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小筑。
看到鳳凰坐在亭子里發呆,盛心懷輕輕嘆了口氣,走過去摟住她的肩膀,笑著說道:“好久沒運動了,咱倆去打會網球吧?”
鳳凰搖頭,說道:“你去吧,我休息一會。”
“休息什么啊?這幾天窩在家里都快要發霉了。走吧?運動運動,出出汗,說不定心情就好起來了。”盛心懷拉著鳳凰的手,想要把她拉到休息場揮幾拍子。
網球也是高對抗運動,以她們倆的技術水準,當真追起比分,定會來一個酣暢淋漓從里面爽到外面。
唐匪并沒有限制鳳凰的人身自由,鳳凰宮范圍內可以自由活動。
只要別離開鳳凰宮就好。
倒不是為了囚她做人質,純粹是擔心她的安全。
現在鐘氏皇族可值錢了,特別是鐘天闕鐘天意和鳳凰兄妹三人
任何家族得其中之一,都能夠生出無數的心思。
“我不想動。”鳳凰再次拒絕:“讓健身機器人來陪你打吧?不然我讓什錦過去陪你.她的網球打的好。”
什錦是鳳凰身邊的侍女,也是鳳凰的網球教練,網球打的一流。
“算了。”盛心懷撇了撇嘴,說道:“你不去我也不去。”
她的本意就是想拉著鳳凰出去走走,緩解一下心中的郁氣,而不是自己真的想要打什么網球。
打網球不如喝酒。
“對不起啊。”鳳凰自然明白自己這個好閨蜜的心思,一臉歉意的說道:“我是真的不想動彈,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
盛心懷哪能不理解鳳凰此時此刻的心情?
看著她短短幾日迅速清瘦下來的俏臉,無比心疼的說道:“不想去就不去,咱們坐在一起聊聊天也挺好的。”
鳳凰看向盛心懷,說道:“我這邊沒事的,你是不是也該回去了?別讓叔叔阿姨他們擔心”
帝國政權更迭,鳳凰城發生如此大的動蕩,那些知情者人心惶惶,不知道局勢會往哪個方向走去。
盛心懷作為財相家的女兒,卻整天在外面不歸家,父母自然是極其擔心的。
鳳凰明白盛心懷的好意,她也確實想要好朋友陪伴在身邊。
可是,她不能只考慮自己的感受,而不考慮盛心懷的處境。
真正的朋友是愿意為對方著想的。
盛心懷留守在盛家,比陪伴在她身邊要安全多了。
經此變故,以往最安全的鳳凰宮已經變成了最不安全的地方。
“怎么?想趕我走?我知道你酒窖里面還有幾瓶碧水莊園的金色陽光.咱們一起把它解決掉?”
盛心懷的眼睛亮晶晶的,還很是誘惑的舔了舔嘴唇。
“你想喝的話,我陪你。”鳳凰點頭說道,她知道盛心懷是故意以喝酒的借口留下來,她也從來不會吝嗇幾瓶好酒。
“洗墨,去冰兩瓶金色陽光。”
“是,小姐。”
洗墨應了一聲,立即趕到酒窖拿酒。
“今天有口福了。”盛心懷喜孜孜的說道。
“我真的沒事”鳳凰看著盛心懷,出聲勸道。
“有事的人才拼命說自己沒事。”盛心懷伸手撫摸鳳凰的小臉,說道:“當真沒事的時候,你用得著和我解釋這個?”
“你看看,這如花似玉的小臉.都瘦了一大圈,真是讓人我見猶憐。”
“我也想瘦,可惜我這臉太大了瘦了也看不出來.還是瓜子臉好看.”
鳳凰哭笑不得的看著盛心懷,出聲說道:“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但是也不用那么浮夸吧?”
“哪里浮夸了?我這是實話實說。我除了胸比你大一些,其它都不如你”
“這個就更浮夸了。”
“怎么?不服氣?來咱們比比。”
盛心懷說完就開始動手動腳,眼神也變得不正經起來。
鳳凰拼命阻擋,不讓她的咸豬手來撫摸自己的胸部。
倆人打成一團。
旁邊的幾名侍女看到了心中高興不已,小姐終于笑了,小姐已經沉默好幾天了,不愿意吃飯,整晚整晚的睡不著。
她們在外面服侍,大半夜的還能聽到小姐沉沉的嘆息聲音。
小姐傷心難過的時候,她們這些人也備受煎熬。
怎么就.
突然間變成這樣了呢?
她們想不明白。
倆人打鬧了一陣子,盛心懷這才停下了作怪的雙手,看著鳳凰紅潤起來的膚色,輕聲說道:“總這樣也不是個辦法,一直以來,你都是個有決斷的人.這個時候,更需要你站出來主事。”
“指望你那兩個廢物哥哥,怕是不行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主要還是他們倆在后面推波助瀾,爭權奪利。”
“或許,你才是解決這場亂局最關鍵的那個人你再整天沉溺在那些已經過去的傷心事上面,就誤了眼前真正重要的事情。”
鳳凰抬頭看向盛心懷,和她的眼神對視,出聲問道:“我一沒兵,二沒權,也只有鐘氏這身虎皮尚且可以一用.現在,人家認不認都是個未知數了。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別人不認,難道唐匪不認?”
鳳凰沉默不語。
她不知道唐匪會不會認,她甚至都不敢思考這個問題。
自從她被綁架后,她就對他們之間的情感產生了強烈的懷疑。
或許,他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喜歡過自己?
所有的一切都是陰謀,都是利用
都是復仇,為了能夠讓他光明正大的站在這鳳凰宮?
“試試吧。”盛心懷自然明白鳳凰心里的顧慮,柔聲勸道:“我們還有什么好失去的呢?”
“爭爭就能贏,試試就能行。說不定就成功了呢?”
鳳凰表情猶豫。
正在這時,侍女洗墨來報:“小姐,陳總管想要見您。”
“陳風雷?”鳳凰眼神微凜。
說起來真是可笑,鳳凰宮的大總管竟然背叛了皇室,站在了「叛黨」那一邊。
如果不是陳風雷背刺的話,無論唐匪和沈氏有多么的強大厲害,布局多么的精深微妙.
只要父親據守鳳凰宮,就有一萬種騰挪和反擊的辦法。
陳風雷直接帶著二哥去逼宮,貼臉輸出,一下子就絕了父親的后路。
倘若不是她及時趕過去,在陳風雷的慫恿和推動下,怕是父親現在都要被鐘天意給開槍射殺了。
子殺父,世間還有比這更殘忍的事情嗎?
父親死不瞑目,二哥呢?
也將會被盯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陳風雷辜負了父親的信任,也是對帝國皇室的背叛。
他卻在這個時候跑來見自己
到底想要干什么?
鳳凰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她討厭這個人,討厭叛徒的惡心嘴臉。
她和陳風雷相識多年,以前都是稱呼他為「陳爺爺」的。
雖然不愿意承認,但是內心深處還是把他當作親近的人之一。
畢竟,他是看著他們兄妹仨人一起長大的,以前也沒少關照他們。
可是,你在意的人才會傷害你最深。
但是想到剛才和盛心懷的對話,對洗墨說道:“讓他進來吧。”
所謂成熟,也不過就是見不愿意見的人說不愿意說的話做不愿意做的事兒。
如此簡單,又如此艱難。
“是,小姐。”
盛心懷點了點頭,對鳳凰的決定表示認可,出聲稱贊:“多看,多聽,接受所有的信息,然后再進行分析和總結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哪些是有用的,哪些是沒用的。”
“陳風雷是個非常重要的人物,他會背叛皇室,實在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唐匪能給他什么?”
“搞清楚這里面的邏輯,說不定就能夠找到解決問題的線頭最重要的是,他主動送上門來了。”
“嗯。”
鳳凰面無表情的點頭,因為她已經看到,陳風雷正在洗墨的帶領下來到了小院。
“見過殿下。”
“見過盛小姐。”
陳風雷主動向鳳凰和盛心懷鞠躬問好,一如既往的恭敬。
“你來干什么?”鳳凰面若冰霜的盯著陳風雷,和以往的溫婉隨和截然不同。
陳風雷瞥了盛心懷一眼,出聲請求:“盛小姐,能不能讓我和殿下單獨說幾句話?”
盛心懷嘴角帶著一抹譏諷的笑意,起身說道:“陳總管還有什么見不得光的事情呢?”
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被鳳凰給抓住了手腕。
“你不用走。”
鳳凰眼神堅定的看向陳風雷,出聲說道:“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我們倆是一體的。”
“你要是想說,那就當著我們的面說。要是不想說,你知道從哪里出去。”
鳳凰覺得,在這個世界上,倘若還有一個人值得自己全身心信任的話,那就是面前的盛心懷了。
她的事就是自己的事,自己的事也是她的事。
在她面前,自己沒有任何隱私。
陳風雷看了盛心懷一眼,視線重新轉移到了鳳凰臉上,出聲說道:“我想給殿下講一個故事。”
“講故事?”鳳凰愣了一下,譏諷說道:“我以為你是來給新主子做說客呢。”
“我沒有新主子。”陳風雷眼神灼灼的看向鳳凰,一臉認真的模樣,出聲說道:“由始至終,我的主子只有一個,那就是殿下的母親思凝皇后。”
鳳凰表情一僵,若有所思的打量著陳風雷。
她心里認定陳風雷是一個不可以信任的人,但是.
她能夠看到陳風雷眼里的誠摯和毋庸置疑的堅定。
“殿下,現在可以聽一聽我要講的那個故事了嗎?”
太極殿。
這里原本是國主鐘道隆用來處理軍國大事的地方,鐘道隆現在暫時安居在蜂巢一號,所以太極殿就被唐匪拿來處理一些個人私事.
你看看,誰坐在這個位置上都成。
唐匪在太極殿里走來走去的,心焦如焚的等待著。
老頭子單槍匹馬的跑去找沈無相談判,這讓他心里極度的忐忑不安。
沈無相軍伍出身,是從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帝國軍神。
帝國流血夜就是他一手締造的
蠻橫、霸道、殘忍、武力值強悍。
和這樣的對手談判,稍有不慎就會落個身首異處的結果。
唐匪想要和老頭子一起去,或者多派遣一些人手跟隨,全部都被老頭子嚴詞拒絕了。
用老頭子的話來說就是,如果談判順利,一個人就夠了。
如果談判不順利,一百個人去也沒用。
比拼實力,誰能比得過帝國軍神沈無相?
在老頭子回來之前,唐匪只能處在惶恐不安的狀態當中。
新修的太極殿大門被人輕輕推開,林海快步走到唐匪面前,輕聲說道:“處長,二皇子想要見您。”
唐匪現在的身份比較復雜,你可以說他是將軍,是院長,甚至可以說是「儲君」.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給自己安排任何一個身份。
林海是跟著唐匪潛伏在監察院的幽靈成員,他沒辦法稱呼唐匪為「宮主」,畢竟這個身份還比較隱秘,不適合在官方場合喊出來。
其它身份又沒有真正的坐實,所以只能像往常一樣稱呼他為處長了。
這個稱呼既顯得親切,又能夠讓唐匪感受到他們是最早跟隨在身邊的幽靈成員.
開玩笑,按照現在的發展趨勢,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唐匪是有機會當皇帝的人。
雖然他們幽靈組織的存在是為了復仇,但是,等到大仇得報
從龍之功誰不想要?
他也得為自己的子孫后代想一想。
唐匪微微皺眉,出聲說道:“請他進來吧。”
“是,處長。”
很快的,鐘天意便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看著唐匪問道:“唐將軍事情進展的怎么樣了?”
唐匪笑瞇瞇的看向鐘天意,故作疑惑的問道:“什么事情?”
鐘天意想要發飆,但是想到此時的身份轉換,臉上又浮現出了燦爛的笑容,說道:“唐將軍,咱們商量好的.等到家父退位,你們就推我上去。”
“確實有這么回事,可是.國主退位了嗎?”
“這他退不退位,不是你們一句話的事情嗎?”
“確實。”唐匪點了點頭,看著這位急著推翻自己的父親讓自己上位的二皇子,笑呵呵的說道:“我們一句話可以逼他退位,也可以一句話扶你上位然后呢?”
“然后?”
“沈家那邊怎么應對?你大哥鐘天闕那邊.怎么應對?”
鐘天意臉色煞白,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他之所以跑來催促,就是想趕緊把生米做成熟飯,讓自己順利上位,拿到自己應得的那一份果實。
如果他們顧忌沈氏,忌憚大哥那邊的反應
國主的位置只能有一個,大哥上位了,自己怎么辦?
犧牲品!
他能想到的只有這個詞語。
這也是他明知道局勢不明,處境不佳,身份逆轉,仍然跑過來尋一個結果的原因。
他怕自己成為唐匪和沈氏妥協的犧牲品。
“唐將軍,你答應過我只要我愿意配合你們拿下鳳凰宮,就扶上登上大位你也清楚,我為此犧牲了什么.”
“你犧牲了什么?”唐匪反問出聲。
“你”
鐘天意氣急敗壞。
他騙開了重重安保,逼迫自己的父親退位,甚至當眾打了父親一槍.
而且,他還將會成為他們最忠誠的傀儡。
這還不夠嗎?
可是,這些話能夠說出來嗎?
他也要臉吶!
至少,他想要。
唐匪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勸撫說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也請你理解我的心情。”
“我知道你著急,難道我不著急?可是,眼前的情況你也知道,沈家勢大,鳳凰宮還被他們重重圍困.”
“倘若不是國主以身涉險,身先士卒.以國主之尊擋在沈氏的強兵利炮前面,怕是鳳凰宮現在已經被他們攻破了.”
鐘天意聽的直吸冷氣。
什么叫做國主以身涉險?
什么叫做國主身先士卒以國主之尊擋在強兵利炮前面?
這是他愿意的嗎?
你們把他給架起來擋在前面
簡直喪心病狂!
“要是鳳凰宮被攻破了?我們會是什么結果?你又會是什么樣的結果?這不難猜測吧?”
“殿下,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這么說話可能不太好聽,但是你應該明白,沒有比咱們更堅固的戰斗情誼了.”
“咱們是一伙的,我好了,你也好。我好不了,你也好不了。”
“我答應你的事情,是一定會做到的。但是,咱們還得等候良機.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鐘天意沉默片刻,然后咧開嘴巴笑了起來,說道:“我和唐將軍一見如故,我相信你是個說話算話的人。”
“是我太著急了,我再回去等等.”
“唐將軍,你要相信,我才是那個最適合你們的人。雖然是我坐在那個位置上,但是,大小事務還是由您來做決定的.”
“哈哈哈,商議著來,商議著來。我是個修行者,哪能把心思放在那些繁雜瑣事上面?”
“我要是這么干了,我師父他老人家該不高興了。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唐將軍和大宗師一樣,是要做神仙的”
“各求其道而已。”
“是啊,各求其道。將軍有將軍的道,我有我的道知道將軍公務繁忙,我就不打擾了。”
“我送殿下。”
“不敢不敢。”
鐘天意走出太極殿,臉上的笑容依然燦爛,就像是鑲在了上面一般,眼神里卻閃過一抹陰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