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法門想要入門,只有兩種途徑,一種是悟,一種是練。
悟,是自己悟。
所有功法都是人創出來的。
別人能創,你為什么不能?
常持此心,才能精進,不做功法的傀儡,而做其主人。
販夫走卒,若是常做一件事做的熟練了,那也會磨礪出自己的法門。
為師曾在鬧市見過一賣油翁,錢孔滴油,錢孔竟然不濕。
為師亦曾見過一屠夫,刀刃解牛,嘩嘩作響,宛如樂曲,刀刃不損而牛卻自解。
這些人,在日常里,就是悟出了自己的法門。”
“可絕大部分人,不會有這么一個悟出自己法門的機會,即便有了,悟出了入門的,卻悟不出后續,更悟不出絕頂。
所以,我們需要傳承,需要掌握那些過去驚才絕艷之人創出的力量。
這力量分功法和技能。
功法,是根本法,功法突破,你才能突入更高境界。
技能,是使用法,技能提升,你才能真正調動自身力量。
除了這兩者,兵器也很重要。
一把好的兵器,才能承載并你發揮出的力量,甚至幫你發揮出超越自身的力量。
世間傳聞,有妖器神兵,那些兵器握在手中,自不是凡兵能夠比擬。
可若你境界不夠,抓著那些兵器,也是用不了的,反倒會噬了自身。”
李爺坐在躺椅上,侃侃而談。
無名小亭四周,往來之人如潮起落。
小亭似孤島。
但這島上,李爺聽不到那一聲聲來去之人恭敬喊著的“李爺”,而只是專注地給這位衣缽弟子講解著些基礎信息。
從李元專注的眼神里,李爺知道...這鄉坊來的少年郎是真的沒學過武,也沒人和他說過這些。
他心甚慰,眼雖瞇著,但親近的感覺卻又升了幾分。
師徒關系,有時候就像男女。
若男女是第一次,那感覺就不同。
師父對徒弟亦是如此。
兩人一問一答,對話繼續著。
“老師...元,想問境界。”
“境界,眾人皆知,可分九品。
可真正知道這九品是什么,又有幾人?”
“不與夏蟲語寒冰,不與蜉蝣言春秋。
上三品如何,我們無從得知。
中三品,亦只能窺得只鱗片爪。
下三品,倒是可以求一求...為師,便與伱分說一番這下三品。”
“第九品,煉肉。
以功法鍛煉己身,待到修出一股熱流于肌肉中流竄,隨心所欲,便是成了。
但這熱流并非氣,而是一股特殊的血液力量。
這血液,是高于你體內血液的。
游走之間,可溫養身體百骸,使你的身體力量強度,都得到提升。
江湖里有句流傳的話...
狗血養狗,豬血養豬,虎血養虎,龍血養龍。
血既已變,人亦會變,而這變化最先體現在在肌肉。
所以,這是練肉之境。
入了此境,身強力壯,常人再難比擬,便是有疾病生出,只需調動這股特殊血液覆蓋病域,便可快速恢復。
這一點...你應該很有體會。”
“是,元入品后,和未入品確是相差極大。”
“嗯...你的變化,皆是源自此血。
而在江湖里,所有人都把這血叫做......影血。”
“影血?這是何意?”
“便當是這特殊血液的一種稱謂。
至于為何會流傳,想來是從高品強者,或是一些大宗門勢力里傳出來的,約定俗成,這么叫就這么叫了。”
“學生明白了。”
“第八品,煉皮。
隨著八品功法調度,你體內積蓄的影血會變得井井有條,宛如百川星羅棋布,最終為體表覆上一層血衫。
此后刀槍不入,便是站在一邊任由凡人砍擊,也是無礙。
除非你自己疲了,累了,否則凡人之刀根本無法破開你的防御,頂多就在你皮膚上留下一層淡淡的白痕。
而九品的攻擊雖然會給八品帶來些麻煩,可因為這皮的緣故,九品極難真正地傷到八品,除非一下又一下地連續地攻擊要害,才能真正地造成傷害。
凡人不敵九品,九品難敵八品。”
“第七品,煉筋骨。
此境,影血積蓄達到上限,體內過往的凡血再也不見,所以就產生了質變。
還記得九品之時,是影血養人嗎?
現在,影血既已充盈,便是身體真正改變之時。
這改變便是筋骨。
骨,乃血之源頭。
影血養出了影骨。
影骨又翻過來制造影血。
自此之后,你體內所有產生的血都是影血,和凡血再無關系。
這影血之勁常駐于身,源源不絕。
若說九品八品還存在被消耗死亡的可能,這七品便是不會再有被消耗的危機了。”
說罷,李爺沉默了下,又繼續道:“六品,便是入了中三品。
這中三品的第一境界叫————改命。
骨生影血,源源不斷。
可你的生命層次依然停留在凡人階段。
這時候,你需要的不是功法,而是......生命圖錄。
傳聞生命圖錄中記載非凡,一旦領悟突破,將徹底脫胎換骨,邁入全新的生命層次,成為更高級的‘人類’,壽元也會因此增加許多。
一旦成為了更高級的‘人類’,凡女將無法為其繁衍后代;同理,凡間男子也無法令六品之上的女人懷孕...
不過,一般到了這種地步的存在,對繁衍的欲望都會變得很低,他們也許會縱情欲念,卻不會想著生下一個累贅。
故而,若想留下后代,最好在入六品前。”
...
...
一天飛快過去,天才入暮,李爺就匆匆地趕著李元回去了。
李爺一定知道點什么,李元如此想著。
但他不會去問。
長舟蕩開湖心,留下慘紅的軌跡。
李元忽地想起最初到來時,李爺曾經說過“小李爺這虛名你當得,但能不能維持住,就看你自己”。
“原來是這個意思。”李元明白了。
李爺是想看他會不會死。
如果死了,那就是個沒福氣的人,小李爺這虛名也就煙消云散了。
幸好,他請了病假...
...
回到家沒多久,蔡澤就拎了一壇酒來拜訪了,這酒比他上次送的那大米釀還要好。
“李兄啊,沒想到李爺居然收了你做弟子,今后我說不定還要依仗你呀...”
他稱號直接改了。
從“李兄弟”變成了“李兄”。
自稱也從“為兄”變成了“我”。
李元笑道:“蔡兄說哪兒話呢?
我能入血刀門,難道不是因為蔡兄的幫忙?
我李元無論什么時候,對蔡兄都是心懷感激的。”
蔡澤見他神色誠懇,心里也生了幾分感動和親近,只覺這位李元實在是很上路子...
他也沒問李元的傷,而是笑道:“今日蔡某做東,去天香樓喝兩壺?”
李元苦笑道:“家里有婆娘呢。”
蔡澤愣了下,“習武之人,要什么婆娘?”
虎狼之言,言之鑿鑿,讓李元一時都不會了...
蔡澤又道:“李兄啊,你可能還不知道。
修煉之人,需得心無掛礙,娶個婆娘就是給自己束一道繩索。
只有那些突破無望的人,才會娶了婆娘,安度余生...
不是我說,你家那婆娘,配的上你么?”
李元臉色頓時沉下,道:“蔡兄慎言...我夫妻恩愛,你就別說事了。”
蔡澤這才告罪,然后兩人又聊了會兒便離去了。
...
蔡澤離開李元家后,并沒有直接回去,而是來到了銀溪坊深處的一個府宅前。
很快,護院領著來到了府宅里一座樓閣前。
院子里,黑面長老正獨坐著在飲酒,而他身側則是繞著四名模樣、氣質各異的女子,正纏繞著他為他揉捏肩膀,大腿。
蔡澤不敢看,只是低首進入,道了聲:“見過長老。”
黑面長老問:“李羽收的那弟子,如何?”
蔡澤把原話說了一遍。
黑面長老有些玩味地摸了摸下巴,隨手摟過一個美人按到大腿上,抬手挑了挑她下巴,嗤笑道:“女人還要娶?”
蔡澤道:“他說他們夫妻恩愛。”
“呵...”黑面長老忍不住笑了起來,“哈哈哈...”
蔡澤也跟著笑。
黑面長老大腿上的女人也一樣在笑。
他們都在笑。
笑的很開心,好似聽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笑罷,黑面長老才道:“看來副門主瞧不上他,是有原因的。
不過也好,這樣的人就是邊緣的人。
李羽這供奉本就邊緣,他的弟子也邊緣,算是一脈相承了,由著他們去吧。
不過,供奉收弟子,這弟子自然也不能再是外圍了。
至于能不能升外門或者內門,還是得看副門主的意思。”
蔡澤道:“若是副門主不給他改變身份,那就好了。”
黑面長老道:“他只是瞧不起泥腿子,可不會不給李羽面子。
他傲慢,可他不傻。
算了,此事到此為止,這個叫李元的少年郎,別再盯了。
他雖是你引入門的,但今后和我們這一系也沒什么關系了。
李羽不會被人所用,也不會摻和進其他事,別去惹他們了。”
“是...長老。”
“蔡澤啊,這些年你也為我做了不少事,等黑市中市的沉尸案結了,我就收你為弟子,這件事你盯緊一點。”
“是!長老!”蔡澤眼里閃過一抹喜色。
他是沒資質的人,可卻也奢求更進一步。
而血刀門內門弟子的身份地位人際圈,將讓他踏入更高的階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