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始至終,趙泗都明白始皇帝的深意。
自從韓生特意和趙泗談過以后,趙泗也考慮過這些問題。
只是這些東西和期盼何等沉重,對于趙泗而言,僅僅是不辜負始皇帝的期望這個目標就已經殊為不易。
其次,盡管始皇帝看起來似乎提起來這些事情沒有一點隔閡,可儲君更改,總逃不掉舊王的離去。
趙泗對于這些問題,基本上就是能避則避,不能避開就按照始皇帝的意思行事。
始皇帝發問,其實客觀來說并不算突然。
畢竟,他為此已經準備了很久。
甚至不惜打破大秦的規矩,破例給趙泗封王。
他晾著文武百官,以儲君為餌,使群臣向著他想要的方向而趨。
一切的一切,皆順理成章……
至于代價,或許就是趙泗作為太孫和他的父親扶蘇徹底的分割為獨立的個體。
太子是大秦的太子,太孫卻是他的太孫。
所以……始皇帝想要聽到什么樣的回答?
亦或者,什么樣的回答才能夠讓始皇帝滿意?
趙泗不知道……
他沉吟許久,看著始皇帝,自己此世唯一的秦人,沉默許久,沉聲開口。
“大父想聽我說么?”趙泗開口問道。
始皇帝點了點頭。
實際上,對始皇帝而言,趙泗的意見,也十分重要。
“如果非要我來說的話,其實一切沒必要那么復雜。”趙泗搖了搖頭。
如果只考慮一個前提,始皇帝能夠長命百歲,且長公子扶蘇和始皇帝僅僅有十幾歲的年齡差距……
那么,所謂的太子太孫,真的很重要么?
事實上,這些并不重要。
始皇帝壓根不需要做那么多,他僅僅是活著,就可以把朝堂一大把老骨頭熬死。
要知道,趙泗就住在皇宮,他每天都不可避免的使用璞玉光環籠罩始皇帝的身體。
始皇帝是整個大秦除了趙泗本人以外享受璞玉光環最久的人。
至于其他人?
諸如王翦……扶蘇,乃至于趙泗的門客。
其實有接觸機會趙泗也會使用璞玉光環籠罩他們。
但趙泗實在分身乏術,他們和趙泗接觸的時間有長有短,更不可能永遠都在一起。
趙泗不是一個壞人……
也不想利用自己的璞玉光環干什么。
在不暴露什么的前提之下,凡是趙泗認為對方是一個不錯的人的前提下,都不會吝嗇自己的璞玉光環。
“你認為朕大動干戈沒有必要?”始皇帝眉頭微挑。
事實上始皇帝操控群臣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有很多人都對始皇帝這種行為有意見。
明明心里面已經做好了決定,卻總視群臣為獸。
他總是會用一切手段來將自己的意志實現。
不管做什么事情,他永遠都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就像他為了避免趙泗受到扶蘇的影響,因此人為隔絕了這對本就不怎么親密的父子。
甚至于,還未冊立儲君,就已讓二者的支持者涇渭分明。
父不知子,而子亦不能知父。
他要保證趙泗繼承自己意志的同時不會被任何其他因素影響。
他總是想要將自己要做的事情盡力完成到最好。
他總是喜歡站在最壞的一個角度去思考問題,并且提前布置好種種應對。
事實上,扶蘇真的會和趙泗刀兵相向么?
扶蘇和趙泗真的會產生嚴重的沖突么?
真的有必要做這么多么?
明明事態并沒有惡化,卻總是朝著最壞的方向去做預案。
以至于到了現在,父不如子……
而扶蘇的黨羽為了儲君之位,被迫去迎合始皇帝的心意。
“真的沒必要……”趙泗認真的搖了搖頭。
“為何?”始皇帝并沒有任何表情。
“當然是因為大父一定會長命百歲啊。”趙泗搖頭失笑。
其實問題從來都沒有那么復雜。
始皇帝活到一百歲,就可以解決很多問題。
“吉祥話大父固然愛聽,可這種時候幾句吉祥話可不夠。”始皇帝瞇著眼睛搖了搖頭。
“不是吉祥話。”趙泗搖了搖頭。
“大父一定會長命百歲!”趙泗認真的重復了一遍。
“壽不遂人愿,未見長生久視之人。”始皇帝搖頭。
“又不是長生,只是長命百歲罷了,延年益壽罷了。”趙泗走到始皇帝身后為始皇帝按了按肩膀。
“您是天子,上天又怎么會為難自己的孩子?”趙泗說道。
“你是朕的孫子,你也要對朕說這些么?”始皇帝皺了皺眉頭。
“我是大父的孫子,我才不會騙大父啊。”趙泗笑了一下。
始皇帝聞聲,臉上的神情僵了一下。
趙泗的聲音卻沒有停止。
“大父問我可愿為太孫?可愿為皇帝,可愿執印璽。”趙泗重復了一遍爾后嘆了一口氣。
“其實孫兒是不愿的……”
“甚至留在咸陽也非我所愿,我喜歡的東西并不在此……”
趙泗抬頭,看向大殿之外。
通過洞開的門扉,只能看到半片天空和院墻以及整齊到了極致的地面。
一晃眼,從出海歸來,已經過去很久,他在咸陽,也待了好久好久的時間。
久到他的人生似乎只有這般大這般遠,就連偶爾一次外出巡獵都要大動干戈,千人跟隨,驚動百姓。
一次兩次還好,若是玩個十天半個月,周圍百姓連地都種不安寧。
上一輩子,他是一個極限運動愛好者。
一個接了紅牛贊助的人!
這一輩子,奪船出海以后第一想法也并非回歸大秦,而是趁機在這個時代完成環游世界的壯舉。
至于歸秦?
說實話,一開始這只是一場交換和欺騙。
趙泗不在乎這些,船員們幫助自己完成冒險,他給與船員們歸家的勇氣。
“其實如果有的選的話,我更希望我是一個閑散王爺。”
“掌握一個國家的勞累孫兒都看在眼里,而孫兒恰恰好好又是一個憊懶的人,大父您也知道,若說吃喝玩樂,我才提得起精神。”
始皇帝平靜的臉上罕見的露出幾分哀容。
手指,微不可查的顫抖了幾分。
趙泗笑了一下,蹲下身子,和始皇帝相對而坐。
“大父……”趙泗認真的看著始皇帝。
“可是,您是我的大父!”
(今天沒了,等會還有個酒局……兩張2000字的,所以算一章,不糊弄讀者老爺們,另外一章先欠著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