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莊園里。
李元在將自己的四品血液留在黑市鬼域,親手交給閻玉后,便覺一切準備就緒。
現在,就是研究怎么出發了。
薛凝取來了輿圖,在桌上攤開。
兩人稍作研究,研究出了兩條路線:
一條,走直線,而從云山道飛往伏江道其實是不需要繞經綿州道的,而只要一路往東南方向就可以了,只是這一路上所經之地大多荒蕪。
按著正常飛行,再加上必要的謹慎,半個月的時間就可趕到。
第二條,按著正常路線,從云山道去往綿州道,然后進入伏江道,再經過長眠江渡口南下,去到山寶縣。
這條路線,起碼耗時三個月。
薛凝想了想,提議道:“相公,你若是想尋人對決,以策突破,那可以選擇第二條路。
這條路上,也許你能見到些強者。
你現在是五品,那綿州道這種戰亂之地肯定也會有不少五品。”
說罷,她稍有遲疑,似在猶豫什么。
李元親手撫著她的發絲,幫她把猶豫的話說了出來:“我順便去看看平安,看看那孩子如今怎么樣了。”
薛凝神色里顯出暖意,她道:“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呀?”
李元笑道:“我的兒子,有什么麻煩不麻煩的?
你又不是沒見過我人間變的手段,想要混入神木殿,根本不難。”
“嗯我們的兒子已經二十七歲了。不知道他有沒有為我們生下孫子呢”薛凝表情柔和,好似陷入在期待和緬懷里,喃喃著,“他肯定又高又帥,娶的女子也又漂亮又賢淑”
李元道:“我就怕那小子花心。”
薛凝笑道:“這是隨你呀。”
李元無語,想反駁一句“他除了閻娘子之外,娶的每一個妻子,除了美貌之外,也還需要有用,否則他不會去追求”,這可不是花心。
他當初娶薛凝,是因為需要“穩定的后方經濟,以及眼睛”。
他娶崔花陰,是為了學習鑄兵術,從而在他進入五品后,悄悄地為他自己鑄造一把靈器,以免被外人知道他入了五品。
現在他也只是信賴瑤玨,也只是為了給神木殿的家人留一條退路,所以才小小的自曝了一下他是五品。
畢竟這也沒什么,“五品”對他來說只是實力的冰山一角罷了,雖說可能會帶來后續的麻煩,但這麻煩也只是針對他“冰山一角”的麻煩,問題不大。
他娶景水香,目的是更好的、更安全地在神木殿三重門里立足,并且能夠去翻閱到足夠多的資料。
他娶真炎雪,是因為知道凍土上那群蠻子很排斥外人,他那是為了敲開西極的大門。
然而,他娶了那些女子,卻也享受于其中的關系,并且愿意背負一定的責任,盡可能地給她們帶來幸福。
諸多思緒閃過,李元摟著身側美婦,笑道:“我對薛姐一片癡情,薛姐怎么能這么說我呢?”
“呸。”
薛凝嬌嗔著打了打他胳膊,道,“就會說這些哄女人的。也不看看我多大年紀了。”
李元道:“在我心里,薛姐永遠是初嫁之時。”
薛凝聽著這些毫不要臉的情話,臉也不由紅了紅.
數日后。
李元還是選擇了第二條路線。
對他來說,時間并不急。
走這條路,他有三個目的。
第一,觀察人間百態,從而能夠更好地使用“人間變”,不會在變化之后出現“模樣違和”或者“模樣和性格違和”從而被人識破的情況。
真正的“人間變”,絕不只是模樣的變化。
第二,尋人切磋,以期突破。同時進一步觀察這世界。
第三,順道看看兒子,如果可能的話,他想讓兒子去見一見薛凝。
等這些都做完了,他再穩穩當當地悄悄進入山寶縣,收割箓種。
此時,少年變幻了個大塊頭光頭的身形,戴上面具,裹上泛白的灰斗篷,拉著帽兜,宛如一只融合在空氣里的巨蝙蝠,開始飛行.
一路飛行,一路觀察,一路琢磨。
觀察人間百態,琢磨不同的人的細節表現。
又觀察數據,了解外界的變化。
但他入目的數據絕大部分都是“09”的。
偶爾有些閃亮的,也是九品和八品的數據。
在這片蒼茫的大地上,從總體人數來看,七品其實都少的可憐。
十多天后,李元進入了綿州道,他選擇了繼續在高空飛行。
五品感知皆有數十里地,他這么在天上飛著,又是從鬧市走,遇到其他五品的可能還是比較大的。
畢竟,無論在神木殿還是蓮教看來,他都不是自己人,也不是那幾個有名的四品強者。那么.若是對方遇到他,十有八九會飛起來,攔住他的路盤問一下他的底細。
半個多月后。
李元特意掏了些銅板,在一座酒樓吃了個簡單下午茶,直接從欄桿處起身,飛起,然后低空往遠飛去。
剛開始,他還是在高空的,但在意識到高空沒用后,他就選擇了低空。
也是運氣好,他飛了沒多久,就有一個白袍俏麗女子沖天而起,鼓蕩的雙袖之間執著兩把寒光爍爍的長劍。
女子面色冷峻,肌膚水潤,周身似有些霧氣,頭頂飄著“14803650”的數據,顯然是個五品里不俗的存在。
此時,這白袍女子揚聲問:“閣下是何人,為何如此藏頭露面?”
李元早想好了,于是停下腳步,摸著腦袋,待到看到來人,驚呼一聲:“仙子!”
白袍女子皺了皺眉,警惕道:“你是什么人?”
李元憨憨兒道:“仙子,俺是個散人。
姓典,名韋,云山道九保縣人。
有一天誤入山林后運氣好,修了神功,這才出山,想尋個人打個架咧。”
白袍女子愣了下,她皺眉道:“打架?”
說罷,她又厲聲道:“先摘下面具。”
李元也不猶豫,他的人間變都得了閻娘子“背書”了,不會有人識破。
他拿掉面具,露出一張憨厚的、一看就不像壞人的臉龐,緊接著又摘開帽兜,露出光頭,然后呵呵道:“對啊,打架,我剛練功的時候,我家阿黃還能和我打兩下,后來我練功好了,就一巴掌把我家阿黃打死了。”
說到這里,他面露悲色,傷心道:“可憐的阿黃”
“阿黃是誰?”
“俺家的一條狗,老大了。可惜被我打死了可憐的阿黃。”
白袍女子見他喜怒皆浮在臉上,雖說塊頭挺大,還是個光頭,可似乎卻有幾分赤子之心,于是抱拳還禮道:“在下鏡花水月樓長老白霞衣,方才言語多有得罪了。”
李元記得,這鏡花水月樓乃是“五行勢力”中的“水”,看來五行勢力已經開始互相“竄門”了。
畢竟五行各有擅長和不擅,如果配合搭檔,那遠比自身獨立防御要強。
“那,白仙子,要不你和俺打個架?”李元道。
白霞衣古怪道:“你的意思是切磋吧?”
“啥切磋?”
“就是與同境之人對戰,施展平生所學,以增進掌握,但并不分生死。”
“對對對,俺就是這個意思,呵呵呵。”
白霞衣好笑道:“要切磋也行,只是切磋完,你需得隨我返回。
如今蓮教作亂,天下生靈涂炭,你這等隱居之士,正可入我陣營,一同抗敵。
到時候,你若欲切磋,也必然會遇到足夠多的敵人切磋。
除此之外,你雖入五品,但卻沒有靈器吧?
入我陣營后,自有鑄兵師會為你鑄兵一把,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有靈器的五品和沒有靈器的五品,是兩個層次。”
她說了一堆,但看向對面的大光頭,卻發現光頭滿臉憨憨兒,雙目無神,好像沒聽懂她在說什么。
而就在她說完后,光頭眼睛一亮,有種“終于結束了”的感覺,同時道:“仙子仙子,快切吧。”
白霞衣無語道:“既如此,得罪了。”
她已經想好了。
等打完,就把這大塊頭帶回去。
所有高品次武者都知道,沒有傳承,沒有同門不可能達到五品,那這五品散人從何而來?
所以,這大塊頭身后必定有著某種特殊傳承,就如蓮教那突然冒出來的問刀宮一般。
李元取出一把之前從家里帶來的普通六品長刀,道了聲:“來來來,女的先來。”
若是旁人,白霞衣早已憤怒了,可不知為什么,眼前這粗人只給她一種赤誠的感覺。
看著他那樸實無華的長刀,白霞衣忍不住笑道:“典道友,你真的需要跟我走,你這兵器.根本不是五品存在該用的。”
說罷,她衣雙袖一蕩,朦朦朧朧地霧氣驟然升起,緊接著劍身周邊竟然開始凝結出冰晶。
李元好奇地看著那些冰晶,問:“仙子,你這咋起霧了,你在霧里還怪好看的哩。”
白霞衣忍不住無語地提醒道:“對戰時別看對方好不好看,專心點。”
李元托著腮,道:“俺知道了。”
他安靜地看著。
白霞衣被看的無語。
而隨著時間的流逝,空氣里的冰晶越來越多,這些冰晶之上散發著刺骨冷氣,尖銳之處更是已經閃爍著不似冰雪的金屬光澤。
李元明白了。
鏡花水月樓的某一路功法或是源血,應該是偏向“積蓄后爆發”的類型。
而“積蓄的時間”則是靠著弟子周身的“霧氣”來進行的。
如果他猜的沒錯,眼前這白袍的鏡花水月樓長老的身法應該也不錯。
本著試一試自己判斷的想法,他怪叫了聲“我來了,仙子”,說罷就撲了過去,一刀斬向白霞衣。
這一刀直接架在了白霞衣脖子上。
白霞衣笑了聲,身形如翻花蝴蝶,飛舞扭動,迅速閃離。
李元看著她的動作,大概判斷出了這女人的身法確實很不錯,只可惜他已經看穿了她所有的速度和身法,從而沒興趣追趕了。
這不算切磋,頂多就是個開闊視野。
所以,他耐心地等了數息,想看看白霞衣后面的招式。
而就在這時,這位白袍女子周圍的冰晶已經凝聚成了劍刃狀,環繞在劍身,一劍有六道,合計十二道。
白霞衣雙手往前推出,頓時十二道冰晶連同原本的雙劍宛如旋渦般旋轉著,往李元而來,其威勢浩浩蕩蕩,帶著一種強大的奔流沖擊之感。
只是比起他的龍息,不知道弱了多少。
‘原來如此。’
‘積蓄,再爆發,所以力量上限要比神木殿的一些長老要高。’
李元點點頭,然后故作緊張地快速揮刀。
叮叮叮叮!!
他刀揮地宛如銀盤,故作艱難地抵擋著著那旋轉連刺的十四柄劍
白霞衣也是盡力操縱。
兩人好似勢均力敵。
而就在最后關頭,李元忽地大吼一聲,身如電光,沖到白袍女子面前,將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然后哈哈笑道:“贏咯,贏咯。”
白霞衣有些愣在擋住了,她沒想過自己會輸。
不是。
她有靈器,怎么輸的?
這.怎么可能?
她復盤著剛剛的景象,一時間有些茫然。
但她再回頭時,那光頭男子卻已經去遠了。
“典韋!”
“典韋!”
白霞衣喊著。
但卻再也尋不到人。
“哪兒冒出來的這么一個赤子般的怪物?”白霞衣眼中露出凝重之色,旋即喃喃道,“得通知宗門。”
這次切磋,讓李元遺憾不已。
因為他已經認識到“五品”無法讓他嘗到“真正戰斗”的感覺。
‘要不,還是老老實實找青瀚城殿主吧。’
在李元看來,青瀚城是他見過的所有人里最強的。
這既然要去神木殿,那去都去了,不如找青瀚城打一場順便架。
但怎么打?
以什么身份去打?
這并不是個什么提前的計劃,而是個原本就有的小念頭,但隨著這一路走來,卻又因為當地的情況而慢慢成長的想法。
他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仙,許多事兒自然都只能“走著瞧”。
原本,李元是擔心外面發生了巨變,可一路走來,卻根本沒有發現比他強大的存在,甚至連摸到他屁股的存在都根本不存在。
剛剛那位鏡花水月宮的長老不過“14803650”,而這實力就敢飛起來衡量一個陌生的五品,可見在她眼里,她自己的實力已經不錯了。
而李元印象里,青瀚城的實力也只是“877235166”,這么多年過去,也沒聽探子說他突破了三品。
要是真突破了,肯定有大動作,但卻并沒有。
李元稍作分析,又掃了一眼自己身側的“453069496”,心中忽地意識到“有沒有那么一種可能,他在這綿州道已經是天花板之上的天花板了”。
慢慢的,他的計劃形成了。
‘若不想過多的招惹敵人,那就不要卷入他們的事情中去。’
‘既如此,做一個純粹的武癡即可。’
‘這不正是我剛剛立下的人設么?’
‘做一個一心求武的赤子武癡,誰也不會特意針對我,頂多想著把我當成工具。
到時候他們會拿好處哄我,騙我,誘我,以期待使用我。
如此一來,說不定還能再收獲一波。’
‘原本,這么做是很危險的是。
可既然,我已經很難尋到比我強大的存在,那試一試又有何妨?
畢竟,我還有千里一線。
畢竟,我還在黑市鬼域留下了我的四品血液。’
李元想著想著,原本高高飛起騰入云端的身體又快速下落,進入了低空飛行的狀態,同時開始細細地琢磨“如何扮演好武癡”的細節。
數日后。
李元正飛著。
忽地,一道身影騰空而起。
“來人可是典韋?”
聲音奔來,擋住了李元的路。
李元停下腳步,看向來人,這是個身形瘦削、面帶微笑的妖異少年。
少年腰間配一把細刀,雙眼微瞇,好似一條毒蛇。
而這個人,李元居然認識,正是之前在北江府共同戰斗過的“圣火宮”原宗紫。
只是二十余年不見,這位曾經的六品也已經突破到了五品,腰間細刀顯然也和之前不同,明明看似是一把刀,可卻散發著烈火的感覺。
李元忽地想起當初聽說“鐵殺跟隨原宗紫離去”的傳聞,眼神下意識地往下掃了掃。
這一掃,他便在地面上的人群里看到了個相貌粗豪,不修邊幅的男子。
那些人群,應該都是跟隨原宗紫而來的圣火宮弟子。
而那不修邊幅的男子,不是鐵殺,卻又是誰?
鐵殺周身浮動著“六品巔峰”的數據,看樣子距離五品也就一步之遙。
李元故人已不多,卻沒想到居然還能遇到鐵殺。
就在這時,對面傳來聲音。
“典韋?”
李元回過神,摘下面具,露出憨厚的臉龐和一個閃閃發亮的光頭,道:“俺是,你是哪鍋?”
“圣火宮,原宗紫,欲邀你往我圣火宮一趟。”妖異少年看著他。
李元想和老鐵喝酒,于是憨憨道:“俺肚子餓了,你請俺吃一頓喝一頓。
吃好了喝好了,你再打贏俺,俺就隨你去那什么宮。”
“圣火宮。”原宗紫強調著。
李元控制著肚皮發出“咕咕咕”的聲音。
原宗紫看著他,尋思著:才聽到消息,說在這綿州道的地域發現了個五品散人,沒想到運氣好就碰上了,這若是能帶回圣火宮,于我又是大功一件。
一頓飯便一頓飯吧,飯后再將他擊敗就是。那鏡花水月宮出手并不爽利,欲要爆發出強大攻擊,總需時間,被這憨人擊敗,也屬正常。
“那一言為定!”原宗紫說罷,就落下。
李元跟著落下。
鐵殺一如既往地有分寸,在其他弟子還面帶好笑地盯著他的時候,鐵殺已經急忙行禮,恭敬道了聲:“典前輩,您請。”
說罷,他也不做多余的事,就這么退入眾弟子中。
而在之后入了酒樓后,其他弟子自入自的席位,似乎沒什么人看得上這粗莽又憨厚的光頭,哪怕他是五品也不會如何。
原宗紫也不如何在意,只是看著那憨憨兒一個人坐著,他眼睛一瞥,道了聲:“鐵殺,你懂事,去陪陪他。”
“是。”鐵殺恭敬應了聲。
然后非常來事兒地走到李元身邊,又是主動為李元搬椅子,將面前還有些臟的桌子擦干凈,又是點酒,介紹酒,還點餐。
隔壁傳來笑聲,隱約在說著“老鐵怕絕對是《地火周游功》里的另類,這脾氣,哈哈哈”.
原宗紫卻道:“你們懂什么,這就是老鐵的好。”
片刻后.
李元和鐵殺面前已經堆壘了十多個空壇。
李元呵呵笑道:“你人還怪好的哩,等俺回了云山道,你可以來找俺玩。”
別人當做戲言的一句話,鐵殺卻恭敬行禮道:“不知如何找前輩?”
李元道:“俺典韋,云山道九保縣人,你去問問路就好了。”
他會提前通知唐門,若有人詢問九保縣典韋,便需告知他,是不是老鐵他自然知道。
他找鐵殺,也不是為了什么手下,而就是故友飲酒別有情趣。
畢竟,老鐵這個人還是挺有意思的。
此時,隔壁傳來原宗紫的話語。
“吃飽喝足,可能一戰?”
“俺娘小時候說,吃飽了要睡一會兒,才能動,否則會弄壞肚子的。”
“你已經是五品了,這種事不會發生!”
“你不要騙俺。”
“我不騙你。”
“既然不會弄壞肚子,那就切吧!”
李元雙目閃爍興奮之色,武癡之相盡顯而出,抓著一旁的長刀騰空而起,大大咧咧地立在半空的風云里。
緊接著,一道紫光沖天而起。
而沒有半點招呼,烈火的焰芒突兀地往李元撲去,宛如毒蛇驟然探頭,撕咬
這種手段若放在江湖的對戰中,便是偷襲,便是卑鄙。
但這正是原宗紫的戰斗手段。
狹長的紅芒如半月一閃而過,但閃到李元面前時。
李元卻是看似倉促地急忙一躲,躲了過去。
原宗紫這一刀并不盡,才離李元數寸,便又如疾翔飛燕,一個突兀地折返,往李元背后斬去。
五品難死,哪怕被斬成兩截也沒關系。
而李元宛如扭秧歌一般,在半空扭著腰肢屁股。
但這種扭動,卻偏偏躲過了原宗紫的各種靈巧無比的斬擊。
李元并不擅長身法,所以.此時,他也是在努力地躲著。
以己之短,擊敵之長,這何嘗不是一種切磋?
原宗紫停下手,喘著氣看著依然在維持慣性扭動身子的光頭糙漢,雙目里閃爍著震驚。
李元興奮地喊道:“繼續來啊,還沒夠呢。”
原宗紫道:“來我圣火宮,天天都有好吃好喝的!”
李元心中暗暗呸了一聲,暗道此人不夠真誠,同時停下舞姿,道:“打的正開心呢,說這無趣的作甚?你不打,我打!”
說罷,他抬刀。
這一抬刀,旁人還不覺得有什么,但作為同樣用刀的五品長老原宗紫卻感到了不對勁。
那是一種極其難以形容的感覺。
這感覺,讓原宗紫心底生出了一種怪異的激動和期待之情。
他不自覺地去設想這一刀,期待這一刀,而這和他對眼前糙漢的認知有些不同。
“這刀,是俺用來打俺家阿黃的,你小心點哈。”李元好心地提醒。
“阿黃是誰?”原宗紫好奇道。
李元哭喪著臉道:“一條狗子,可惜被俺打死了.”
原宗紫氣地直接拔刀,焰光一閃就撲到李元面前。
而李元的刀也奔騰而出,這一刀沒什么,只是運用了一點點爆裂勁而已。
嘭!!!
妖異的五品長老如被“本壘打”打出的球,轟的一聲落到地上,在地面砸出了個深坑。
灰塵逸散,黑巖濺昂,彌漫飛射得到處都是.
坑中央,原宗紫虎口發麻,灼熱的影血正從虎口流出,散發著熱氣。
而他躺在皸裂的泥土上,睜眼呆滯地看著天空,回想著剛剛那一幕。
一眾弟子急忙沖來。
原宗紫被拉出坑中,仰頭一看,卻見那光頭糙漢已經不見了。
他忍不住喃喃道:“怪,太怪了。”
“怎么了,長老?”有弟子忍不住問。
原宗紫道:“起似天地自然,收如麟象蠻力,一者精妙,一者殘暴.好似天上仙人生了個怪物腦袋,好似絕世佳人捧了把厚背大斧。”
麟象,乃傳說在南方落日雨林的大妖獸。
而后兩個比喻更是古怪無比。
眾弟子一聽,紛紛嘩然,因為.他們啥也沒瞧出來,就看到自家長老被打爆了。
甚至有弟子在想:這.這會不會是長老覺得被如此擊敗太過丟人,所以才編出的借口吧?
李元并沒有刻意向神木殿方向前進。
他就好似個隨緣的武癡一般,有幾次居然敲開了江湖普通門派或是武館的大門,要和人家切磋。
兩個月后
他的名氣,已經擴散開了。
而李元雖然沒有感到自己境界的松動,但對于“人間變”的感悟和拿捏,卻越發精準。
期間,越來越多的高手前來尋他,想要將他帶回自家宗門,可卻被他一一擊敗。
李元表現出越發沮喪的模樣。
終于,他在公開場合擊敗了一名強者后,好似開竅了一般,問出了個問題:“這地兒,最強的人是哪鍋?”
而強者的回答沒有出乎李元的意料之外。
“此間綿州道,最強者自然是神木殿殿主青瀚城。”
“那,神木殿在哪兒?”
李元才問出這話,人群里有人笑道。
“青殿主是四品強者,你不是他對手。”
還有人嫌事兒不大的喊道:“我這里剛好有幾車貨要去神木殿,可以帶你過去。”
這人本是玩笑著喊喊,畢竟在這片土地上,“青瀚城”這三個字就如神靈一般,別說挑戰了,就是連想想和他交鋒都不敢。
誰知道這人話音才落,那光頭糙漢就“刷”一下飛到了他身邊,雙目灼灼,帶著激動和興奮到:“帶俺去找青青,阿青!
俺要和阿青打!”
阿青?
這稱謂,頓時讓周邊人驚呆了。
以至于原本熱烘烘的環境都安靜了許久,就好像世界被按下了“靜音鍵”。
良久才恢復。
原本那說著要帶李元去神木殿的人頓時不敢帶了,此時連連擺手道:“好漢,我.我說著玩兒的,我那貨不去神木殿。”
說罷,他又趁機矮著身子溜走。
李元哪里肯他走,上去抓著他,激動地喊道:“你騙人,你騙人!”
那人簡直呆了,急忙抬手指著遠處,道:“好漢,好漢,神木殿,你就往那個方向走。三天,三天你就能到。我不騙你,不騙你。”
他嚇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李元松開手,一張臉上充滿了猴急的神色,他抓著那把已經擊敗了許多五品強者的刀飛天而起,往東南方匆匆而去。
然而,他并沒有成功去到神木殿。
糙漢是不認路的。
他此時已經不僅是在扮演,而是在享受其中的樂趣。
那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樂趣。
性格,決定人際,又決定命運。
不同的性格,會帶來不同的命運。
只是絕大部分人的命運,其實都相差無幾,只有真正的強者,才能走出不同的命運之途。
李元自身性格謹慎,他的命運就是絕不會卷入他無法面對的是非中去;如果非要卷入,他就會逃;如果逃不了,他也絕不會采取直接面對的手段,而會讓“個子看起來比他高的”頂上去。
但他有時候也會覺得這般的性格,真的活的挺無趣。
現在,他就在體悟另一種人生。
他沉浸入了他自己編織的人設內核之中,好似成了個真正的武癡,真正的糙漢。
他任由這武癡的性格推進一切.
他相信,這會讓他抵達他想要抵達的地方。
這世間,老狐貍何其之多,若有半點違和,總會有人察覺。
可李元沒有違和.
此時,九月秋雨蕭索而下。
光頭的巨漢蹲坐在一個小巷屋檐下。
巷子深處,有紅綢高樓,樓里傳來鶯鶯燕燕的笑聲,飄出濃濃的胭脂粉香氣,顯是當地勾欄瓦肆
但他卻坐在蒼涼之處,好似渾然不顧香風,也不顧雨水般,雙目閃爍著興奮的光,沉浸在某種演練之中。
不時間,他左手雙指化刀,右手雙指也化刀,刀和刀就在這么對殺著。
而想到喜處,他便又是旁若無人地癡癡笑起來。
再遠處,那青樓之上,一個面容嫵媚,身裹銀紗的曼妙美人兒,卻眺望著這滿城秋雨。
她雙目迷離好似常帶感傷,嘴角微平未曾翹起,好似那傾國傾城卻不笑的褒姒在等著誰去烽火戲諸侯。
此時,一個丫鬟匆匆走至,道了聲:“圣姑,探查清楚了,那個武癡就在這里。”
“白蓮萬歲。”銀紗美人輕輕道了聲。
丫鬟回了聲“白蓮萬歲”,便匆匆返回。
而即便這小小的丫鬟,身上也好似藏了誘惑人心的魅力,使得入樓男人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
哪怕她只是勾勾手指頭,就會令男人蜂擁而上,各種討好,以期一親芳澤。
附:月初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