歸你們所有了。還有什么需要,隨時和他們說,他們會聽你們差遣的。”
到底是張孝之這個少爺下的命令,張家的奴仆們可不敢得罪。
這一下,等于他們把馬廄內部的權利先搞到手了,到時無論想要做什么,可都輕松不少。
畢竟,他們不是真的來照顧駱駝的,而是來進行交易,見灰耀的。
“多謝這位大哥。”
深黑蓮聲音變得有些尖,但多了幾分甜美,讓方羽都忍不住側目了一眼。
這領路人告辭,方羽和沈黑蓮便牽著駱駝過去。
兩人領到的區域是馬廄的角落位置,所以這一路過去,幾乎要從馬廄內所有人面前走過。
這本沒有什么,一路過去,兩側的馬廄奴仆,全都紛紛行禮,不敢造次。
但唯有一人,眼神有些兇惡的怒瞪過來,又很快被人按著頭,按了下去。
可惜方羽眼尖,立刻就發現了。
那是個白發少年,仿佛正值滿腔熱血的年紀,一副不服輸不服氣的模樣,赫然也是,馬廄內,唯一掉過血的人。
張白面:7/10。
方羽本來還沒意識到這個實力的人,掉血意味著什么。
直到他和沈黑蓮把駱駝都安頓后,綁在馬廄內,隔墻聽到外面響起一些拳打腳踢聲,才忽然懂了。
沒一會。
掉了兩滴血的張白面,低著頭,鼻青臉腫的來到了方羽和沈黑蓮前。
也不知道馬廄其他人是收著力,還是實力有限,雖打的狠,但還沒到致命的程度。
張白面:5/10。
“哎呀!”
沈黑蓮似乎在扮演一個有點白蓮花的角色,看到張白面的臉,連忙過去抱住張白面的頭入懷中。
然而,下一瞬……
“把你的狗爪拿開!”
這是沈黑蓮近距離聽到的。
同時也在方羽的監聽范圍之內。
那是一種低沉,冰冷,乃至倨傲的冷漠聲音。
而張白面的下一句話是……
“我就是灰耀,讓其他人都滾出馬廄,我們開始交易。”
什么?!
沈黑蓮眼神驚訝,顯然無法置信,面前這年輕又弱小的家伙,居然是灰耀。
但這件事,張家之中,理應只有灰耀知道。
所以張白面既然開口了,那就說明,他就是灰耀本人!
方羽也愣住了。
再看一眼張白面的血量,他第一時間就認定,這家伙就是個灰耀的替死鬼,傳話筒。
但就算是這樣,這也是他唯一一個,能直接和灰耀交流的機會!
“小家伙……”
方羽蹲下,接過張白面那受傷發青發紫的手臂,低聲道。
“沈黑蓮,你去清場,這里交給我。”
“嘿!”
張白面自然也是聽到了方羽的聲音,冷笑了一聲。
得虧馬廄里都是些普通人,沒有特別強的聽力,否則這一聲冷笑,必然出事。
“你們怎么能這樣對待一個孩子!”
沈黑蓮已經開始表演了,聲音高高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如何站在道德制高點,指指點點,沈黑蓮還是很經驗的,畢竟她以前干的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顛倒黑白是常用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