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門碎,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這片大地的秩序...崩了!
改天換地,天崩地裂的大事件突然就發生了,而李元卻沒有太多察覺。
但這段時間,他卻未閑著,而是在做一件重要的事。
十年行俠,將暖雪拋諸人間,還沃土于百姓,從而心念通達,諸般混亂箓種尋到了秩序————俠義的秩序,從而使得力量從原本的震蕩改為旋轉。
震蕩或許更具破壞力,但卻難以收斂,而旋轉卻天然地帶著收斂的效果,這使得他的力量更有凝聚力,也使得他真正地靠著一己之力達到了人魂四品。
天地人,三境同修。
本體,仙相,各有強大。
十年里,肉田提供資源因飽和,全新的箓種只增長了一千一百六十。
故而,此時李元的箓種乃是一萬九千一百六十。
諸多箓種在他體內流轉,化作風火輪,混天綾,火尖槍。
他踏著風火輪,來到了鬼獄之上。
紅上,黑下,陰陽分明,恍如兩界。
黑裙閻君娘娘神色猛然動了。
虛空中,豬,凍僵女鬼,白紅小女孩,各種惡鬼突然出現。
伴隨而來的是鬼獄接壤的
鬼門碎裂,那么...阻攔禁忌的障礙就再不存在。
極樂園從遠而來,整個兒撲向了鬼獄。
這一幕,壯觀似史詩,又恐怖而充斥著毀滅一切的威力。
深山老林的另一邊陡然就被一股靈異的力量給削平了,化作了一塊突兀的廣袤平原。
平原陰暗好似天地久未清掃的一處旮旯,這滿滿的灰霧好似塵埃,粉碎的鬼門里沖出了鋪天蓋地的鬼潮。
人頭蜘蛛鬼四處吐絲,完全沒有任何規律地到處亂爬;
犬身人頭鬼速度極快,以折磨人視線的速度移動著;
鼠頭鬼“哧哧”地溜著,滿地皆是,而偶然的抬頭卻是猙獰的滿是血洞的腐爛頭顱。
鬼蜘蛛,鬼犬,鬼鼠則是變得極大,高逾數十丈,混跡在鬼潮中以極度陰冷的視線遙遙注視著各江的“鄰居”。
顯然,它們之前和李元交鋒時,因為只被觸發了一次規則,所以只能算“淺嘗輒止”。
但現在...
來自神秘勢力的高品次傀儡們正在瘋狂地用“孽鏡”照耀著還留在極樂園的鬼娃娃。
傀儡們面前不時顯出血色倒計時。
但他們毫不在乎。
而因為他們沒有真正的生命,在面對惡鬼攻擊時,總能比普通武者多撐許久。
固然,這些高品次傀儡的結局也只會是全滅,但它們正手抓“孽鏡”,不停地刺激著極樂園,使其往鬼獄沖去。
原本,閻君娘娘也會徹底失去理智,而向極樂園沖去。
可因為李元的存在,這一手被化解了。
但此時此刻,大戰卻不可避免。
腹背交貼,骨瘦嶙峋的餓鬼蹣跚著往鬼蜘蛛們而去。
覆蓋幽藍冰霜的凍死鬼匍匐而行...
白衣女鬼披頭散發,萬物蜘蛛般在地上“咔咔”爬行...
雙方鬼潮,好似兩大惡鬼國度的君王被激怒,而起舉國之兵,揮八方鐵騎,一北一南,一動一靜,穿過空間來到了彼此的面前,然后化作了兩弘恐怖的鬼潮,激烈碰撞。
這樣的鬼潮能夠輕易淹沒任何地方,能讓一個本是生機勃勃,充滿人間煙火氣的城市瞬間成為鬼域,任何人都不得幸免!
哪怕是六品,五品武者都不行。
也就極少數的四品才能自己撤離。
這樣的鬼潮,已是真正的天災。
大周陸地,這般的天災有七個源頭。
而若是居高臨下地俯瞰,便能看到這七個源頭互相碰撞,產生了三處劇烈的碰撞。
極樂園,鬼獄是一處。
北風客棧,鬼市是一處。
鬼山,鬼湖,殮衣齋又是一處。
其他地方如何了,李元也看不到,但他能看到極樂園和鬼獄這里...
鬼潮在交壤的一剎那,好似兩團夸張的能量爆炸了開來,鬼域的“局限性”被粗暴地撕開了!
嘭!!
一聲巨響。
陰云逆流,在半空綻開宛如蘑菇的黑煙。
兩波鬼潮沖擊之處,便好似發生了劇烈的火山爆發。
只是,這爆發沖擊出去的并不是巖漿,而是鬼仆。
一對對鬼仆糾纏在一起,在半空化作一團團模糊的灰色陰云往四面八方,遠遠兒濺射而去。
這些年,山寶縣的六品強者早已積存了極多,又因為李元的緣故,他們突破六品的過程也變得很順利。
此時,這些強者紛紛執刀,揮刀,一個個兒或立在問刀宮前,或是在山寶縣中嚴陣以待。
豬頭人,白衣守衛,無常們也紛紛眺望著那恐怖的落地的陰云,各自紛紛出手。
也許對付惡鬼,他們不行,可面對鬼仆還是能一戰的。
李元懸浮半空,他沒管這些鬼仆。
他的目光甚至沒有盯著鬼蜘蛛,鬼犬,鬼鼠。
他當然知道,閻姐若是和這禁忌形成沖突融合,那么...她失去人性的可能并不小。
但是...
他一直很清醒。
所以,他明白,在這場廝殺里,禁忌固然很恐怖,但禁忌本身是不會來的。
禁忌也只是棋子。
棋子來了。
他來了。
那么...鉗制他的人在哪兒呢?
若他是敵人,那么肯定會考慮到閻君娘娘身邊的意外因素。
這個因素,曾經是李師。
但真正的高層卻已經明白了一點:李師就是蠻王,蠻王融枯火而死,所以李師已經死了。
所以,李元也不能以本尊現世。
那么...閻君娘娘身邊是否還有意外因素?
這一次,既是攻擊,也是排查,更是試探。
既是毀滅閻君人性,也是打草試蛇。
若是對方能拖住他這個意外因素,那么...拖的時間越長,閻君娘娘失去人性的可能便越大。
李元浮空,他周身陡然浮現出一個個飛快旋轉的火球,就好似腳下的風火輪瞬間完成了數十數百次的復刻。
他神色不變,身形不動,但這些火球卻已往極樂園處飛落而去。
一顆顆火球砸落。
原本被收斂而起的致密陽氣和域力在落地的剎那,便是破了。
這一破,便像空間被撕了個口子,周邊的樹木、山石發出“咔咔”的崩碎聲,繼而紛紛往這口子處堵來。
大火又“轟”地一聲炸開,直接將那廣袤的極樂園平原燒出了大洞,便好像燃燒的煙頭在宣紙國畫上燙出了火紅邊緣的口子。
周邊的鬼仆好似遭受了強大的吸引力,被紛紛吸向著火球落地之處,而它們但凡被這力量波及到一丁點兒,便是直接化作一抹黑煙,灰飛煙滅,再無蹤影。
李元已是徹徹底底的陽域禁忌。
甚至在位格上,已經能夠勝過極樂園。
而他隨意丟出的火球具備著“強大引力”,以及“觸之即焚”的特性。
閻姐的存在,以及無窮祖箓這兩點,讓他的經歷變得完全不可能復制。
閻姐本就是不可復制的存在,無窮祖箓更是植根于李元穿越前的那個宇宙。
正因為那種異常,才產生了未知的偏差。
這許多偏差和不可復制,這才導致李元融合了枯火。
轟轟轟!!
轟轟轟轟!!
李元好似一顆正在毀滅的恒星,瘋狂地往外拋射著火球。
而這些火球直接打破了原本兩大鬼國之間的戰爭平衡。
就在這時,李元身后陡然顯出一圈兒漆黑的洞。
洞口里傳來毛骨悚然的“咚咚咚咚”聲。
一圈圈越發深邃、不知通向何處的蜘蛛網在他身后顯現。
緊接著,那肢體各處皆是人體器官拼湊而成的鬼蜘蛛爬了出來。
但這一次,這爬出的鬼蜘蛛卻足
有數十丈高,相比起來,李元完全就是芝麻綠豆大小。
他的攻擊,引來了還擊。
陽氣陰氣瘋狂碰撞。
滾滾陰氣里,鬼蜘蛛的線圈圈層層往李元纏去。
但李元動也不動,他周身混天綾飛快旋轉。
鬼蜘蛛根本無法近身。
任何它吐出的線在靠近李元時,都會被混天綾攔住,就如冰雪碰到了巖漿。
而李元之所以沒有立刻出手,因為他還在等著那個在他預想中會來鉗制他的存在。
他等了許久,卻始終沒等到。
于是,他不等了。
看著依然在努力的鬼蜘蛛,他右手一揚。
域力壓縮成線,祖箓引動枯火成艷麗的紅。
這一抹刺目的紅宛如長槍直接貫穿了鬼蜘蛛,紅光蔓延,化作艷紅的閃電從他五指間脫手而出,直貫半空,須臾間就洞穿了龐大的鬼蜘蛛。
鬼蜘蛛身上的陰氣劇烈沸騰起來。
它的八腿連連纏繞,吐出許多線。
這些線想要擋住李元的槍,然后將槍從體內拔出。
但李元五指一旋,那槍便也旋了起來。
他猛然一握,槍上的斂力消失,強大的引力陡然出現。
鬼蜘蛛被巨力壓縮,身形開始干癟。
它無力地掙扎著。
而地下,那一只只人頭蜘蛛鬼潮則是仰頭望著那主鬼。
李元露出笑,他一槍又一槍的刺出。
鬼蜘蛛周身全是紅色的洞。
許許多多的引力好像無數只手在撕扯著它。
“吱!!!!”
一聲怪異無比的尖叫傳來。
鬼蜘蛛在半空,灰飛煙滅!
半空中唯獨剩下李元刺出的那十數下紅光,遠遠看去好似殘存的槍影。
當然,鬼蜘蛛并不是徹底死了,只不過在這場融合之戰中,它已經無能為力。
李元見那藏在暗中的敵人不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過,不重要了。
他整個兒向著極樂園壓去。
夸張的陽氣好像一個巨大的胖子壓在了孱弱的陰氣小娘子身上。
極樂園的陰氣在迅速消散。
李元忽地把目光盯向了鬼鼠。
原本身高數十丈的鬼鼠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它迅速變小...從數十丈大小變成了一個巴掌大小的小老鼠。
李元不管,直接出槍。
一槍紅光陡然落下。
鬼鼠靈活,四爪連爬,翻身而過,同時又利用空隙兩只爪爪往外拋著金燦燦的誘人元寶。
李元盯著那些元寶,心底生出一種“好想去撿”的貪婪。
然而,這種貪婪很快被他體內那流轉的箓種給擠碎。
他瞬間扯去槍外的“斂力”,狂暴的引力再現。
鬼鼠被這引力帶動著歪了歪。
李元又是一槍刺下。
鬼鼠靈活無比,翻滾躲過,在鬼潮里竄來竄去。
但鬼鼠能逃,鬼潮卻遭殃了。
李元每一次“收起槍表斂力”都會將周邊許多鬼仆引來,從而尖叫著被陽氣碾滅!
普通人或許只能遠遠兒看到點模糊的形象。
但六品以上,境界越高的存在便越能清晰辨認此時那鬼域之上那令人震驚的玄奇一幕。
上萬的強者中自有識貨之人。
此時此刻已經有人認出了“極樂園”那標志性的鬼蜘蛛,鬼鼠...
那隔江的禁忌,無人區,難以觸碰和進入的惡鬼國度,竟被一個粉嫩的火娃娃在狂扁暴揍!
那粉嫩的娃娃周身紅綾纏繞,居高臨下,抬手一下一下地往下出槍。
而作為禁忌的惡鬼竟在瘋狂逃竄,左搖右晃,化作一團扭曲的幽黑陰流。
火紅的陽氣撐成遮天的云,彌漫開來,鎮壓在漆黑陰氣之上。
終于,鬼鼠一個疏忽,被槍給刺中。
娃娃指尖又爆射出數道槍影。
鬼鼠“吱吱”地怪異叫著,掙扎著。
只可惜,它已不可能逃脫。
那數道槍影瞬間扎穿了它。
狂暴的陽氣伴隨著撕扯的引力,將鬼鼠直接壓縮和焚燒成渣。
另一邊,閻君娘娘也不是吃素的。
李元為她分擔了這許多壓力,對方想要通過極樂園泯滅她人性的計劃已然破滅。
此刻,剩下的鬼犬已經被鐵籠子罩住,而豬和凍僵青衣女鬼,推花車的白衣小女孩,揣花籃的紅衣小女孩則是團團圍住了它。
鬼潮失去了大將,開始迅速湮滅。
而就在這時,這片戰場的大地上突然出現了一個血色的“十”字。
這是鬼娃娃來了。
倒計時繼續。
九...
八...
李元并沒有躲,他指揮混天綾浮著,自己則是坐在混天綾上,安靜地看著那倒計時。
三...
二...
一...
“一”字才落,一個全身腐爛、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小孩子便出現在了李元身邊。
鬼娃娃絲毫不管規律地懸浮在半空,眼神充滿怨毒,嘴角向上拉扯。
而它對面,也是一個娃娃。
就在李元與鬼娃娃對視的那一剎那,他的混天綾飛快旋轉起來,緊接著那混天綾居然開始變得腐爛,破敗。
李元眼中閃過凝重之色,他迅速出槍。
槍刺穿鬼娃娃。
鬼娃娃雙手抓著李元肩膀,雙目直勾勾盯著他。
混天綾越發破敗,緊接著“嘭”的一聲居然炸裂了。
李元臉上露出痛苦之色,好似和鬼娃娃陷入了某種僵持。
但事實上,李元的眼神卻冷靜無比,他正地注視著四周。
他在釣魚。
他在等人。
如果還有在后的黃雀,現在該出手了。
他繼續出槍,鬼娃娃被不停地洞穿,它的身子被撕扯地宛如破舊棉絮。
但李元卻也表現出不好受的模樣。
他忽地慘叫一聲,從半空墜落。
而鬼娃娃則也隨之墜落。
落到半路,李元勉力往旁邊一挪。
鬼娃娃似乎就盯上他了,也想跟著挪,但一道光芒卻從地面射來。
黑裙閻君娘娘手持原版孽鏡,鏡光正落在鬼娃娃身上。
虛弱的鬼娃娃哪里是全盛的閻君娘娘的對手,頓時繼續往下跌落,待到徹底落地,則又被群鬼包圍起來。
另一邊,飛遠落地后的李元直接摔在了一處黃泥崗上,然后順著斜坡往下飛快滾動。
他的風火輪,火尖槍全部消失了,粉嫩的肉沾了不少泥土,頭發也顯得凌亂不堪。
他滴溜溜地滾到了低端,撞在一處石頭上,“暈”了過去。
李元還在釣魚。
如果有黃雀,這就該出手了。
他等了許久...
遠處的鬼潮在飛快平復。
鬼獄吞噬極樂園已成定居。
李元還在昏迷。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昏迷”的李元一躍而起,拍了拍屁股,道了聲:“沒意思。”
遙遠之地。
一個本來靠近了“鬼獄極樂園戰場”的黑袍身影正在飛速離去。
在離去的過程里,他身形飛速變幻。
這赫然是那位似乎也掌控著人間變的存在。
能夠達到人間變的層次,在天魂之境的造詣絕對非凡。
他跑了很遠這才停下腳步,喃喃了一句:“開什么玩笑?!”
“怎么可能那么輕松地虐殺極樂園,陰氣無窮,而人力有時而盡,便是能夠交兩手,或是暫時壓制,也不可能在對抗中直接滅掉極樂園!”
“開什么玩笑?”
“這是什么怪物!”
“本座沉睡已久,為何這世上會突然多出這么多怪物?”
李元猜的沒錯。
在他之外,確實有一只黃雀。
只不過這黃雀似乎過于謹慎,而沒敢出現。
此時,黑袍人腦海里正閃過剛剛那火娃娃一槍一槍殺死鬼蜘蛛,鬼鼠的一幕,他深吸幾口氣,沉聲自喃道:“看來這個世界的水變得很深了,本座還是先躲起來,盡快恢復力量為好。”
他隱藏氣息,在陰影中飛快竄行。
如果只是
和極樂園交鋒,他也沒問題。
甚至暫時壓制極樂園,問題都不大。
可關鍵是,極樂園鏈接著太陰,陰氣源源不絕,他根本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將極樂園的鬼給斬殺。
事實上,這也是鬼域最令人頭疼的地方——即便你能打得過,你也耗不過,更滅不了。
可是那個神秘的娃娃...
黑袍人倒吸著涼氣,他感知著四周,感知到了一座座周圍的村鎮。
以他的能力,他完全可以假扮成普通人進入那些村中,可這意義不大。
因為,他要恢復也需要資源。
可以他這段日子的觀察來看,他需要資源已不在這片“變得貧瘠”的土地上。
“東海仙域...得去東海仙域找那些小東西才行。”
黑袍人輕嘆一口氣。
時代變了啊...
山寶縣。
漫長的白天,終于過去了。
只是大地上到處皆存惡鬼。
原本鬼域只是局限在某處,而現在...鬼域似乎正在失去界限。
鬼仆能到處跑,而惡鬼的規則也不再局限于某處。
鬼門碎,龍脈不知如何了。
這片大地的動蕩才剛剛開始。
不少普通人家中傳來恐懼的尖叫,鬼仆在到處亂跑。
問刀宮刀客,判官司無常,神廟巡查則是聞聲而動,四處巡查,到處斬殺這些鬼仆,以維系秩序。
然而鬼仆神出鬼沒,他們總不能顧及所有。
而另一邊,鬼獄之中則是黑煙滾滾,這片黑白的世界徹底覆籠了極樂園帶來的那片平原,宛如蠶繭般粘附在一起,正在醞釀著全新的超級鬼域。
山寶縣中,人們耳邊響著遠處的瘆人慘叫,瑟瑟地躲在家中,或一動不敢動,或縮在床下,或是不停地拜著閻君娘娘像,以祈平安。
還有的則是在小聲詢問那位火娃娃的名字,猜測著他和閻君娘娘的關系,嘴里則說著“要為他立像,今后也當祭拜”之類的話。
小墨坊的某處地窖中。
鐵殺,方劍龍則是躲著,一言不發。
名叫小云的少年似乎是藏得久了,剛要說話,卻被方劍龍一把死死捂住嘴。
他們并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只能聽到許許多多或遠或近的轟鳴聲爆炸聲還有尖叫聲。
陰冷的氣息,灼熱的氣息,一陣一陣地交替著從地窖的口子滲入,好似石板外是嚴冬和盛夏在飛快交替。
方劍龍佩服地看著身側的鐵殺,感慨著:門主終究還是當年的門主,幸好這是挖了地窖,并且還藏了許多糧食啊,這至少夠他們在地窖里躲個兩三年了。頂點小說
在黑暗里,他因緊張而凝固的思緒終于緩緩渲開了。
原本他混跡成了紅蓮教長老,心中再怎么說還是存在著幾分自得的。
可今天,他所有的自得都被天空那腳踏火球,身纏紅綾的娃娃給擊碎了。
那特么還是人嗎?
人真的能修煉到那種程度嗎?
還是說...那根本就是神,這片古老大地上一直存在的神!
原來力量居然能夠達到那種程度嗎?
方劍龍的心驟然嘭嘭狂跳起來,他原本熄滅的修煉之心在這一剎那似死灰復燃,陡然變得熾熱滾燙起來。
原來...前路甚廣,還可通天。
原來力量竟然能做到那一步!
既然如此,那么他為什么不能拼盡全力地再去試一試呢?
他側頭看向鐵殺,而在這位老門主的眸子里,他亦是看到了火熱。
銀溪坊,溪畔老宅。
謝瑜腆著肚子,手握長劍,緊張地看著四周。
忽地,一道身影落在她身側。
謝瑜看去,正是自家男人。
她才松了口氣,然后皺眉,宛如母虎般地兇巴巴地質問道:“去哪兒了?”
“練刀啊...練的正投入了,突然聽到這邊有大動靜,就急忙回來了。發生什么事了?”李元是老演員了,就算心虛別人也看不出來,他延續著之前的理由。
謝瑜生氣地瞪著他,又去推他,道:“練刀練刀,把你娘子和孩子都練沒了,你才開心是不是?”
李元連連道歉。
很久之后,小瑜兒的氣也不知道消了沒有,只是一聲不吭地坐回到了屋里。
李元輕輕舒了口氣,準備弄個什么水果去向娘子賠罪。
他掃掃四周,看到桌上放著橘子,便挑了兩個,然后小心翼翼地剝起皮來。
同時,他又回頭看了眼遠處,眼中閃過幽遠和凝重之色。
鬼獄,極樂園正在融合,這融合顯然需要很久,等下一次閻君娘娘再出現,怕不是要比他厲害不少了。
可這不重要...
此刻的他最好奇,最想知道的一件事便是:龍脈怎么了?
數日后...
咔...
咔咔咔...
大地下,傳來崩碎聲,好似是無窮的骨脊在粉碎。
這是龍脈粉碎的聲音。
鬼門破碎,無異于龍首被斬。
九首剩兩首,卻已無濟于事。
慢慢地,除了鬼獄之外的另外兩處大碰撞也塵埃落定了,那令人悚然的陰流翻滾里,有什么東西正在醞釀。
一處灰不溜秋的孤崖上,青衣少女遺世獨立地立著,衣袂飄飄。
其下,是夸張的黑煙凝結成了一個巨大的黑繭。
這是鬼湖,鬼山,還有玉京城那位吞了半個奇獸園的殮衣齋。
這三者的融合會誕生什么,沒人知道。
但螢濯妖并不擔心。
無論是什么,最終存在著意識的只會是她的主人。
她正想著,一道黑袍身影陡然在山林間幾個蹦躍,落在她身邊。
螢濯妖看定那身影,行了行禮,然后問:“天皇,此行如何?”
如今世道乃是大周。
大周之前為商。
商前為夏。
周拜山河,而夏以人祭,祭的自是漫天神靈。
很顯然,龍脈并不存在于夏,龍脈所藏著的忠魂也不過止步于數千年,無論是呂玄仙,高開平,魚腸都是幾千年之內的人物。
那夏呢?
夏時沒有龍脈,又有什么?
夏時死去的強者,又是否被保留了下來?
有些問題固然還沒有答案,但可以確定的事...夏時死去的強者確確實實被保留了下來。
只不過,他們不是以“忠魂”的形式存在,而是真正地...復蘇。
螢濯妖眼前的天皇便是其中之一。
夏有天皇,地皇,人皇。
這三皇分別是天魂,地魂,人魂的巔峰。
天皇作為曾經的天魂巔峰,能夠掌控人間變也是正常。
此時天皇蘇醒,且又親自去往山寶縣準備著狙擊閻君娘娘,可謂是重視無比了。
“我沒出手。”天皇淡淡道。
螢濯妖疑惑道:“是發生什么意外了嗎?”
天皇道:“出現了一個怪物,那怪物幫閻君娘娘直接鎮壓了大半的極樂園,本座覺著不可力敵,便暫時撤退了。”
“什么樣的怪物?”螢濯妖露出好奇之色,然后眼珠子一轉,問,“是否是身高百丈的金身巨人?”
她有些期待。
天皇搖搖頭道:“不是他。”
“真的不是?”螢濯妖。
天皇淡淡道:“本座說一不二。”
說罷,他又道:“對了,你可有去往東海仙域的路子,我想悄悄潛伏過去,收獲一些資源,以盡快恢復實力。”
螢濯妖輕輕點了點頭,但卻沒有說下去,而是道:“龍脈正在破碎,我實在不知道祂要怎么做,又或許祂已經在做了...你,不等等看?
畢竟,這是一個時代真正在改變的重要歷史時刻。”
她一揚下巴,如玉的瞳孔看向遠處。
那里...
皇都烽火,暗潮洶涌。
少年天子宛如囚龍,背負著唯一的皇室血脈,正孤獨地坐在冰冷的九龍金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