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野貓惡犬作為“眼睛”,終究比不上飛鳥。
飛鳥無視地形,從一處抵達另一處完全是飛直線。
可野貓惡犬就難了,它們進城難,出城更難.
城里的貓犬,李元干脆不想了。
他努力地調動著野外的貓犬往那聲音的地點而去。
然而,飛鳥一展翅就能飛過的山頭,野貓卻要先上山再下山。
飛鳥一分鐘可以掠過的路程,野貓卻需要足足一個時辰。
這讓李元忍不住感受到呂大將軍的“禁空計劃”確實成功了一半。
而很快,他就明白,這不是成功了一半,而是完全成功。
因為他的傾聽也失敗了。
自那一句“兩位貴客,這里請,前面便是由國師與彭教主帶路了”之后,那邊的聲音便很快消失,變成了一種“如隔水霧”的隆隆聲,完全聽不真切里面在說什么。
可以說,對方完全擋下了李元的窺探。
而李元卻毫無辦法。
這一陣兒,他輸了。
對方就是在針對他。
李元并不氣餒,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他坐在小墨山深處的溪流前,抓著一根竹枝,在水面上輕輕地玩著水。
任何人遇到他這種情況都該很著急。
因為,任何人都知道“擺出這般陣仗而掩護的談話”必定是一次非常重要的談話,其間必然牽涉到許多秘密。
既然無法窺探,那就應該靠近。
畢竟李元并不弱,他有靠近的能力,也有靠近的資格。
然而,李元并不著急。
‘不讓我聽,我就先不聽嘛。’
他平伸右手,五指之間那盈翠的竹枝末端微垂,綠葉點水,在潺潺的水流間并不會留下半點漣漪。
然,從遠看,卻好似一根小魚竿。
可世上不會有比這魚竿更敷衍的魚竿了。
李元心中悠然。
‘姜太公七老八十,還能耐心釣魚,我急什么?’
他打了個哈欠,又褪去靴子,腳指頭捻著竹枝,在水面上一晃一晃,雙眸望著天空。
盛夏的天穹上,大朵大朵浮云掠過。
李元看著這天空,眼中閃過幾分思索之色。
他抬手招了一些鳥雀。
鳥雀這種微小,常見,制空的存在,才是最好的眼睛。
新的眼睛產生后,他避開了呂玄仙的“禁空”范圍,而是讓鳥雀向著遠處的羚羊口而去。
‘既是貴客,那么拜訪完主人,終究要離去。
而只要離去,就必定會走羚羊口。’
‘送客千里,終有一別。
這羚羊口還是蓮教的勢力范圍,所以.一定會有高手護送。
蓮教會把這貴客送過長眠江。
而若我估計未錯,江對面可能會有接應者。
當然也可能沒有.’
‘我只要讓我的耳朵聽到對方是從哪兒離開的,然后去見面再找這兩位貴客談談便是了。
只要我有禮貌,那兩名貴客想來也會知無不言。’
李元想著,想著,便留了幾只野貓惡犬在這里繼續監聽,他則是親自往羚羊口方向去了。
若要渡江,他需得自己渡,因為尋常鳥雀無法飛過江面,而他也無法就這么變出九品妖雀來。
三天后。
羚羊口一側的山谷上方。
全身臟兮兮的李元正躺著,在無聊地玩著泥巴。
他很有耐心,他還能繼續玩三個月的泥巴。
但他那為數不多的“眼睛”卻已經將這片區域給包圓了,甚至他還自己渡江,在江對面也布下了眼睛。
但凡那“兩名貴客”離開,他就肯定會知道。
他手指在地面上劃著繞著。
而但凡經他劃繞的泥土,都會被一種牽引力帶動,而在地面堆成一個尖尖的小土堆兒。
李元雖然在玩兒,可其實還是在體悟著自身的力量。
力量要釋放很容易,但要收斂起來,卻是很難。
李元想過自己突破四品后的新力量。
陽氣的爆裂力,與祖箓的震蕩力,被他悟出的斂力以及區域的力量收束在一起,化作紅色的月牙刀氣?然后他的九九歸一刀,就變成了冒火的九九歸一刀?還是化作其他什么?
李元有些期待。
不過,現在的他不僅需要大戰,還需要去搞一搞天子,就算殺不掉也要讓他“興路艱難”,讓他“原本只要花一步就能走到的路變成需要兩步,甚至三步四步”。
這也怪老丈人。
老丈人原本就是個普通鑄兵師。
現在似乎受了什么傳承,而且還成功了。
單單從他一口氣鑄出二十把靈器就可以看出老丈人已經變成“高端武器批發商”了,這樣的存在可謂是“一個頂百”,更何況老丈人似乎還能鑄造四品靈器,這價值就更高了。
天子要把老丈人綁在他的戰車上,自然要恢復“翁婿”關系,所以“陰妃和他有沒有夫妻之實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陰妃得是維系他和老丈人關系的紐帶”。
簡而言之,天子他想娶的其實是老丈人啊。
原來,李元和天子之間的矛盾頂多就是“李元不太想陰陽大同,而天子想”。
現在又多了私仇了。
李元現在不在暗處搞他,等天子緩過神來平定了天下,就要搞李元了。
諸多思緒閃過,少年忽見天上白云變蒼狗,轉瞬密布如鍋底。
不一會兒,一聲轟雷,天河好似決了堤,狂暴的雨柱傾瀉而下,在萬物之上沖出“嘩嘩”的嘈雜聲音。
無數聲源構成了一個鬧哄哄的人間,
無數雨線形成了一個看不清的世界。
正常人遇到這般的大雨,都會斷魂般地往家或者往躲雨處跑去,但李元卻露出笑容,雙手張開,躺在雨水之上,淋著這暴雨,感受著天地自然的力量,心情頗為舒暢
他睜眼看著這暴雨的天空。
那一根根箭矢般的雨射入他眼中,卻又旋即被眼珠子彈開。
李元忍不住想:這天地降雨何嘗不是一種力量的爆發。
從江河湖海之中運來水汽,積聚于天,再猛然之間爆發,將雨水澆落大地,還歸江河湖海,源源不斷,無有消減。
那我呢?
我的力量釋放出去后,能否再收回?
體內的力量流轉自不稀奇。
可是否,我能夠構建出一個體外的循環?
這在從前是無法想象的,但若是我突破四品,擁有了“域”的力量,那是否可以在“域”中構建呢?
最狂暴的,最可怕的,卻沒有半點消耗,只要我不死就可以永遠施展下去的力量,就如這天地自然一樣。
李元胡思亂想著。
他前方已然無路,已然沒有了參考,他只能自己去感悟,去突破。
而就在這時,在這鬧哄哄的暴雨里,忽地出現了幾絲不和諧的聲音。
噠噠噠.
聲音從南而來,漸漸鳴響,化作轟隆隆的雷聲。
大地上的雨點忽如上了鼓面,被震得上上下下地彈跳。
是馬蹄!
李元看都不看,就知道那是飛熊軍的八千鐵騎,因為他聽過一次,而且在這種地方,能夠有這種規模,這種氣勢的,只有飛熊軍。
至于飛熊軍這名字,是他回去后,通過崔花陰了解到的。
當然,他不僅了解了飛熊軍,還了解了不少關于天子的其他事情甚至性格。
刷刷刷!
李元收斂心神,又一瞬間讓所有的鳥雀都落到了大地上,閉目塞聽,不再去窺探。
飛熊軍出現,呂玄仙也很可能出現。
他不是怕呂玄仙。
甚至他很想和呂玄仙好好地打一架,以期突破。
但時機未知,而他充滿耐心。
此時此刻,只要呂玄仙在,他的這些窺探不僅沒用,而且還會暴露自己在窺探的事實,讓對方生出警惕。
同一時刻,李元調動氣血,他的身形在暴雨里慢慢變得透明起來,他的幻身術已經修行到了大圓滿,不僅光線,聲音,甚至連此刻的雨水都能被他調動著,落入身后的土壤。
然后,他就這么躺著,不去特別地傾聽某處的聲音,而是廣泛地注意著。
果然,這么一來根本沒人能發現他。
飛熊軍來到江畔,又分開,其中步出三架樓輦。
其中兩個樓輦的簾子掀開,兩個錦衣男人走了出來,正是瀚州節度使派來的使者——舒世元,劉鐵。
兩人入雨,轉身,對還有一架樓輦拜了拜,然后道:“陛下,下臣先告退了,期待您來到明月府的那一天。”
那樓輦也微微掀開,一道威嚴的身影坐在其中,笑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去與你家使君說,我對謝薇姑娘很滿意,她也注定成為我大周皇后。”
舒世元,劉鐵急忙又恭敬拜了拜,然后才轉身入了一旁早已等候的船艙里。
船艙劃水,遠去。
八千飛熊軍安靜地矗立江畔。
雨水敲打在寒光熠熠的鎧甲上,又旋即彈開。
天子側頭看了一眼那傲然坐在赤紅大馬上的大將軍。
不必多言,呂玄仙淡淡道:“那個人沒在偷窺。”
天子眸光動了動,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呂玄仙道:“一個絕不在我之下的人。”
天子放下簾子。
樓輦重起,飛熊調隊,往來時方向奔行而去。
而在快要抵達山寶縣的時候,呂玄仙忽地“噫”了一聲,他身形一晃,天空中一只飛鳥直接被捏爆了。
他側頭看向天子樓輦道:“陛下請看。”
天子掀開簾子,看了一眼被他捏爆的鳥,道:“留個活的,朕想和他聊一聊。”
呂玄仙應了聲,然后策馬到處看去了,不一會兒他又抓了只正在窺探的鳥,然后把鳥湊到了天子面前。
天子直接接過鳥,陰鷙的眸子靜靜看著鳥,問了聲:“閣下既曉行骸伎倆,必為五行勢力、佛道兩宗所不容。
不若來朕身邊,朕讓你位列三公,與呂玄仙,趙古同同列。”
他看著鳥。
鳥也在看著他。
而在鳥瞳里,這天子的身側飄著“11552800”的數據,這和之前的“13503250”以及“229010800(122169?)”又完全不同了。
遙遠之地,李元雙瞳微鎖。
‘第三個天子了。’
‘這么多替身,想找到可不容易。’
至于讓呂玄仙在山寶縣附近抓到鳥,也是他故意的。
這是一種簡單的暗示:我只對山寶縣附近你們在做什么感興趣,對你迎來送往的客人沒什么興趣。
李元控制著飛鳥在天子身側輕輕啄擊。
天子聰慧,會意地取來墨汁和紙張。
飛鳥便躍到了墨汁一側,用尖尖的鳥喙沾了漆黑墨汁,然后又在名貴的宣紙上寫下“考慮一下”四個字。
天子看著那歪歪扭扭的四個字,眸光陰晴流轉,卻忽地大笑起來,笑罷則揚聲道:“取黃金籠子來!!
今后籠門常開,任由此鳥進出。
再傳令下去,任何傷害此鳥者,殺無赦!”
笑罷,他又看向這鳥,狹長的雙瞳里帶上了幾分“演技程度頗高的真誠”,他誠聲道:“朕當以錦衣玉食待此雀。
先生若至,朕亦虛身左之位待先生!!”
一旁的趙古同陰惻惻地道:“這位先生怕不是這么好來的。”
然而.
數日之后。
呂玄仙驚奇地發現那窺探者消失了。
于是乎,一個正常的邏輯在眾人腦海里形成了:對方是真的在考慮是否加入,所以.才不再窺探,以此彰顯誠意。
這事兒很是出人意料,可卻也是最合理的解釋,原來不看好的趙古同也是愣了半晌,然后在某一日拜見天子時,贊道“陛下氣度,天下歸心”。
事實上,李元只是借著這機會“金蟬脫殼”了而已。
他的“耳目”已經轉移了。
從山寶縣轉移到了長眠江北,然后沿著一條密林中的小道在高處監視地形。
而李元不急不緩地飛掠在此處。
在他前方十多里處,乃是一支三百人的鐵騎。
鐵騎奔踏,塵土飛揚,而鹿飾兜鍪彰顯著這支鐵騎必非散兵,而是隸屬于某個大勢力大家族。
這支鐵騎正簇擁著兩人飛速北去。
這些鐵騎,每一位皆顯出“110”左右的數據,而這些數據又凝聚于一起,在半空構成一個變幻著的數據。
而這數據的范圍則是“50006000”。
顯然又是異界的兵法。
而另外兩人,一個正常的六品數據,一個是正常的五品數據。
說起來,這般的力量只要不遇到手握“李元這般鑄兵師鑄造的特殊兵器的五品強者”或是四品高手,完全可以在綿州道縱橫自如。
舒世元和劉鐵神色凝重,眸子里以依然帶著未曾散去的震驚。
顯然,他們在山寶縣看到了難以想象的一幕。
這一幕,已經完全超過了節度使給他們定下的最低要求。
可以說,這天下雖然亂了這許多年,但最終卻還是會落回天子手中了。
聯姻是可行的!
而只要謝家出了個皇后,今后便是和天子綁在一起了。
他們如何不欣喜?
兩人正想著,忽地前方傳來“唏律律”的聲音。
鹿盔鐵騎停了下來,一個個手指長刀,嚴陣以待地看著路道中央。
劉鐵縱馬而前,卻見一個戴著面具,壓著斗笠的神秘人正老神在在地坐在路道中央的一塊石頭上。
石頭擋在了道中央。
面具后,一雙瞳孔則在安靜地注視著他們。
劉鐵雖是五品,但此時依然緩緩起臂,抱拳先行了個禮,然后問:“閣下.”
話音未落,一陣嘶啞的冷聲從對面傳來。
“你們是什么人?”
劉鐵一笑,然后道:“我們乃是星河商會請去的幫著護送.”
他還沒說完,那巨石上的斗笠人忽地抬了抬手指。
這一抬,天空中忽地凝聚出一道有一道的透明波紋。
波紋轉瞬便成,又轉瞬凝合,隨著他的手指化作了一把極長又極靜的刀。
斗笠人抬手,直接往劉鐵斬去。
劉鐵只覺血都涼了半截,面容驚駭地道了聲:“列陣!!”
三百騎兵揮刀向天。
在其之上,頓時顯出一道了巨型波紋。
好似有透明的無形的巨人揮刀。
劉鐵也不敢有絲毫怠慢,急忙運轉氣血,從懷里祭出一柄小錘子。
小錘子才出現就光芒閃動,被劉鐵往上一拋,隨著那三百騎兵列陣揮出的一刀共同迎向那垂天而落的刀。
斗笠人自是李元。
李元看著那一刀,心中沒有半點波動。
他抬手壓下。
那迎來的力量,便如枯朽之物,被摧崩,撕裂。
三百騎兵頓時士氣不振,面色發灰。
而那靈器錘子則是直接被打飛,其上閃動的光芒也是瞬息暗淡下來。
李元繼續壓下。
他手指劃向之處,便是毀滅。
劉鐵面色驚懼,他仰面看著那刀氣,只感覺好似天塌下來了一般,這完全不是對等的較量,而是徹徹底底地鎮壓。
他心中駭然難言:綿州道上怎么會有這種大人物?!!
就在這時,舒世元大吼道:“前輩留手!!留手!!”
那刀不急不緩地停了下來,懸在眾人頭頂。
陽光進入這狂暴又安靜的刀氣,被折成無數黃金的碎蝴蝶灑落在眾人蒼白的臉上。
舒世元看這狂暴的力量說停就停,更添幾分驚駭,但他暫時壓下驚駭,大聲道:“我們.我們是瀚州道節度使謝家的人!至于我們所來為何,卻是不能告知,還請前輩恕罪!!”
他雙手緊緊抓著韁繩,心臟如鼓點跳動,手心已全是汗。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懸浮在天上那被陽光染成碎金的刀氣。
這是什么樣的力量?
世上,怎么會有這么恐怖的力量?
忽地,舒世元想到了什么,雙手顫抖著從懷里摸出個令牌,舉高道:“這是信物!是信物!!”
淡淡的聲音傳來。
“走。”
一字落下,這三百鐵騎和兩個使者才如釋重負。
而劉鐵忽地看了自己披在肩側的頭發居然已經被那刀氣斬了半截,可以說若是舒世元那句“前輩留手”再慢半點,他便不僅僅是頭發落地,而是人頭落地了。
待到去遠,劉鐵急忙對舒世元作揖,道:“多謝舒兄。”
舒世元擺擺手,喉結滾動道:“劉兄乃是五品,見多識廣,可知剛剛那人是誰?”
劉鐵搖搖頭。
舒世元又道:“那力量是四品么?”
劉鐵苦笑道:“定是無疑。”
舒世元道:“想來只是無意遇上,與我家節度使無有恩怨,否則也不會聽聞名字便放我們離去。”
劉鐵道:“幸好不是使君的敵人”
三百鐵騎去遠。
陽光下,斗笠人跳下,走過路面,手一招,那頭發便落入了他五指之間。
沒什么好說的,老伎倆了。
但卻是真的方便。
李元想過悄無聲息地割些頭發下來,但顯然不現實,所以他才采用了這樣的手段。
很快,他熟練地來到一處隱蔽之地,然后去了自家特產“白木匣”,將劉鐵的頭發裝入白木匣,繼而開始問話。
因為頭發頗多,且劉鐵并不算強大。
所以,李元問了很久,白木匣中的頭發才堪堪將要燒盡。
此時,陽光穿透樹蔭,在林間投下銅錢般的光斑光孔.
少年托腮,靠在一棵老樹前,凝視著即將用盡的“白木匣”。
前因后果,他已然知曉。
諸多思緒于心底閃過。
‘天子為求萬無一失,欲聯姻于瀚州節度使。’
‘瀚州乃是玉京的大門戶,而瀚州節度使自身勢力也是強大無比。
這一點僅從其能抗衡五行宗中的三宗,再加佛門的兩個大寺廟,便可看出。
雖然這種抗衡未必是勢均力敵,但卻也真正是可以讓那三宗兩寺投鼠忌器的封疆大吏了’
‘這兩人便是瀚州節度使派來的使者,目的是看看天子與蓮教這邊的底牌。’
‘而這底牌,相當可怕。’
李元心中自喃著。
‘其一,幽騎計劃。
由奇獸,青蓮秘兵,對應兵器,特殊兵法組成的三千幽騎.
這是一支無敵的鐵騎。’
‘尋常人不可能駕馭奇獸,可若是奇獸源頭的青蓮秘兵,卻是可以了。
問刀宮的六品弟子,記憶化奇獸,人身化秘兵,再將這秘兵和奇獸融為一體,成為幽騎。
至于兵器,則是受了傳承的祝師親自鍛造而出。’
李元緩緩搖頭。
‘別說三千幽騎了,這般的騎兵,便是十多個,就足以給一個勢力帶來真正的麻煩了。
三千而且還是受控于兵法的三千幽騎。
這是徹徹底底的無敵,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就算我攔在前面,也會被秒殺。’
‘不過,如今幽騎還在構建之中,人數還未達到一千。
但三年之內,應該可以達到了。’
‘其二,蓮花。
具體的原理,舒世元與劉鐵都不知道。
只不過他們被告知,一旦蓮花盛開,一座城市便會毀于一旦。’
‘這姑且當做是核武器吧。’
‘其三,暖雪。
果然,暖雪是蓮教掌控的一種調運陽氣的秘法。
通過暖雪,再加上鬼域合并帶來的陽氣集中,便可以輕松地制造出高品質肉田。
而高品質肉田,意味著更多的資源,更強的高手,更深的底蘊。’
‘那么.我該怎么做?’
李元覺得有些無解。
在知道異界兵法后,他再度將“一人難當一軍”的想法印入了腦海中。
他雖然強大,可若正面碰上強大的軍隊,也決計無法討好。
更何況,這些軍隊往往還會有許多隨軍高手。
無論是他,還是那位呂大將軍在這般的力量面前,都是難以抵擋。
蓮教謀劃多年,天子與之合謀,一朝天翻地覆,龍蛇起陸
他想了許久,又許久。
忽地,他目光幽幽,看向“白木匣”,問了個很古怪的問題:“與天子聯姻的女人既叫謝薇,那謝薇是否存在未曾出嫁、且關系極好的姐妹?”
“白木匣”里傳來劉鐵的聲音:“有三人。
荀瓊燕,謝薇的同門師姐,已入五品,感修道之路艱難,準備尋一男子,同尋大道,目前深居于菡萏山。
謝瑜,謝薇的親妹妹,已入六品,使君欲為其招一英豪夫君,需得實力強大,潛力渾厚,還得愿意入贅謝家。目前居住于使君府。
公羊曉雪,謝薇的世家的閨蜜,雖只是六品,但依然常與謝薇同游,聽聞其也在尋找合適夫婿。目前居于公羊家。”
李元目光幽暗,垂動數息,忽道:“和我好好說說謝瑜,我要知道關于她的一切。”
密林之中,白木匣緩緩燃燒。
李元認真傾聽著,思索著
不時又問上兩句。
終于,在他快要問好時,那白木匣徹底焚燒殆盡,在風里化作青煙散去,無蹤。
雖然還有一點細枝末節沒掌握,不過問題不大。
李元微笑著起身。
他又發現了一個有趣的方式。
他要殺天子。
可他無法確認真正的天子是誰,更無法靠近真正的天子。
他已經看到了三個天子,卻難辨真假。
他也曾經嘗試過靠近天子,并露出殺意,但結局并不好。
既然尋找天子、靠近天子如此艱難,
那.不如換個思路:讓真正的天子來靠近他。
‘天子要娶皇后,必然不會派替身來。
一來,一個正常的男人不會容忍正妻在新婚之夜由他人代勞;
二來,瀚州節度使勢力這般龐大,未必不會知道天子有替身,天子也不會蠢到在這個關鍵時刻讓替身來,因為這么一來,聯姻的事就會徹底黃了。’
‘如此一來,新婚之夜的瀚州節度使家宴之中,所出現的天子必然是真的。’
‘而在國中之國的明月府,又是在節度使府邸之中,天子必然也是防范最少的時候。’
李元舒展了下身子,緩緩起身。
他的思路越發順暢。
‘宗門師姐,太過遙遠。’
‘世家閨蜜,亦是生疏。’
‘那,我只要成為謝瑜的男人就可以了。’
‘使君既欲為謝瑜招一英豪夫君。’
‘那么.’
‘天下英豪,舍我其誰?’
李元決定了干這事兒。
雖然他沒見過謝瑜,但這種事和見沒見過沒關系。
他不是為了愛情,甚至不是為了美色。
這一次,他只是為了等天子。
只要你有耐心,殺一個人完全不需要邁過重重險阻、九死一生地靠近他,而只需要在一個他必然會到、必然會放松警惕的地方等他,然后在關鍵的時候、在他意想不到的時候,揮出一刀。
如是而已。
李元不缺時間。
他有耐心。
當然,這活兒對他來說,也是一次新奇的體驗。
長生路漫漫,若是不能尋找到一些刺激的、新奇的事去做,那將了無趣味。
李元希望自己永遠保持對生命的熱情。
等天子,以及新體驗,構成了他此番的動機。
否則只是為了等天子,就要讓他去節度使府邸假扮奴仆、然后卑躬屈膝、忍氣吞聲地服侍別人,他也不會做。
他一向不喜歡這種無意義的自虐。
不過,李元并沒有立刻出發,而是回到晨曦莊園,與薛凝、崔花陰、姑瑤玨、景水香等女說了自己要遠行一段時間。
然后,他又來到黑市鬼域前,與閻娘子好好兒說了一番他所知道的信息,并且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
閻娘子宛如深淵中的青衣娘娘般,頭配古木發簪,唇染冷色丹紅,安靜站在紅黑界膜前。
待到李元說完了,她輕聲道:“相公,注意安全你我如今,已是真正地一榮俱榮一辱俱辱。你若出事,我也不能獨存。”
說完,閻娘子也說了會兒她這邊的事。
龐元花死了,這位行骸臨死前來到了閻娘子身邊,請求她能夠死在黑市鬼域里,如此一來她就可以變成黑市鬼仆。
閻娘子同意了。
說完,她招了招手,卻見黑白樓影之間,一個古怪的坐在輪椅上的白衣女鬼垂首而出。
李元看了一眼,輕輕嘆了口氣。
這故人雖是他認下的妹妹,可他們的人生并未完全的交集。
龐元花必然有她生命里的精彩,也有她認識的人,只是那些故事已經和他無關。
“龐元花為我成功地組建了云山道的行骸勢力。
我起了個名字,叫判官司。
我想他們每一個人都能去賞善罰惡。”
“對了,之前我在伏江道鬼街時,曾經救過兩個人。
一個喜歡白衣服的男人,謝清安。
還有一個喜歡黑衣服的女子,范仇晚。
這兩人皆是嫉惡如仇之輩。
范仇晚殺惡人無數。
謝清安卻救善人無數。
這兩人變成行骸后,無意到了云山道,又遇到了龐元花。
我很喜歡這兩人,就讓他們當了判官司的首領。”
閻娘子侃侃而談,旋即又道:“最近冰棺鬼有些異常,好似是冰淵上有又有什么尸體要落下來,那尸體當是懷了能夠構成惡鬼的大執念,否則冰棺鬼也不會如此冰淵下游,無人之處常有極陰之地,到時候我會去探查一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