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魚正悠哉悠哉的躺在藤椅上聽著小曲抽著水煙袋的時候,管家常飆走了過來,小聲說道:“二爺,有件新鮮事,不知道你想聽不想聽。”
沈伯魚不滿的瞪了他一眼,把水煙袋從嘴巴里面扯出來,說道:“到了咱這樣的歲數,每聽著一件新鮮事,那就等于是多活一天.這便宜可占大了。有什么事你就趕緊說吧,還用問我想不想聽?”
“我這不是怕打擾你的雅興嘛。”常飆笑呵呵的說道。“伱讓我關注著那個舊土來的小子,我就一直讓人留意著。嘿,你猜怎么著他身上今天又發生了一件好玩的事情。”
“又和人打架了?”沈伯魚問道。
“沒打。”常飆說道。“他又把人給逼退學了。”
聽到「退學」這兩個字,沈伯魚的臉上浮現一抹不自在。
倘若不是常飆長年服侍在身邊,對這位主家的心性極其了解,怕是根本就察覺不到這細微的表情變化。
顯然,那件事情仍然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雖然他用一顆夜明珠把公主殿下和那個小子給打發了,但是,沈家落在地上被人踩來踩去的臉可怎么撿的起來?
這也怪那商修林實在可恨,竟然把那場虛擬對戰視頻放到學校內網,供所有學生有償觀看,每觀看一次還要讓那小子賺一塊星幣.
沈家倒是不在意那點兒錢,主要是,別人每看一次,那不就等于是羞辱沈家一次?
每多一個人觀看,不就多一個人羞辱沈家?
那段視頻他們也看了,實在沒有勇氣再看第二次。
說實話,沈清平的表現也不算差,就是.
就是那小子太奸滑啊。
一個奸滑又不怕死的人,你還真拿他沒有什么辦法。
除非有絕對的實力進行碾壓。
“哦?這可就奇了,沒打怎么就把人給逼退學了?”沈伯魚好奇的問道。
他以為對方的套路和沈清平一樣,想要以高境界去壓制唐匪。
可是,這又不是考核,有那么嚴格的要求嗎?
常飆就捧著一個平臺電腦走遞過來,笑著說道:“你看看這個,看完這個就明白了.這小子,簡直不是個東西啊。”
沈伯魚擺了擺手,示意坐在面前拉琴唱曲的小姑娘退下去。
這才接過平板電腦,點開視頻播放鍵,然后便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視頻不長,沈伯魚很快就看完了。
他把平板電腦遞給常飆,笑著說道:“這小子,有點兒意思。沒包袱,不要臉,想干啥就干啥,想說啥就說啥。又是個屬刺猬的,正常人遇到這樣的混不吝,還真不知道如何著手才好。”
“二爺這是在夸他?”
“自然是在夸他。你可不要小看「沒包袱」「不要臉「這幾個字.人生在世,又有幾個人能夠做到只為自己而活?老常你能不能做到為自己而活?”
“我做不到為自己而活,但是我能為沈家而死。”常飆臉上帶著笑容,出聲說道。
沈伯魚點了點頭,別人說這句話他不信,但是常飆說的他信。
“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就拿我來說吧,守著這一大家子,還得裝著端著,揣著明白裝糊涂,或者說揣著糊涂裝明白.人前要體面,人后要手段。累不累呀?”
“累。可是沒有辦法,你不能讓人看清楚,又不能讓人看的太模糊。看清楚了,有人害你。看模糊了,有人怕你。那怎么辦?就得那么半清楚半模糊的活著。結果呢?就活成了這樣一個老怪物。”
“二爺是有大智慧的。”常飆在身邊勸解說道:“只是世事無常,人心險惡。有時候也得委屈一下自己,努力的找一個最舒適的角度活著。”
“是啊,世事無常,人心險惡。”沈伯魚輕輕感嘆著說道:“這小子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所以,他做了取舍。”
“不要臉?要安全?”
“你想啊,他要是接受了這個陸陽的挑戰,贏了能夠得到什么?輸了又會遭遇什么?”
“贏了的話,名氣更盛,挑戰者更眾。輸了的話,之前所積累的名氣和聲譽一掃而光那就成了陸陽這個小子的墊腳石了。”
“所以他干脆利落的拒絕了。”沈伯魚出聲說道:“拒絕也就罷了,我沒想到他不出手就能夠把陸陽給逼迫到這種窘態,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了”
沈伯魚猛地從藤椅上起身,看著常飆問道:“你說怕打擾我的雅興是什么意思?這件事情和我們沈家人有關系?”
頓了頓,沈伯魚怒聲喝道:“是沈安遠吧?”
“二爺,不要動怒。為了這點兒小事傷了身體,不值當。”常飆出聲勸慰著說道。
“我也不想生氣,但是他們總干這種蠢事,能不讓人生氣嗎?”沈伯魚一幅生無可戀的模樣,說道:“打電話讓沈安遠過來。”
“是,二爺。”常飆應了一聲,然后走到一邊去打電話了。
一會兒的功夫,沈安遠的飛行車便落在了沈家大院。
沈安遠快步走了進來,看著沈伯魚說道:“二爺,您找我?”
沈伯魚坐在太師椅上,看著沈安遠問道:“安遠,在忙吧?有沒有打擾到你工作?”
“不忙不忙。”沈安遠陪著笑臉,說道:“二叔召喚,安遠隨時都有時間。隨叫隨到。”
“那就好。”沈伯魚點了點頭,說道:“讓你過來,是想給你看一點好玩的東西。聽說有個視頻最近特別火爆.”
沈伯魚瞥了一眼常飆,出聲說道:“老常,拿來給安遠看看。”
“是,二爺。”常飆把準備好的視頻遞了過去。
沈安遠看完之后,將屏幕遞還給常飆,一臉誠摯的看著沈伯魚,說道:“二叔,這件事情是我做的,陸陽是我安排的人.”
“說說吧,你原本的計劃是什么樣的?”沈伯魚出聲問道。
“帝國第一軍事學院有向強者挑戰的傳統,古武系更是如此。陸陽是御氣上品,和唐匪相差無幾,但是他的功夫卻暗藏殺招,如果唐匪準備不足的話,會被他一擊必殺。”
“卻沒想到,唐匪根本就不愿意接你的招?”沈伯魚笑嘻嘻的說道,一幅好整以暇旁觀看戲的模樣。
“無恥之徒。”沈安遠恨聲罵道。
他想到了各種可能性,做足了所有的準備。
如果唐匪應戰,那么,憑借陸陽的殺手,他們可以在正式挑戰中將唐匪打倒擊殺。
如果唐匪不應戰,那也可以壞其名聲,讓其剛剛樹立起來的形象「舊土之光」崩塌.
而且,唐匪今天不應戰,那就讓陸明明天再去。
明天不應戰,那就后天再去,大后天再去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你一直不應戰的話,大家對你的觀感就會變了,覺得你這人膽小怕死,沒有骨氣,你將在學校里面不會再有任何的威信。
再說,習武修行之人最怕有人壞其道心。
倘若每天都有一個人在你面前挑戰,那么,這就會成為你的心魔.
心魔不斬,又如何入品破境?
可是,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唐匪會用這樣的處理方式.
借用規則之力把陸陽給解決了。
我都沒有出手呢,你怎么就倒下了?
“倘若陸陽不是他的對手呢?”
“失敗了也沒有關系。學生之間比武切磋,難道他還能把陸陽殺了不成?”
陸安遠表情陰狠,說道:“再說,殺了也就殺了.一個陸陽而已,連我們沈家的外圍人員都算不上。被喂養了那么多年,也是時候站出來為我們效力了。”
“你就不怕他把沈家給賣了?”
“賣?他能夠有今天這樣的成就,都是沈家一力扶持和資助。不然的話,他哪里有那些功法秘笈?又如何吃得起那些昂貴的大補之藥?”
“吃了我們的東西,想吐出來可就不容易了.他寧愿死,也不敢說沈家一句壞話。”
“所以,你是奔著復仇去的?想要借助挑戰的名義將其擊殺?”沈伯魚的臉上仍然帶著淡然的笑意,出聲問道
“是的。”沈安遠沒有否認,說道:“我確實想要將其擊殺”
“是不是太著急了些?”
“著急?”沈安遠看向沈伯魚,沉聲說道:“二叔,清平已經跟隨上一批死囚去了鬼山,現在正在鬼山和那些野獸廝殺,隨時都有可能丟掉性命”
“那個唐匪,他每多活一天,都讓我坐立難安,徹夜難眠”
“我要替清平報仇,我恨不得他現在就死我要生食其肉,飲其血”
沈伯魚輕輕嘆息,說道:“這次事故,是不是因為清平而起?”
“是的,但是他們不應該這么羞辱清平。”
“你心里恨的不是唐匪,是商修林。但是你又沒辦法對付商修林,所以就把仇恨轉移到了唐匪身上。是不是?”
“二叔.”
“你告訴我,是不是?”
“是的。”沈安遠低聲答道。
他可以欺騙別人,但是他欺騙不了沈伯魚,也欺騙不了自己。
他恨唐匪,但是更恨商修林。恨他將自己的兒子放在公眾平臺,遭受無數的嘲諷和辱罵
那可是自己的兒子啊,他在鬼山和人以命相搏,隨時都有可能被那些野蠻人給割走腦袋。
可是,那些賤民卻利用網絡在各個平臺渠道對其進行攻擊和羞辱。
這是做父親的絕對不能忍受的事情。
所以,他要殺了唐匪。
唐匪死了,死在挑戰者之手,那么,自己心里的恨意會不會消掉一些?
那些吹捧他為舊土之光的賤民,他們會不會消停一些?
或者,失敗后的唐匪也會成為別人鄙夷和嘲諷的對象?
畢竟,大多數人皆有慕強心理,誰強誰有理,誰富誰高貴。
只要有錢,就能夠洗涮以前所有的罪孽?
“打蛇打七寸。”沈伯魚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既然要做,就要把事情做到極致。四面八方,天羅地網。讓其避無可避,逃無可逃。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條。”
“沒有把握的事情,寧愿不做,也要忍耐。只要是人,就會犯錯。只要犯錯,就會被你找到一擊必的機會。”
“你啊,犯了和你兒子同樣的錯誤。”
沈安遠恭敬的跪伏在地,沉聲說道:“二叔,對不起。”
“說對不起又有什么用呢?我這一輩子,最怕就是有人和我說這句話。因為一旦說了,就代表著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還想奢求我的原諒.”
“罷了罷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沈伯魚沉沉嘆息,說道:“我們做不成的事情,就讓別人去試試吧。”
“你再吹一陣風,送他上青云。”
“是,二叔。”
那個.你能吹一陣風不?老柳也想上青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