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眼前一片白光閃過,跟著又是一聲巨響,寧三心念急轉,在心中向所有在世的親人朋友告別了一番后,閉上眼睛準備迎接那個未知的“世界”....
沒有想象中的疼痛,也沒像電影里演的那么寂靜...奇怪,好像還聽到了鳥叫的聲音...
胸口依舊起伏著,空氣順著鼻腔進入肺部,說不出的清新暢爽。
這....就是死后的世界?
緩緩睜開眼睛,刺眼的陽光瞬間照射下來,寧三瞇著眼開始打量這個陌生的世界。
剛才還是入夜后下著雨的街頭小巷,可此時,自己正躺在陽光照耀的草地上,旁邊是一條河,絲絲細風掠過水面,讓河水泛起一陣漣漪....
寧三心中篤定,估計這就是‘三途河’了,不記得從那本書上看過,這‘三途河’是生界與死界的分界線。
站起身子,伸手拍打著粘在衣服褲子上的草屑,不由得一愣,隨即笑出聲來,自言自語的說道:“人都死了,還整潔個屁,等會兒見了十殿閻羅,人家可是照著生死簿來判,又不是看我渾身干凈利索給我加分...”
活動了一下四肢,檢查了一遍身上是否有被雷擊過的痕跡,沒有任何發現以后,寧三心下稍安,看樣子所有人死后來到陰間,會自動恢復到生前完好的身體外表,免得一會兒過奈何橋時,身邊盡是缺胳膊少腿,再就是沒有腦袋的家伙...想想心里都發毛。
順著河邊向上游走去,深一腳淺一腳的跋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滿頭大汗的寧三終于看到自己尋找的石橋出現在不遠處。
那座石拱橋看樣子頗為古樸,樣式寧三從沒見過,倒是很符合他內心中“奈何橋”的印象。
在橋兩頭的土路上,三三兩兩走著行人,并沒有七孔流血,也沒有殘肢斷臂,看著和普通人沒什么兩樣,只是身穿的衣服款式寧三從未見過的,感覺有點像古裝劇里演員的打扮...
來到“奈何橋”邊,果然看到一年邁老婦在向過路的行人招手,并遞過一碗碗湯水....
是孟婆...在賣孟婆湯?!
相傳這孟婆是秦朝松江府人士,年輕時是一絕色美人,嫁了丈夫洞房花燭夜時,遭遇兇惡官兵抓丁,將她的丈夫抓走去修建長城。
她便千里尋夫來到長城腳下,卻得知丈夫早已被活活累死,她悲痛欲絕,面對長城晝夜痛哭。她的所作所為感動上天,八百里長城瞬間倒塌,露出了他丈夫的骸骨。
抱著丈夫的骸骨跳下深淵后,來到地府,閻羅王感念她一往情深,便留她在這奈何橋邊,永世不得輪回,為轉世投胎之人熬制忘情水....
之前寧三都是在網絡媒體或者書上看到她的事跡,沒想到此時這孟婆竟然‘活生生’站在自己的面前?!
小心翼翼的靠近那個木欄小攤,盯著正在給別人舀著湯水的老婦,寧三納悶,怎么看也看不出年輕時是一位絕色美女啊?
那老婦發現這個衣衫襤褸的年輕人鬼鬼祟祟在周圍來回溜達,還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心下犯了嘀咕,莫非是讓這日頭給曬傻了不成?
“小子,來碗湯水解解渴?”那老婦關心的問道。
聽孟婆對自己說話,寧三嚇得‘啊’的一聲,慌忙的擺手并朝橋對面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喊道:“不..不..我不渴..我還沒想忘掉過去!這孟婆湯下次再喝.....”
那老婦一臉黑線的看著年輕人遠去的背影,嘆道:“孟婆..湯?唉...年紀輕輕便瘋癲了,真是可惜啊....”
本就炎熱的天氣,再加上一口氣瘋了似的奔出兩里多路,渾身乏力的寧三終于累的癱倒在路邊的草叢里。
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抱怨道:“呼...呼....這他娘的,怎么死了以后跑起來比活著還累?”
正待寧三抱怨,從旁邊的灌木叢中轉出來一個頭頂兩個羊角辮的小女孩,好奇的看著面前地上躺著的人,有些靦腆的問道:“你...你穿的...是啥子?”
寧三被這突然出現的小女孩又嚇了一跳,連忙坐起,回答道:“小朋友...你好...叔叔穿的是T恤啊...只是太臟了...”
那小女孩很明顯沒有理解‘T恤’是什么東西,歪著腦袋上下打量著這個‘怪人’。
看著小女孩天真可愛的樣子,寧三心里一陣難過,心想,這么小的年紀就死了...唉...那她的父母得多難過啊。
于是微笑著輕聲問道:“小朋友,叔叔我是被雷劈死的,請問一下,你...是怎么死的呀?”
寧三話音剛落,還沒等小女孩回答,她剛才轉出來的那個灌木叢后突然閃出一名皮膚黝黑身材壯碩的漢子,惡狠狠的喊道:“哪里來的惡徒!竟然詛咒我家女兒早夭!”
緊接著,一只粘帶著新鮮泥土和草根的鞋底,無情的印在了寧三的臉上.....
*
長安城,肅王府。
淡淡的茶香似有似無的飄向肅然而立的麻子呂,此時他毫無品茶的風雅,渾身也已經被冷汗浸透。
饒是江湖上成名多年又以心狠手辣著稱的狠角色,此時雙腿也控制不住的不停打顫。
茶室的上首坐著一位年約五十的老者,悠閑的伸手端過茶碗,一邊用另一只手手輕握碗蓋撥弄著碗里漂浮的茶葉,濃香四溢,老者微閉雙眼慢慢吸了口氣氣,濃茶香氣順著鼻腔飄入大腦,仿佛給他帶來莫大滿足。
半晌,老者視線從茶碗上收回,掃了一眼仍站在室內抖成篩糠一樣長的一張猢猻臉的麻子呂。
“人殺了,東西沒拿到?”老人慢條斯理的問道。
“回…回陶總管,當時城衛已經趕到,小的…小的擔心暴漏,盒內也沒有那件……事物,所以小的這才……”麻子呂從來也沒想到僅是一名王府的總管的威壓竟已經如此強烈,雖未見這老者疾言厲色,但已經讓他在這炎炎盛夏冷汗直流。
“昨個聽衛尉寺中丞說起,并沒有發現尸體。”陶總館陰冷的瞟了他一眼說道。
“這…這小的真的不曉得,當時是親眼瞧著他是活不成的。”麻子呂著急的解釋道。
陶總館低頭呷了口茶,想了片刻后盯著麻子呂,眼睛里透出森森寒光。
“速查!七日內沒有線索,滅你滿門!”
接到最后通則,麻子呂再不敢停留,逃命似的離開這間茶室,原本站的位置,留下了兩灘汗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