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艾華斯醒來的時候,她意識到自己正躺在貝亞德小姐的懷里。
她們的姿勢很古怪。
貝亞德脫下鞋躺坐在酒館包間的柔軟長椅上,后背則靠著冰涼的墻壁。影魔已經回到了艾華斯的影子里。
而艾華斯則像是布娃娃一樣躺在她懷里,被她一只手緊緊攬著纖細的腰肢、后腦則枕在貝亞德小姐的胸口上。貝亞德還收起靠外的那條腿,膝蓋微微彎曲來擋住躺在自己身上的女孩。防止艾華斯睡迷糊了就咕嚕一聲就直接滾下去。
盡管月之子也算是死而復生的尸體,但終究不是亡靈。與影魔那種像是冬天的鐵一樣冰涼刺骨的觸感不同,貝亞德的身體很是溫暖。
此刻貝亞德閉著眼睛,呼吸平靜。她輕嗅著艾華斯發絲的香氣……那是弧月莊園中使用的柑橘香洗發水的清香味道。
據說柑橘可以誘發月之子的食欲,因此這大概也算是一種開胃的設計。
感知到艾華斯的呼吸發生改變,貝亞德也立刻睜開了眼睛:“睡醒了?”
“……我怎么睡著了?”
艾華斯剛醒過來,還有些迷糊。
這具身體實在是太弱了。不僅是虛弱,而且身體可能也已經出了些許問題。艾華斯還無法使用祀火法來恢復狀態……這讓她睡醒之后竟是久違的感覺有些頭疼。
這也或許是著涼了,也有可能是久違的吃飽了飯而給了身體太多的負擔。
“……你這是斷片了?”
貝亞德有些訝異:“你喝啤酒也能斷片的嗎?還是說,是肉湯喝太飽了?”
如今艾華斯努力回憶起來,確實記不太清自己是什么時候睡過去的。
她腦中所殘留的最后的記憶,就只剩下貝亞德小姐揭露了自己的身份、悲傷的嘆息著“幸好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這讓艾華斯專注的抬起頭來,下意識的向著上方摸去。貝亞德下意識的后仰了一下頭,想要避開艾華斯的觸碰。但她很快反應了過來,反而是微微低頭,讓艾華斯能更輕易的觸碰到自己的臉。
“我會記住你的。”
艾華斯認真的答道:“不只是貝亞德小姐,也不只是我的影魔……而是獨一無二的伱。
“若是如此,你就并非只是一個殘影、一個擬造的人偶。你將與其他人一樣與我接觸,被我銘記。”
聞言,貝亞德微微愣了一下。
她有些無奈的笑了出來:“果然,你的確是斷片了。”
“……什么?”
“這些話你剛剛已經說過一次了。”
貝亞德輕聲笑著,把艾華斯直接一把抱了起來、側坐著給她重新穿上了鞋:“但再說一次,我也不會聽膩。”
說著,她也給自己換上了鞋。
隨后給艾華斯用力揉了揉臉、讓她醒了醒神。在她憤怒的“剛穿完鞋不要捏我的臉”的叫嚷聲中露出惡趣味的微笑,爽朗的哈哈大笑。
她向著艾華斯伸出手來:“還要逛逛嗎?這個時代的夜晚……現在已經快凌晨三點了,但應該還有些地方能玩。縱使是虛假的東西,也能帶給人‘美’的體驗。這大概就是雙生鏡追求完美的原因。”
追求完美啊……
艾華斯聞言笑了笑。
那琥珀可是“完美永恒之神”呢。
“那你有地方想帶我去嗎?”
艾華斯把手搭上來,反問道。
貝亞德思考了一會,低頭笑道:“應該沒了。我最想帶你們來的,就是這里了。”
“那我們回去吧。”
“好。”
貝亞德輕輕點了點頭。
這次相逢的短暫緣分,也該走到盡頭了。
初次見面之時,她臉上的那種冰冷與傲慢已然散盡。她的眉頭也不再總是緊鎖,眉眼之間也不再抱著對他人的輕蔑與審視。
如今的貝亞德比起帝國有名的大富豪、貝亞德投資集團的唯一掌控者,更像是一個年輕而平凡的少女。
——那些虛假的東西總有一日要如煙般散去。它們既不美麗,也不永恒。
到了那時,唯一能留下的……也就是自己在他人心中留下的印痕。
若是這虛假的世界上有什么是唯一真實的,那大概就是這些印痕了。而在種種印痕中,唯有愛與希望永恒。
對于棄光而存的“貝亞德”來說,她所能留下的便唯有關于“愛”的痕跡。
記住我吧……艾華斯。若是如此,我便能活下來。
貝亞德心中念著她的真名。那是那女孩剛剛喝醉之后,所說出的真名。
既然堅強如你,也在憂郁著自己是否為虛假之物……那我也就要變得堅強起來了。
呵,看到他人比自己更加痛苦,才能緩解心中的憂郁。如此卑劣而怯懦,不愧是我。
貝亞德自嘲般的笑了笑,握緊了艾華斯的手。又像是握住了艾華斯的影子。
而此時此刻,另外一邊。
有著一頭銀白色頭發的小女孩,正捂著腰、搖搖晃晃的在密道中前進。
那正是哲人。
她陰沉著臉,濃重的殺意壓抑著心情,讓她眼中屬于智慧道途的藍光近乎無法亮起——智慧道途是唯有保持絕對理性才能完全共鳴的道途,而此刻的她顯然不屬于此。
打聽到密道在哪里,就讓她浪費了太多時間。而即使如此,她也仍是沒有找到自己的兩個隊友在哪里——他們倆簡直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
不會是被殺了吧,哲人滿懷惡意的想著。
她剛剛旁觀了一次肢解,被肢解的青年似乎、可能是鑄爐女士。
她是一個正派的人,無法接受這種邪惡墮落的儀式、而她身份高貴,又不愿放下身段來扮演自己的角色,因此直接大罵出聲。而這充滿了活力的行為引起了月之子們的興趣……在經過簡易捕獵之后,他便成為了宴會的“主角”。
哲人的主職是惡魔學者,當然不會感到不適。但意識到月之子除了吸血之外還會吃人,這讓她悚然一驚、真正意識到了這次儀式的危險性。
那青年的眼球都成了點心,而肝臟則被切割并裝盤。他被高價拍賣,作為宴會正餐而讓氣氛抵達了高潮。
但哲人知道,月之子們并不需要通過吃人來生存。這僅僅只是那些怪物們興趣使然的暴行而已。
即使是惡魔學者也不會輕易做出這種邪惡之舉。惡魔學者雖然也會殺人、竊尸、處刑甚至折磨活人,但他們的目的終究是為了儀式材料。的確有一些儀式需要痛苦而死的人類尸體,還有一些材料本身就充滿了邪惡的氣息。
但惡魔學者們終究是有目的的……但月之子們卻只是在揮灑著不受約束的惡意而已。
——連惡魔學者都覺得你們太極端了!
實在無法與隊友匯合……被逼無奈之下,她只能靠著自己來進入“包間”。為了方便逃走,她挑選了一個足夠偏僻、又接近盡頭的房間。
結果是,她的身體差一點就變得破破爛爛的了。
這讓她惡心到近乎暴怒——那些卑劣、惡心、糟糕透頂的怪物,居然敢對我做出這種事!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嗎,愚蠢的渣滓!
而她光是想想,這種墮落的怪物在鳶尾花王國的上議會中占據了接近半數的票數,就覺得鳶尾人是那么的惡心。
她想到氣急,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而她直接咳出了血沫,又吐出了血痰——那是她差點死在那個房間的證明。
——等回去之后,得進一步提高對鳶尾花的壓力了。
不,得想辦法對鳶尾花開戰才行!
要將月之子們除掉!
惡心到這種程度的種族,不配在這個世界上存在!
作為星銻的陸軍中將、身為伯爵的哲人恨恨想道。
明天也是寫完了再發,早上讓貓睡個自然醒……所以十二點應該更新不了,但晚上六點應該能出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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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