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已經有了近乎超脫強者的實力,李凡依舊沒有急于前往彼岸。畢竟他現在需要預防面對的,是類似于守丘公那般、能夠橫渡永寂虛界的圣者。
只有當完成遍撒真靈之火的計劃后,他才會真正邁出這一步。
雖然還未正式進入彼岸,然而通過這些年玄黃仙舟無數次的探索,李凡卻是已經對“彼岸”,有了初步的認知。
大多數是來自諸多可能性中關于彼岸的傳聞。還有一些,則是李凡自己的摸索。
“跟我之前所猜測的一樣,一入彼岸、便超脫時間長河之上,可自由前往過去、現在、未來。當然,只局限于當前山海之樹的時間節點。”
“但并非是沒有代價的。”
“去時,可借助彼岸神圣特性,無論前往哪條可能性、哪處時間節點,都非常容易。但想要從塵世間、再返回彼岸,就沒有那么容易了。”
李凡眼前,顯化出一截斷木,正是代表推衍中的山海全景。
斷木中央,一個光球閃爍。
白熾微暖的光芒,照耀在斷木的每個角落中。
“我之前猜測,彼岸的建造,是將山海之樹挖空,從時空結構上、創造出能夠方便抵達山海任意角落的奇跡構造。”
“但這些年,親渡道湮,方才知曉山海之浩大。想要打造在尺度結構上跟山海同規格的存在,根本不可能。就算彼岸群仙,真具備這種實力,也不會選擇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方法。”
“真正的彼岸,恰如這顆光球。雖相較山海,只有米粒大小,其輻射力量,卻能覆蓋一切山海塵世。那些并沒有領悟‘逆’之道則的超脫強者,便是通過彼岸輻射‘光線’,得以順利前往不同可能性、不同時間節點。”
“問題也正出在這里……”
李凡心念一動,山海之樹影像,瞬間被放大數萬倍。
因之,可以看到,山海間那些看似被光芒普照的角落,還是出現不同程度的明暗差別。
“彼岸光輝,終究是無法照拂每一處。雖不知,彼岸的位置究竟是錨定在何處,但幾乎可以確定的是,那些越遠離彼岸的地方,也就越難到達。”
“甚至……會出現超脫強者有來無回的情況。”
李凡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眼前浮現玄黃仙舟達到過的其中一條可能性種種信息。
這條可能性,差不多是目前諸多使徒們,探索到的最為“偏遠”的可能性了。跟李凡所在原初,歷史走向幾乎已經沒有了相似之處。
三圣只是作為仙界開辟者,在古老傳說中隱有提及。仙界群仙,幾乎都已經將他們遺忘。該可能性甚至都沒有執政仙帝的存在,漫長歷史里,一直處在不停紛爭之中。
因為遠離彼岸,超脫幾乎無望。
此界群仙,于是將絕大多數的精力、天賦,都用在了戰爭之上。
分而合之,合而分之。曾出現過大大小小上萬個,不同規模的割據仙朝。卻始終沒有出現絕世強者,一統仙界。
距離達成一統仙界這個成就最接近的,乃是該可能性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圣尊仙皇。
圣尊仙皇異軍突起,橫掃整個仙界,一共只花費了三百時光。強大,冷血,無情。就是他留給世間群仙的印象。
然而就在圣尊仙皇即將一統仙界的最后關頭,他卻莫名消失了。
就像他當時出現的那樣,悄無聲息。
沒有了圣尊仙皇碾壓級別的實力鎮壓,即將統一的仙朝很快就分崩離析,重現陷入了紛亂之中。
圣尊仙皇的消失,也成為了該可能性歷史上最大的懸案。眾說紛紜。
而或許唯有李凡這同樣的外來者,方才能猜出真相。
“以這位圣尊仙皇當初表現的碾壓級實力來看,他應是超脫強者無疑。不知何故,來到該可能性中。所謂仙帝,在他看來,自然不值一提。可以隨時丟棄。而之所以他要行征戰統一之事,實則是為了返回彼岸罷了。”
記載中,圣尊仙皇有諸多奇怪癖好。比如喜歡收集敵人尸骸,打造成武器。一路殺伐,所屠戮無名真仙,幾乎近萬。
“這便是以無名真仙,打造渡世之舟了。他本有超脫實力,仍需借助外物抵御道湮。應該是該可能性太過偏遠,為了增加順利返回彼岸的概率。搜集準備妥當了,自然就直接離開了。”
李凡之所以如此確信,一是因為這圣尊仙皇所做事跡太過明顯。二則是玄黃仙舟在來到該可能性之前,在道湮中還遇到了一面古怪的黑幡。
黑幡戾氣滔天,白骨森森。雖已經被道湮侵蝕的殘缺不全,但依然能看出其是由無數無名真仙所打造。
正是當年圣尊仙皇親手煉制之物。
“如此寶物,尚還完好,卻被其隨手棄置。說明已經對他無用。”
“已經達到了彼岸光輝的輻射范圍之內,能夠隨時返回了。”
這黑幡目前已經被李凡重新煉化一番,用來繼續加固玄黃仙舟。而在消化過程中,從無名遺骸中不時窺見的那道可怖身影,也能從某方面印證它曾經主人的身份。
“彼岸光輝,并非盡照山海。”
“這對我而言,實則是件好事。”
“彼岸眾人,共同的目的是橫渡永寂虛界,前往更古老的山海,找到徹底解決山海相融之劫的方法。為了方便救世,所以在縱向的時間節點上,應該會更靠近過去一些。”
“就是不知道,這段山海所能回溯的時間上限,究竟是哪一年。是否就是當初泰天帝在時光長河中所遇見的盡頭?”
“咦?”正當李凡悠悠思索的功夫,麾下一艘玄黃仙舟所感應到的畫面,頓時吸引了他的注意。
“萬相道網?這里是……”
片刻之后,李凡明白過來。
神念一動,玄黃仙舟上的李凡虛影,霎時橫穿道湮、進入到該臨近的可能性之中。
陰沉昏暗的天空,無邊無盡的垃圾,堆積如山。連綿無盡,看不到盡頭。而一頭黑色宛若章魚的液體巨獸,正趴在這些垃圾山中。
揮舞著無數觸手,肆意享受、吞噬著天地間的一切。
此間雖沒有任何其他生靈,這黑色巨獸卻過得格外逍遙快活。
黑色巨獸,自然就是墨殺力量所化萬相道網。
而這里,則是當初玄商之主,曾經探索前往的諸多可能性之一。
先前李凡通過感應,將一部分萬相道網力量延伸至此。雖然由于道湮之隔,很快就斷了聯系。但萬相道網的力量卻依舊順利在此處生根蔓延開來。
縱然已經化作龐然巨獸,不過隨著正主李凡的到來,還是乖乖回歸。
原本此處虛影仙舟上棲身,只是李凡分化出的一部分力量。
但在將此處萬相道網吸收之后,李凡虛影竟然瞬間由虛凝實,幾乎變得跟實際無異!
“嗯?如此龐大的力量……難怪你過得樂不思蜀。”
就連李凡自己一時間都有些吃驚。
“這還僅僅只是吞噬了這無邊垃圾山脈其中的一小部分。”
李凡頓時來了興趣。
細細回味起萬相道網在這垃圾堆中的收獲起來。
說是垃圾,實則都是建筑、法寶、尸體的殘骸。李凡通過這無數碎片,試圖將該可能性中發生之事給還原。
但似乎有種神秘莫名的力量,始終縈繞在這些碎片之上。
使得李凡縱使湊齊了拼圖,也無法窺見他們的完整樣貌。
“偌大的垃圾山,愣是湊不齊一樣完整的東西。”
“不過可以確定,毀滅此可能性文明、造就了這連綿無盡垃圾山的,只是一個存在。”
李凡雖然也做了不少破滅之事,但都是有的放矢,要么是為了搜集資源、要么是為了增加自身推進計劃效率。
而毀掉這可能性的存在,似乎只是為了“破壞”。
“一整條可能性,全部的精華,仍然完好無損的保留在此處。”
“從墨殺吞噬的垃圾碎片中,隱隱可以推測還原出,此地昔日冰山一角。并不比原初可能性差。甚至,還猶有勝之。即便如此,依舊頃刻化作廢墟……”
“而且,似乎還是同一時間。”
李凡瞇起眼睛,心中再一番推衍。
“哪怕我把所有的備用力量全部用上,使出無數道紀投影。怕是也做不到這種效果。”
“更關鍵的是,如此爆發下,所迎來的將會是徹底的毀滅。而不是這些,被撕碎的一片片垃圾。”
“說明,對方尤有余力。”
“山海間,強者果然也是數不勝數。強則強矣,似守丘那般,若是遵循某種道德良知,我倒是不懼。最需避諱的,反倒是這樣的瘋癲混亂人物。”
李凡心中暗自提醒自己。
既來之,則安之。
虛影仙舟,停泊于外。
李凡重新將萬相道網放出,肆意吞噬剩余的連綿垃圾山脈。
一整個可能性的碎片殘余,哪怕對如今的李凡來說,也絕對算的上是飽餐一頓了。
足足花費了五十年時間,才將其完全吞噬。
清理的足夠干凈之后,李凡在這無邊垃圾之中,發現了不屬于此可能性的外來物。
一枚黑色的碎片,閃耀著詭異的金屬光澤。
似乎從什么地方崩裂下來。
“能在墨殺的吞噬中,都巋然不動……”
李凡十分謹慎的,沒有直接與之接觸。
而是派出道一蟲前去查探。
卻沒料到,道一蟲在靠近這黑色碎片的瞬間,竟齊齊陷入了混亂狀態。
陷入了自相殘殺之中。
哪怕有李凡強行操縱,也只是稍微扼制混亂,無法徹底扭轉這廝殺局面。
李凡果斷選擇放棄這批道一蟲。
直到只剩下最后一只,蟲群的自相殘殺才結束。
然而,那唯一的勝者,卻并沒有因此停下來。
它開始瘋狂啃食自身,直至自己將自己毀滅,這場鬧劇方才徹底終結。
黑色碎片靜靜躺著,目睹這一幕,似乎露出無聲的嘲諷。
“應該是,來自這黑色碎片中的瘋狂,影響了道一蟲。”
李凡面無表情,繼續送出新的蟲群。
不出所料,這批蟲群再度被混亂所主宰,不受控制的自相殘殺。
但道一蟲,最大的特點就是適應與進化能力。
李凡敏銳的察覺到,經過了上一次蟲群的犧牲,道一蟲整體對這混亂的抵抗能力,微微增長了一絲。
盡管程度微乎其微,但增長畢竟是真實存在的。
“我最不怕的,就是消耗。”
“反正我有的是時間。”
李凡心中冷哼,一批又一批的道一蟲,已經開始集結。
道湮之中無歲月。
宛若鏈式反應般的遞增,李凡麾下使徒數量,已經增長到了千萬之數。
因此不可避免的,跟彼岸、圣朝之間,產生了接觸。
好在這兩大勢力超然物外,縱使玄黃仙舟有過毀滅可能性的行徑。但只要不危急山海,他們就不會過多干涉。
而李凡也極為謹慎,哪怕放棄這次植入真靈之火的機會,也不會給超脫強者發現自己秘密的機會。
遍撒真靈之火的計劃,進行的格外順利。
“再用差不多同等的時間,應該就能完成我的目標了。”
這一日,李凡心中忽的有所預感。
而道一蟲對黑色碎片的侵蝕,也終于有了質的變化。
雖然依舊無法避免,那黑色碎片中瘋狂混亂的影響,但道一蟲在李凡主宰意識的操縱下,已經能夠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將這癲狂本能給強行壓制下來。從而表現出類似冷靜的狀態。
“黑色碎片,帶來的不僅僅只是瘋狂。”
“還有……”
李凡神念,跟眼前散發著奇異氣息的道一蟲相融合。
霎時間,眼前所見為之一變。
視線直接穿過玄黃仙舟,躍入山海之內。
本尊視角下的連綿山海景象不復,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沖天而起的黑色扭曲光帶。
依稀能從這些光帶中,感受到無數意念的波動。
跟黑色碎片宛如同源,大多都是充斥著瘋狂、混亂。
僅僅只是遠遠窺探,李凡就感受到自己的腦海中,仿佛也遭受了入侵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