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時間到了。
當教官一聲令下:“解散!”
整個集訓地的人擺開架勢,像角馬群一樣往食堂沖去,生怕去遲了沒飯吃。
不過322的人沒沖,因為他們方陣所處的位置離集訓地出口較遠,此刻去食堂,壓根就打不到飯,得排隊。
所以他們商議一番,決定去外面改善下伙食,比如吃個一塊錢一碗的重慶小面。
這面他們已經吃過一次了,寢室眾人對它贊不絕口,現在都還記得那又麻又辣的獨特味道。
周娟帶著朋友從后邊追上來,不顧322的牲口們在場,她神采奕奕地對盧安說:“盧安,你唱得真好。”
盧安說:“謝謝。”
周娟好不容易拉近距離,可不想就此退場,跟進說:“你唱了這么好聽的歌給我們聽,作為報答,我請你吃飯。”
“伱只請盧哥,不請我們嗎?”方云軍訓跟女生站一塊,一天天下來早他媽的憋悶壞了,此刻有機會說話,那都是搶著說。
“盧哥?”
周娟視線在6人身上打個來回:“盧安是你們寢室最大的啊?”
“不是,最大的是老劉,73年的;最小的是老唐,75年的;我們都是74年代,盧哥是10月份的,他的年紀在我們宿舍排第四。”孟建林這時回答。
另一女同學劉樂樂問:“排第四,那你們為什么叫盧哥?”
李亦然豪爽地說:“達者為先啊,這還想不通啊,盧哥唱歌是專業級別的,我們服氣。”
這時方云緊著問周娟:“你別打岔,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周娟把軍帽取下來別肩膀上,把扎起的頭發散開說:“請啊,我請你們盧哥了,自然連你們一塊請了啊。”
“有飯蹭,盧哥我叫的心甘情愿。”方云開始伸手抱著盧安胳膊假裝撒下嬌。
周娟可能是不缺錢,很闊氣,還真請322吃了一頓飯。
盧安感嘆:“我們原本打算去吃重慶小面的,沒想到吃了大餐。”
周娟抓住機會,身子略微前傾說:“重慶小面以后可以吃哦,比如你可以單獨請我。”
“就是,盧哥你回頭代表我們322單獨請周娟吃面,這禮數不能忘了啊。”孟建林總是跳的最歡。
面對進攻性這么強的同班女同學,盧安知道得找個機會跟她挑明才行,不然耽誤了人家的滿腔熱情。
吃過飯,盧安搶著付錢,大款李亦然也搶著付錢,可周娟霸蠻地很,硬是讓老板收了她的錢,出門時還拿話嗆他們:“說好我請就我請啊,你們男生真是不爽利。”
盧安把錢揣兜里,對她說:“那行吧,回頭我們請你們寢室吃飯。”
經過操場回宿舍時,周娟很有分寸,知進退地倒是沒再纏著他,而是跟劉樂樂去了學校活動中心看健美操去了。
望著兩女離開,劉嘉泉問:“這周娟性格很好,老盧你要不要考慮?”
盧安搖頭:“我的心思不在這。”
經過3舍大門口時,盧安停住了腳步。
見他不動了,其他人跟著停在原地,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一個女生。
盧安看到葉潤時,葉潤也看到了他,不過礙于面前一排高大的男生在,她有點怯場,沒主動打招呼。
盧安走過去問:“你吃過晚飯了嗎?”
葉潤說:“還沒,食堂人太多了,還沒去,我找你有點事。”
聽到沒吃飯,不二話,盧安轉身就帶著她離開了,往校外走。
“這、這是個什么情況?老盧不會已經有女朋友了吧?”劉嘉泉腦回路沒反應過來。
孟建林知道的多一點,“應該不是,開學時我曾看到過他們兩個一起吃飯,那時我問了一嘴,他們好像是高中同班同學來著。”
背后議論紛紛,盧安不知道。
他已經帶著葉潤離開了宿舍區,“你找我什么事?”
葉潤說:“今天中午我和舍友出去吃飯時,在校門口碰到了初見。我跟他說了幾句話,才得知他最近一直在校門口守株待兔找你。”
初見?
不提這人,他都快把對方給忘記了,“找我干什么?”
葉潤說:“初見讓我給你帶一句話,他和他妹妹已經找到了落腳點,離南大差不多3里路遠,如果你以后有用得著他的地方,可以隨時去找他。”
盧安扭頭問:“就這一句話?”
葉潤輕點頭。
穿過馬路,盧安說:“他倒是個信守承諾的,還真來了金陵。”
葉潤好奇:“他受那么重的傷,身上又沒錢,是怎么過來的哩?”
盧安琢磨:“這事對一般人可能有點為難,但對于他們這種混江湖的人來講,應該是小事一樁吧,總有手段搞到錢,只是多少的問題。”
隨后他略過這個話題,問她:“你想吃點什么?”
葉潤看了看四周的飯店,最后指著川菜館說:“我好久沒吃辣椒了,想吃點辣的。”
“這簡單,走起。”說著,率先進了店內。
叫了3個菜,盧安不打算吃飯,卻要了一瓶啤酒陪她。
問:“軍訓還適應嗎?”
葉潤說:“還好,剛開始有點累,總是犯錯,現在都習慣了。”
盧安道:“再堅持堅持,反正也就一個禮拜了,軍訓完剛好就是國慶假期,可以好好緩口氣。”
葉潤嗯一聲,問他:“你呢?”
盧安說:“我?我一個農村娃,這點苦自然是沒問題的。”
葉潤瞄一眼四周,小聲問:“你今天是不是唱歌了?”
“啊?”
盧安啊一聲,“你們方陣離得我們這么遠,也有聽說?”
葉潤搖頭:“沒有,我剛才在3舍門口等你的時候,聽到有好幾伙路過的男生在議論你。”
接著她問:“你唱得什么歌?怎么反響那么大?”
盧安喝口酒:“傳奇。”
葉潤有點懵,半晌還是懵:“沒聽過。”
盧安笑了笑:“當然沒聽過,這是我原創的。”
“啊?”這回輪到葉潤驚訝了,眼睛瞪得老大,薄薄的紅唇發著光,一副看西洋景似的模樣。
盧安伸手在她跟前你晃了晃,“好了,別這副表情,回頭有空我唱給你聽。”
葉潤問:“為什么要回頭有空,等會吃完飯就有空啊。”
盧安還想吊著她給自己做飯呢,怎么可能輕易答應,一句話堵死了她:“我現在沒心情唱。”
葉潤瞟了瞟他,瞟了瞟他,最后按耐住好奇心,開始吃飯。
見她吃一碗就不吃了,盧安鼓勵她多吃點:“軍訓那么大的量,你就吃這點?”
葉潤放下筷子:“不敢多吃,我們班有個女生把自己吃胖了,現在天天叫著要減肥。”
眼神在她身上游弋一圈,盧安饒有意味地道:“那是別個,你情況不同,多吃點好,吃多點有感覺。”
葉潤眉毛一擠:“你想要什么感覺?”
盧安打著哈哈,問起了她宿舍的情況:“有美女沒?”
葉潤抬頭,刻薄道:“這才開學幾天,你就想另覓新歡了?”
盧安不動如山:“瞧你這話說的,我就問問也不行?”
葉潤說:“問問的話,那回答就是有,而且還是大美女。”
盧安無聊地問:“美到什么程度?”
葉潤勾勾嘴:“說出來怕你不信,比孟家姐妹都好看。”
這話盧安還真不信。
孟振海年輕時候是出了名的美男子,李夢也漂亮,生下的孟清池和孟清水,長相那絕對是萬里挑一級別的了,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碰瓷的。
要不是他惦記著清池姐,不然早就淪陷在清水懷里了。
付完賬,兩人開始往學校走,大熱天的,軍訓一天出了好多汗,都快臭死了,得趕緊回去洗澡才成。
另一邊。
聽完盧安演唱的《傳奇》后,陸可兒心里一直念念不忘,為了驗證心中的猜測,于是開始利用家里的人脈打聽情況。
她第一個打電問的對象是小姨,對方在音樂圈工作,人脈很廣。
第二個對象是舅舅,他在央視任職,這幾年的春晚工作他都有參與,應該也認識一些圈子里的人。
電話打完后,就是等。
半個小時候,小姨回復了,“可兒,我幫你問了一圈,確定沒有這首歌。”
陸可兒說:“謝謝小姨。”
小姨問:“那歌有這么好聽?”
陸可兒說:“我不是給你哼了一段旋律嗎,你覺得難聽?”
小姨開口:“你哼唱的太短了,我沒法判斷一整首的質量。”
接著她要求:“要不這樣吧,你找個機會把這首歌錄一下音,寄給我。”
陸可兒為難了,但還是說:“我試試。”
小姨掛斷電話后,舅舅在十分鐘后也打來了電話。
舅舅開門見山說:“可兒,沒有,舅舅把圈子里認識的人都問過了,沒有你說的傳奇這首歌。”
陸可兒已經猜測到了結果,然后說聲謝謝后就聊起了其他家常。
晚上8點過,3舍響起了喇叭。
“322的盧安!322的盧安!樓下有人找。”
盧安和室友剛從教室回來,學習軍事理論回來,前腳才落地,屁股還沒坐熱就跟來了喇叭聲。
劉嘉泉說:“我猜找老盧的是個女生。”
孟建林接一句:“還是個漂亮女生。”
李亦然問:“為什么不能是男生?”
劉嘉泉和孟建林同時說:“我們賭一把。”
想起這階段頻頻有女生找自己,李亦然搖頭:“這事擱盧哥身上賭太危險了,要是你們幾個我就賭了。”
“擦,你這是瞧不起誰呢?”
“大爺的!你是幾個意思。”
李亦然瞬間被四人包圍了,盧安把軍事理論書放回桌上,出了門。
三樓到一樓很近,一下子就到。
大門口此時沒什么人,就陸可兒單獨站在外邊。
聽到里面大廳傳來腳步聲,陸可兒轉身看過去。
四目相視,盧安試著問:“是學姐找我?”
陸可兒微笑點頭:“有空嗎?到外面一起走走。”
見窗口的宿管阿姨用一種莫名眼神掃描自己,盧安主動打招呼:“阿姨晚上好。”
“晚上好。”
宿管阿姨順嘴回一句,然后開口:“你就是盧安啊。”
盧安詫異:“阿姨知道我?”
宿管阿姨笑說:“之前有一女生,讓我幫忙叫你,我打開喇叭時,她又讓我別叫了,隨后走了。”
原來是這樣,盧安跟著笑笑,走近一步對陸可兒說:“學姐有事就直接說吧,我在宿舍跟他們打撲克升級呢。”
陸可兒不傻,知道他是推脫之詞,但還是試著努力一下:“邊走邊說吧,不會耽誤你幾分鐘,怎么樣?”
話都講到這程度了,盧安就當還了白天借吉他的人情,點點頭,跟了出去。
路過校內一家副食品店時,陸可兒買了兩瓶汽水,給他一瓶,問:“學弟是哪里人?”
盧安接過汽水把完一番,回答:“湘南那邊的。”
陸可兒有些意外:“湘南嗎?我班上有兩個同學也是湘南的,不過說話有口音噢,但我從你這里聽不到一點口音。”
沒口音就對了,前生自己好歹也是大學老師,普通話不過關還怎么教書呢。在羊城呆了一輩子,早就慢慢改過來了。
盧安張口就來:“我姑姑是老師,我姐姐也是老師,從小在這方面就很注意。”
由于不想多說這茬,他主動接管話題,“不太早了,今天有點累,學姐有事就開門見山說吧。”
陸可兒看出了他不太想和自己多呆,于是停下腳步:“我想邀請你進入學生會。”
就知道是這事,盧安早有預料,“對不起,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陸可兒直直地望著他眼睛,好一會才問:“為什么?
你對學生會有過了解嗎?你要是加入的話,對你今后拿獎學金、拿榮譽、留校和保研,甚至將來分配工作都有很大的幫助。”
現在是92年,還是工作包分配的年頭,老實講,要是一般學生還真扛不住這誘惑。
但盧安知道啊,等他畢業時,一切黃花菜都涼了。而且他也真心看不上這點。
他歉意地說:“抱歉,我志不在此。”
一聲抱歉,氣氛僵住了。
空氣忽然有些安靜。
陸可兒有點氣餒,同一天被一個男生拒絕了兩次,這事擱過去19年從未沒發生過。
此刻,她都開始懷疑自己的魅力了。
談不攏,就沒必要有過多的冗長動作,兩人客套地寒暄幾句后,各回各家。
回到宿舍,陸可兒第一時間就拿出鏡子,然后用審視地目光盯著鏡面中的自己。
宿舍好友見她舉止異常,就問:“你怎么了?大晚上的還照什么鏡子?又不出去見人。”
陸可兒放下鏡子問:“你看看我臉上是不是寫有“徐娘”二字?”
好友怔了怔,隨即捧腹大笑:“徐娘已老,可風韻猶存呀,你剛才是不是去找那個盧安了?還被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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