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我好像受不了了！”無量鏡靈孫路遙痛苦的聲音隱隱從鏡子中傳來。
“哼，死不了。”李凡卻仿佛沒有聽到似得，不僅沒有讓無量鏡停止窺探、反而打出一道法決，控制著其再度朝向裂界大漩渦放出幽光。
語畢，無量鏡面上霎時出現了許多圖紋。跟鏡面的裂紋完美重合在一起，清幽色的光芒中，竟然將這些傷口緩緩愈合。
“額啊……”孫路遙仿佛既痛苦、又舒爽的矛盾聲音響起。
李凡只是瞇眼眼睛，緊緊盯著在無量鏡玄光中，不斷閃過的支離破碎的畫面。
“讓我看看，當年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其實創世石板，是對妖獸一族裂界而去之事有記載的。
不過當一股足以毀天滅地的強大力量從南冥山中爆發開來之后，玄黃石板就失去了對此地的監控能力。
直到能量的暴動慢慢平歇，這里重新回復可視狀態后。昔日的妖族圣山以及全體妖獸一族已經消失不見。只余一個恐怖的空洞創口，數千年不曾痊愈。
李凡此次借助無量鏡，固然是為了想要知道當年妖族究竟有沒有裂界逃脫成功。但更多的還是試圖解析裂界的方法。
空間被難以想象的強橫力量擊穿，甚至打破了高墻的阻隔、連接到了星海之外。
在這一瞬間，就像是在時空中敲下了一枚印章，留下了一段印記。
縱使光陰荏苒，轉瞬千年。這印記依舊留存在時空本身之中，尚未散去。
通過研究解析這裂界印記，或許能夠重現玄黃界僅有的兩次、成功逃離至暗星海的案例。
宛若信號斷斷續續的黑白畫面，李凡從那一閃而過的場景中，依稀看到了帝一顯出真身，對妖獸一族做著最后的動員。
又看到了，還有不少妖獸遠遠觀望、并未跟隨共同離去。
畫面忽閃，那條盤繞南冥山的巨蟒，發出震天之吼。哀嚎、扭動著，身軀發出熾熱光芒。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破體而出。
而萬妖之主的帝一，卻對此冷眼旁觀。直到巨蟒無力的摔落在海面之上，震起滔天巨浪，李凡才看清楚了其體內之物。
赫然是一枚不知道放大了多少倍的鑰匙！
帝一那不停蠕動、宛若灰色肉團的本體上，頓時蕩起層層波紋。片刻之后，一張不帶任何感情的漠然臉龐，自祂身體上浮現。
這張面龐，似乎有著神奇的魔力般。
不僅僅是帝一本體中，那些原本蠢蠢欲動的其他頭顱、面相，頃刻間老實了下來、沒了動靜。
南冥圣山周圍，無數此前觀望的妖獸們，也不由得低下頭顱、避開目光。不敢直視其面。
甚至數千年后，穿越時空長河、通過裂界印記窺探其影像的李凡，都在看到那張面龐的瞬間，心中陡然生出一股仿佛直面上位生靈的本能畏懼之感。
“這是……”僅僅是一道分神構成的身軀，在神面威壓下，有那么一瞬間變得不那么穩定。那畢竟是數千年前的虛像，李凡底蘊也并非常人可比。短暫的適應后，這無形威壓就悄然散去。
裂界印記中，之后的場景再度映入李凡眼簾。
帝一真身現出神面之后，那碩大、泛著古銅色金屬光澤的鑰匙瞬間縮小了一圈。
而后在帝一的操縱下，徑直飛向了高聳天際的南冥圣山。
鑰匙頂端對準了南冥山尖。
璀璨奪目的光點，自接觸處顯現。
統一的光澤自那個小點，瞬間傳遍了鑰匙本體以及南冥山。
仿佛達成了某種認證，片刻之后，鑰匙、圣山，沐浴在光芒之中。變得虛化，隱約不可見。
而圣山周圍，包括帝一在內，那無數的妖獸們。
也被陣陣白光包裹，紛紛化作道道絲線、飛入銅鑰南冥山之中。
再然后……
好似天地大爆炸的恐怖光芒，自其上爆發。
遮蔽了一切窺探的目光。
縱使李凡強忍著刺痛神魂的白光繼續窺視，入目所及也只是無盡的白芒。
而這時，無量鏡也是真的到達了極限。
剎那間失去了靈性般，連浮空都無法維持，從空中掉落。無量鏡靈孫路遙也是徹底昏死過去，再無聲息。
李凡沉吟著，將無量鏡收起。
腦海中卻是不斷回想著剛剛所見那幕場景。
“此前在隕仙境中，那帝一講述南冥山能夠裂界成功的原理。說此處乃是天之涯、海之角，世界盡頭所在。因而匯聚了諸多玄黃界自開辟以來就游離、積蓄的能量……”
“現在看來，根本不像祂說的那般簡單。光靠玄黃界自身之力，都難以裂界而去、更何況些許游能量。”
“古銅鑰匙以及那張神面，應該是它們得以裂界而去的關鍵。”
李凡又忽的想起了，圣皇這一世從渡厄宗那里聽來的秘聞。
“渡厄宗從天劍宗裂界縫隙中，找到了能夠用來監視玄黃界、一旦植入之后，就連傳法都無可奈何的玄奇力量。而這里，第二處裂界場所、也出現了超脫玄黃界本身的神秘存在。”
“玄黃界縱使在上古諸多修仙界中也極為特殊，這兩處似乎就觸及關鍵。”
一邊思忖著，李凡一邊身形飄忽，帶著無量鏡離開了裂界大漩渦。
“世間之理，萬變不離其宗。能特地用玄黃大天尊一職，來監管、督查玄黃界。說明玄黃界在仙界眼中，絕對是有其獨特的利用價值的。”
“就像叢云海萬千島嶼，只有那些有特產的島嶼，萬仙盟會派出修士鎮守、建造護島大陣一樣。”
“換個思維方式，將事情簡化。所謂的玄黃大天尊，就相當于玄黃鎮守。而玄黃界，也就相當于下界星海的其中一島嶼。”
“而渡厄宗發現的那用來煉制觀世神眼的玄奇之力，以及帝一用古銅鑰匙開啟的南冥圣山，恐怕就是玄黃界護島大陣的一部分。”
“并非是來自玄黃界本體的力量，而是來自上界建造。”
“只不過隨著仙界大劫發生，這護界大陣，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
“當年玄天王根據在飛升通道中所獲得的諸多典籍，推衍出的浮渡星空大陣，或許可能也是在這護界大陣的基礎上改造建設而成。否則實在難以想象，僅僅是半仙之軀、又只靠著玄黃一界物資，如何能建造出能夠跨越高墻的仙級大陣。”
“而且……”
李凡飛遁的速度越來越快，過往諸多迷霧中的線索霎時串聯一起。
“浮渡星空大陣，能夠橫跨無盡虛空，鎖定遙遠星海深處的其他修仙界。”
“我陣道水準，在終末解離碟加持下，已然隱隱達到凡之極限。而且玄元始靈大陣，我已知曉其三。就算是仙級陣法，我也是算初窺門徑了。即便如此，對于浮渡星空大陣如何用那金色鎖鏈、在無盡星海中精確鎖定，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此前還以為，是我陣法造詣不夠。導致終末解離碟每每推衍失敗。玄天王學究天人，半仙之軀、陣法水平更在終末解離碟這奇物之上……”
“現在想來，或許是我忽視掉了一個重要因素。”
李凡眼神中閃過一道精光。
“如果說，那些被鎖定的修仙界、跟玄黃界都有著某些共通因素呢？憑借著這互相間的感應，浮渡星空大陣的金色鎖鏈，才能精確的將它們一一鎖定。”
“那就是都有護界大陣的存在！”
“百花曾經說過，即便是原初的玄黃界，在諸多修仙界中也是龐然大物一般的存在了。她的家鄉，萬盛界，也僅僅是只有一州之地大小。”
“還是將玄黃界類比成叢云海島嶼，它就好似我當初去的琉璃島般，是規模較大的存在。而被他俘獲的其他世界、洞天，就是星海中較小的那些存在。”
“嗯……或許后來隨著這些世界都緩緩被吸向仙墟，玄黃界又順路俘獲了一些。之后十大仙宗破滅后，就是由傳法、天醫接手，縫縫補補，方才造就了玄黃界如今這般盛景。”
“若是我的推測正確的話，那么最初被玄黃界捕獲的那些區域，絕對是有護界大陣存在的。”
想到這里，李凡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思緒微微一頓。
最初的時候，玄黃界僅僅是簡單的俘獲、吞并，而不是像如今這般，肢解、重組。
所以最初那些被吞噬區域，其實應該就在玄黃界外圍。
“天之涯、海之角。世界邊陲。”
“再加上，帝一的言語中，似乎隱隱透露出玄黃妖獸乃是從外界來……”
“原來如此。”
李凡頓時恍然。
“看來帝一動用的那古銅鑰匙，開啟的并不是本屬于玄黃界本身的護界大陣……”
李凡思念急轉。
其實想要驗證他的推測，或許有個簡單的方法。
在發現金色頭骨以及沒字訣的那個小世界，清晰的有著浮渡星空大陣金色鎖鏈破界而來，將世界鎖定的記憶。
只要再去一探究竟即可。
想到這里，李凡改變了方向，直直朝著目標地方趕去。
而在途中，孫路遙也是緩緩清醒。
“前輩，我們這是去哪里？”
沒有對之前李凡的極致勞動力壓榨有任何的怨言，孫路遙只是有些疑惑的問道。
“去一個有趣的地方。你趁著這個間隙，好好休息一下。接下來，可能還需要你出手。”李凡淡淡的說道。
孫路遙聞言，鏡中虛影止不住的一陣晃動。
“前輩，我感覺我現在很是虛弱……”安靜了片刻之后，孫路遙鼓起勇氣說道。
回應他的，是一團濃稠的金色物質。
孫路遙的注意力，頓時像見到的什么絕世珍寶一般，被牢牢吸引。
他知道，這是李凡之前用來將無量鏡中的磨滅風災給吸引出去的神奇物質。
對他有著致命的、難以抵抗的本能吸引力，而且心中的冥冥直覺告訴他，此物對他乃是大補。
于是孫路遙頓時閉嘴，狼吞虎咽將源力精粹吞下。
片刻之后，精神一震。虛弱的感覺消失不見。
“哼。”
從美妙滋味中回味過來，孫路遙還想著討好李凡，再要一些。
卻被對方的一聲冷哼打回了現實。
當下也不敢再提要求，只是希望完成接下來的任務之后、能再得到些賞賜。
沒過多久，穿過長長的虛空通道，李凡終于再度來到了那滿是灰燼的死寂世界。
“去吧！”
李凡的示意下，無量鏡再度釋放出陣陣幽光。
比起之前在裂界大漩渦處，這一次的窺探、解析無疑要順利了不少。
十分輕松的，幽光中影像就將這里還原。
一處生機勃勃的世界。
一條大河，孕育無盡生靈。
生靈死亡后，又在河流中重生。達成完美循環。
“不是這些，再深入點。”
正當孫路遙沉浸在副景象中的時候，李凡的聲音傳來。
孫路遙心神一陣，加大了無量鏡窺探的力度。
生機的景象變得破碎、虛化。
那條河流也變得宛如星光般，夢幻而虛無。
在一切的表象之下，一道道縱橫交錯的線條，陡然在無量鏡面中出現。
“啊！”
不過，在看到這些線條的瞬間，仿佛觸動了什么禁制似得。
孫路遙只感覺一股難以抵抗的炙熱感，忽的襲來。
好似被火焰炙烤，無量鏡隨時都會融化一般。
“前輩救我！”
孫路遙忍不住呼嚎道。
李凡卻依舊是不聞不問，金色源力精粹灌下，讓孫路遙忍著劇痛、繼續窺探。
孫路遙的慘叫聲中，隱藏在世界廢墟之下的基石，開始慢慢顯現。
跟已經化作廢墟的小世界不一樣。那些線條雖然斷斷續續、也遭受到了某種打擊似得，蒙上了一層腐朽的氣息。
但終究還保存起原本的形態。
隨著線條被窺探的越來越多，一個陣法雛形，也隨之在李凡腦海中浮現。
與此同時，衍法玨空間之中。
終末解離碟暫時停止了其他一切任務，記錄、分析起這零碎的陣法線條起來。
“救我……”
奈何這陣法遺跡太過龐大，窺視進度還不到十分之一，孫路遙已經奄奄一息、即將隕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