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的話非常管用。
當天下午,秀才們紛紛上街買衣服去了。
雖然有些舍不得,但國師說過了,人靠衣裝馬靠鞍。
因此大家都花費了十兩銀子,為自己添置了幾身像模像樣的衣裳,靴子,巾帽。
隨后大家回了軍營,痛痛快快的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了新行頭。
好家伙,換了衣服后,整個軍營的秀才們,精神面貌簡直是煥然一新。
再也沒有先前的窮酸氣了。
配上干凈像樣的衣服,加上這段時間練出來的膽量和氣質,倒真是有那么幾分官老爺的樣子。
衣服就是臉面,有了一身行頭之后,
眾人走起路來,都是昂首挺胸,自信滿滿。
還有甚者,買了把漂亮,好木頭打造的折扇。
在明朝,扇子不僅是用以生風涼的工具,也不僅是一種藝術品。
它成為一種身份地位趣味的象征,成為他們社會角色的道具。
不僅是夏天,就是在天氣涼爽的季節,手執一扇,打開收攏,或佩掛在身,或藏于袖中,都具有人格表露、情緒交流的意義。
說白了,就是裝逼。
就跟幾百年后的未來,大家出門時不時就抬手看一下表,那是看表嗎?
那就是炫耀自己昂貴的手表,一種裝逼的動作。
隨后,大家相互在校場走動,簡直就跟大型的裝逼現場。
“張兄,您今日真是光彩奪目,刺眼逼人啊。”
“閣下謬贊,您手中這把折扇妙啊,花了多少銀兩購置?”
“不貴不貴,也就五兩紋銀而已,此扇為梅花折,采用上好的桃木所制,上畫名師所畫梅花多朵,紙張用蛟油浸泡幾月,百折不損。”
“百折不損,百折不損好啊,如張兄的格言,百屈不撓!”
“咦,李兄臺的那條腰帶甚是好看.”
大家都相互跟熟悉的人談論,畢竟過了今晚,大家都各奔東西,以后怕是再也沒有這段一千多人聚在一起的美好時光了。
臺上,李逍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勞力士。
這并不是裝逼,而是真看時間
一旁的李景隆看到,羨慕的咽了咽口水,他早就知道李逍手腕上的是機械表,可以隨時隨地的看時間。
太上皇、圣上、太子等人各有一枚,價值千金。
“想要?”李逍看向李景隆道。
“不敢不敢,只是好奇,小小物件,為何能自行走動.”李景隆急忙擺手掩飾。
“想要就說嘛,虛偽。”
李逍哈哈一笑,從袖子中又拿出一枚嶄新的機械表遞給了李景隆,“拿去,送你了。”
這玩意,他倉庫里多的是,幾萬積分就能買到。
而且,北平的鐘表廠再過個十來年,也差不多能夠生產這種手表了,到時候也就估計不值錢了。
所以這玩意,他一般用來收買人心。
“這這如何使得啊”
李景隆眼睛發光,卻又受寵若驚,不敢收下這貴重的東西。
“使的,你這些日子為本國師盡心盡力,本國師能虧待了你?”李逍直接將手表塞在了李景隆手上。
“這”李景隆看著手中那塊精致的手表,十分感動,心道以后必要盡心盡力的為國師做事。
“國師,我李景隆日后唯國師馬首是瞻!”李景隆激動的道。
李逍微微一笑道:“知道了眼下是下午六點,天已經微微發黑了,便準備讓人設酒宴,作為送別吧。”
“是,景隆這就去安排。”
李景隆匆匆離去,隨后安排人就在這校場上設酒宴。
自己則是偷偷的走到一無人之處,小心翼翼的欣賞手中那塊機械手表。
“天吶.太神奇了,簡直是巧奪天工他竟然能自己走動,準確的呈現時間,這可比沙漏等計時方式好多了國師真乃是神人,居然能發明出這樣神奇的物件.”
李景隆看著手表是左瞧右看,不停發出驚嘆之聲。
也難怪李景隆會如此失態,手表對于這個朝代的人,簡直就是不可思議之物,佩戴在手上那是倍有面子。
別說明朝了,就算是民國時期,能佩戴得起手表的,無不是達官顯貴,富甲一方的商人,或是社會名流。
“爹,您一個人在這里鬼鬼祟祟干嘛呢?”
李茹心正在校場走著,想要給于謙送別,結果看到父親李景隆站在一處角落發呆傻笑,不由走了過去。
“沒沒什么.”
李景隆嚇了一跳,隨后鎮定的將手表放入袖里。
不過李茹心這丫頭眼睛很尖,一眼便看到了父親手上的手表,笑嘻嘻道:“父親,手表是要戴在手腕上的,還要調整時間才行。”
她說完伸出手來,“父親,將手表給女兒,幫你調試。”
“啊,你怎么懂這么多?”
李景隆有些詫異,不過還是將手表遞了過去。
李茹心接過手表,然后晃悠了一下自己手腕。
白皙纖細的手腕上,有一塊小巧玲瓏的女士手表,藍色的表盤,上面鑲嵌鉆石,如蔚藍星空閃耀。
李茹心得意道:“父親,李叔也送了女兒一塊。”
李景隆一驚,旋即有些激動:“國師待我李家,恩重如山啊,無以回報,無以回報.”
“所以呀,國師這么厲害的人,給女兒牽的紅線,那女兒要好好珍惜經過女兒的觀察,這于謙.的確是良配,將來定然能幫到父親的呢.”
李茹心微微一笑,兩顆小虎牙露了出來。
她雖然外表乖張,內心卻很是有些小心機,一般男子是瞧不上的,她心中看得上的男子,是能文能武有謀略有志向的男子。
而于謙,似乎都是符合,雖然比國師差了不少,猶如繁星比皓月,但國師那樣的男子,千古難尋,自然是不能癡心妄想的。
不多時,李茹心將手表調試好了時間,作示范的戴在了李景隆的手腕上。
李景隆抬了抬手腕,看向表盤,甚是得意。
自從跟了李逍,好像事事都順心了。
不多時,
酒宴已經開始。
李逍、李景隆等人也紛紛入席,場面十分的熱鬧,李逍說了句開場白后,就讓大家好吃好喝。
六千多人,擺了六百多桌。
桌桌都是大魚大肉,以及上好的女兒紅,為大家踐行。
每桌算五兩銀子,六百多桌就是三千多兩銀子。
這是酒宴李逍自掏腰包,沒辦法,問就是有錢。
場下的秀才們都是明白人,心中對李逍的感恩之情更甚。
宴會上,大家推杯換盞,都相互感慨這段時光,要銘記這段時光,以及不能辜負國師的厚恩。
宴會持續了兩個時辰,期間秀才們一桌子一桌子的起身,給李逍敬酒,隨后跪地三拜,行了恩府大禮。
所謂恩府,便是恩師之意。
出自宋朝,周密的《齊東野語·謝惠國坐亡》:“荊閫呂武忠文德,平時事公謹,書緘往來,必稱恩府,而自書為門下使臣。“
天地君親師,恩師是僅次于父母,有如再生父母。
李逍雖然沒認這些人當徒弟,但這些秀才心中卻把李逍當成了恩師,在古代,授道是大恩,他們也感受到了自身的變化。
李逍本不想搞這一套,但人家都跪地上三叩拜了,總不能轟人走吧。
只能勉為其難的用手指沾了沾茶杯里的茶水,灑向他們身上,表示認可,同時也表示雨露均沾。
就這樣,李逍莫名其妙的一晚上收了一千五百個弟子。
直到深夜,見宴席差不多了,李逍起身說了幾句場面話,讓大家記住今日之情,日后多多相互幫助,多為百姓做實事.
結束之際,
所有秀才紛紛起身以李逍的一首詩詞作為祝酒詞。
“縱有千古,橫有八方。”
“前途似海,來日方長。”
“干杯!”
李逍也舉起酒杯,“干杯!”
這些即將被取消的秀才,著實讓李逍感動了一把,都有些讓李逍不想取消科舉了。
不過反過來想,若不是這次取消科舉的機會,怕是無法跟他們相聚了吧.
翌日,清晨。
眾人早早的就起了床,背上了行囊,相互結伴而去。
因為是要去縣衙報到。
整個南直隸大小類似于一個布政使司,轄下十四府。
李逍這次改革,是針對應天府周圍的幾個府,只要攻破這幾個府之后,其他的也能很快解決。
有些人是同屬一個縣衙,因此同路而行,有個照應。
于謙領到的是應天府江寧。
距離南京城只有四十多里的路程。
在城內花銀錢,請了馬車趕路,一上午便能趕到,到了下午便來到了縣衙。
有的人則是需要趕路好幾天才能到達。
但很快,這些壯志酬籌的秀才們就要吃癟了。
古代社會結構處于相對的靜態社會。
男耕女織,人口不隨意遷移。
在傳統儒家道德倫理的規范下,運行緩慢而有序,變量很少。
縣衙平日只要下面沒有民事糾紛,沒有收稅的事務,大體來說還是比較清閑的。
此時正值春季,也就是縣衙最舒服的一段日子。
江寧縣衙后堂,知縣衙署。
知縣衙署也就是知縣休息的院子。
衙署外部是一個開放式的院落,用于接待來訪的百姓和官員,當然,大部分是接待官員,百姓是沒機會的。
內部是一個封閉式的房間,用休息和辦公。
此時,知縣祿則正在衙署內房,和幾個當地鄉紳打吊牌,打的不亦樂乎。
他在這里擔任知縣已經有十年之久,根深蒂固。
“祿知縣,最近可好啊?”
麒麟鄉的湯家一位家族張老開口道。
“拖各位的福,每年稅收的時候,各家幫村,我這知縣才能過幾天快活日子啊。”
祿知縣哈哈一笑,一邊打牌一邊說道。
作為知縣,縣衙的人手有限,是管不了整個縣衙屬地的。
特別是收稅的大事,成千上萬的百姓要收稅,就算縣衙的人全部出馬,也收不齊稅收,只能仰仗當地鄉紳幫忙收取。
“哈哈哈祿知縣,這些不是我們該做的嘛。”
徐家的一個老頭笑道:“不過嘛我可是聽說,過不了多久,這國師派來的舍長,就要將手伸過來,包攬下面的事情啊。我們這些老家伙的日子可不好過了,眼下應該快來了吧?”
“是啊,朝廷早就下了命令,不過不知為何一直都沒過來。”
祿知縣笑了笑道:“聽說是國師正在磨煉那群連進士都考不上的秀才,這三個月過去,恐怕也就在這段時間了。不過各位放心,本知縣心中有分寸的。”
知縣是正七品,通過科舉考試產生,不一定非得是進士,舉人、貢生、監生通過運作,也可以成為知縣。
而這個祿則就是通過運轉才能得到這知縣的位置。
他雖然不是本地人,卻是南直隸的杭州府一家族花錢運作幫襯的,上面已經傳話。
現在整個南直隸的家族都結成了聯盟,這些各地知縣也受到了上面的命令,想方設法阻止就是。
“哈哈哈祿知縣明白人啊,我等就不費口舌了。”
這縣衙線下面的幾個大家族德高望重的老人,來探口風的老頭笑著打哈哈.
其實他們這次來不來都無所謂,因為上面各大佬開口,知縣不收禮,也要辦事。
不過俗話說得好,縣官不如現管,在這地界吃飯,跟知縣打好關系總沒錯的。
祿知縣笑道:“其實啊,我們這些個知縣下面也商議過,現在這平靜日子不好么?非要瞎折騰,搞什么舍區,指不定還能搞出什么幺蛾子出來。”
天下之治始于縣,縣的治理,一切權力集中于知縣之手,一切事務也都歸知縣負責。
除了上級長官和專門的監察機關之外,知縣的權力幾乎不受制約,就是土霸王的存在。
因此,這些知縣們的心中,大多數也不愿意權利被下面的舍區長給分了。
但若是朝廷下令,他們也不得不遵從。
可現在整個南直隸的家族都團結起來,上面的大佬們都開口說話,下面的知縣們巴不得照辦。
雖然不能明目張膽反抗,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給些阻力,是沒什么大問題的。
“胡了,胡了,給錢.”
祿知縣將手中的牌推了,哈哈大笑。
“祿知縣好手氣啊!”
幾人紛紛都是討銀錢遞了過去。
整場牌局打下來,三人輸,一人贏。
說是打牌,實際上就是行賄,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而已。
打牌打的酣暢淋漓,這一局吊牌,祿知縣就贏了快二百兩銀子,可比朝廷俸祿香多了,這些錢不要白不要啊。
這時,一名衙役敲門進來稟報。
“祿大人,門外有五十個自稱是舍區長的人,前來報到。”
這江寧縣大大小小有五十個村子,所以剛好五十個舍區長。
“啊?今天來了?”
祿知縣有些驚訝,不過此時他正賺錢賺的手軟,怎么可能現在去接待,而且也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他不耐煩的揮手道:“就說本官出去視察鄉情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