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淘？”她再次試探問道。
感覺一切都很不真實，感覺跟做夢一樣。
她剛想再說，就見陶從知沖進鋪子里，然后在柜臺下面一陣翻找。
趙紅英呆呆地看著他。
“媽，我的薯片呢？是不是被你吃掉了？”
見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陶從知深深地嘆了口氣。
“淘淘？”看著眼前的人兒，趙紅英再次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媽，是我呢。”陶從知撓撓頭，露出一絲羞澀。
“真的是我家的淘氣包啊。”趙紅英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
然后伸手摸向陶從知的臉頰，細膩而又柔軟的皮膚，這才讓她有了些真實感。
“淘淘。”
“媽媽。”
陶從知伸手按住母親的手背上，讓她的手掌，更加緊密地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我想你了呢。”
要是過去，他絕對不會這樣做的，已經進入青春期的他，性格有些內向，不善于表達自己的內心，根本沒有勇氣做出這樣的事情，說出這樣的話，想想自己都覺得尷尬。
而他說想趙紅英，是因為趙紅英能見到他，和他說話，讓他有了存在感，而不是一直被無視，那種感覺，絕對不是什么好的體驗。
趙紅英聞言，再也憋不住，一把把他給摟在懷里。
“我的小淘氣包啊，媽也想你，媽想死伱了，這是怎么了啊，你去哪兒了啊？”
趙紅英嚎啕大哭。
本來覺得自己都是男子漢，哭起來會丟臉的陶從知，這個時候哪里還顧得了那么多，也在趙紅英的懷里，嚎啕大哭起來。
“媽，我想你了呢……嗚嗚嗚……”
“媽媽也想你，媽媽無時無刻都在想著我們家淘氣包。”
“你看不見我，也聽不見我說話……我好難過……”
“對不起……對不起……”
趙紅英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只是下意識地說對不起。
“我想吃媽媽你燒的紅燒排骨……”
“媽媽給你做，你想吃什么都跟我說，我都給你做。”
趙紅英松開陶從知，捧著他的小臉，覺得他瘦了，瘦了很多。
可這只不過都是她的錯覺罷了，就如同天下所有的媽媽一樣，只要隔一段時間沒見到自己的孩子，總覺得沒在外面沒吃好，人瘦了一樣。
“走，跟媽回家。”
趙紅英拉著陶從知的手，就要關店門回家。
陶從知很懂事，幫助母親把東西往家里收拾，一如過去一般，讓趙紅英再次產生一種不真實感，不過這一次，她不是覺得現在是在做夢，而是過去的一切好似是在夢中，只不過現在從夢中醒來罷了。
兒子并沒有出什么意外，一直好好地在她身邊，一直也很乖。
“等收拾好東西。”趙紅英拉著兒子出了門，一刻也不愿意松開。
“唉，賣菜的叔叔阿姨們都回去了，家里也什么菜，早知道我多買點菜。”見著空蕩蕩的菜市鋪子，趙紅英略顯失望。
但很快又精神振奮地道：“不過也沒關系，媽給你買最愛吃的烤鴨，還有鹵牛肉。”
說完就拉著陶從知，向著菜市場出口位置一家鹵菜攤而去。
“媽”陶從知拽住趙紅英的手，沒有動。
“怎么了，不想吃鹵菜，那我們回去的時候，路過超市，去超市買點肉回家，到時候媽給你買薯片，你之前吃的那包薯片，放的時間太長了，媽已經幫你……”
趙紅英越說臉色越蒼白，原來過去兩個月所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夢。
“媽，我已經死了呢，我遇見神仙哥哥，神仙哥哥說，讓我回來和你們做最后的告別，我還是不要亂跑了，要不然會嚇著別人的。”陶從知很懂事地道。
“呸呸呸，小孩子，不要胡說，你這不是好好的嘛，說什么死不死。”
趙紅英嘴上這樣說，但臉上卻滿是悲切，聲音更是顫抖，伸手撫摸著兒子的臉頰，心中的悲痛難以自抑，淚水很快就濕潤了眼眶。
她撫摸著兒子臉頰的手掌，一路向下，最終停在陶從知脖頸處。
指腹輕輕摩挲著他的脖頸，哆嗦著問道：“疼不疼啊？”
陶從知點了點頭，“疼，還很冷。”
“對不起，對不起，是爸爸媽媽不好，是我們沒照顧好你……”
趙紅英感覺自己的心都碎成了一片一片的，痛得難以呼吸，整個人都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因為在店外，趙紅英的哭聲很容易引起還有些開著店的店主張望，陶從知想起宋詞的交代，手伸進口袋里，按下了懷表上的按鈕，在這一瞬間，那些向這邊張望的人，無不面帶疑惑地移開了目光，很快都回到自家店里去了。
這一次陶從知沒有哭，反過來安慰起母親。
“媽，你別傷心，你以前不是說，要給我生個弟弟妹妹嗎？你和爸爸生吧，我想要個妹妹，不過弟弟也行，弟弟一定會像我一樣調皮，到時候，你們會很辛苦的。”
聽著陶從知如同小大人一樣安慰自己，趙紅英更是覺得心中酸楚。
“媽，我們回家吧，我想家，想爸爸了呢。”
“嗯，我們回家，我們回家……”
聽兒子這樣說，趙紅英強忍著淚水，拉著陶從知往家的方向而去。
“陶廣財，怎么還坐在這里發呆，中午不弄飯吃嗎？”
附近做鋼構生意的老板，路過陶廣財門口，見他依舊坐在那里發愣，于是出聲喊了一句。
“劉老板，沒什么胃口，你這是去吃飯啊？”
“朋友叫我喝酒去，這一天天的，喝得我胃都疼。”對方說著，伸手摸了摸后腰。
接著又道：“你忙你的吧，走了。”
說著，也不等陶廣財說話，夾著個包，顛著個大肚子離開。
陶廣財也沒在意，又重新坐了過去，從口袋里摸出一根煙，給自己點燃。
煙霧繚繞之間，似乎看到老婆帶著兒子回來，似乎在和他說著什么。
說些什么呢？他感覺聲音從極遠的地方傳來一般，模模糊糊，聽得不是很清楚，好似問他有沒有煮飯。
“沒胃口，不太想吃。”他喃喃地道。
目光穿過繚繞的煙霧，落在兒子那張嬉笑的小臉上，恍惚間，他真的如同見到兒子站在面前一般。
“爸爸”
就在這時，一句脆生生的叫喊聲在他耳邊響起。
陶廣財手指一哆嗦，煙灰跌落。
“兒……兒子？”
他瞪大眼睛，趕忙伸手驅散眼前的煙霧。
只見妻子正帶著兒子站在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