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郡,紅鱗城。
「神君,此城名為紅鱗城,是因為附近海岸盛產紅鱗魚,每年春天大群紅鱗魚來到近海產籽,隨便一網下去就能撈幾百斤紅鱗魚……
「三百年前飛甲宗宗主帶宗門精銳逃走,留下數百萬低階修者被困紅鱗城。三眼妖猴、白頭狼族等妖族破城之后,十天內吃盡人族,我、全族五百余口盡成食物,只有我一人僥幸逃生……」
一個白發蒼蒼老者指著前方一座大城介紹著紅鱗城來歷,老者可能是想起了往事語帶梗咽,臉上已經是老淚縱橫。
老者說著猛然給高賢跪倒,他五體投地嚎啕大哭:「還請神君為我人族報仇。神君但有差遣晚輩萬死不辭!」
「不必如此。」
高賢一拂袖把白發老者扶起來,他看著坐落在海岸邊紅土堆砌大城正色說道:「今天就讓他們血債血償。」
這座山峰距離紅鱗城不到百里,白發老者小小筑基修為,居然有膽子在此山上觀察紅鱗城妖族。可見這位的確是恨極了妖族,這才能不畏生死。
妖族魔修入侵九洲的歷史,就是人族的斑斑血淚史。這里面只有殘酷的血腥、破壞、死亡。
元洲千年來已經丟失了十三個郡,除了少數精銳人族修者轉移出去,剩下的低階人修、凡人死傷九成。
哪怕沒有親眼看到這些,只從妖族魔修占領地方就知道,死傷人族的數字何等巨大,何等的觸目驚心。
萬寶一直對此視若無睹,采取一種不抵抗綏靖策略。千年下來,通天教勢力大增,元洲底層修者、凡人卻死傷慘重。
高賢覺得萬寶是故意如此,可能是配合外人盡快摧毀九洲法域,也可能別有企圖。
不管萬寶怎么想,他的行為都是異常惡劣。
九洲鼎都忍不住了,這才會讓他過來動手。想來風洲那邊也是如此。
外部妖族魔修氣勢洶洶,內部還有人拖后腿,九洲的情況很不樂觀。
高賢也不知九洲法域深處藏著什么秘密,可惜,九洲鼎并不愿意和他這個九洲最大忠臣分享秘密!
紅鱗城的妖族魔修們,并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們就是習慣的躺在街角房頂各處,懶洋洋的曬著太陽。
這個溫暖和煦的秋日午后,躺著能減少很多消耗,也能盡量汲取更多的天地靈氣。
不知什么時候,天空突然變得異常鮮紅,比夕陽晚霞更濃烈明艷。
如此異象,也引發了不少妖族的好奇。他們站起身遠眺,就看到遠方血光如狂潮巨浪般翻涌而至。
轉眼之間,重重血光就涌入紅鱗城。被血光席卷的妖族們被染的一片赤紅,血肉、骨骼一層層溶解在血光中。溶解的血肉又讓血光愈發濃烈。
看到這一幕的妖族們都驚駭欲絕,有些修為的妖族急忙沖天而起,卻發現血光遍布八方,把紅鱗城完全包裹覆蓋。
明凈純粹的血光,專門溶解血肉生靈。
轉眼之間,巨大紅鱗城內血光翻涌沸騰,無數妖族、魔修在血光中溶解消散……
只有一些修為高明的妖族魔修,靠著秘法法器還能暫時支撐。
高賢也不著急,血河天尊化元書滅殺效率非常高,每殺一個妖族血陽神光威能都會增加一點,如此不斷滾雪球,威能自然越來越強。
不消片刻,就能把紅鱗城方圓數十萬里妖族魔修盡數滅殺。
此法不留尸體,非常環保衛生。
一道金光破空閃耀而來,正落在紅鱗城上方,金光散發出純凈靈光,在濃郁如血的血光中撐開一片空間。
僥幸存活下來的妖族魔修們,都急忙忙逃竄到金光籠罩范圍內。
白發老者愕然看著那點金光,以他的眼力能勉強看清那其實是一盞造型古樸金色油燈模樣法器。
金燈散發的靈光還有種神圣莊嚴氣息,把血光完全擋在外面。而且,金光還在不斷擴散,轉眼之間,金光已經籠罩了整座紅鱗城,把翻滾如潮的血光都排擠到紅鱗城外。
「南海的佛修……」白發老者老臉上露出幾分不安,又有幾分不解。
南海郡毗鄰南海,以前倒是偶爾能見到南海的佛門修者。這些佛修比較和氣,喜歡傳播教義發展信徒。
原本南海郡還有一些佛門信徒,三百年前南海郡被摧毀,這些佛門信徒也早死光了。
紅鱗城直到覆滅,也沒能看到南海佛修出手。白發老者雖不至于為此記恨南海佛門,卻也看不上他們。
今天眼看著神君要滅掉紅鱗城,為死去的人族報仇雪恨!怎么突然冒出來南海佛修阻擋神君手段,保護那些妖族魔修!
白發老者想不明白,南海佛修為什么要保護妖族魔修?他求助的看向高賢,希望能在神君這得到答案,一個說得通的理由。
高賢微微搖頭,他也不知道那兩位佛修要做什么。
他倒是早看到這兩位了,一男一女,男的皮膚黝黑,濃密眉毛,厚厚嘴唇,身材高大精壯,穿著紅色僧袍,袒露胸口露出一只手臂,恍若專門懾服妖魔的佛門金剛。
女的明眸皓齒,容貌端莊秀麗。她頭戴的銀色蓮花帽,手中握著尺許長白玉降魔杵,眼神寧靜神色平和。
他們在萬里之外,就靠著這盞金燈遮蔽身形。
高賢看出兩位佛修都是六階層次,既然對方不愿意現身,他也沒興趣和南海佛修打交道。
對方突然出手阻擋血陽神光,庇護妖族魔修,也有點出乎高賢預料。
但他并沒有動怒,好歹也是一千五百歲六階純陽,幽洲之主,沒弄清楚情況之前沒必要動氣。
高賢默默催發血陽神光,和對方金燈維持一個均勢。區區一些妖族魔修跑是跑不掉,他要看看這兩位六階純陽有什么說法。
果然,一男一女兩位六階純陽佛修已經到了紅鱗城上方,和他距離不過百里。
「前方可是高道友。」
女佛修合十口誦佛號:「我佛慈悲,慈航宗靈慈拜見高道友。」
男佛修也合十說道:「明光宗金燈。」
高賢拱手還禮:「青云宗高賢見過兩位道友。」
他直接問道:「兩位道友出手攔阻我,不知是何用意?」
正常來說,雙方第一次見面又沒什么淵源,稱呼上都要盡量客氣。
兩位佛修直稱「高道友」,不算失禮,卻多少有一些不那么客氣。高賢對此并不在意,但是,兩人莫名其妙插手管他的事情,他還是有些不快。也沒太客氣。
雙方距離不過百里,對于六階純陽來說相當于面對面,對方一應眼神、表情、體態、聲音等等細節能盡數映照出來,交流起來毫無障礙。
靈慈說道:「高道友,此處不過是低階妖族魔修,殺戮太多,有干天和。我輩修者應慈悲為懷,何不放他們一條生路。」
「放他們生路?」
高賢很是不解看向靈慈和金燈,這兩位都是六階純陽,怎么說話做事如此扯淡。
他還以為對方攔阻是有什么大事正事,結果就一句慈悲為懷,就想讓他放過這群妖族魔修,實在是不知所謂!
這兩位一直等在紅鱗城外,看著很像是專門在此處等他。
高賢有些生氣,卻并沒有直接翻臉。畢竟都是人族修士,他還是愿意和對方聊聊。
他心里也明白,兩位六階純陽佛修必
有更深層的目的,但他沒興趣去深究。
哪怕理念不同,大家各行其是就好,沒必要為此爭斗。
高賢正色說道:「兩位道友,妖族魔修以人族為食,十日之內吃盡紅鱗城數百萬修者。他們怎么不給這些修者一條生路?」
「過去的事情畢竟過去了。冤冤相報何時了。」
靈慈一臉悲憫柔聲說道:「貪嗔癡三毒,是我輩修者大忌。道友已經證道純陽,應該明白這個道理。這些事情只有放下了,心才能獲得平靜。」
「我放不下。」
高賢搖頭:「血債血償,這才公平。唯有如此,我心才能平靜。」
金燈濃眉一揚:「高道友,你不過是為了修煉魔門秘法,這才瘋狂屠戮眾生。何必說的如此堂皇正大!」
高賢嗤笑道:「我修煉什么魔門秘法,那是我的事。與你何干。我在此降妖伏魔,萬寶尚且不敢有異議,你這禿頭又是哪位,輪得到你叫喚?」
金燈沒想到高賢如此強硬,又如此刻薄。他擅長動手,卻不擅長辯經說法,斗嘴就更不行了。
「師兄稍安勿躁。」
靈慈安撫了金燈一句,這里是九洲境內,她加上金燈也很難斗得過高賢。沒必要為了幾句話翻臉。
靈慈對高賢說道:「高道友不必動怒。」
高賢這會有些不耐煩了,他反問道:「你們為何要救一群滿手血腥的妖族魔修?」
「眾生平等。」靈慈雙掌合十正色說道。
「你們為何不救紅鱗城眾多人族修者?」高賢又問。
「高道友還不明白什么是眾生平等。」
靈慈輕輕嘆氣明眸中都是慈悲:「天生萬物,羊要吃草,狼要吃羊。這是天道。我們不能因為狼要吃羊就殺狼,狼又有何罪?
「妖族和人族相爭就是如此,其中并沒有對錯高低。都是眾生遵循天道求生而已。我輩已經證道純陽,就不應該干涉眾生。
「高道友出手斬殺妖族魔修,自己積累一身殺孽,就是因為破壞了眾生平等,引得天地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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