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省
鷹城市
馬曉璐中午放學，正坐在門前寫作業，苗小紅正忙活著中午的午飯。
“小紅，苗小紅……”
就在這時候，遠遠一個大嗓門高聲在喊。
“媽，三伯在叫你。”馬曉璐停下筆，沖著廚房方向喊道。
苗小紅從廚房走了出來，有些疑惑地道：“你三伯叫我干什么？”
就在這時，又聽三伯大聲喊道：“小紅，小紅……有你電話……”
“有我電話，誰打來的？”
苗小紅嘴上這樣說，但還是把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快步走向三伯家的方向。
馬曉璐見了，把筆一丟，也快步追了上去。
“伱這孩子，不好好寫作業，跟著我干什么？”苗小紅不滿地道。
“我也要瞧瞧誰打來的電話。”馬曉璐笑嘻嘻地道。
今年她才11歲，正上小學五年級，性格比較活潑。
“就你事多，不好好讀書，依你爸的脾氣，非揍你不可。”苗小紅嘴上這樣說，但卻并沒有趕她的意思。
“我爸可舍不得打我，他對我可好了，不準說我爸壞話。”馬曉璐不滿地道。
“對，你爸好，就我不好是吧？我是壞人。”苗小紅說著，眼睛就紅了起來。
“媽，我沒這個意思，你不要這樣好不好？”馬曉璐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每次說到爸爸，媽媽總是這樣，非要比一下誰好誰壞，然后露出難過的神色，她還是11歲的孩子，哪里知道這么多。
苗小紅見馬曉璐垂頭喪氣的模樣，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媽，你為什么不買個手機？”
馬曉璐終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小心思，她想要個手機，很多同學家里都有手機，可以看視頻，看動畫、可有意思了。
“手機多貴啊，而且每個月沒幾個電話，還要交錢。”苗小紅道。
以前的確有個手機，因為那時候孩子爸經常打電話回來，可是——
那也是她每天最為期盼的時候，總期盼著孩子他爸給她打個電話，開心地告訴他，他又有了新的線索，即使沒有，哪怕聽聽他說話……
可孩子他爸去了以后，手機也就再也沒有什么用處了，每個月還要交上一筆錢，為了省點錢，索性就把手機給停機了。
不過她用的手機是那種直板按鍵機，只能打電話用，可不符合馬曉璐心目中的標準。
“小紅，你快點呢，有你電話……”
見苗小紅還在跟女兒說話，站在門口等著的三伯，不滿地催促起來。
老人就是這樣，接電話特別積極，掛電話也特別積極。
電話來了，跑著去接，可是接通以后，說不上兩句，就會匆匆掛了電話。
“三伯，找我的，肯定沒什么重要的事，不用那樣著急。”苗小紅嘴上這樣說著，但是腳步卻快了幾分。
來到屋內，桌上有個紅色的座機，此時話筒被放在一邊，苗小紅走過去拿起。
“喂……”
“媽，你怎么了？是誰打來的電話？”
馬曉璐見媽媽拿著電話，僵在那里，不由好奇拽了拽她的衣服。
不過苗小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帶著哭腔，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您……您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你來江州市，就打現在這個號碼。”
“您等一下，我記一下號碼。”苗小紅趕忙道。
三伯家的座機，來電顯示早就壞了。
三伯也很有眼力見兒，趕忙從旁邊拿過紙和筆，看來平日里也沒少這樣記號碼。
苗小紅匆匆記下號碼后，那邊就掛了電話。
看著紙上的號碼，苗小紅感覺跟做夢一樣。
“小紅，什么事？”三伯在旁邊好奇問道。
馬曉璐也仰著脖子，一臉好奇地看著媽媽。
苗小紅聞聲回過神來，先是看了一眼三伯，再低頭看向女兒馬曉璐，然后露出一個笑容。
聲音有些顫抖地道：“你弟找著了。”
“小宇找著了？”
三伯在旁聞言大喜，渾濁的雙眼似乎都瞪大了許多。
“真的嗎？媽媽，真的找到弟弟了嗎？弟弟現在在哪里？他什么時候回來……”馬曉璐聞言也連忙追問，語氣帶著哭腔。
弟弟被拐的那天，她其實也在，可是那時候她也太小了，正在專心和別的小朋友玩，根本就沒有留意弟弟。
等漸漸大了一些以后，她也時常在想，那時候她要是多看著點弟弟，弟弟也不會丟，爸爸也不會……
“電話里是這樣說的，你弟弟找著了，找著了……”
苗小紅一把把女兒摟在懷里，小聲抽泣起來。
“都別哭了，快點回家收拾東西，去把小宇領回來。”三伯在旁邊道。
“對，對……”
經過三伯這一提醒，苗小紅也反應過來。
“三伯，我家的雞和鵝，你幫忙照顧一下，還有……”她目光看向馬曉璐。
“曉璐……”
“媽，我要和你一起去。”馬曉璐搶先道。
“你還要上學，媽一個人……”
“把曉璐也帶上吧，畢竟小宇也是她弟弟，她這個姐姐把他接回家，以后日子還長著呢。”三伯說道。
他這句話說得其實非常在理，現在孩子們還小，也許不覺得有什么。
但當他們慢慢長大，想起過去，在知道自己消息以后，姐姐第一時間來接自己回家的情形，不只是美好的回憶，還會增加以后的關系。
不得不說年紀大的老人，不一定有文化，但一定有屬于他們的生活智慧。
聽三伯這樣說，苗小紅看了一眼女兒，見女兒滿眼祈求之色，也不由心中一軟。
“那你要聽話，不能亂跑。”
“媽，我都已經11歲了，不是小孩子。”馬曉璐不滿地嘀咕道。
“能不能做到？”
“能。”
“那行，那就帶你一起。”
“哦……”馬曉璐聞言立刻歡呼一聲。
就在這時，三伯又蹙著眉頭問道：“小紅，事情是真的吧？不要是騙子才好，現在外面騙子多。”
“應該不是，對方說是警察。”
“警察？那應該就不是騙人的了，不過小宇現在在什么地方，遠不遠？”
“江州。”
“江州？我好像聽說過，村里長勝家的二子好像就在江州市打工，你先回家跟你爸媽他們說一聲，我去長勝家要個號碼來，要是遇到什么事，你就打電話給二子，有個熟人好照應。”
“謝謝你三伯。”
“都是自家人，客氣個什么。”
三伯說完，門也不關，就匆匆趕往同村的馬長勝家。
等苗小紅通知兩家老人，收拾好東西，帶著馬曉璐來到村口的時候，全村人都站在了村口。
“小紅，這次一定要把小宇帶回來。”
“小紅，路上注意安全。”
“小紅，如果……見到小宇，幫我問問有沒有我兒子的消息。”
“對，還有小舟，他們是一起被拐走的。”
說話的兩人，是同村那年和小宇一起被拐走孩子的那兩家。
苗小紅聞言一一答應。
“老四家的正財正好在家，我讓他開車把你們送到火車站。”三伯過來，指了指路邊一輛車子。
“謝謝你，三伯。”
“不要再說這些客氣話，快點去吧，見到了小宇打個電話回來。”三伯說道。
“知道了，三伯。”
馬曉璐拉著女兒，匆匆上了馬正財的車。
那日在福利院門口，一共有兩男四女六個詭，但是宋詞目前只接觸了兩個，太多了，他也忙不過來。
“爸爸……”
宋詞剛一回到家，暖暖就又抱著她的小粉豬湊到面前。
“干什么？”宋詞有種不好的預感。
“還我錢。”她仰著臉，大眼瞪著宋詞。
“我昨天不是還給你了嗎？”
“對呀，那是昨天，今天，還我錢。”小家伙理直氣壯地道。
“想得美，沒錢。”宋詞沒好氣地道。
然后讓開她，走進客廳。
暖暖抱著小粉豬追了上去，“我是很美，爺爺奶奶都說我很美，還有外公外婆……你快點還錢，不要賴皮。”
“誰賴皮了，我看你才是一只小賴皮狗。”
宋詞轉身把她抱起，用自己的額頭抵了抵她的小額頭。
小家伙以為宋詞要和她角力，立刻露出“兇狠”的表情，齜牙咧嘴，跟個小豬一樣使勁往前拱。
毛茸茸的小腦袋，蹭得宋詞鼻翼癢癢的，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怕了吧，快點還錢。”小家伙說著，又把小粉豬懟到宋詞面前。
“我真的沒有錢，我很窮的。”宋詞故意哭喪著臉道。
“你為什么會沒有錢？”小家伙好奇問道。
“因為沒有掙到錢。”宋詞雙手一攤。
“奶奶天天說你在外面忙，在外面開車車賺錢，怎么還會沒有錢，你不會是在偷懶睡覺覺了吧？→_→”
宋詞：……
“我的錢，都給某個小豬、買漂亮衣服，漂亮鞋子，好吃的了。”宋詞沒好氣地道。
“你騙人，那都是奶奶給我買的。”小家伙一副我可聰明著呢，你休想騙我的模樣。
在她看來，倒也是的確如此，因為奶奶經常帶她去逛街，給她買些東西，反而宋詞很少給暖暖買，即使買，也是在網上買的一些衣服和鞋子。
然后不是趙彩霞拿回來，就是宋守仁拿回來。
所以在暖暖看來，東西都是爺爺奶奶給買的。
“那也是因為我給了他們錢。”宋詞無奈地道。
“你為什么要給他們錢？他們也有小粉豬嗎？”暖暖天真地問道。
“因為爺爺奶奶沒有工作，沒有錢，所以我要給他們生活費平日用外，還孝敬他們……”宋詞試圖跟她解釋清楚。
“懂了嗎？”
“懂了。”暖暖連連點頭。
然后把小粉豬往宋詞懷里一懟。
“你孝敬我點錢。”
宋詞：……
你這小東西，一身逆骨是吧？
宋詞把她翻轉過來，搭在腿上，然后就在她小屁股上“piapia”兩下。
宋詞只是輕撓了兩下，加上天氣涼，衣服多，所以小家伙一點也不在乎。
可就在這時，趙彩霞正好從廚房出來，見到了不滿問道：“怎么又揍她了？”
剛剛還哼都不哼一聲的暖暖，立刻就嗚嗚嗚地干嚎起來。
她這一哭，趙彩霞就更加心疼了，瞪一眼宋詞，然后問道：“跟奶奶說，爸爸為什么要揍你。”
“他孝敬你們，不孝敬我，還揍我屁屁，他是壞人。”
“什么？”
趙彩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等她了解事情的經過，笑得不行。
“哪有長輩孝敬晚輩的，只有晚輩孝敬長輩，你要孝敬你爸爸才對。”趙彩霞說道。
“對呀，你要孝敬我才對。”
宋詞目光看向她一直摟著不放的小粉豬。
抱著小粉豬轉頭就往房間跑。
“爺爺，爺爺不好咯，不好咯……”
看她慌慌張張的小模樣，自然又是逗得宋詞和趙彩霞二人開懷大笑。
晚上睡覺的時候，小豬也知道在宋詞這里要不到錢，甚至還有可能把自己的錢孝敬出去，于是再也不提還錢的事。
“爸爸，我們星期天回去看太爺爺太奶奶嗎？”
暖暖躺在床上，把兩只小短腿高高翹起，掰著自己的腳趾頭。
“是星期六。”
“我都不記得他們長什么樣子了呢。”暖暖說道。
宋詞聞言愣了一下，好像是很長時間沒帶她回家看爺爺奶奶他們了。
“我有他們的照片，我給你看看。”宋詞掏出手機，點開相冊。
暖暖翻身坐起，好奇地翻看起來。
“哦，我想起來了，太奶奶臉上皺皺的，嘴巴癟癟的，太爺爺笑呵呵，最喜歡我……”
暖暖一邊說著，一邊用小手指一頓亂翻。
無意中翻到一張云楚遙抱著孩子的照片。
暖暖有些不高興地問道：“她抱的是誰啊？”
“她當然抱著的是你。”宋詞柔聲道，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我怎么不記得了？”
“因為你那時候還太小了。”宋詞道。
“那我今天晚上要抱著她睡覺覺……”暖暖拿起手機，貼在自己胸前嘀咕著。
接著直接仰倒在床上，小手拍著胸前的手機，輕輕哼著歌，準備把自己哄睡著。
“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
這一刻，宋詞只感覺鼻頭發酸。
小家伙很快就把自己給哄睡著了，宋詞給她蓋好被子，悄悄拿走她懷里的手機。
看著手機里笑語吟吟的妻子，宋詞沉默了許久。
心中輕道：“等著我……”
關了燈，屋內陷入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正在睡夢中的宋詞心頭忽然一動，從夢中醒來。
于是悄悄地下了床，出了房門，打開大門，就見小蝴蝶正站在門口，呆呆地看著自己手掌。
“來了就直接進來，不用在外面。”宋詞輕聲道。
“不見了。”小蝴蝶抬起頭來，滿臉委屈地道。
“什么？”
“小螞蚱不見了。”小蝴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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