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游歷紅塵，許恪卻并沒有離家太遠。
距離昊陽山一萬兩千里外的一座凡俗大城，就是許恪歷練紅塵的地點了。
一萬兩千里，以許恪現在的修為境界，駕御遁光飛遁的話，半個時辰就能返回碧水潭。
如果用靈寶“混元一氣太初神符”開個傳送門，一步跨出去，就回碧水潭了。
所以，修為境界越高，遠近的概念越模糊。
這座凡俗大城名叫“梁城”，是一個叫“大梁”的凡俗國度的都城。
大梁國是昊陽宗附近最大的凡人國度了，這座“梁城”也足有百萬人口。就憑這個人口基數，也很適合紅塵煉心了。
一路上，許恪以云中大道經的“騰云駕霧”飛遁之術，從天空飛掠而過。
這種“騰云駕霧”飛遁之術，比起駕馭遁光來說，速度上沒什么區別，但是駕云沒那么招搖，也不會引起凡人的關注。
一團云在天上飄過，當然沒有一道虹光橫空而過那么顯眼了。
騰云而過，許恪在梁城數十里外的一處山嶺中按下云光，降落下來。
要進入凡俗世界歷練，當然不能以“仙師”的身份，用普通凡人的身份歷練才有效果。
身上的法袍，材質太好，一看就不是凡物，先換上一套普通的凡俗衣袍。
伸手一摸，法寶“清凈蓮”斂去靈光，縮成一支蓮花狀的古舊簪子，插在發髻上。
“天羅傘”變得更陳舊普通，就像一把普通的凡俗油紙傘。玉石葫蘆也變成了普通的黃皮葫蘆，掛在了腰間。
伸手一拂，一道“水鏡”出現在面前。
許恪對著鏡子照了一下，發現……太帥了。
面如冠玉，寶光瑩瑩，一看就不似凡人。
而且，要以郎中醫師的身份行走凡塵，就不能太年輕面嫩了。
念頭一動，許恪的膚色變深了幾分，皮膚也變得粗糙起來，臉上帶著幾分飽經風霜的滄桑之色，下頜下一綹長須，鬢角還生出了斑白鬢發。
一個清癯軒昂，帶著幾分書卷味，又有些出塵之意的中年大叔，出現在了水鏡之中。
這幅扮相，就很有醫家風范了。
背上包袱，提著油紙傘，腰間掛著個黃皮葫蘆，身上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青布長袍，許恪身形一晃，飄然而出。
出了山嶺，許恪很自然的踏上驛道，混進了來往的人流之中，一點都不顯眼。
呃……其實還是帥了點。
就算許恪努力降低顏值，底子擺在那里，也仍然顯得有些清癯軒昂，俊朗飄逸。
這讓一些前往梁城的車駕停到許恪旁邊，說是：女主人心善，感念郎君旅途不易，特地邀請登車。
我特么是來當醫生的，又不是來體驗“富婆快樂火”的！
許恪自然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好在光天化日之下，對方也不敢用強，要不然，許恪這次的游歷紅塵，當場就要穿幫了。
就這么拒絕了四五次登車共乘的邀請，許恪才走到了梁城的城門口。
這讓許恪不由感嘆，這里高門大戶的女人，真的是玩得花，連“老夫”這種中年大叔都不放過。
啃小鮮肉就行了，饞老夫這種老臘肉干什么？
來到城門口，排在隊伍里，慢慢的等著校驗身份，交上城門稅，這才允許進城。
許恪自然是有“身份戶籍”的。
整個蒼莽原上所有凡人國度，都受蒼莽仙盟保護，都算是仙盟的附庸。
以許恪的身份地位，要一份凡俗世界的“戶籍”，掌教真人馬上讓人送來一堆戶籍文書，隨便許恪怎么填。
“許子敬，祁山郡固陽縣人氏，秀才功名，現以行醫為業？”
城門校尉拿過文書看了一眼，又抬頭看向許恪。
“正是在下。”
許恪朝城門校尉拱手一禮，又連忙掏出幾塊碎銀子遞了過去。
“這個……”
城門校尉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過銀錢，朝許恪拱手笑道：“許先生是秀才功名，我朝優待讀書人，你進城是免費的。不過……”
校尉扭頭看了一下身后的兵丁，一揮手，“還不謝過許先生賞賜？”
“謝過許先生賞賜！”
一眾兵丁樂呵呵的朝許恪拱手道謝。
附近等著進城的人，看許恪的目光就有些怪異了。
你這一身打扮，也不像大富大貴的。明明不用給錢，卻送出了幾兩銀子。這是鬧哪一出呢？
通過插在頭上的“清凈蓮”，許恪感覺到了各種各樣的雜念欲念，有疑惑，有嘲諷，有羨慕，有貪婪……
果然是紅塵煉心吶！
山中清凈，哪來這么多雜念欲念？難怪都要入紅塵歷練一番了。
至于給錢的事……許恪剛出山門，哪里知道幾兩銀子的購買力，這一下自然是給多了。
朝城門校尉拱了拱手，許恪舉步走進了梁城。
市井繁華，車水馬龍。
從剛才一路上見到的人來看，這個世界的普通凡人，身體素質都很不錯。
尤其是剛才城門口的一眾兵丁，體內都隱隱帶著幾分氣血波動了。
這必然是因為“靈氣”存在的原因了。
靈氣的滋養，讓這個世界的普通人身體素質更好。日常飲食中多多少少帶有靈氣，更何況呼吸之中就自然而然的吸入了靈氣。
雖然大部分普通人都沒有靈根，卻也能在這種天長日久的靈氣滋養下，強壯體魄，增強身體素質。
不過……這里的靈氣還是太微弱了。
許恪一路走來，通過天眼清楚的看到，越是靠近凡俗國度，靈氣濃度就越低。
這種現象當然不是自然現象，而是宗門壟斷靈氣的結果。
每一家宗門，選定駐地之后，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布置大陣，收束地脈靈氣。
大宗門占據大型靈脈，中型宗門占據中型靈脈，小宗門占據小型靈脈，修行家族和散修占據微型靈脈。
更何況，這些宗門不但收束地脈靈氣，還拘攏天空靈氣。
這么層層壟斷下來，留給凡俗世界的靈氣，就剝了一層又一層，變得十分稀薄了。
對此……許恪自己都是既得利益者，也沒什么立場說這么做不對了。
沒有靈根的凡人，終究無法踏入仙門，就算天地靈氣再充沛也修不了仙。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比如前方小巷里，一閃而過的飛賊。
充沛的天地靈氣，可能會滋生出一個繁盛的武道世界。
沒有靈根的凡人，只能通過食物來獲取靈氣，不能直接引氣入體，練武是超凡的唯一可能性了。
許恪笑了笑，也沒理會那個飛賊的事，繼續舉步前進。
在一家文墨店鋪里買了些筆墨紙硯，許恪趁機跟店小二打聽梁城附近香火最鼎盛之處。
得到的答案既讓許恪意外，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梁城香火最鼎盛之處，居然是宗門設立在梁城的“道院”。
這也很正常了。
整個蒼莽原上各處凡俗國度，全都是蒼莽仙盟的附庸，每一處大型城池都設立了招收弟子的“道院”。
就連許恪自己，在覺醒前世記憶之前，都是從道院出來的。
修仙界并沒有跟凡俗世界脫節，對于凡俗來說，修仙并不是傳說，而是近在眼前的登天之途。
神，虛無縹緲。道，近在眼前。
在這種情況下，信神還是信道，還用得著選嗎？
凡人崇道，不求神拜佛，這自然是好事。
但是對許恪的“香火煉真靈”來說，就不是好事了。
凡人崇道，卻不是求神拜佛的香火，而是一種“泛信”，也不能說沒有香火愿力，卻達不到許恪所需的標準。
要想“香火煉真靈”，總不至于還要我自己來“裝神弄鬼”吧？
在許恪的規劃中，神道、魔道和正道，三種蘊養真靈之法，必須齊頭并進，要不然……善惡之念失衡，就會心性大變。
這當然不符合許恪的要求。
收集香火的規劃很不順利。
許恪已經發現，自己之前的想法還是有些閉門造車，想當然了。
不了解實際情況之下，做出的任何計劃，都會出現不切實際的問題。現在就必須調整計劃了。
解決問題的辦法……當然是有的。
技術宅解決問題的方法，當然是靠技術了。
人在睡夢中，心神最是無拘無束，無論是欲念還是愿力，都比正常情況下更多。
所以……讓梁城百萬民眾，一齊晚上做夢，就能輕松解決問題了。
現在，先在梁城安家，開一個醫館吧！
問到了牙行的位置，許恪找到牙行，買了一處有臨街鋪面，又帶宅院的房子。
梁城的房價確實有點貴，好在許恪現在不缺銀子。
對于修行者來說，銀子就只是一種普通金屬材料，根本不值錢。
房子還挺不錯的，除了屋里死過人，也沒啥缺點了。
對于許恪來說，這都不是問題。
腐化術清除雜草，祛塵術清理灰塵，這座前面是門店，后面帶宅院的房子，就是許恪在梁城入世修行的住宅了。
買了一些生活用品，又買了一些醫館藥鋪所需的家具和藥材。
整理一新之后，許恪的“回春堂”醫館正式開業了。
醫館這種行業，最需要口碑，不是一開張就有生意的。許恪開門幾天了，一個看病買藥的都沒有。
不過，許恪也不在乎這個，慢慢來就是了，反正不靠行醫為生。
來到后院，許恪在房間里忙活起來。
要實現梁城百萬人一齊入夢，還需要布置一番。
揮手放出靈寶“混元一氣太初神符”，化成一枚普普通通的玉璧，以三才方位擺在房間的書案上。
取下化為發簪的“清凈蓮”，丟進后院的荷池里，化成一朵蓮花。
又把天羅傘撐開，擱在左側雜物間的屋檐下。
伸手一揮，驅動靈寶“混元一氣太初神符”，以無形無色的太初靈力，連接清凈蓮和天羅傘。
清凈蓮是許恪以“他化自在天魔大法”煉制的魔道法寶，最擅長引動心神，操弄人心。
以此為引，可以引動整個梁城百萬民眾的心神。
天羅傘是許恪以“云中大道經”煉制的神道法器。神道么？托夢是基本操作了。
清凈蓮引動心神，天羅傘托夢，混元一氣太初神符以蜃樓水月術施放幻境。三者配合起來，就能營造出一個“夢境場景”了。
入夢的基礎已經具備。
這場夢境……該怎么玩，還需要考慮一下劇本了。
平平淡淡的日常生活，自然不會有強烈的情緒。不遭遇難以抵擋的災難，人們也不會把希望寄托在求神拜佛上。
若無邪魔亂世，哪來佛度蒼生？
劇本是現成的。只要把許恪自己去掉，犬戎大祭司的計劃必然成功，四派聯盟叛變，昊陽宗滅門，莽河劍派誓死抵抗卻無力回天。
蒼莽原上，犬戎肆虐，率獸食人，無數凡人淪為犬戎異族的血食。
這般末世景象，人們心中的善念惡念，正念邪念，會有多激烈？
在這種情況下，一位庇佑蒼生的“神”，還真的能有神威神力，自然會有無數人信仰。香火愿力也不用愁了。
同樣在這種情況下，一位“魔神”出現，宣揚邪惡，會有多少人投入其中？
至于劇情的最后發展，那就看具體結果來調整了。
這是一場連續劇，一個晚上做夢是做不完的，就用十年時間來做完這一場犬戎入侵，禍亂蒼生的夢境吧。
為了避免造成過大的影響，還要干涉一下，白天夢醒之后記不得夢境劇情，晚上做夢又恢復記憶，繼續連續劇做夢。
許恪自己的心神，也可以投入這場夢境中，這比正常的歷練紅塵，效果更好。
只是做夢而已，誰還沒做過夢么？這也并不會對這些入夢的人造成什么傷害。
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
于是……
當天夜里，許恪啟動“入夢三件套”，開啟了一場遍布整個梁城的夢境。
這可是以靈寶“混元一氣太初神符”啟動的夢境，相當于元嬰級別的神威了。
就算梁城也有一些煉氣期的修行者，也仍然察覺不到自己受到了精神干涉，入了夢境。
今晚的夢境，開啟了第一集。
四派聯盟叛變投敵，女魔頭襲擊昊陽山。
沒有了許恪操縱天劫，滅殺女魔頭。沒有許恪操縱大陣，破壞傳送陣。劇情的發展轉向了另一條軌道。
昊陽宗覆滅，無數修行者四處逃竄。
犬戎大軍通過傳送陣進入蒼莽原腹地，四處燒殺搶掠，以人為食，末世降臨。
在這種情況下，還不等犬戎大軍來襲，梁城就已經亂了。
梁國皇室和高官們先一步逃跑，逃向南方的莽河區域。沒有了管理層，梁城的秩序徹底崩潰。
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事情，全都發生了。
在許恪眼里，各種惡念邪念欲念雜念，如同潮水一般涌入清凈蓮，讓這朵蓮花看起來更加純凈圣潔，里面也更加污穢不堪。
效果很不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