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汁十瓶,咸肉干二十塊,調味料……不需要那么多,一瓶就夠了吧?做飯的時候可以撒一點,要不然老吃干巴巴的肉,簡直是一種折磨。”希琳公主在小攤上挑挑揀揀,招呼琥珀過來買單,“暫時就這些了,琥珀先生。”
諸葛炳批給采買小分隊十塊金幣的經費,琥珀也確實很懂砍價,把該買的生存物資都買齊活了,還剩下一些錢,才敢讓小公主稍微揮霍一下。
她倒也沒有傳統大小姐家里的怪毛病,主要是平日里吃的太好了,好的有點千篇一律,以至于小公主對這些“庶民”的食物很好奇。為了補足一天高運動量消耗的鹽分,干糧往往做的口味很重,又咸又辣,對吃慣了清淡養生餐的希琳來說,倒是一種別樣的體驗。
從沃克手里買來的孩子們,在這期間又吃了一些東西,差不多已經恢復體力了,不再需要石傀儡背著。于是,這幾臺被創造出來的石傀儡,便充當了物資的運載者。它們也是有“內置背包”這種東西的,然而,只能裝載原版MC里有的物品,大多數都是方塊之類的。對于這個世界本身產出的物資,只能靠掛在身上這種原始方法進行搭載。
一串串風干后的食物掛在身上,引來路人頻頻側目,儼然是把一行人當成了西境來的魔法師。如此先進又奇特的傀儡,本地人肯定是消費不起的,在當地人的世界觀中,也只有魔法能做出這種玩意兒了。
看到巷子盡頭叫賣的東西,希琳眼睛一亮,快步小跑過去。
地攤上,赫然擺放著幾根長短不一的木杖,在其一端都嵌有蘊藏著魔力的寶石。因為出來的急,身家武器什么的全都沒帶,一路上希琳都處于一個手無寸鐵,需要別人保護的狀態,這讓小公主非常不甘心。
她也沒想到,在鸕鶿這個看似落后的山溝溝里,居然會有人在市集上售賣法杖!
“老伯,這些怎么賣啊?”
戴著單片眼鏡的商販正在打盹,被她一喊,冷不丁哆嗦一下,睜開眼睛,看到一個這么小小的丫頭站在眼前,又不耐煩地揮揮手。
“去,去,這不是給小鬼亂玩的。”
“我不是小鬼!我……”希琳可算還有點兒危機意識,沒有當街自爆,嘟起小嘴,不甘心地說道,“我通過了學士塔的測試,有魔杖持有證書,只是沒帶出來。”
“啊,對,你有證書,我還是持證上崗的大魔導師呢。”商販明顯在嘲笑希琳,“不巧,我的證書也在家里。”
“你……”
氣急之下,希琳反而閉上雙眼,深深吐出一口氣。
再度睜眼時,碧藍色的眸子,冉冉升起兩輪鎏金色的日環。
“嗡————”
在一片奇異的共鳴聲中,路邊一株低伏著的小草,緩緩舒展開身形,以完全反季節的姿態傲然挺立,最終,開出一朵小花。
能夠自如地掌握生命流向,控制生物在不同階段的形態,毫無疑問,正統的黃金一脈神術。
武極和魔法的入門難度都差不多,需要有相應方面的天賦。
但,神術的概念,則與二者截然不同,那是只有被神認可,某種意義上,被神選中的人,方可施展出來。
這名商販確實有些見識,看到這一幕后,驚訝得倒吸一口冷氣。再看向因為露了一手而得意洋洋,鼻子都快翹到天上的希琳,眼神都不一樣了。
他未必知道這是什么,但,對天生異像的人多點尊重,總不會錯。
“我直說吧,這里的魔杖都是便宜貨,糊弄糊弄外人的而已。鸕鶿這個地方嘛,沒多少內行人,夠用了。”
“但……這種三流貨色,不應該給你這種人用……我還有更好的。”
“跟我來吧。”
————
穿過錯綜復雜的小道,周圍的人越來越少。陰冷的風從磚頭縫隙中吹出,摩娜的眼睛漸漸瞇起,她開始悄然調整自己的呼吸頻率。非要說的話,比起人類,流民更接近野獸,天生擁有對危險情況的排查能力。而眼前的情況,讓她的本能深處瘋狂預警。
狹窄的巷尾,依靠在拐角盡頭,穿著粗麻布衣,三三兩兩的乞丐,他們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這條巷子很窄,石傀儡龐大的身軀無法擠進來,只能在外面等著,這讓琥珀很是不安。
“我們就在這兒等吧。”他主動停下腳步,看向商販的眼神愈發警惕,“你好像一直在帶我們兜圈子。”
“是這樣嗎?”希琳倒是沒什么警惕性,一直以來,她都是在護衛隊前呼后擁的情況下出門的,早就習慣了周圍空空如也,對眼前的情況,也絲毫不覺得奇怪。
“……”
沉默的商販停下了腳步,見狀,蹲點的乞丐們也不演了,轉過腦袋,用看仇人一般的眼神看向他們。扯下麻布做的衣服,露出打造精良的鎖子甲,以及懸在腰間,專門為了巷戰而打造的短劍。
“等一下……這是什么情況?”看到他們身上的甲胄,希琳大驚失色,“他們身上有鎧甲!”
也難怪希琳會如此驚慌,甭管是哪朝哪代,對“甲胄”的管制,都是相當嚴格的。制作精良的鎧甲,意味著可以將訓練過的戰士,迅速武裝成軍事單位,它能抹平武力、經驗的差距。一個訓練一年的士兵,和一個訓練五年的士兵,如果都不穿盔甲,后者必然會在廝殺中占到優勢。但如果前者穿了盔甲,多出來的四年經驗就沒什么用了,你們兩對著刺一劍,他大概率會把你換走。
私藏兵器,未必是犯罪,但如果私藏大量甲胄,基本就是造反的前兆了。
身為王室公主,她對這條規則更加敏感。盡管還只是鎖子甲,盡管還只是低等的武裝,但無所謂,只要暗流涌動,武器的級別會一點點高起來的。
在這座群山環繞的城市里,正在醞釀著不得了的事情。
“別露出那種表情嘛,還是說……只有‘你們’,才配掌控這些寶貴的武器呢?”
商販回過頭來,臉上的肌肉橫結,完全褪去了最開始市儈的模樣,看向琥珀的眼神充滿仇恨。
“只要有武器,有愿意為你們揮動武器的人,你們就永遠坐在高位上,享用著美食美酒,過著奢靡的生活。而我們,則是生下來就要給你們耕田、勞作、吸血,挨鞭子,最后呢?還要像牲口一樣,被你們賣來賣去!”
“是的,你們的生活,全都建立在一群黑罐頭和他們的武器上。他們有鎧甲,有大劍,我們不服從就完蛋了,大劍會拍碎我的腦袋,挖出我妻子的心肝,這就是他們能做出來的事。你們用的每一分錢,上面都沾有這座城市窮人的心碎和骨髓!”
“等等。”琥珀越聽越不對勁,趕緊解釋道,“我們不是……”
“時代不一樣了‘大人’。”
然而,對面根本沒有打算和他們好好溝通,商販自己也拔出亮閃閃的短劍,眼里的憎恨被點燃,如同噴火的熔巖。
“我們,是影之團。”
“變革的火焰,仇恨的種子……”
“你們的眼中之釘,肉中之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