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獸園和殮衣齋的融合滿足了兩個條件:
一,大量亡魂沖擊鬼街,讓鬼街“過載”;
二,黑蓮入瑤池,玉骸吃蟠桃,便是讓奇獸園的物品攻擊殮衣齋,又以殮衣齋的道具攻擊奇獸園,在這般的相互攻擊中,雙方都離開原有位置,向對方而去。
無論是黑蓮,還是蟠桃,都蘊藏了遠超過一次的攻擊,所以.奇獸園和殮衣齋也可以彼此攻擊對應的次數。這便是類似之前小琞使用惡鬼道具結果卻引來了小販攻擊,閻娘子主動將弱小惡鬼的道具用在自己身上,從而強行去融合那些弱小惡鬼
而因為雙方可以攻擊許多許多次,這般的力量才能讓它們撞開作為鬼街中心的青銅大門,同時維持開門的力量。
鬼街本已無法阻攔。
可,呂玄仙卻直接將這一切的根基給擊垮了。
這一切都是極為精確的。
無論是趙古同的焚香,還是彭冥衣的吃蟠桃,皆是這融合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此刻,焚香一停,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亡魂斷了。
那些死在外面的玉京人便是真的死了,神魂飄遠,而非再入鬼街,去成為惡鬼沖擊鬼街盡頭的工具。
另一邊,彭冥衣一跳入瑤池,整個人就陷入了一種類似“凍結”的狀態,他再也無法啃吃蟠桃了。無法啃吃蟠桃,便使得“殮衣齋能夠攻擊奇獸園”的力量少了,而它有限的力量很快就無法維持開門。
當青銅大門再度關閉,殮衣齋會退到門后,而只靠奇獸園再也無法打開青銅大門了。
如此一來,它們的融合自然就會被強行中斷,一切都會變成泡影。
復雜的操作,就如非常精確的機器,往往只需要在關鍵時刻那么一搗,就可以破掉。
關鍵在于,你要在正確的時間,在正確的位置,是正確的人。
所以,李元能相對輕松地斬殺了天子。
呂玄仙也能破壞“殮衣齋和奇獸園的融合計劃”。
至于李元和龍脈的合作,最重要的其實不在此處,而在戰后。
換句話說,龍脈希望李元能夠成為一種過渡。
讓世界從即將瀕臨崩潰,到重新恢復和諧的過渡。
這個過渡期,只有李元這種手腕強大的人能做到。
之后,等他將位置禪讓給“謝薇腹中的孩子”,他則去到皇陵成為一代強大的忠魂,而一切也會恢復原樣,世界會踏入新的秩序,歷史也會翻開新的篇章。
此時,李元甚至沒有出輦,他只是掀開簾子淡然地觀察著外面的戰局,思索著內里的邏輯和局面。
呂玄仙直搗黃龍。
三萬瀚州鐵騎,飛熊軍正在縱橫切割散亂的幽騎。
疑似龍脈派出的鬼仆,正在對付國師一脈的行骸
再遠處,似乎還有不少人在靠近,李元能感到那些人應該是玉京城里未曾死亡的武者,這些武者聽到這般清晰的廝殺動靜,便飛速而來。
一切似大局已定了。
那么今后,應該要想想怎么和龍脈相處了嗎?
這局勢既然沒要李元出手,他也不會刻意去顯擺。
不過,即便是龍脈應該也無法理解他為什么會“長生不老”.
那么,除非能尋找到真正突破三品的路徑,否則時間一到,龍脈怕不是要“解剖”他看看他是怎么長生不老的。
若呂玄仙所言皆是正確的,那龍脈總體便是“正義”的,而“殮衣齋”之流則是“邪惡”的。
可無論正義還是邪惡,對李元都是危險。
之前是殮衣齋之流對他有威脅.
而在這一次勝利之后,便換成龍脈了。
龍脈十有八九能掌控全局。
他,和閻娘子,除了投誠.似乎已經沒有了其他選擇。
這就好像古代投降的“藩王”,這不被掌控的死死的,也沒天理。
換句話說,就是囚禁。
李元看著眼前這一面倒的局勢,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這一場廝殺,殮衣齋之流固然是大敗,可他也也沒有勝利
他敗了。
他原本期盼的那種情況并沒有發生,他做好的準備自然也沒有用上。
哪怕閻娘子已經提前將她麾下的行骸們派往了伏江道,卻也只是做了無用功。
雖說遺憾,但李元還是很快平復心情,并接受了現實,然后開始思索今后的路,該如何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鬼街盡頭的青銅巨門開始緩緩關閉,而“壽衣惡鬼,人頭燈籠,滲水老尸”以及“蛇,奇獸,豬”就被這么卡在了門里,三方呈現出一種角力的狀態。
慢慢的,融合開始被打斷。
大局便要徹底的塵埃落定了。
李元托腮,眼中閃爍著幽幽的光。
外面的大戰和他似乎無關,他在思索自己該怎么做這個天子,又該怎么在數百年后金蟬脫殼。
正想著,李元的感知盡頭,突然出現了一團氣。
李元思索的神色頓時變得疑惑,緊接著,他霍然抬頭,瞳孔緊縮,其間充滿凝重之色。
那是一團股澎湃到匪夷所思的陰陽之氣!
可這陰陽之氣卻又和這世間的一切氣不同,它協調而完美,它飽滿而富饒,它渾然天成而無有瑕疵,它被收束人形輪廓之中,虛流周轉,無有稍斷。
這種陰陽氣息的和諧層次,李元幾乎從未見過
因為這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修行“源血力量體系”的人身上。
李元皺眉,瞪目,有些驚疑不定。
忽地他所有明悟。
李元永遠相信福禍相依。
福之禍所依.
禍之,福所倚.
他眸中異色一閃而逝,唇角一翹,露出一抹獰笑。
這.雖在意料之外,可又何嘗不是他等待的時機。
若等不到他就乖乖做“龍脈”的天子了。
可既然等到了,那就干吧!
未幾。
這片戰場上傳來輕輕的拐杖敲地聲。
那是個拄著翠綠黎杖、長發整齊梳理,箍著個由各色名貴異花編織成花圈的男子。
男子看似不過二十有余,他身形協調,面色溫和,笑起來令人如沐春風。
他手掌上壓著的那黎杖上猶然存在翠綠葉子,每走一步,那葉子便發生變化
開花,結果,果子消失,翠葉枯黃,繼而凋零,化作光禿禿的杖,緊接著卻又生出嫩芽,開花.
如此好似世界被按下了“加速鍵”,那樹木的四季輪回隨著他的腳步在快速完成完成了。
再若細細去看,又能見到男子眼中的溫和根本不是對人的溫和,而是對花草的溫和。
他只有在看向路畔的花草時,才有這表情。
他從何處來?
無人知。
他為何在此?
無人知。
他或許曾經默默注視過某個天才少年的成長,可那少年還未長大。
終于,布衣男人來到此間。
他抬頭看向眼前這滿是廢墟的戰場,停下腳步,露出冷漠之色。
似是他的不凡,讓人不敢怠慢。
呂玄仙握戟飛速掠出,看向眼前男人,冷靜地問:“你是什么人?”
布衣男人道:“蘇木神。”
“蘇木神?”呂玄仙輕輕皺眉。
布衣男人淡淡道:“我來這里,只是希望將軍別再阻攔他們的融合。
這個世界需要陰陽大同,需要重回鼎盛。
只有那樣,才會誕生出強大的存在,去抵御未來的災禍。”
呂玄仙凝重地皺眉看著他,五指下意識地緊緊握戟。
他還未說話。
布衣男人卻已輕輕嘆了口氣。
因為,他似已經知道了呂玄仙的答案。
他為這個答案感到遺憾。
可也只是遺憾罷了。
結果,他早已知道。
所以,他出手了
他手中黎杖輕輕一壓,發出一聲清脆如石落靜泉的“咕咚”聲。
這一聲“咕咚”落下,他周圍便是無中生有,虛幻化真實,轉瞬變成了另一個世界。。
巨大蔓藤,無序氣根,詭奇花木,莽莽長草,一應皆是.好似某個全是花木的世界突兀誕生。
不但如此,這些花木中的每一個都散發著難以想象的可怕氣息。
“念入陰陽生奇境!哼!”呂玄仙眼神凝重,但卻咧嘴而笑,然后針鋒相對地手握長戟,下一剎他眼中白影流轉,周身開始出現一片如是真實的戰場。
戰場無人,唯有殘兵。
數千上萬把橫七豎八地斷兵插落在這荒蕪的灰色大地上。
名為“蘇木神”的布衣男人看了一眼他眼中流轉的白影,輕輕發出一聲笑。
這笑聲里,并沒有嘲笑,卻只是好笑
他笑著搖了搖頭,甚至不再看這位大周千年前的武神,這位鎮壓了一個又一個時代的絕代猛將————呂玄仙。
他身后的蔓藤,花木驟然瘋長。
呂玄仙揮戟,一切兵器脫離戰場,飛空而起,在他身后構成巨大的、緩緩旋轉的兵輪。
“去!”
呂玄仙長戟一指,萬般兵器便如歸宗般,化作洶涌猛烈的金屬漩渦,嘯聲呼呼,尖銳鳴響幾裂耳膜,浩浩奔涌直向前方!
這一擊,當初李元也是在悟出天眼后才堪堪破了。
可呂玄仙便只得如此么?
當然不是,所以此時此刻他這一擊已比當初對付李元時更強了一些。
兵器更為的雜亂無序,甚至其中還有些會被他逆反思路地操控,以直覺控制,胡亂控制,這便是為了防止之前李元那種神鬼莫測的預判。
這千兵歸宗的浩大一幕,卻被幾根迎上的翠綠蔓藤隨意地擊碎。
蔓藤繼續往前,瞬間扎入了呂玄仙體內,又將他釘死在大地上。
蘇木神看也不看他,而是繼續往前,來到金龍樓輦處,手掌輕輕一撥,卻見輦中竟是空了。
蘇木神問:“呂將軍,天子為何會臨了叛變?”
“嘿”呂玄仙目光看向另一邊正在追絞幽騎的謝峰。
謝峰見這位大將軍被瞬間擊敗,很是驚疑不定,但將軍的勇猛還有對麾下三萬瀚州鐵騎的信心,讓他依然做出了回應。
他猛然調轉馬頭,看向蘇木神道:“閣下到底是什么立場?”
蘇木神沒回答,看著他的兵陣點點頭,然后喃喃了聲“算了”,繼而不再多言,走向那已經越發黯淡的小巷入口,將跌倒一旁的紙張香爐扶好,繼而代替著趙古同插入了三柱慘白之香。
“快阻止他!!”呂玄仙大吼。
謝峰豎槍,沉聲道:“兒郎們,列陣!除魔!”
一道道兵氣凝聚而來,謝峰橫槍而刺。
夸張的槍影彌天穿至。
蘇木神微微側頭,所有的蔓藤花木形成了一張大盾,擋在了他身后。
這在李元眼中足有“35萬”的數據,竟直接被這蔓藤構建的大盾擋下了。
只不過這一次,蔓藤也非無傷,而是斷了不少。
可即便如此,謝峰也是大吃一驚。
蘇木神微微側頭,道了句:“你是人間的將軍,便做好人間將軍該做的事,閑事莫管。”
說罷,他心念一動,呂玄仙便被幾根蔓藤勒緊四肢高舉了起來。
而不知他施展了什么手段,呂玄仙在半空中開始變化。
他皮膚開始變得慘白,腐爛味兒散發而出,黑發森森地粘在爛肉骸骨上,這渾然是一具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尸,哪里還有半分呂玄仙那威武傲然、雄姿英發的模樣?
“將軍,看一看吧,這根本就是惡鬼之間的較量。
你是人間的將軍,何必幫助它們?
你分得清它們是正是邪,分的清他們打得什么主意么?”
謝峰看著半空那變成老尸的呂玄仙,長久無言。
“天子呢?!天子何在?!”他也看到了金龍樓輦中的空蕩,忽地厲聲問道。
蘇木神微微搖頭,表示不知,然后道:“你走吧未來需要你這樣的軍隊來保家衛國,守護新世界。”
他頓了頓又道:“想來天子是有什么保命手段吧,他應該未死。他的消失也與我無關。”
見謝峰還未動,蘇木神微微一笑,他身后的樹木異花開始攪動、扭纏,很快化作一條高達百丈的“九頭木蛇”。
這九頭木蛇其上老皮枯皺,似無數藤甲壓縮一處,此時正俯頭盯著那三萬軍隊,氣勢凜凜,竟隱有壓倒之勢。
要知道,蘇木神就只有一個人。
而他對面的軍隊也不是普通軍隊,而是秉持秘法,以時間和資源才堪堪培養出來的可以橫掃天下的強軍。
可偏偏就這么一個人,已經壓倒了三萬軍隊。
“走吧,我只是不想殺你。”
蘇木神又道了一遍。
謝峰仰頭看看被串在半空的呂玄仙,又看看遠處幽遠深邃、又在逐漸變得清晰的巷道,再看看空蕩蕩的天子樓輦,他緩緩放下槍,抬手道了聲:“先撤出玉京。”
三萬大軍,很快去盡。
八千飛熊軍雖是呂玄仙統帥的嫡系,可他們絕對不知道這位大將軍乃是鬼仆,此時見此模樣,再看看那恐怖的布衣男子,竟也快速撤退,隨著謝峰方向而去。
這片大地上,殘存的行骸們,鬼仆們則是幽幽盯著這里,一個個開始調頭.
小巷已徹底被花園包圍。
神木則是看著那小巷,又看看爐中的香火。
待到香火盛,小巷穩,他放下紙香爐,飛速走到內里的瑤池旁,然后竟直接躍入那水中,將彭冥衣拉了出來,拇指食指一撮,便是生出一枚晶瑩剔透的丹藥。
他把丹藥塞入彭冥衣口中。
彭冥衣很快轉醒,然后詫異地看著這神秘的布衣男人。
“你是誰?”
“和你一樣,期待著陰陽大同的人。”蘇木神淡淡道,“繼續吧。”
“趙古同死了”
“我捧香爐,為鬼魂開路,陰陽大同,勢在必行。”蘇木神道。
話音才落下,他視線稍動,卻又見到拐角處出現了幾道生冷的身影。
那些身影面無表情,但卻各自散發著強大的氣息。
蘇木神嘆了口氣,搖搖頭,然后笑道:“先把搗亂的解決了。”
說罷,他暫時放下香爐,往那幾道身影迎去。
時間,不差這一會兒
話分兩頭,消失的李元正手持“九道臨時巡令”。
他第一處出現在了黑市鬼域。
鬼域上,青衣閻玉頭配黑古簪,唇如紅艷火,手抓黃銅鏡。
兩人四目相對之下,便已了然。
李元迅速把事兒說了一遍,然后道:“閻姐,我們出發吧。”
“好。”閻娘子應了聲,然后手掌一繞,從鬼域的虛空里抓出一個白骨杯。
杯中盛放著黑色液體,若細細看,便能看到那是奇獸園古村里那些人口中流下黑色液體,也是玉京破城之時,半空蓮花散發出的墨色.
這是奇獸園的特色道具。
閻娘子舉杯,將這黑色液體一飲而盡。
這變相當于奇獸園的道具影響了閻娘子,而按照規則,閻娘子可以跨界對奇獸園進行打擊。
她不是奇獸園這般的大型鬼域,所以.不會受到鬼街的強力制約。
下一剎,整個鬼域開始出現影影霍霍的抖動。
再接著,黑白鬼蜮“嗖”地一聲消失不見。
李元深吸一口氣,看了眼手握的“九道臨時巡令”,心念一動,同樣去到了曾經去過的地方。
下一剎,
他出現在了一座深山的孤崖之上。
這是山寶縣往西南數百里處的一處隱秘之地。
從孤崖上,往遠眺望,可見一處遙遠古舊的村落。
村落籠罩在薄薄迷霧中,從外完全無法看清,內里傳來窸窸窣窣的怪聲,令人心悸。
可下一剎,這詭異村落便猛然一抖,緊接著劇顫起來,好似突然爆發了地震。
而在村落一側,突兀地硬生生地擠出來一道影影霍霍的黑白鬼蜮。
鬼域之上,青衣閻娘子傲然而立,抬指指向遠方。
她身后的大地上,一個又一個白衣鬼仆顯身,繼而向村落沖去。
李元精神來了,他腦海里回想起當初他幫閻娘子攻下胭脂齋的場景。
當時也是這般場景。
但卻又完全不同。
那時候,閻娘子鬼域中的鬼仆只有一種,而如今卻各式各樣,有披頭散發的女鬼仆;有全身凍僵的冰鬼仆;有佝僂著背、肚子巨大的胖鬼;有全身剝皮、血淋淋的鬼仆,林林種種,不一而類
李元身形閃動,落在黑白鬼域旁。
他微微側頭,只覺此刻的閻玉很有幾分鬼娘娘的感覺。
而這位鬼娘娘也遙遙看向他,露出一抹人性化的關心,繼而道了聲:“相公小心些。”
李元道了聲:“閻姐,你也小心。”
說罷,他也不廢話。
火生,
天眼顯。
好似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里偏生長了個冰一般的瞳孔。
瞳孔安靜地觀察著古村的破綻。
這古村便是奇獸園,破綻平日里肯定沒有,但現在卻不同了。
很快,李元盯到了一個破綻,心念一動,便是一道龍息轟砸過去。
強烈的龍息化作一道純炎的火槍,直接刺入奇獸園的破綻之中。
奇獸園本在抵御著閻玉突如其來的攻擊,被李元盯到破綻來了這一下,頓時整個古村顫動的更加厲害。
若是平時,閻玉并不是奇獸園的對手。
可此時此刻,奇獸園半邊身子正卡在青銅門里,只剩下“屁股”露在外面,怎么都回不了頭,又如何是閻玉這個“有著一只復合鬼和四只單鬼鬼域的老板娘”的對手?
趁火打劫,渾水摸魚,坐收漁利,這就是李元的計劃!
一時間,伏江道鬼街也忽地熱鬧起來。
那街口,突兀地涌入了一大群陌生行骸。
這些行骸手持散發著陰冷氣息的道具。
他們左手持著怪異的手銬,右手抓著小巧的銅鏡。
那銅鏡比之閻玉手上的自是遠遠不如,但卻散發著同樣的氣息。
而為首的行骸,是一個黑衣矮個兒女子,一個白衣高瘦男子,這兩人右手抓的卻不是銅鏡,而是一種怪異的哭喪棒。
這哭喪棒乃是那復合而成的“冰山鬼”所制造的特殊道具。
冰山鬼,無論白天,黑夜,還是傍晚,都可以產生規律,其產生的道具則是簡單粗暴,只要搖一下,對方就會受到影響,而神魂驚懼,難以自制。
只可惜這般的哭喪棒,產量極少,閻玉只造出兩個,便給了小黑小白。
這哭喪棒對李元這般的高品次武者或許沒用,但對于六品之下卻是一打一個準,而對五品也有效果,具體效果強弱根據五品自身強弱計算。
自然,這些行骸便是閻玉的判官司。
判官司的行骸一入鬼街后,便很快與鬼街行骸沖突起來。
他們看到一個對面從街巷竄出的行骸,也不廢話,便是抓著銅鏡直接在對方臉上一晃。
這一晃,那對面行骸便是顯出茫然的模樣,在其腦海里,有無數的往事正在回溯,無論善事惡事,皆是如此.
這許多往事,使得他一時間腦海被填滿了,從而忘記了身在何處,更是無法思考。
而趁著這時機,判官司的行骸便加速上前,左手手銬一甩,直接靠在那行骸手上。
頓時間,那行骸蘇醒過來,可是他卻已經改變立場,成為了判官司的奴仆。
這行骸轉過身,開始迅速幫助判官司攻擊原本的隊友。
鐘府的行骸本來是留守協防的,但他們還未發現奇獸園的異常,就一同遭遇了這突然襲擊,自顧無暇,更別說協防了。
又許久.
奇獸園好像被拉長的面條兒。
一段兒在往青銅門里被殮衣齋拽著,一段兒在被閻玉往后拽著。
而因為蘇木神還在清掃龍脈派出強者的緣故,青銅門依然在關閉,這關閉又在死命地夾著奇獸園。
終于,待到蘇木神返回時。
卻聽整個鬼街傳來無數聲怪異的凄厲尖叫,這些尖叫有人聲,有獸聲,合并一處,令整個鬼街震動。
那九道青銅大門都紛紛抖了抖。
嘭!!
下一剎,“藏龍道”和“伏江道”原本打開的青銅門,轟然關閉了。
遠處,剛剛解決了敵人的蘇木神似有所感,猛然回頭。
他愣了愣,眼中露出詫異之色。
而彭冥衣更是茫然地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因為這不符合所有人的預期。
在蘇木神看來,雖然少了他在一旁點香,但彭冥衣已經開始吃桃,青銅門不該這么快關上。
可是,青銅門就是突然關上了。
奇獸園在這復雜力量的作用下,被攔腰夾成了三段兒。
“蛇”被殮衣齋給拖走了。
中間段兒的“奇獸”被兩扇青銅大門封在了中間。
而最末的“豬”則被閻玉給拽了出去。
黑市鬼域中。那只巨大的豬全身呈現尸色,緊接著又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黑色斑點,細細去看,那些斑點竟都是張開的大嘴。
之所以是黑色,是因為這大嘴聯通的胃部深不見底。
這一只豬的身上,就好像有無數張嘴的饑餓人臉正在飛快浮現。
但它已經被五只鬼半圍住了。
它背靠著黑市鬼域的邊界,想要往后跑。
可在它身后,卻是李元。
李元已經化身成了一個火球。
持續的火焰正灼燒著“豬屁股”。
然而,豬似乎并不畏懼這種火,那黑色的大嘴正在原封不動地吸收著火,并將其迅速湮滅。
可是,這終究形成了阻礙。
不遠處,一個全身凍僵的青衣女鬼走了出來,它走到了豬的身邊。
豬好像受到了強烈的影響,它猛地低下頭,兩只蹄子扒拉著地面,好似想要用泥土給自己“化妝”。
閻娘子靜靜看著。
她繼續指揮惡鬼上前。
血池里的血鬼,浸潤了泥土,隨著它扒拉的蹄子,直接化成了糊在它臉上的泥土。
負石的胖鬼,則是將巨石捧起一寸一寸地壓在豬背上。
手持鐵鉗的高瘦惡鬼,則是抓起鐵鉗往前猛地一突,夾住了豬的舌頭。
閻娘子身后,披頭散發的白衣女鬼忽地飄出,這是鳳兒執念化作的惡鬼。
似乎因為閻娘子的提升,鳳兒也得到了提升,全新的鳳兒背后背了個大鐵籠子,它直接將大鐵籠子張開,然后將豬罩在了其中。
李元繼續噴火。
他似是擔心火力不夠,一時間也顧不得丑了,直接化身兩三丈的巨型火球,開始噴火。
豬“嗷嗷”地叫著,每一次叫嚷都讓李元生出一種“好餓,好想吃東西,吃什么都可以”的感覺。
但他又迅速壓下這念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李元都開始感到煎熬了。
而遠處,那只豬還在左沖右突,試圖突圍。
不時間,李元還能看到閻娘子那邊的鬼忽地趴下,開始莫名其妙地吃土。
看著看著,他忽地也忍不住趴下,抓起旁邊的石頭往肚子里直塞,可是他的胃部早已強大不已,吃點石頭完全沒關系。
李元隔一會兒吃一頓土和石頭。
若是這里頭有蟲子,他也不管不顧地一并吃了。
吃著吃著,白天變黑夜,黑夜變白天。
中間又下了十幾場暴雨。
李元開始感到精疲力盡。
但他能感到他在維持著平衡。
若是沒有他,閻姐保不準會失敗。
所以,他咬著牙,強忍著。
轉眼便又是一個月過去了。
炎炎烈日,高懸于天.
忽地,那只掙扎著的豬不掙扎了。
李元脫力,直接往后躺倒,全身火焰收斂起來
而黑白鬼蜮里,那只豬扭動著身子,慢慢走到閻娘子身前。
閻娘子彎腰,抬手。
豬就把頭探了過去,任由那只手輕輕撫摸。
閻娘子側頭,看著倒在泥土坑里的李元,露出人性化的笑:“相公,你說這豬,我是騎著好,還是用來拉車?”
李元道:“閻姐,看到這坑了嗎?”
閻娘子笑道:“看到了。”
李元自豪道:“都是我吃的!”
閻娘子收斂笑容,露出憐惜卻又喜悅之色。
“辛苦你了,相公。”
李元道:“趕緊回云山道。”
閻娘子應了聲,她又摸出一個散發著陰氣的小玩意兒,那是云山道上其他惡鬼的道具。
她只要主動對自己使用,便可以如之前般再度搬家。
然后,她使用了。
但使用之后,黑市鬼域卻沒有發生半點改變。
李元皺眉問:“怎么了?”
閻娘子又取出一個惡鬼道具,對自己使用了。
可結果還是沒有改變。
這陰冷的黑市鬼域開始產生新的變化。
它的邊角之處,開始出現一群身形嶙峋、皮包骨頭的鬼仆,那些鬼仆見什么吃什么,瘋狂地啃食著一切,好像餓死鬼一般。
而豬則是“嗷嗷”的叫著。
隨著豬的叫聲,那些鬼仆則吃的越發厲害。
而整個黑市鬼域,則開始變得越發森然恐怖,其上散發的氣息令李元都感到戰栗。
他周身的火在這龐大的陰氣面前,宛如浩海里的一葉扁舟,從原本的“分庭抗禮”變成了只剩下一個“小泡泡”。
閻玉忽道:“相公.我可能回不了云山道了。
鬼街,鎖住我了。”
李元:.
閻玉有些不敢置信道:“也許,我.成了新的奇獸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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