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祥顯然是聽進去了這番話。
他甚至掏出了手機，查了查故意縱火的案例。
果然，沒有一起故意縱火的判罰是低于五年的，而一旦造成了人生危害，那么刑期還會更長！
一直以來，潘祥都以為縱火也不過是民事案件，不曾想居然是重罪！
“你老板是要你往火坑里跳啊，現在哪個地方不是裝滿了攝像頭，哪里沒有人臉識別，你就算是把整張臉包裹起來，以現在的技術一樣可以追查到，平常你弄點死貓死狗嚇唬人就算了，這事情可真不能隨便接，再多錢你也沒得花！”季云再一次勸阻道。
季云當然知道潘祥要去放火的地方是哪里。
不就是自己培育霞菇的地方嗎？
怎么可能讓他們得逞？
季云早就安排了幾個年輕力壯的大學生，讓他們日夜輪崗。
就擔心這些人用這種手段。
所以縱火是不可能成功的，潘祥去也是自投羅網！
“那你說怎么辦啊？”潘祥也一時間沒了主意。
他這種集團的棄子，要不借著這個機會表現表現，怕是以后再也很難混下去了。
“伱先拖著，就說那邊一直有人守著，找不到合適的機會，我去給你打聽打聽那塊地是怎么個回事，你們老板怎么突然間發起瘋來了，不就是塊破荒地嗎，就算是商業競爭也不至于搭上你的大好年華啊。”季云說道。
“哎呀，我也不知道現在怎么回事，以前無非是搶點工程，蓋樓、鋪路、修橋的這些活，農民工都好處理，沒幾個帶腦子的，那些開公司的有點實力，但沒我們玩得狠，現在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他們的路數了，寧愿捐個幾百萬也不給我們這些弟兄們發點錢，日子真沒法過了。”潘祥一再抱怨道。
“也不是我說你，幫人做這種事情也不問問緣由的，哪天吃了槍子，你都還不知道誰坑的你！”季云嘆了一口氣道。
“不至于吧，我們老板做事情有分寸的，哎呀，不管了，三年就三年吧，我再不弄出點名堂來，怕是以后真沒法在嵐城混了。”潘祥說道。
季云發現潘祥是勸不住了，也是長嘆了一口氣。
“行吧，你執意要做我也沒辦法。那你要我怎么幫你？”季云說道。
“你摩托車騎的快，你在橋那邊等我就行。”潘祥說道。
“要出了事，你別賣我。”季云說道。
“放心，我是真把你當兄弟，怎么可能坑害你，出了事，我一個人扛，你只管說不知情！”潘祥拍著胸脯說道。
季云答應了潘祥。
可在季云看來，潘祥就是一枚棄子了！
劉赤心已經亂了。
他原本做事情非常有分寸，總之犯罪的事情堅決不干，能用惡心的手段就用惡心的手段……
但指使潘祥去縱火，性質就徹底變了！
劉赤這一把火放的，盡管也算是投石問路，搞清楚那培育基地的真實情況，可同時也已經表明，里面埋著的尸骸就是與他有直接關系！
魚上鉤了。
他在魚餌旁邊徘徊。
并且指使其他小魚先去嘗一嘗！
那么季云也有他的應對方式。
之前季云還找不到策反潘祥的機會，眼下機會就這么來了！
潘祥已經到了什么都會跟季云說的程度，眼下劉赤為了吃一顆定心丸，更是不惜將潘祥給送出去賣。
那就可以明牌打了！
并且，加大折磨力度！！
又過了近一個月。
估計長時間的失眠，讓劉赤的心態越來越差了。
劉赤親自打電話給潘祥，將潘祥罵得狗血淋頭。
潘祥其實是愿意做這件事的，可他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被老板這么一罵，潘祥也知道這件事必須做了！
原本潘祥想讓童昊幫忙的。
可童昊突然間跑到省外去，說是忙活其他重要項目去了。
總而言之，對方不是搪塞，就是敷衍。
沒辦法，潘祥只能夠喊來季云幫忙。
他不是很信任自己那些狐朋狗友的街頭兄弟，而季云當初在局子里都沒有指正他，再加上這一年多確實得到了對方很多關照，潘祥還是選擇相信季云。
“兄弟，你陪我去老村一趟。”下午的時候，潘祥坐上了季云的摩托車。
“走唄。”季云啟動了車子，順著鄉下的路開去。
嵐城附近有不少村落，也并非都是五坑山那樣的偏僻之村。
到了一條國道旁，順著國道分岔出的一條水泥路，兩人又進入到了一個稻田老村莊。
村莊里也只有五六戶人家，在最里面有一個老木屋，估計七八十年代的了，木頭都已經發黑。
“奶奶，奶奶！”潘祥下了摩托車，朝著木屋子里頭喊。
“喲，祥祥回來了啊！”一個腿腳不利索的老人走了出來，滿臉的笑容，滿頭的銀發。
老人年紀很大很大了，走一半都氣喘吁吁。
潘祥和季云也連忙走過去，扶著老人坐在院子里。
“小云也有來啊。”老奶奶一眼就認出了季云，很高興的要去屋子里拿剛煮熟的玉米糊。
“是啊，陪他過來看您。”季云指了指潘祥。
潘祥有些疑惑，目光落在了季云的身上。
他不明白自己奶奶怎么會認識季云。
“奶奶，你見過他啊？”潘祥立刻詢問道。
“是啊，過年前，你不是讓人家送五千塊錢過來嗎，后來每個月他都會來這里看看我，送點補品過來，幫你送點錢過來，不是你讓人家送過來的嗎？”老奶奶問道。
“啊，對，對，我想起來了，嗨，我就隨口說了一句，兄弟你真有來啊？”潘祥說道。
“沒辦法，學校布置任務，得慰問留守兒童，反正都得來，順路過來看下老人家。”季云從容的解釋道。
“我去拿吃的，你們坐，你們坐。”老奶奶還是起了身，仿佛不給兩個孩子喂點東西，心里就是過意不去。
老人進了廚房，潘祥突然給了季云肩膀一拳。
季云也沒躲，因為這一拳也沒什么力氣。
那是去年的事情了。
快要過年了，潘祥又被送進去，十四天套餐。
潘祥知道自己沒辦法回老人這，只好事先交代了好幾個兄弟，讓他們幫自己送點錢回去給老人家。
結果，他那幾個兄弟都沒去，只有季云送了五千塊錢。
也是在那之后，潘祥越發信任季云了，只不過，潘祥沒有想到之后每隔一段時間，季云就會來這里一趟，還幫他送了一點錢給老人家。
這讓潘祥頓時慚愧不已，自己整個親孫子都沒人家一個外人上心。
潘祥也知道季云是一個大學老師，經常要義務支教的，他經常往鄉下跑，也是合情合理。
可工作之余還幫自己記掛老人，想起自己剛才還懷疑對方，頓時覺得自己有點不是東西了。
“謝了啊，我這次過來，就是跟我奶奶道個別……畢竟有個萬一的話。”潘祥小小聲的說道。
“我說你又是何必呢，實在不行換個城市生活也沒什么啊，你奶奶這邊，我也幫你看著，出不了問題。”季云再一次勸說道。
“沒辦法啊，自從沾了賭，我這輩子就沒干過什么正經事，老板對我也算有恩，三年，我就當還他了！”潘祥說道。
“那我也不說什么了，反正多的時間我也抽不出來，有路過這邊，我就會順道過來一趟。”季云說道。
“行，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童昊那邊我還有點錢，我要出了什么問題，你把錢要來，都給你了。”潘祥說道。
“我又不賭，我不缺錢的，你這家伙只要不跟別人說我一個大學老師打黑拳，我就給你燒高香了。”季云笑著說道。
“哈哈哈，你們這些有文化的，是不是背地里都玩得很花啊？”
“人嘛，心臟不臟跟有沒有文化沒關系的。”季云說道。
月黑風高。
季云特意讓培育基地那邊的管理松散了一些。
這個基地申請下來，別人是查不到歸屬人是季云的。
所以潘祥摸著夜色到了這里，絲毫沒有意識到這個地方的幕后老板就是季云。
點了一根口香糖。
季云把車子停在橋邊，然后靜靜的看著潘祥走上犯罪的道路。
這一年多的接觸下來，季云其實對潘祥也有充分的了解。
這個家伙，胸無大志、痞性十足、好賭、好玩、好酒，偏偏做事情居然也有一定的底線。
不欺負弱小，不侮辱女人，不出賣兄弟。
用他的話來說，混街頭，也得講義字。
這也是他為何會慢慢與劉赤的集團脫節的原因。
騙大學生賣血的事情，他不屑干。
拋貓狗尸體恐嚇的事情，也主要是童昊的意思，他就是一個望風的。
打架他第一個沖！
一股子街頭熱血，一身莽勁。
可這年頭混社會怎么可能打打殺殺，下三濫才是王道。
像他們這群人，基本上只要丟掉良心，錢都來得很快的。
偏偏這家伙又有那么一點良心，講狗屁義氣。
不然，他也不會站出來為老板頂這個三年的縱火罪。
而那個叫童昊的，想必早就察覺到事情不大對勁，逃之夭夭了。
可惜啊。
劉赤這一次并不只是讓他坐三年的牢啊！
他徹底淪為了棄子！
被賣得徹徹底底！
里面可是有尸骨啊。
而且，他潘祥就是當初管理破爛廠的，是動物流浪基地的負責人之一。
沒有什么人比他更適合來為十一年前的這具尸體買單了！
“警察，不許動！”
“不許動！！”
夜色之中，響起了兩聲高呼。
“砰！！”
是槍聲！
這是一聲鳴槍示警！！
不到兩分鐘，季云便看到了一個身影，如被攆的一條喪家之犬，正飛快的朝著季云這里跑來。
那人正是潘祥！
潘祥原本是往橋這里逃的，可看到在橋上等他的季云，這喪家犬忽然意識到什么，居然朝著另外一條道跑去，一邊跑一邊朝著橋上的季云大喊。
“兄弟，快跑，有埋伏！！”喊完，潘祥自己往山上另外一條路狂奔了。
季云看到他狼狽逃竄的背影，一時間也愣住了！
好家伙，他知道自己攤上大事了，竟不想連累自己。
季云也沒有多想，劇本得按照自己的安排走下去。
季云立刻擰動油門，朝著潘祥逃跑的那條小路沖了過去。
說什么也要把潘祥給救出去。
季云一邊開車，一邊老遠的給那兩位追出來的警察打手勢！
慢點，你兩追慢點，得讓我先接到潘祥，你們再追得兇一些！
兩位警察在月色下也是狂飆演技。
“別跑！別跑！”
“再跑我們就開槍了！！”
兩警察吼聲那個叫大，步子卻邁得特別慢。
主打的就是一個體驗。
得讓未來的污點證人感受到驚心動魄，生死追逐，最終在千鈞一發之際從他們眼皮底下逃脫，確保后續按照原定劇本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