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初冬。
花熒穩穩地坐在石階上,百無聊賴地撫摸著手中的長劍。
今日又是她望師歸來的日子,一大早便坐在山腳下等候了,前兩日她也有來,不過俱是等到入夜也沒有等到。
這讓她很是擔心。
“已是初八了,按理來說,師父也該回來了才是。”
花熒從來沒去過永州州城,更沒有參加過那什么武林盟主大會。
她猶記得,那日前來送請的兩名千劍門子弟曾經提到過,盟主大會是這月初一舉行,師父則是上月二十八出發,一來一回,單程應該用不了三四天才對。
今日的天氣略微有些寒冷,早晨起來的時候外面地上還鋪著一層白白的薄霜。雖是如此,但花熒卻因心中焦急而感受不到絲毫的冷冽。
從早上坐到中午,一刻也沒有移動,打坐的心思也全無,整個身心全部灌注到了遠方。
“唉。”
一聲嘆氣,花熒低頭數著腳下的臺階,惶惶不安地自語道:“早知道當初就該勸師父不要去參加那勞什子大會,反正去了也是選別人當盟主,也不知道報不報銷路費......”
等待越久,越是心急。
這時,身后的山道上傳來一陣兒腳步聲。
“師妹,你先回去吧,我替你在這里看著。”人未至聲先到,秦香織遠遠的飄來一句話。
花熒聞言,側過身去,搖頭道:“不必了師姐,我一個人在這里就可以了,天涼,你回吧。”
“師妹不要太過擔心師父,她老人家名聲實力皆冠絕整個永州武林,想來是用不著咱們操心。”
秦香織走了過來,挨著花熒的身體坐下,拍拍她的小手,輕聲安撫了起來。
這幾日,師妹的擔憂,她這個當師姐的都看在眼里,雖然同樣心急,但她并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把不安藏在心底。
“你呀,快去好好休息吧,別等師父回來了,見你一身憔悴,還以為我在家里把你怎么了呢。”
“......”
聽到此,花熒瞅了她一眼,心道,你是沒把我怎樣,只不過是差點把我折騰死罷了。
“師姐,武林大會的地兒離咱們這有多遠呀。”
“這我哪知道,師父又沒帶我去過。”
秦香織隨口答道,說完后,見花熒神情微動,又連忙補充,“可能有個一千里地吧,畢竟是州城嘛,離咱們這個窮鄉僻壤肯定很遠。”
“一千里?”
花熒喃喃道。
這么說,應該是很遠咯。
想到此處,她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師姐,你看那是什么......”
這時,眼尖的花熒忽然看到遠處林子里有了動靜,頓時向身旁的秦香織問了起來。
秦香織聞言定睛望去,只見遠遠的,亂墳崗的盡頭,忽然出現了一群騎馬的黑衣人。
這群人穿著統一的裝束,大概有一兩百人,皆是攜帶刀劍,最前方領頭的還有兩名身著青衫的,此刻正帶隊往青崖山的山腳趕來。
秦香織的目力明顯比花熒要強一些,離著還有二三里便看清了那群人的面目,忍不住冷笑一聲:
“師妹,看來今日這亂墳崗又要多一些尸骨了。”
“嗯?莫非是那飛狐門的人又來了?”花熒出聲詢問著。
“不是他們,還會是誰?”
秦香織站起身來,將手中的長劍抽出一半來,然后伸手制止了同樣想要站起的花熒,叮囑道:“師妹你且看著好了,師父若是回來了,還需要你干干凈凈的迎接呢。”
“那就全憑師姐出手了。”
花熒不愿臟了衣衫,便也沒有再請戰。
區區一個飛狐門,犯不著青崖山兩大弟子同時出手,有一人足矣。
秦香織即刻上前,只等那群飛狐門之人離得再近些,便可直接動手。只一兩百人的話,對她而言,不過是須臾之間罷了。
很快,轟隆隆的馬蹄聲將至,為首的兩名青衫人一眼發現了立于山下的黑發少女,立刻大聲質問道:
“前方可是柴門妖女!”
“呵。”
秦香織輕蔑一笑,對此人的問題并未作答,反而問道,“你飛狐門每次都只派這么丁點人來,當真是一點記性都不長?”
“猖狂!”
那青衫人怒喝一聲,繼而狂笑,“別以為老夫不知,今日只有你二人在此,竟還敢與我飛狐門叫板?”
“李堂主,何須與此妖女多言,直接殺了便是,沒了那柴鶴,對付她這兩個弟子還不是易如反掌?”這時,另一人也說道。
“趙堂主,你太心急了。”
那李堂主捋著胡須,似乎根本沒把眼前的妖女放在眼里似的,嗤笑道:“害了我飛狐門如此多門人,豈能讓她就這么一死了之?連同另一個柴門妖女,一起抓回去!”
“還是李堂主想得周到。”趙堂主哈哈大笑,隨即吩咐身后的幾名弟子上前,“你們幾個上去,小心行事,此妖女雖然年輕,但還是有一些功夫在身的。”
“是!”
幾名黑衣弟子領命,紛紛從馬上跳下,拔出幾把锃亮的大刀,向著秦香織圍了過去。
然而,還未等幾人靠近,只見一道青光閃過,幾顆碩大的頭顱睜著死不瞑目的眼睛,唰的一下飛到了天上。
鮮血迸濺,那趙、李堂主二人根本毫無反應,便被灑了整整一身。
與此同時,二人身下的馬匹被鮮血蒙蔽了雙眼,驚懼之下雙雙躍起,狠狠將身上之人摔下,調轉馬身往林里竄去。
“怎么回事!!!”
那原本還泰然自若的李堂主此刻卻似被嚇破了膽,趴坐在地上驚叫不已,“不可能,不可能,這妖女劍法怎么會如此之快!你們全部都上,全都給我上!!!”
余下的一百多名飛狐門弟子多數都沒有看到方才發生了什么,他們只聽到堂主的命令聲,便不由分說,一窩蜂地駕馬朝著前方的妖女沖了上去。
“殺啊!”
狹小的山道里,遍布飛狐門弟子的叫喊聲,然而沒多久,這些叫喊聲便演變成一道道慘叫。
“啊啊啊!”
“妖女啊,是妖女!”
整個亂墳崗再次陷入了血泊當中,無數的劍氣飛舞,只片刻,打頭的二三十名弟子皆被削得不成人樣,無一例外。
而后。
只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山林重歸平靜,刨去僥幸逃脫的幾人,此地又多了一百多具身著黑衣的無名尸體。
秦香織收劍入鞘,無視著周身遍地的尸首,陰沉著臉色,朝著那被劍氣波及,已是流血不止的李、趙二人走去。
“說,你們是從何得知家師不在此地。”面色陰冷,如看死人般注視著這二人,此刻,她的心中竟有一股莫名的驚慌。
“我...我們......”
這二人早已被嚇得肝膽俱裂,面對質問,吞吞吐吐,好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秦香織毫不廢話,抬手便是一劍,輕松將那趙堂主頭顱斬下,隨后又面向僅剩下的李堂主。
“是...是是...是那柴鶴,啊不,柴神醫此前在武林盟主大會,被.......”李堂主哪敢再遲疑,慌得跪在地上,斷斷續續地講道。
永州武林盟主大會,千劍門伙同穿云派,借由召開盟主大會事宜,于本月初一召集永州境內十六個大大小小的門派掌門以及永州江湖內數十位名聲顯赫的俠客、高手,同聚于永州州城。
并于大會召開當晚,密謀殘害了所有前來的門派掌門及江湖人士,凡來赴請之人,無一幸免。
其中,飛狐門由于近些年來實力大損,并未在此受邀之列。
自此一事,短短數日,千劍門與穿云派一統永州武林,其他門派皆是俯首稱臣,無人敢于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