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振榮聲音都有些哽咽,快說不出話來了。
想到妹妹受的苦難,他幾乎難過的日夜難眠。
但宋振榮到底還能說話,還能活動,而宋溪,早已變成一灘散發腥臭的爛肉,再次不成人形,連說話都無法做到,只剩全身上下皮膚上奶酪般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洞口,張張合合的進行著呼吸。
隨著厚實的被單被攤開,露出宋溪的真榮,丁惠瞬間眼睛就亮了。
宋溪被作為她的實驗對象之一,丁惠并非是忘了宋溪的存在,只是局勢所迫,計劃趕不上變化,沒來得及操作,雷霆城的局面就風云變化,一時顧不上宋溪了而已。
不過眼下,需要用到宋溪了,關于治療宋溪病情之事,自然也就提上日程。
“還好……還好病情惡化的程度,還在能控制范圍之內。”
丁惠做出一副松了一口氣的摸樣。
這話,瞬間就讓宋振榮激動了起來,懸著的心都放心不少。
丁惠的含金量,毋庸置疑,她說的話,自然就如定海神針般讓人放心。
噗通!
宋振榮直接跪了下來。
“還行丁神醫救我妹妹性命!”
丁惠露出了笑容。
“宋隊長言重了,這本是你我約好之事。”
像是默契的,兩人暫時多沒有提義軍,愚地府之事。
頓了下,丁惠說道:“宋隊長,此地危險,只是臨時聯絡之地,想要治好你妹妹,我們需要一個更安全的地方。”
“我來安排!”宋振榮立刻自告奮勇,但……
丁惠微微搖頭,抬頭望天,面露憂慮。
“眼下情況,哪里都不太安全。而且我與我家相公,現在仍然處于被愚地府通緝之中,為連累宋隊長,我們還是帶著宋溪妹妹,返回義軍隱蔽之地,待治好了宋溪妹妹的病情,再知會宋隊長。”
說罷,丁惠給了方羽一個眼神。
方羽會意,上去用厚厚的被單將宋溪重新包裹住,抗在肩頭。
這一刻,宋振榮臉上,明顯露出了遲疑,糾結,猶豫之色。
神情變幻數次,眼看著方羽要把宋溪抗走了,他連忙開口道。
“等等!”
方羽和丁惠疑惑的回頭看他,只見宋振榮深吸一口氣,咬牙道:“我……我能和你們一起去嗎?”
這話一出,連方羽都愣了一下。
“宋大人……是想和我們一起回義軍?”
宋振榮抬頭,看向方羽,緩緩點頭。
為了妹妹,他愿意冒險。
榮華富足,終究是身外之物。
宋振榮從未忘記初心,無論在愚地府爬的多高,他都只是……想讓家人,過的更好一點,僅此而已。
但,這份真誠,只有他自己內心清楚,外人怎么想,可就難說了。
他忐忑的看向方羽兩人。
方羽顯然還在猶豫,畢竟……這其中,可能有幾分陷阱的可能性,鬼知道愚地府會不會跟蹤宋振榮找到義軍據點,又或者宋振榮本人不知,而愚地府高層在做局,十大家族在做局。
但轉念一想,愚地府剛剛折損府主,幾個堂主群龍無首的。而十大家族要應對即將到來的京城大軍,哪里有余力關心他們這些小嘍嘍。
這般一想,方羽便安心下來。
丁惠這時候也已經開口了。
“好啊,那就有請宋隊長陪我們走一遭了。只是……到了義軍據點那,我們可沒辦法保障宋隊長的安全。”
“……我愿為義軍俘虜,自求妹妹平安。”
這是,要為治好妹妹宋溪,增加籌碼。
然……
“宋隊長,其實我和相公,與義軍的關系是有些微妙的,并無多少實權。你若成為義軍俘虜,其實生死難料,不必冒這份風險……”
“我意已絕,丁神醫無需再勸。哪怕淪為階下囚,我也要待在妹妹的身邊!”
如此堅定的意志,讓方羽心中有些動容。
他看向丁惠,其實有了讓丁惠收手的意思。
但丁惠轉過身,背對宋振榮,對著方羽俏皮的吐了個舌頭。
伴隨著高空雷云轟隆一聲,照亮下方……
“如此,我們也就不再相勸了。宋隊長,請跟緊了。”
方羽望了眼雷云遍布的高空,扛著宋溪,和丁惠一起帶著宋振榮,去往之前的義軍據點而去。
地面的轟隆聲在不斷增強,京城大軍,恐怕已經離雷霆城不遠了……
塵土飛揚,萬馬奔騰。
遠遠的,這只京城大軍,就能看到雷霆城如應敵般,激發護城手段。
明明大陽之天,唯獨這雷霆城內,烏云遍布,雷聲作響!
毫無疑問,倘若攻城,那天上雷霆,必會落在眾將士身上。
甚至哪怕只是離城近些,這烏云雷霆,都可能落在攻城之人身上。
“那便是雷霆城的通天十柱?”沖鋒在最前頭的胖將軍,開口問道。
“大人,是也。據記載,雷霆城通天十柱,有天上雷霆之威,可消滅任何靠近城池的妖魔,以此確保城中安全。”身旁副將,微微擦汗。
這邊陲之地,對于他們這些常駐京城的人而言,幾乎不會去接觸。
若非臨時領命,惡補了一下案牘資料,他恐怕都答不上話來。
伴隨著大頭駿馬的奔馳,身體上下起伏的胖將軍,此刻臉上露出幾分玩味之色,絲毫沒有讓大軍行軍速度慢下來的意思,直直的繼續朝雷霆出奔馳而去,大有讓大軍一頭撞入雷霆城的意思。
“那現在,這雷霆城啟動護城陣法,這是何意?莫非他們是看不到我們那明晃晃的大旗?那代表京城,代表王命的大夏之旗!”
“大人,我想,就算是給這邊陲小城天大的膽子,他們也不敢忤逆大夏王朝,忤逆王命!他們此舉,恐怕單純是……被我們的大軍,給嚇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
副將話音剛落,胖將軍就忍不住一陣大笑。
“這邊陲之地的人,就是膽子小!還十萬八千里呢,就嚇得急忙開啟大陣,如此膽小,如何保百姓安危,保天下安危!難怪此地能冒出自立為皇的大妖,感情都是被這些膽小之輩給慣的!說!他們城內府主是誰!這般沒有魄力,待會我可要好好訓導訓導這家伙!”
“回大人,雷霆城府主名為南如翁,土生土長的雷霆城人士。但……根據案牘資料來看,大人,這雷霆城的通天十柱,似乎并非由愚地府掌管的,而是由當地士紳,共計十個家族勢力,掌管著護城十柱。”
“什么?哼!一群廢物!身為朝廷人士,連座城都掌管不了!所以說,小地方就是小地方!”
胖將軍吹胡子瞪眼睛,似乎有些被氣到了。
愚地府,為官府勢力,為朝廷力量的延伸,為皇權的代表。
有著這般背景,還被當地的家族勢力拿捏,可見這雷霆城的愚地府,有多么的廢物,多么的沒用!
若非他身兼重任,不可耽擱,雷霆城這般亂象,他必要整頓整頓!讓這些土著豪紳清楚清楚,到底誰才是這片土地上的老大!反了天了還!
“大人,莫要來氣,大局為重!待滅了妖都,大功一件,到時大人想如何,就如何!”
副將到時很清醒,也是胖將軍無論做什么,都將副將帶在身邊的原因之一。
在胖將軍的示意下,一小隊騎兵,從大軍中分離出來,加速沖向了雷霆城。
雷霆城,義軍據點。
“大人,還記得當鋪的寂向松嗎?”
方羽剛帶著人回到據點,守在門口等候的愚季,就上來說道。
方羽皺眉。
寂向松?寂老頭?
“記得,怎么了?”
“今早有個人找到了他,報著大人你的名號,說想要義軍幫他一家老小,逃出雷霆城。”
方羽疑惑。
我的面子有這么大?
不過轉念一想,下面的人,好像也不知情自己與義軍高層不和,仍然是名正言順的義軍部長呢。
“是什么人想借我名號辦事?”
“大人應該認識,我問過了,那人是森蛇幫的堂主,熊如冬。”
方羽神色一愣。
是他啊。
將宋溪交給宋振榮,然后由丁惠帶著宋振榮先去安頓,方羽則原地沉吟了一會。
“他現在在哪?”
“被寂向松帶人扣住了,可不能讓他隨便大嘴巴子亂說話的……大人要見他嗎?”
方羽想了一下,微微搖頭。
“不用。不過你去告訴下面的人,讓人好生招待好他,給他傳個話,就說……我會盡力幫忙安排他一家子離開雷霆城的事。”
鹿巧春一驚。
“大人,眼下想要安排人離開雷霆城,可不容易。”
“我會找其他部長商量的,你不用管這些。”
“是!”
方羽清楚,他現在在義軍是沒什么威信力的,屬于權利架空了。
但憑借他與秋曉屏的交情,只是讓熊如冬一家離開雷霆城,應該……還是有點可能性的。
畢竟雷霆城哪怕封鎖,那也應該只針對義軍,或者實力強大的人,熊如冬這個實力,應該不在封鎖范圍之內,真想走,愚地府和十大家族,不一定會派人手攔著。
當然,沒人脈的話,想離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讓鹿巧春去辦事,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愚季,這時才領著琴兒,上來低聲匯報道。
“大人,這柳琴兒說,你不在的時候,沈黑蓮大人,伙同一些人一起離開義軍,準備逃離雷霆城,這全是她親眼所見。”
方羽微微挑眉,瞥了眼琴兒。
“這種事,和我說干什么?與秋曉屏說去啊。”
噗通!
琴兒直接跪下。
“秋大人誓死與義軍共存亡,其他部長大人琴兒又沒資格見上,只有刁大人……刁大人,如果你要離開雷霆城,可否,可否帶上琴兒一起?琴兒會洗衣做飯,琴兒什么都……”
琴兒話還沒說完,方羽已經不耐煩的擺擺手,讓愚季把人帶走,自己則走向部長議事的大廳。
什么離開雷霆城帶你一個,我要有這能耐,能想走就走,早帶著丁惠離開了,哪還會回到據點這啊。
不過方羽此舉,明顯讓琴兒誤會了,頓時面如死灰,心涼如水。
“柳姑娘,雷霆城當下的局面,想要帶人離開雷霆城,可不是容易之事,大人恐怕也是有心無力啊。”
愚季安慰道。
“可刁大人剛剛明明說,能幫熊如冬一家子離開雷霆城?他就是有能力!他就是記恨我!所以才……才……”
琴兒說話急了,眼眶都冒出霧氣,只是強忍著沒流出淚來。
忽然,她看向愚季,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般抓住了愚季的手腕。
“愚大人!你幫幫我啊!我不想死在雷霆城!既然熊如冬大人一家子能出城,那多我一個也不多!愚大人安排此事的時候,悄悄帶我一個,讓我出城就行!”
愚季露出為難之色。
“這事……我說了可不算。”
“愚大人,你若不幫我,琴兒這是必死無疑!”
“……我盡量在刁大人面前美言幾句,看看能不能讓刁大人安排一二。”愚季最多最多,也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了。
琴兒雖然臉上難掩失望之色,但還是認真謝過愚季的照顧。
而另一邊,方羽已經一步踏入大廳之中。
只見義軍四大部長,依舊坐鎮在大廳之中,根本就沒動彈過。
不過,人沒動彈過,不代表事情沒有做。
各方消息,各種義軍決策,他們都是在這里直接進行,并讓人把命令傳遞到各個據點里去的。
然而,讓他們集中留在此地,并非他們的意思,而是義軍副統帥或者總統帥的意思。
不過至今,方羽都還沒見到總統帥,連副統帥都只是匆匆見了一面,就離開了,似乎有什么急事。
想到副統帥傳遞出來的愚地府府主身死之事,這等機密情報,到現在外頭都沒有動靜,可以預見,為了拿到這個情報,義軍高層應該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的。
說不定……總統帥為了獲取情報,受傷了?
方羽暗暗想著,而這時候,方羽的出現,也讓座位上的三人,齊齊站了起來。
“刁老弟,你怎么帶了個愚地府的隊長回來?”
“刁公子做得好,正愁無法獲取愚地府那邊的情報消息,刁公子就把人抓回來了。”
“……哼!鬼知道他怎么想的,現在正主來了,我可以去審問囚犯了吧?”
“不急,先聽聽刁部長怎么說,這愚地府的隊長,我們能審嗎?有沒有資格審?現在刁部長才是最金貴的,咱們可招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