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小本本拿出來,我看看。”
卿云無奈的笑笑,“糖糖同志,這是我自己的事。”
唐芊影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叫姐姐!拿不拿?不拿我翻臉了!”
話是這么說,不過她卻沒有等他遞過來,而是直接動手從他書包外層翻出了一個記事本。
“9371元……咦?今天怎么少記了3元?你中午沒吃飯?”
唐芊影翻到最新的一頁,看了看,而后皺起了眉頭。
這是一個記賬本。
記錄的是卿云在學校的消費。
從入校到今天是939天,卿云在校時間711天,一共消費了9371元,食堂消費6729元,文具和資料費2642元。
雖然學校免了他這些費用,但他依然固執的記錄下來。
唐芊影也是無意中發現的這事,問他為什么要記。
她還記得那天,一個春雨后的午后,教室里的那個少年眼里滿是對未來生活的向往。
“爺爺告訴我的,以后要拼命賺錢,現在學校給我的,我必當百倍報之。”
那時的數字還只有1597元。
那時的唐芊影表示,作為一個扶弟魔,她這個姐姐會幫他一起還。
那時的卿云,只是笑笑,沒當一回事。
正如現在的他也是笑笑,“以后平時的中午晚上,可以省下來了。”
唐芊影聞言愣了一下,而后默默的將記事本還給了他,“她對你真不錯。”
半響,她忽地一臉認真的看著他,“小云兒,你必須答應我,你不能用她的錢來還這個賬。不然,你會在她家面前抬不起頭,我……我也會瞧不起伱的。”
她頓了頓,咬咬嘴唇繼續說著,“這是我們姐弟的事,我不想她摻和進來。”
卿云白了她一眼,“沒見過這樣愿意幫人背債的!”
唐芊影的嘴角頓時翹了起來,“我是你姐姐!我樂意!”
卿云又拿出記事本,翻到最后一頁,指了指,“看吧,她買的鞋子,我也記上了。你放心,我不會花她一分錢的。”
唐芊影懵了,“她是你女朋友啊,給你買鞋子,你也記賬?”
卿云聳了聳肩膀,“為什么不記?以后我也買禮物還她啊。”
唐芊影嘶了一聲。
她覺得那句‘一種未被文明浸染的野性的美’應該還給他。
沒看出來啊,這臭弟弟還是頭徹頭徹腦的沙豬!
“小云兒,和自己的女朋友,是不用算得那么清楚的。你們走到最后,會變成一家人的,你的錢就是她的錢。”
唐芊影循循善誘的耐心講解著。
當然,她表示,這絕對不是在為了自己鋪路。
不過此時,她心里莫名有點開心起來。
這貨顯然還沒有開化,調教起來太麻煩了。
有些雷,秦縵縵代勞替她滾了,其實也挺好的。
她挺期待秦縵縵翻到這個記事本的那天。
“嗯……姐,你說的挺對的!”卿云拿出筆來,要將這一筆劃掉。
唐芊影頓時呆住了。
她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
你倒是堅持堅持啊!
還有沒有原則了!
西八!
卿云趕緊憋住笑,又停了下來,“但是,姐,我覺得還是保留的好。
什么我的錢就是她的錢了?難道你是想我以后將工資卡上交?我才不當耙耳朵。”
唐芊影干巴巴的笑著,不敢再說什么刺激的話語。
這貨有的時候一根筋的可怕。
你還想留工資卡?
呵呵!
秦縵縵也許看不上你的工資卡。
但等我上位之日,就是你工資卡易主之時!
哼!乖乖當個耙耳朵哪點不好?
……
蹲在自己小花園里的秦縵縵,兩眼放著空,手指無意識的撥弄著盆栽里青澀的小草莓。
都3月底了,這草莓還沒變紅,可為啥那壞人在她身上一種就一大片紅。
豎起衣領的秦縵縵羞紅了臉,撅著小嘴揉了揉腿邊乖乖蹲著的‘云朵’。
云朵,是一只巨型古代牧羊犬。
品相很好,還被家里的乳膠漆品牌借去打過。
妥妥的靠臉吃飯的狗狗。
也是她上高中時才養的玩伴。
至于名字,她表示,名字只是個代號,和某人無關。
她的身后,是一大棟燈火通明的別墅。
這是她家。
但是她卻對此沒什么感情。
不是她父母對她不好,沒有給她家庭的溫暖。
而是,從平房到樓房,從洋房到別墅,從走路回家到坐車回家……
隨著她爸的產業快速擴張,她搬了不少次家,每個地方都住不長久。
關于家,讓她最親切的還是出生時的那個院子。
房間雖小,但那時三個伯伯都在。
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的逼仄窘迫,但充滿了熱鬧的人間煙火氣。
而現在,經過她爸那一輩四兄弟十來年的艱苦卓絕打拼,秦家是聞名華國的家族。
她的家,是她爸奮斗出來的。
她也不用擔心那些電視劇里、小說里豪門家族的恩怨發生在自己身上。
各家的子女都有屬于自己的一份。
一門四杰沒什么齷齪,兩次和平分家后,各個都是富甲一方的富豪。
有事同氣連枝,沒事各自在各自的領域里埋頭耕耘,不貪功不冒進不顯山不露水每個人都走的很穩。
家族越來越大。
她的家也越來越大。
到現在,回家都需要坐船……
很私密,充分保護了家庭的隱私,連家里的傭人上島都需要坐船。
但此時,偌大的小島上,卻沒什么人氣。
周末的晚上,她爸媽有應酬,她不得不打開所有房間的燈給自己壯膽。
要是他在就好了……
但,如果島上只有她和他,指不定自己又得白給不少出去。
一點都不聽話!
蹲在她身邊的‘云朵’耳朵一豎,忽地站了起來,身后的尾巴歡快的搖著,臉上露出興奮的模樣。
“小云子,耳朵挺靈的啊?但為什么總不聽姐姐的呢!”
云朵疑惑的扭頭看了看自家姐姐,大頭湊過來頂了頂她的小腦袋。
蹲著的秦縵縵一個沒注意,啪嘰坐在了地上。
紅著臉的她皺著鼻子,沒好氣抓著云朵的腦袋惡狠狠盤了幾圈,這才緩緩的站了起來。
是她爸媽回來了。
但也不用著急。
從云朵聽見幾百米外的電動船馬達聲到船到碼頭,需要好幾分鐘的時間。
這幾分鐘,足夠收拾這條被她喚作‘小云子’的賤狗了。
古代牧羊犬,智商都不怎么高。
但是云朵也沒蠢到藏獒的地步,見小主人臉色不對,立馬撒丫子就往私家碼頭方向跑去。
“小云子,你竟然敢頂我!還敢跑!給我站住!”秦縵縵氣急敗壞的在后面追著。
站在船頭,望著燈光下一人一狗追逐的景象,陳婉笑著對自己丈夫秦天川說著,
“看來,云朵還是買對了的,縵縵也只有和云朵在一起時,才像個小女孩。”
對于自己從小懂事聰明的女兒,陳婉常常為她而心疼。
獨生子女,小小年紀就要學這學那的,沒點小女孩無憂無慮的快樂時光。
秦天川冷哼了一聲,“哪里是狗買對了?而是名字取對了!你就算買條耗子,取那名字,她都高興!”
陳婉望著自家老公偷笑了一聲。
顯然,自家從小寵到大的寶貝閨女開始談戀愛了,這貨歸,但心里總有些別扭。
不過,她也知道怎么將自家老公的情緒給掰過來,埋著頭一臉凄婉著,“唉……都是我肚子不爭氣,沒給縵縵再生一個弟弟妹妹……”
秦天川頓時慌了手腳,趕緊摟著自己嬌妻細心撫慰著。
不是他們不想生,他家現在想生多少生多少。
無非是錢的事罷了,又不是掏不起。
而是陳婉生秦縵縵的時候難產,兩個都保住的萬幸下有一點不幸,陳婉沒了繼續生育的能力。
但是,根源卻是他秦天川當時沒錢,沒那個能力。
陳婉滴了幾滴眼淚,淚眼摩挲的望著不遠處的家,“我們要催縵縵早點生孩子,這樣才熱鬧些。
天川,我好想抱我們的孫子。”
秦天川聞言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但也只好點點頭。
“爸、媽!”秦縵縵一邊拖著云朵,一邊打著招呼。
“行了,行了,把你弟弟放了,去洗個手,媽給你帶了你最愛吃的草莓,今天剛在雙流那邊農場摘的。”
陳婉揚了揚手里的塑料袋。
自家的農場,沒有農藥。
秦縵縵聽見‘草莓’二字,就不自覺心虛的摸了摸衣領。
陳婉有點奇怪,往常這個時候女兒早就撲上來搶過去自己去洗了。
今天是怎么了?
秦天川哼了一聲,徑直向家里大廳走去。
秦縵縵疑惑的望著父親背影,走到陳婉身邊,“媽,爸這是?給我甩臉子?”
老頭子反了天了?
陳婉笑著搖搖頭,點了點她的眉心,“你爸啊,這是舍不得你,今天晚上宴會還破天荒的喝了點酒。”
秦縵縵羞紅著臉,不好意思起來,一聲“媽”叫的百轉千回。
明天體檢結果沒問題,就意味著她家不會在這上面設置任何障礙。
她對這個體檢的項目心知肚明,平時她也仔細觀察過卿云的飲食習慣生活習性。
這貨生活上打得粗,貌似百無禁忌。
農村里的孩子,好生養?
好生養?
想到這里,她突然想笑,自己為啥有這想法?
她趕緊拉著陳婉上臺階回了家,卻見她爸坐在客廳里,埋頭抽著煙。
秦縵縵撇了撇嘴,有點哭笑不得。
堂堂世界500強企業掌舵人,現在擱這里鬧小孩脾氣呢!
“爸,我又不是明天就嫁人了!”秦縵縵推著陳婉去洗草莓,自己無奈的坐過去依偎著老父親。
秦天川掐滅了煙,盯了她一會兒,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你要是明天嫁,就好了!”
秦縵縵不干了,“你就這么盼著我早點離開這個家啊!那明天我就出去住。”
秦天川哼了一聲,沒說什么,又點燃了一根煙。
秦縵縵笑嘻嘻的攬著他的胳膊,“爸~~~”
“行了行了,多大了?還撒嬌?有啥話直說。”秦天川一邊享受著女兒的撒嬌,一邊又在心里感慨著時光易逝。
秦縵縵也不指望能瞞過去。
她今天晚上沒做自己的事,在這里等著,就是不尋常的舉動。
“爸,有這么個事,你幫我評判評判。”秦縵縵把云朵招呼過來趴下,脫了拖鞋一雙小腳踩在它腦袋上。
云朵嗚了一聲表示委屈,無奈的趴著裝著死狗。
秦天川沒好氣的輕打了一下她的腿,“那是你弟弟!有屁快放!”
秦縵縵撅了撅小嘴,覺得自己在家里的地位越來越低,“爸,你不愛我了。”
陳婉洗好草莓擺在她的面前,又從果盤里拿過一個梨削了起來,笑瞇瞇的說著,“怎么,有事求你爸啊?”
秦縵縵吐了吐舌頭,拿起一個草莓塞進嘴里,咀嚼了兩下開始說了起來。
……
“原來中午你叫我連豆開倉,是這么個事啊。”
秦天川閉上眼睛,不置可否。
“他真是從書本上接觸到這些的?”陳婉皺著眉頭,一臉的疑惑。
“不稀奇,我當年和老大、老二、老三一起組裝收音機、養雞、養鵪鶉時,也是這么一邊看書,一邊摸索過來的。”
秦天川一邊淡淡的說著,秦縵縵卻從他彎起的嘴角上看出了他的心情。
“爸,好了好了,你老人家的創業史,我聽了800遍了,我都會背了。
你是農民的兒子,你在讀書的時候就和大伯他們組裝收音機賣,自己教書的時候又在陽臺上養鵪鶉,我出生那年,你在青石橋開了一個鵪鶉蛋批發門市部……”
秦縵縵說著說著,翻了一個白眼,她把腿盤在沙發上,笑瞇瞇的問著,“爸,怎么樣,我選的男人不錯吧?”
秦天川斜睨了她一眼,還沒說什么,陳婉卻一巴掌拍在秦縵縵的背上,一臉薄怒,
“坐好!這個坐姿像什么話!跟個農村小姑娘一樣!”
秦縵縵卻昂著頭,“媽,我爸是農民的兒子,那我就是農民的孫女,我……我要嫁的也是農民的兒子,這才是我應該的坐姿。”
陳婉拿起桌上秦天川的扇子就被準備給她兩下,卻被秦天川攔了下來。
“好了好了。”
他扭頭瞪了一眼嬉皮笑臉的秦縵縵,“我們又沒說反對,你就別在這里裝模作樣的給你媽上眼藥了。”
說罷,他忽地搖搖頭,苦笑了起來,“你那點小心思,我懂!明天體檢之前,我給那孩子解釋清楚,行了嘛!”
秦縵縵趕緊抱著他的胳膊,開始了撒嬌大法,“謝謝爸~爸你最好了。”
趁著秦天川樂得去拿草莓準備喂寶貝閨女的時候,她又沖著她媽擠了擠眼睛。
陳婉也回了個得意的眼神,“還不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