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安一臉便秘地看了她會,稍后嘆口氣:“那時候還小,不懂事,要是真這么冒犯過你,我在這向你道歉。
不過人總得往前看啊,都過去這么些年了,你也不要總是耿耿于懷。”
聽到這話,李柔因重逢而充滿喜悅的臉上慢慢變得黯淡。
定定地盯著他望了許久才低聲問:“伱這是想跟我一刀兩斷嗎?”
盧安開口道:“并不是,只是馬上就要高考了,我們應該以高考為重,我是不希望你因過去的事情而分神。
聽曾令波講,你在二中的成績不賴欸,保持下去考個好大學不難,不要在最后階段松懈了。”
聽到高考,李柔沒做聲,而是仰頭望了望天色,爾后指著斜對面一家咖啡館說:“天這么冷,我們去喝杯熱咖啡暖暖身子。”
盧安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剛想說話時,眼神忽地停滯了,隨即落在了街角處的兩人身上。
或者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隔空四目相視,孟清水頓了頓,隨后在呼嘯的北風中朝他走了過來,步子不緊不慢,體態輕盈。
魏方圓跟在旁邊,眼睛像雷達一樣,bulingbuling不停在三人之間來回掃視。
見盧安視線偏移,看向了街道盡頭,李柔似有所感,也跟著看了過去。
然后,然后就沒有然后了,目光像被磁鐵吸住一般,不再挪開。
在盧安和李柔地注視下,孟清水由遠及近,波瀾不驚地走到兩人跟前,隨后擔心問盧安:
“我聽說了這邊的事就趕過來了,你沒事吧?”
四目相視,盧安搖頭:“不用擔心,我沒事。”
孟清水還是有些不放心,就那樣旁若無人地拉著他細致地察看一番后,臨了轉身對李柔說:
“橋下的事我聽方圓講了,謝謝你替我照顧他,不然我都該擔心死了。”
這話很軟和,可聽在三人眼里味道卻截然不同。
盧安心里暗暗叫苦,清水還是那個清水啊,最擅長軟刀子進軟刀子出,慢火慢燉,能活活把人熬死。要是再這樣下去,自己想要得到清池姐無異于比登天還難。
望著眼前的人兒,他忍不住想,自己對她姐的心思,她不會已經洞察到了吧?
會不會已經開始磨刀了?
要真是這樣,那以自己對這兩姐妹的了解,下一步清池姐就要跟自己保持距離了。
盧安在叫苦,李柔卻聽得心里不是滋味,禁不住猜測:
難道盧安和孟清水沒分開?
難道還藕斷絲連,暗中在一起?
難道自己當初那么豁出去了,卻仍舊是一個這樣的局面?
難道自己真的沒一點機會?
難道這就是盧安三番五次拒絕跟自己見面的原因嗎?
越活泛的人,越在乎的人,越容易想的多,李柔已經被一句話拉入了困苦中。
而魏方圓呢,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滿是好奇,一會瞧瞧盧安,一會瞧瞧孟清水,一會瞧瞧李柔,此時心里比太極八卦還八卦。
心緒很亂,但面對“故人”,李柔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勉力說:
“放心吧清水,有我在,盧安就出不了事,市人民醫院離這里這么遠,辛苦你跑一趟了。”
咦?魏方圓偏個腦袋看向李柔,自動腦補李柔的話中話:盧安有我李柔看著,出不了事,就不勞你孟清水煩心了。
這般想著,魏方圓又看向了孟清水,不知道她會怎么接招?心想若是自己,是沒法接招了。
孟清水輕輕點頭,抿笑道:“我們從小是閨蜜,我對你自然是放心的啦,不過盧安身子骨不好,我還是有些擔心,還是該謝謝你。”
一句“閨蜜”,一句“還是該謝謝你”,魏方圓這個旁觀者都不忍心去看李柔的面色了。
果然,李柔薄薄的嘴唇動了動,畢竟做過虧心事,面部表情再怎么控制,但年紀擺在那,或多或少還是有些不自然。
盧安看不下去了。
論心計,李柔到底是個什么水平?他一時判斷不出,但現在明顯被清水壓制了。
不過他知道,必須把兩人分開,不然兩女會沒完沒了。
隨后他伸手拉過孟清水,問魏方圓:“方圓,好不容易休息半天,要不要去貴妃巷坐會兒?”
視線在兩只連著的手上過了過,魏方圓搖了搖頭:“不了不了,我還有好多試卷沒刷完呢,我得回去做題,等放寒假了再跟你們玩。”
“行,那路上你注意安全。”盧安沒強迫。
同時明白,有李柔在,方圓路上出不了事。
就在這時,李冬從診所出來了。
這二貨瞄一眼拉著手的兩人,立馬假裝不認識盧安,然后齜牙嘖嘖一聲,一溜煙跑了。
盧安:“.”
孟清水:“.”
這混小子,他娘的招呼都不打一聲,虧自己今天這么幫他。
盧安心里碎叨一句,對孟清水說:“我們走吧。”
“嗯。”
孟清水輕輕嗯一聲,大有一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樣子、跟在了他身后。
盧安走了,走之前對李柔說了聲“謝謝”。
孟清水也走了,靜悄悄地跟在他旁,任由拉著,不掙扎,一片祥和。
望著兩人的背影越拉越長,越拉越遠,李柔失神地杵在原地,心中盡是茫然。
過了許久,魏方圓扯了扯李柔,問:“李柔,你要回二中嗎?”
李柔回過神,努力笑了笑,“我要回二中,我們也走吧。”
魏方圓瞄了瞄對方,沒談過戀愛的她,面對這復雜情形都不知道該怎么去安慰?
回到車里,李柔發動車子開了一陣,中間問魏方圓:“方圓,盧安身體哪里不舒服嗎?”
魏方圓認真想了想,然后告訴道:“其它地方似乎還行,就是經常頭疼,醫生說是神經衰弱導致的。”
神經衰弱的事情,李柔也曾聽孫麗娜講過,她心里在琢磨著,要不哪天找個機會帶他去省城的大醫院看看?
可一想到孟清水家庭情況,她不由有點泄氣,人家家里出了兩個醫生啊,怎么會輪到自己?
兩女都在二中,還是實驗班同學,老家都來自前鎮,本來就是朋友,而經歷今天這一遭后,距離又拉近了很多。
魏方圓不由好奇問:“你好像很喜歡盧安?”
李柔默認。
魏方圓問:“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樣子的感覺?”
李柔目視前方,見前面過來一輛解放牌汽車,方向盤稍稍往右打了打,放慢車速說:
“我也不知道。”
魏方圓眼睛大睜,覺得不可思議:“你不是喜歡他么,你也不知道?”
李柔說:“那種感覺我不知道該怎么具體形容?
每次我讀書有懈怠時,就會想到他成績那么好,我要跟上他的腳步,我就有動力了。
每次夜深人靜我都會想起他。
想起曾經同他說過的每句話,想起他做過的每件事,一舉一動,當初覺得那么平凡,可我如今每每想起時,就會感覺很近,仿佛在昨日,我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
魏方圓努力想象一番,可還是想象不出那是個什么樣的光景,最后唉聲嘆氣,不了了之。
街道另一頭。
盧安拉著孟清水的左手腕,一直走,安靜走,直到過了拐角才松開她。
但兩人還是沒說話,保持這種靜謐狀態漫步前行。
他一直在打量寶慶城區,感覺同記憶中沒什么變化,目光所及地老舊房子,凜冽地北風,彎彎石板路,或那來來往往的自行車,在他眼里充滿了一種滄桑感。
“盧安,你還記得曾答應過我的一件事嗎?”
兩人肩并肩路過一間照相館時,孟清水忽然打破了沉寂,微微仰頭望著“陽光照相館”五個大字。
盧安努力在腦海中摳了一番記憶,卻發現什么也想不起來了,最后只得把鍋推給頭疼:
“頭經常疼,很多事情都忘記了。”
聞言,孟清池眼里的亮光少了幾分,但還是澄清透亮,半轉身跟他對視說:
“初一我們第一次在河邊約會時,你答應過我,跟我照一張合影,給我寫一封信,寄一張明信片給我。”
盧安再次搜了一番記憶,還是記不得。
孟清水有些失望,低頭看著自己腳尖,猶豫掙扎一番后做出了決定,甕聲甕氣提醒說:“當時你為了親我”
“哦,我記起來了。”
要說其它的,由于記憶久遠,盧安還真不太記得了。
可要說第一次接吻的畫面,那立馬涌現啊。
當時兩人啥都不會,但盧安還是抱著她啃了小會,直到一扛鋤頭的老頭在河岸上笑出豬叫聲,兩人才狼狽逃離。
那畫面,那場景,哎喲,不談了
一聲長音“哦”,孟清水臉色徹底罩不住了。先是緋紅,然后變成陀紅,最后比醉酒還紅,紅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至脖頸間。
她雙手交織在腹部,小碎步在原地微微移動,害羞地一時間想找個地洞鉆進去。
見一個原本很驕傲、很自信的姑娘在自己面前嬌羞成這幅模樣,老男人很是有些成就感,卻也有一些于心不忍,
臨了說:“走,我們進去。”
面對突如其來的驚喜,孟清水猛地抬起頭,臉上燦若桃花,瞬間充盈笑意:“真的嗎?”
“嗯。”
盧安嗯一聲,率先走了進去。
有些事,有些話,不要輕易說出口,一旦承諾了就要做到。
這是母親從小教他的處世原則。
只不過盧安有點擔心,這姑娘會不會就此打蛇隨棍上,自此纏上自己,徹底綁定自己?
倒不是他不愿意,而是想起前生的一些過往,他有苦難說,一言難盡。
總之,在他看來,要想今后自由自在,過幾年春暖花開的日子,就不能過早被她給鎖定了,不然可以預料,那苦哈哈的日子肯定比狗還難受。
“你們是拍照?”
剛進門,一個女攝影師就走過來問。
“對。”盧安點頭。
“拍藝術照啊,還是拍證件照.”得到肯定答復,攝影師又熱情了幾分。
盧安看向孟清水,后者說:“我們就拍普通的合照。”
攝影師眼神在兩人身上流轉幾圈,最后定在了孟清水紅暈未消的臉上,似乎明白了什么,笑著說:
“到里間去吧。”
原本就很普普通通的一張合照,可女攝影師一個勁招呼兩人近點,近點,臉上表情豐富點,動作自然點.
盧安在想,老夫已經很配合了,攝影師你在鬧事啊。
一開始孟清水還有點收著,但在女攝影師頻頻說教下,她小嘴緊咬,眼睫毛顫了顫,忽然像想通了似地,毅然決然把頭一偏,輕輕挨著他的頭.
“誒,這不錯,就這樣,保持住,臉上笑開一點,誒,不要動.”
最后兩人肩挨著肩,頭挨著頭,很親密地完成了合照。
盧安問:“老板,多少錢?”
攝影師道:“你們洗幾張照片?”
見他看著自己,孟清水笑吟吟地說:“6張。”
攝影師在本子上記好數,“5塊錢。”
見孟清水要掏錢,盧安慌忙伸手壓住她的手,從兜里摸出一張5塊的遞過去:“大概什么時候可以取照片?”
攝影師笑著瞥一眼手壓著手的兩人,接過錢,“一個星期,下個星期天你們來拿吧。”
出了照相館,盧安問:“到時候你來拿照片,還是我來?”
孟清水輕聲說:“都可以。”
盧安想了想,道:“那還是我來吧,我離得近些,通過信封寄給你,也算是履行了我承諾。”
孟清水望著波光粼粼的資江河面,發出靜謐的聲音:“好。”
一下午就這樣過了,盧安也熄了再回貴妃巷的心思,打算直接回一中。
經過一家飯店時,孟清水停下腳步:“你請我拍照,我請你吃飯。”
得,就變成自己請她拍照了。
自己明明是被裹挾的好嘛。
盧安本想說,算了,不餓。
可話還沒說出口呢,他娘的肚子已經咕嚕咕嚕打雷了。
頓時,哎
盧安在她的笑臉下,直接進了飯店。
“幾位?”里面的老板吆喝。
“兩個。”
飯店不大,里面就6張小桌,桌面烏漆嘛黑的顯得很油膩。
盧安本想換個店子,可是一想到如今這年頭走哪都一樣啊,遂又坐了下去。
見老板過來,盧安問:“有梅菜扣肉嗎?”
“有。”
“要一個,再來一個紅燒魚塊。”
“好嘞。”
隨后盧安看向孟清水,“你要什么?”
孟清水瞅了會菜單,最后點了一盤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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