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木芽鹿這般模樣,也是將李景恬震了震,心下知道惹了誤會,連忙一手抱著李淵蛟,一手將其攙扶住,連聲道:
“夫人誤會了!夫人誤會了!”
看著木芽鹿怔了一息,情緒略微穩定,李景恬本就冰雪聰明,連忙將李淵蛟交到木芽鹿手中表示自己并無他意,扶著她歉聲道:
“是景恬話語不周,惹得夫人誤會了,家中長輩托我撰寫族史,諸公子身世血統卻要一一查明,縱使伽泥奚真的系出木鹿氏堂系,李家也不至于下作到將債算到這個自家晚輩身上!”
木芽鹿卻是將信將疑,愛子心切,怎么也不敢將這個污點打在自己的淵蛟身上,依舊是咬定伽泥奚奴隸出身,與木鹿氏毫無干系,李景恬只好轉向其他方面,問了些生活是否習慣的客套話,兩人聊了一陣,木芽鹿也漸漸放松下來。
揮退了左右,李景恬望著神色漸漸平靜下來的木芽鹿,遲疑了片刻,看了看她身上的服飾,低聲道:
“我那大哥一心為家族,難免疏漏些,夫人母子今后若是有什么難處,還請派人上山來尋我。”
木芽鹿呆了呆,連忙點頭,低聲道了謝,看著李景恬帶人出了院子,這才抱起李淵蛟進了屋子,在孩子的臉蛋上吻了吻,暗忖道:
“無論如何,這些東西萬萬不得承認,玄宣是個固執的,若是讓他起了疑心,難免對孩子心生芥蒂,畢竟伽泥奚間接逼死了那上代李家家主李項平,其子李玄鋒修為又高,可不能冒險。”
“這李景恬倒是個好心的,斷然不會讓這等流言流傳開來,此間只要傳不到那大夫人之處,此事便算了結了。”
將小淵蛟放在床上,木芽鹿笑盈盈地看著他,柔和的月光傾瀉下來,依著古老的巫術低低地為孩子祈禱起來。
這頭李景恬出了院子,低聲朝身邊的族兵吩咐道:
“叫個人去通知阿會剌,讓他把嘴巴閉緊了,若是這些風言風語傳到了山上,誰也保不住他!”
那人連忙應聲去了,李景恬則沿著石板路上了山,見院中燈火通明,有交談聲傳出,向著門前的族兵問道:
“這是什么人?”
“回姑娘,聽聞陳大人今日突破了玉京,家主頗為高興,留他在院中交談。”
“哦?”
李景恬點了點頭,心中也是微微吃驚,陳冬河比李玄宣小兩歲,這般突破也有胎息五層的修為,雖然在李玄鋒的面前算不上什么,但放在周邊的諸家中也算優秀。
搖了搖頭,李景恬轉頭準備離開,卻猛然停住了腳步,眼前正站著一人,將去路堵得死死的,這人身后背著漆黑長弓,腰間懸著箭壺,正是李玄鋒。
“哥。”
看著這個同胞哥哥,李景恬神色有些復雜,李玄鋒因為突破了練氣,容貌比李景恬還要稚嫩一些,反倒像弟弟了。
李玄鋒七歲后修了功法,便時常住在眉尺山洞府修煉,后來又在月月潛伏山間獵妖,兄妹見面更不多了。
“為何總是避著我。”
李玄鋒皺了皺眉,仔細看著李景恬的神色,總覺得有些不對味,警惕地瞧了眼她,陰郁地道:
“可有事瞞著我?”
李景恬低低一嘆,笑道:
“再過上兩月我便同冬河成婚。”
“什么?!”
李玄鋒呆了呆,瞬息間腦海中便將來龍去脈理得清清楚楚,這才知道為何從來無人通知自己,也從沒有聽說過,一身氣勢暴漲,頓時驚聲道:
“你可情愿?!?宣哥可是用你來籠絡陳冬河?!”
李景恬知道這位胞兄是個兇狠的性子,指不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來,連忙笑道:
“哥!我若是不愿,家中哪個敢使喚我,你可莫要想多了!”
李玄鋒這才平復下來,疑慮地看了她一眼,咬牙道:
“真的?”
“真的!”
“不管怎么說,這人不聲不響挖走了我妹妹,還是要揍他一頓才解氣!”
言罷扭頭進了屋,頓時叮叮當當響作一片,李景恬噗嗤一笑,心中種種憂慮釋懷了不少,輕快地往側院去了。
盧思嗣駕著風飛到了黎涇山間,法力運轉在雙目間,便見眼前一片金光璀璨,心中頓時一震,喃喃道:
“好高明的陣法。”
當下頓時一陣羨慕,暗忖道:
“這陣法恐怕價值不菲,恐怕用的就是當年的白羽紫梓旗了,只是這李通崖哪里來的這么好的陣法師,還真是財大氣粗……”
一邊鼓動法力,傳音道:
“在下迢云盧家盧思嗣,前來拜訪李通崖道友,還請道友開一開大陣。”
不多時大陣便開出一人大小的口子,盧思嗣穿過日儀玄光大陣,李通崖已經身著一襲白衣在山間等著他。
“通崖兄。”
盧思嗣拱了拱手,李通崖連忙因他進了院子,卻詫異不已,看著眼前仿佛換了一個人的盧思嗣,有些復雜地詢問道:
“盧前輩!怎么成了這個樣子!”
盧思嗣一頭雪白的長發不再光潔如雪,而是透露出一絲絲死寂的灰,臉上的皺紋更加深刻,雙眼黯淡無光,左手還時不時顫抖一下,滿臉苦笑。
“世事艱難!讓通崖兄見笑了!”
這兩年盧思嗣日日東奔西跑,不得安生,在東邊的蕈林原上四處奔走,但凡年輕時有一面之緣的修士他都親自上門拜訪,想要給盧家尋一條出路,整整快兩百歲的人了,往往還要腆著臉去討好那些年齡還沒有他孫子大的年輕修士,受盡了羞辱,這兩年間比以前的二十年老得還要快。
“唉。”
李通崖搖了搖頭,知道眼前這人恐怕沒幾年好活了,坐在主位之上溫聲道:
“老前輩有什么指教。”
雖然心中感慨,李通崖卻一點也沒有手軟的意思,待到盧思嗣一死,這礦山的份額盧家是別想要了,華芊山多半也要落在李家手中。
“不敢不敢!”
盧思嗣連忙擺手,回答道:
“李兄可記得那望月湖坊市?”
“自是記得!”
望月湖在那一戰之后成了廢墟,禁斷大陣在湖中洲上猶自運行著,連筑基修士見了也要退讓三分
他們這些家族也眼饞土地靈氣充沛的湖中洲,可手中又無那殛雷破陣楔般的寶物,拿著滿是雷火的禁斷大陣毫無辦法,坊市中有價值的寶物又早就被那些筑基修士搜刮了一遍,沒了什么吸引力,只好丟在那湖心,無人問津。
“我前幾日路過那湖心,卻見著好一艘大船,載著滿滿的凡人,在那湖中洲打撈物品呢!”
“凡人?”
李通崖頓時疑竇叢生,盧思嗣也不敢賣官子,回答道:
“這些散修去郡中連蒙帶騙找了一群凡人,同他們求富貴修仙,于是用著大船將他們載到了洲邊,讓他們去打湖中洲上的物品。”
“這禁斷大陣本就是犧牲大陣的穩定與完整來換取大陣的威力,其中缺漏頗多,往大陣上丟上一兩千個凡人,就有一個能落到陣中,可以讓那凡人取來廢墟中的靈物,禁斷大陣對外不對內,便可大大方方地帶出來。”
李通崖聽完這話沉默了一息,回答道:
“前輩的意思是?”
盧思嗣一拍大腿,討好地笑了笑,回答道:
“這事情怎么能讓他們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