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牛府外，蘇璟早早的收拾好了行李，他要回家了。
當然，是回溧水縣的小院。
“蘇師！”
“蘇先生！”
蘇璟還未上馬車，幾個身影便出現在蘇璟的面前了。
自然是朱標等五人，得知蘇璟今日要離開的消息，他們馬不停蹄的就過來了。
“你們怎么來了？”
蘇璟看著眼前的五人笑道：“昨天才見過，也不至于如此吧。”
為首的朱標說道：“蘇師，我們是來送送你的，順便感謝一下蘇師的教導。”
身后的幾人也是目光注視蘇璟，眼神里滿是尊敬和不舍。
“我就回溧水縣而已，你們若是想我的話，完全可以去找我，路途又不算多遙遠。”
蘇璟笑著說道：“當然，若是你們來找我，那可就要做好被我考校的準備。”
雖然現在嚴格意義上的來說，只有朱標和朱橚是他的學生，但其他的三個，也都上過蘇璟的課。
在蘇璟的心里，他們也都算是自己的半個學生了。
“蘇先生放心，我們一定認真努力學習，隨便您怎么考校都行。”
朱樉立刻回答道。
這話若是讓朱元璋聽到，那定然會驚訝不已。
因為平日里大本堂的學習，朱樉可是最心不在焉的那個。
不要說考校了，就是讓他讀書都能讀不通順的。
現在的朱樉，卻是能夠主動說出這樣的話來了，簡直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夸張。
“好，秦王，你說的我可記住了。”
蘇璟點點頭，算是給朱樉一點壓力。
朱棡說道：“蘇先生，這是學生的一點心意，還請蘇先生收下。”
說著朱棡便從懷中掏出了一本書遞到了蘇璟的面前。
蘇璟有些好奇，接過書本一看，是一本古詩集。
“學生知道蘇先生資產頗豐，錢財不缺，故而尋找到了這么一本古詩集，據學生所知，這是孤本。”
朱棡認真說道。
這一番操作可把一旁的朱樉看愣了，自己這個三弟啥時候還準備禮物了。
“孤本！”
蘇璟眼前一亮，說道：“晉王真是有心了，孤本珍貴，但其中詩文想必更加珍貴，想來晉王應該不介意我將其刊印傳播出去吧。”
“既然已經送給蘇先生，那自當隨蘇先生處置。”
朱棡十分大度的說道。
孤本珍貴就珍貴在這個‘孤’字上，而蘇璟要將其刊印傳播，這珍貴性便會喪失。
但朱棡絲毫沒有任何的異樣，對于自己辛苦尋來的孤本被這么處理完全沒意見。
蘇璟看著朱棡點點頭道：“晉王看來是真的不介意，知識是最不應該被壟斷的東西，只有傳播，才能讓其開枝散葉，不斷的誕生新的東西。”
“若是什么東西都敝帚自珍，那么不管多么厲害的東西，最終也只會消亡。”
朱棡認真朝著蘇璟躬身道：“學生受教。”
此時朱棣先前一步，對著蘇璟道：“蘇先生，學生沒有禮物，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祝先生一路順風了。”
“燕王的心意我收到了，你既祝我一路順風，那我便一路順風。”
蘇璟笑著說道。
有些話雖然直接，但卻更顯真摯。
朱棣看著蘇璟，眼神中滿是尊敬。
最后便是朱橚了，他年紀最小，不過卻一點也不貪玩胡鬧，而是相當的穩重。
“蘇師，豌豆實驗學生一定會做完的。”
朱橚一臉堅定的說道。
小小年紀，專心研究，說話做事全是務實之事。
蘇璟摸了摸朱橚的腦袋道：“為師相信你，但此事是一個長久之事，若是一時出不了結果，也不必著急，慢慢來就好，你有的是時間。”
蘇璟還記得，歷史上孟德爾做這個豌豆實驗，那是好多年才搞成的。
這種需要觀察植物生長的實驗，周期注定很長。
不過朱橚的年紀小也是真真的，時間在朱橚這邊。
“是，蘇師。”
朱橚腦袋重重的點了點。
“蘇師，學生有時間會去看你的。”
朱標看向蘇璟，依舊不舍。
蘇璟笑笑道：“好了，又不是生離死別，以后多的是機會再會，我走了。”
朝著五人揮揮手，蘇璟坐上了馬車，踏上了回家的歸途。
與此同時，蘇璟離開京城的消息，霎時間傳遍了這京城內大大小小的官員耳中。
沒人想到，蘇璟竟然就這么走了。
明明才進宮面圣，又拜訪了一個個國公府邸。
就在所有人都覺得蘇璟馬上就正式踏入大明朝堂的時候，他竟然就這么走了。
沒有一點點的前兆，蘇璟這一走，頓時讓不少人都恍然了起來。
本以為馬上就要發生劇變的朝堂，也在現在安靜了下來。
一時間，對于蘇璟的猜測，又多了起來。
不過蘇璟本人，毫不在意這些。
官道上，蘇璟坐在馬車之中，透過馬車的窗戶看著外面不斷向后移動的景色。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都是那么的親切。
早上出發，一路不曾停歇，直到天色黯淡下來，快要徹底變黑的時候，蘇璟才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外。
“終于回來了。”
蘇璟站在大門前，面帶笑容。
雖然自己是個穿越重生者，但這里依舊是他最最重要的地方。
推開大門，借著點點星光，蘇璟掃視了一下院子。
清爽而又整潔。
顯然這院子有人打掃過，還是經常打掃的那種。
不然距離蘇璟離開已經過去幾個月的時間了，不可能還是這副樣子，光是落葉怕是都會堆滿整個屋子了。
“還真是有心了。”
蘇璟自語了一句，接著打開了大門。
誰打掃的院子，他自然是心里有數的。
和院子相比，這屋子里就要差上一些了。
一切都和離開時的時候一樣，除了蒙上了一層灰。
蘇璟倒也沒覺得有什么問題，畢竟院子里沒啥東西，時常來打掃沒問題，屋子里就涉及到隱私了。
這分寸感的掌控，對于一個掌柜來說，并不難。
顛簸了一天，蘇璟也打算打掃，先休息再說。
將包裹放下，簡單的鋪了下床之后，蘇璟便沉入了夢鄉之中……
很久都沒有做夢的蘇璟，突然做夢了。
夢里，他回到了原來的時代。
在大明的一切好像只是做了一個夢一般，蘇璟非常的興奮，想要找到自己的好友訴說。
然而，上輩子的好友們好像都不認識自己了。
蘇璟突然變得有些恐懼，他隨即去找自己的父母。
但一想到父母，蘇璟就意識到自己的腦海之中竟然再也無法構筑中父母的容貌。
有問題！
蘇璟察覺到了問題，他開始不斷的追尋。
然而，不等他追尋到什么，世界開始崩塌，就像是一個游戲世界數據崩潰了一般。
所有的人或物都變成了代碼和數據，而蘇璟自己也在漸漸的消失。
一陣刺耳的嗡鳴中，蘇璟醒了過來。
“竟然做夢了！”
蘇璟驚訝的自語道。
他都忘記自己多久沒做過夢了，就算是在大牢里，他睡得一樣無比香甜。
沒想太多夢里的事情，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蘇璟并不相信夢。
他起身套了件衣服，來到窗邊打開了一扇窗，陽光隨之照射進來。
這時間一看就不早了。
窗外，院內。
一陣唰唰聲將蘇璟吸引，他順著聲音看去，正瞧見一個拿著掃把在院子里打掃。
這人蘇璟一眼就認出來了，孫平，蘇氏布行的掌柜。
“孫平！”
蘇璟喊了一聲。
埋頭掃地的孫平一愣，然后轉頭看向了蘇璟，原本平淡的神色立刻變得激動起來：
“東家！您可算回來了！”
穿戴好之后，蘇璟來到了院內坐下。
孫平也放下了掃把，恭恭敬敬的站在了蘇璟的面前，一如之前那樣。
當然，臉上那激動慶幸委屈的表情，還是有些不太一樣的。
蘇璟看著孫平道：“孫平，你好歹也是布行掌柜，我又不在家，這打掃院子的活，何必自己做？看你的樣子，還做的蠻勤的吧？”
孫平立刻道：“東家可千萬別這么說，孫平的命是東家救的，孫平能為東家做的事情不多，打掃院子又不是什么累活，多做是應該的。”
知恩圖報這四個字，在孫平的身上那是體現的淋漓盡致。
蘇璟看著孫平頗為滿意，當初隨手救下了孫平，又發掘了孫平的商業天賦，讓他打理蘇氏布行。
按理說從一個落魄乞丐到如今布行掌柜，已經是完成了人生的三級跳。
孫平卻始終都能保持初見時的心態，這一點著實難得。
有點小成績就飄了的人，蘇璟那可見過太多了。
“行了，之后就不用你打掃了，我回來了自己做就好。”
蘇璟笑著說道。
孫平則是道：“東家，您應該是昨夜回來的吧，屋子里應該還沒打掃，我今天還是幫你把屋子里一起打掃了吧。”
蘇璟一愣，笑了笑。
這孫平當真是眼里有活，自己剛才出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屋子里落灰的情況了，自然也就猜出了自己回來的時間是昨夜。
“也行，我一個人打掃怕是要好一會。”
蘇璟點點頭，接受了孫平的主動請纓。
他已經看出來了，孫平這是有話想對自己說，但現在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好嘞，那東家，我這就打水去。”
孫平臉上總算是露出了笑容，開開心心的去后廚拎桶打水了。
很快，蘇璟和孫平便開始了打掃。
掃地是最快的工作，而擦拭桌椅板凳柜子等東西才是最耗費時間的。
幾個月累積的灰塵量著實不可小覷，孫平又擦得相當的細致，所以時間耗費的自然也就長了起來。
“東家，怎么牛公子沒和您一起回來呢？”
孫平朝著蘇璟問道。
對于孫平來說，朱標也是相當熟悉了，畢竟朱標曾經在蘇氏布行實習過賬房。
蘇璟笑笑道：“家里有事，脫不開身，所以回來就我一個人。”
朱標的身份，蘇璟并沒有打算告訴孫平。
告訴一個平頭老百姓，自己曾經對著太子支使過，那不會讓他興奮，只會讓他恐懼。
沒辦法，封建王朝下，皇權就是至高無上。
而太子作為未來的太子，其地位之高，對于老百姓來說，那是天上人也沒有什么不妥。
“原來如此，牛公子不在，東家這院子里怕是要少些生氣了。”
孫平擦著柜子說道。
對于朱標，孫平是很認可的。
明顯是個富家子弟，但沒有任何的架子，也不會看不起窮苦百姓。
更重要的是，十分的吃苦耐勞，也愿意動腦子。
蘇璟點點頭道：“是啊，以后這院子，是要冷清不少嘍。”
教導朱標的時間說短肯定不短，但要說多長也不至于。
但朱標對于蘇璟來說，已經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學生那么簡單了。
厲害的人，總會以他自己的方式留在別人的世界里。
朱標，顯然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水臟了，東家，我去換桶水。”
孫平看了眼地上水桶里黑漆漆的水，直接提溜了起來。
“等等。”
蘇璟喊住了他，說道：“干活不要不惜力，時間還早，休息一會再說。”
孫平見狀，也只能放下了水桶。
但他在蘇璟面前不干活就十分的無所適從，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孫平，你怎么了？”
蘇璟看著孫平道：“和我還有什么事不能說的嗎？扭扭捏捏的可不像是一個掌柜該有的樣子。”
“東家，我……”
孫平欲言又止，想要解釋但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蘇璟淡淡道：“讓我猜猜看，是不是我手底下的產業出問題了？”
聽到這話，孫平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蘇璟繼續道：“蘇氏布行是你在管，肯定沒啥問題，其他的產業里……我想想，酒樓菜品都是我開發的，應該也不會出大問題，畢竟離了我就不行了，造紙廠的話，員工培訓我做的很到位，管理體系也很完善，大概率不會出問題。”
蘇璟就這么一個個細數起自己的產業來，然后一個個的否決。
“這樣看的話，米行是我走之前急速擴張過的，人員構成比較新，是不是米行出問題了？”
蘇璟看著孫平問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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