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聞聽人聲,再見那山魈頃刻被摘了頭顱,三人俱是縮身急退,滿面驚疑駭然。
定睛瞧去,才見燈影下杵著個鬼一樣的身影。
待那人邁步走出,屬實把三人嚇得夠嗆,頭皮發麻。
只因這人披頭散發,面上生著一層濃黑短髭,身形魁梧高壯,也不知道多久沒見過天日了,形同野人,難見真容;然所散氣機卻如洪水猛獸,叫人如坐針氈,如芒在背,只似置身冰天雪地,又像如火燒身。
這人右手還拿著顆山魈的腦袋,似是把玩般在手心輕輕掂了掂。
“天理教的?難不成你姓馮?”
眼見面前人開口便到破了自己的根底,光頭大漢好不吃驚。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敢殺我愛寵,死來!”
他手握軟鞭,開口的同時已抖鞭出手,凌厲狠辣,鞭影似是散成漫天飛雨,齊刷刷朝面前的野人罩去。
可那人輕一抬手,“啪”的一聲,軟鞭竟在半空寸寸炸裂。
“打神鞭?”
光頭大漢一個激靈,眼睛差點沒瞪出去,但很快又目露驚喜,“前輩,莫非您與我兄長有舊,實不相瞞,家兄乃天理教教主馮劍青,可昔年為人所害,我只能逃亡至此,無意闖入此間。”
那野人隨手拋下手里的猴子腦,漫不經心地道:“馮劍青?我與他何止是有舊啊,不想這荒山古剎居然還能撞見熟人……鄙人姓陳,單名一個拙字。”
光頭大漢起初聽聞眼前人竟與自己死去的大哥有舊,不禁暗自松了口氣,只當是劫后余生。
然而當他聽完最后一句,臉上笑容剎那凝固,鬢角轉眼滲出顆顆豆大冷汗,“陳……陳拙?”
確實有舊,舊仇舊怨,血海深仇。
另外兩個聽到“陳拙”二字臉色刷的就白了,“羅剎鬼?”
噗通!
二人齊齊一跪,“陳爺饒命!!”
于他們而言,這可是傳說中的人物,更是不世兇人,江湖傳聞,此人若想殺一個人,天上地下都難逃一死。
陳拙沒瞧三人,而是望著墻上的壁畫,一雙眸子晦暗深邃。
這七十二幅壁畫他越練越覺得變化莫測,越練越覺得高深晦澀。
一年多時間,他除卻掩埋拈花尸體的時候出去過一次,便一直在地穴中埋頭苦練,餓了就以那些天材地寶填補精氣,渴了就喝山縫間淌下的泉水,忘生忘死。
那光頭大漢見陳拙不曾理會自己,眼神暗凝,亡命多年,豈會引頸受戮,甘愿等死;再有這驚世的寶藏,更不會放過。
身旁二人亦是彼此眼神交流,非但未退,反而突襲出手,不退反進。
三人各懷不俗手段,以合擊圍殺之勢朝陳拙攻出。
他們出手已是夠快,但火光一顫,眼前一空,陳拙已沒了蹤影。
猝然,兩只大手,當空按下。
“噗!”
光頭大漢遂見身旁二人口噴血霧,面色殷紅,已是天靈盡碎,氣絕而亡。
一瞬間,所有的貪欲和殺機,仿佛都在徹骨的寒意中被沖散殆盡,光頭大漢進勢急轉,已亡魂皆冒的朝外逃去。
陳拙看了眼倒在腳邊的兩具尸體,又瞧瞧已半截身子鉆進山縫的光頭大漢,身形一扭,成一種前所未見的發勁姿勢,褲腿鼓蕩一震,邁腳踏步,看似起落舒緩,然一步踏出,他人已無聲無息的站到其身后,鉆拳一落,一收即退。
昏暗的地穴中,只似縮地成寸,虛晃一閃,又回原地,仿佛從未動過。
而那大漢這時方才直直栽倒。
此乃他從這七十二幅壁畫中悟出的身法,取名就叫縮地成寸。
招起招落,陳拙忽覺異樣,扭頭望去,不由神情一緊。
便在這時,山縫間忽有陣陣急風拂進。
他眉頭一皺,又看向石壁上的七十二幅壁畫。
卻見上面栩栩如生、鮮活靈動的女子盡皆似在腐朽風化,上面竟燃起一簇簇幽幽碧火,猶如鬼火。
原來那瑩瑩光華竟摻雜了磷火。
壁畫遇火而焚,頃刻蔓延出一縷縷火痕,仿佛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七十二幅壁畫剎那盡燃。
陳拙雙眼一瞪,烏發飛揚,不知是氣急還是怒極,猛一吞氣,胸腹鼓蕩,五臟震顫,兩腮一收一鼓,雙拳一握,而后張口爆出一聲雄渾驚怒的虎吼,又似雷鳴。
“啊!”
吼聲傳開,氣機勃發,在這地穴中轟隆隆滾過,猶如天塌地陷,地動山搖。
狂暴氣機過處,那石壁上的顏粉磷火盡皆剝落,恍惚間畫中女子似是自石壁上掙脫而出,在空氣中飄蕩一轉,隨風而動。
一時間陳拙只覺身邊多出一具具如鬼似魅的飄忽身影,放眼望去,盡是酥xiong雪股,粉頰纖腰,身姿盡展,嫵媚勾人,還有一朵朵鬼火。
七十二幅壁畫的畫中人,盡皆圍著他在地穴中隨風盤旋。
吼聲已畢。
陳拙面無表情,一攥右手,朝著面前虛空砸出一拳。
而那些飄忽身影,一切一切,只似夢幻泡影般在他拳下無聲粉碎,化為塵埃。
再看去,七十二幅壁畫已盡皆無存,徒留一條條溝壑淺痕,和一些斑駁痕跡。
最后看了眼墻上的顯密圓通真妙訣,他大手一揮,一掌拍了上去,石粉簌簌散落,待將那些字跡抹去,才掠進山縫。
大雄寶殿內。
見大哥下去久久未有回應,上面的人卻是等不住了,大開暗道,連著下去了五六個人,可哪知剛下一半,山縫盡頭陡聽一聲大吼傳了出來。
慘叫聲接連發出,等五個人拼了命爬回來,一個個雙耳溢血不說,有兩個干脆暈死了過去。
未等所有回神,暗道入口突的閃出個人來。
“什么人?”
呼喝四起,刀光一閃。
那人已在大雄寶殿外,身后數人身形一頓,正打算回轉去追,可猛然又似驚覺到什么,忙一摸脖頸,才見手上染有血跡,臉色為之一變,旋即脖頸上無聲綻裂出狹長血口,跟著濺射出一蓬蓬凄艷血霧,就此倒地。
“大爺饒命哇!”
目睹這這等兇威,幾個小嘍啰簡直被嚇破了膽。
只是不待跪下,一縷游蛇般的冷冽寒芒已在幾人脖子上繞轉飄過。
“唉,施主,何必斬盡殺絕呢,這其中還有幾位是處世未深的少年,應是一時迷了心竅。”
見眾匪死了干凈,又看收刀的陳拙再無殺機,一位老師太嘆息一聲,合掌誦了聲佛號。
陳拙眼珠子一轉,嚇得那些小師傅就跟受驚的兔子一樣,“你這人,都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思解救別人,我不殺他們,伱們可就死了。”
望著滿地的尸體,師太臉色發白,故作鎮定地道:“老尼多謝施主援手,我也非是不懂變通,只覺可惜,家國亂世,這些孩子本該大有作為才是。”
陳拙回道:“沒什么好可惜的,對就是對,錯就錯……勞煩法師明日起暫時封寺吧,待我替你們免除了這暗道下的禍患,不然你們恐是活不了多久……從今往后,誰若再敢來鬧事,就報我的名字,我叫陳拙。”
老師太點頭,也不多問,只是答謝道:“多謝陳盟主!”
半個月后。
天門寺外來了八十余匹驢、馬,山下還有牛車七架,滿載而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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