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山見兩個兄弟這么說,拍了拍秦天川的肩頭,“天川,你要理解,小卿和程斌不一樣。
程斌進門的時候已經20多歲了,小卿連18歲都還不到,心性是否成熟,我們還需要觀察。”
秦天名補充著,“而且,他的名字······讓我們必須慎重。
復旦,弘于一人!如果可行,這對我們家未來幾十年,太重要了。”奶奶和陳婉的臉都有些垮,但三兄弟的話很有道理。
秦天川卻笑了起來,“沒事的,媽。”
他望著三個哥哥,一臉嚴肅的說道,“這孩子,也許壓根兒就不會用我們的資源三兄弟聞言俱是一愣。
秦天名趕緊說著,“天川,不至于,不至于,沒必要發脾氣嘛。
我們只是想更多一點時間觀察他的長處和短處,不然資源給過去,他接不住是害了他啊。”
秦天川啞然失笑,“大哥,你想岔了,我剛剛說的就是字面意思。”
說罷,他搖搖頭,苦笑著,“吃飯的時候我不是說過嗎,如果不是縵縵犯了錯,他連我那70萬都不會要。”
秦天勝嘶了一聲,“天川,那這么看來,這小卿的格局,恐怕不夠啊。這是在浪費時間。”
見二哥秦天山也想說啥,秦天川擺擺手,“你們搞錯了一件事。卿云,他是要求娶縵縵,而不是入贅秦家。”
堂屋的眾人都愣了。
陳婉見奶奶的神色不對,趕緊補充了一句,“小卿承諾過,縵縵的第一個兒子姓秦。
奶奶的眉頭頓時舒展了開來,“是個有志氣的。”陳婉的三個妯娌悄悄的翻了個白眼。
這屁股,恐怕以后會更歪了。
秦天勝摸了摸下巴,疑惑的望著秦天川,
“你這么看好他?他要是去創業了,以后你的厚樸集團怎么辦?誰來接?”秦天川卻搖了搖頭,“不是看好不看好的,是縵縵喜歡。”
秦天山嗤笑了一聲,“老幺,少在我們面前假打哈!老三有兒子,他想不到這層。你那鬼把戲······嘿嘿!”
秦天名也是好笑的看了自家老四一眼,
“也對,反正我們四兄弟里面你身體最好,再干個二十來年也沒啥問題的,到時候直接交給你孫子。”
秦天川卻認真的說道,“我是有這方面的打算,但孫子的事情誰說的清楚呢?”秦天山不想理這貨。
他作為老二年紀雖長一些,但兩個女兒的年齡反而小上老三家秦相宇、老幺家秦縵縵許多。
繼承人的問題,他才是最難的。
雖然前面話是說要再考察考察卿云,但在座的四兄弟很清楚這孩子的潛力到底有多可怕。
實操能力,在宏觀大勢洞悉能力面前,一錢不值。順勢而為的前提是,你得看清楚勢。
望著一臉淡然的老幺,秦天山有些嫉妒起來。
自己女兒怎么就遇不上這樣的同學!
卿云要是他的女婿,該多好!
見資源的事情,大家都沒什么意見了,秦天勝卻問起了其他的事。“大哥,剛剛小卿拼的手機,你怎么看?”
他本身對無線電非常了解,否則當年也不會去擺攤修電器改善生活。秦天名搖了搖頭,“不是太看好。”
說罷,他扭頭看了一眼秦天川,“老幺,你這女婿是想做手機?”秦天川搖了搖頭,“他沒說,但看樣子應該是。
但他說給我過,他會走IT制造這條路,做手機·····也不奇怪。”
秦天名琢磨了一下,“做手機,不是他現在能做的事,應該是在玩吧。”秦天勝想想也是,于是扯起了其他的話題,
“老幺,大豆怎么說?現在糧食業務全在你那兒,你有什么打算?”
之前秦天川進京開會的時候,幾人在電話里面通過氣,對面臨的情況也很了解。兩年前獲利的外資,因為國際四大糧商對控制國內榨油企業并不死心,在不斷的尋覓著戰機。
這就像一把達摩克里斯之劍一直高懸在國家糧食命脈上面。
按照之前協調會議商議的結論,要想打贏這場大豆之戰,唯有發動一切力量囤貨這也是厚樸集團作為民營企業能夠參與協調會的一大主要因素。
另外一大因素是,大豆提取豆油后的副產品叫做豆粕,豆粕是牲畜與家禽飼料的主要原料,而飼料,厚樸集團在全國處于壟斷地位。
但是囤貨,談何容易?
國內一年的大豆缺口數量高達2500余萬噸,且還在持續增長中,而大豆本身是一種耐儲存的作物,儲存期可以達到2—3年。
如果要硬抗四大糧商的炒作手段,國家必須準備至少五千萬噸大豆。以現在大豆2200元一噸的價格算,耗費的資金達到了千億的級別。
全球目前的大豆產量一年才2.6億噸,再考慮到生產國自身的消耗,市面上流通的大豆也就幾千萬噸。
硬抗,相當于是對整個國際市場的大豆進行掃貨。到時候,這價格就肯定遠遠不止2200元一噸了。這個時候遠期鎖價協議都沒有用。
遠期交易,當價格過低的時候,買家寧愿洗船賠違約金,價格過高的時候,賣家自然也可以不發貨賠違約金。
再說了,改開以來,華國經濟飛速發展,港口歷來都是滿負荷運轉。
就算買到了5000萬噸的大豆,現在全國所有港口一年的吞吐量也才30億噸,到時候新增的這部分是會造成堵港的。
在所有人看來,這都是個死局。
能做的事,只能是盡量保住榨油企業不被外資控制。
秦天川卻回憶起了卿云的說話,而后笑了起來,“我家那小子說,這一仗,不必硬打。”
“不必硬打?什么意思?”秦天山聞言有點懵。那怎么打?
定價權、市面上流通的80%貨源全部在國際四大糧商的手里,還不必硬打?秦天勝正想說什么的時候,忽地一愣,望著秦天川哭笑不得,
“誒!老幺,你現在說話一副“有子萬事足”的模樣嗦!”
秦天川哈哈大笑,沖他們挑了挑眉頭,“那小子說的很有道理啊。”秦天勝想了想,特么的,這事還真沒法辯駁。
非經典感冒對大豆的影響,那小子的判斷甚至比厚樸集團重金聘請的智囊團還要準確,這到哪兒說理去!
至少,在大豆的走勢上面,卿云這幾個月的戰績擺在他們眼前,讓在座的眾人都不得不重視起那還不滿18歲少年的話。
秦天勝也沒法例外,只得膩味的問著,“小卿怎么說?”在眾人面前,秦天川抿了口茶,老神在在的開始講了起來。卿云的法子并不復雜,開源做不到,那就節流。
家庭食用油端打破大豆油的神話,倡導多種食用油混用;工業用油方面,掐住無序擴張的源頭。
秦天名聽罷,一臉古怪的望著自家老幺,“真是那小子說的?”
陳婉在一邊笑瞇瞇的點著頭,“是小卿說的,當時還給我上了一課。”說罷,她又將那天車上卿云對她講的說了一遍。
奶奶咧著嘴笑了,“你們兩個,是有福的。”陳婉的三個妯娌聽了這話,臉上神色十分復雜。
特別是秦縵縵的二伯母,雙胞胎小美女的母親,此刻心里更是五味雜陳。人······最怕的就是比較。
老大家的,娃都生了,沒什么好說的。
老三家的,是個兒子,以后哪怕再不爭氣,是個帶把的,可以保障香火的傳遞,人在,希望就在。
老幺家的女婿這么厲害,把眾人的眼光拔這么高,以后自家的兩個女兒找男朋友,該怎么辦啊!
陳婉和秦天川倆口子隱晦的對視了一眼,偷偷的相視而笑。顯擺自己沒什么意思,顯擺子女才是王道。
以前他倆只能顯擺一下秦縵縵的成績、藝術成就,但在這個家里,這些都是錦上添花的事情。
秦家大女婿程斌、第三代獨苗秦相宇,做出點屁大點成就,老大和老三都吹上天了。
有我家女婿這眼光好?還不給資源?
說起資源,秦天川再豁達,心里也是有些不得勁。我可以不要,但你給不給是態度問題。
什么需要觀察,都特么的是借口罷了。
秦相宇剛畢業的時候,屁都不懂,老大還不是在厚樸控股直接安排了5個億的提款便利。
說穿了,不就是那是兒子,我這是女婿嗎?不稀罕!
他也看出來了,卿云其實完全不需要厚樸控股的什么資源。這小子,自己走得很是穩妥。
真要,他的厚樸集團也足以滿足。
秦天山思索了片刻,而后緩緩的開了口,“大哥,老三、老四,我在想啊。大豆只是一個孤例。
國際四大糧商肯定不止準備在大豆上來玩這么一手,搞垮華國的農業經濟才是他們的目標。”
秦天川點了點頭,“二哥說得沒錯。所以小卿說的“保主糧”,才是根本的應對之道。”
秦天勝摸著下巴搖了搖頭,“小卿的法子倒是個好法子,但是需要說服國家達成共識才行。
“掐住無序擴張的源頭”,說起來簡單,但要實際做到,太難了,里面的水太深
秦天川嘆了口氣,“這兩天厚樸寫了一份報告遞上去了,就看上面最終怎么決策吧。
雙管齊下能解決根本問題,如果只是從家庭用油方面著手,只能說能應付眼前,治標不治本。
這事,排除國外的因素后,根子上還是國內的加工產能過剩導致的。”
秦天名散過一輪煙,“國家層面的事情,我們發出自己的聲音就算我們盡力了。我們做好自己事,天川,這次協調會上,國家需要厚樸收儲多少大豆?”
秦天川苦笑了一聲,“初步定在1000萬噸,后續可能會有增加。”秦天名點了點頭,“差不多也是這個數。”
秦天勝嘶了一聲,“1000萬噸,按照現在的市價2200元一噸,我們需要籌集220億元!”
秦天川嘿嘿笑著,“三哥,你說少了,預估要400億。這么大量的收購,還不止我們一家,價格絕對水漲船高。
我攏了一下,現金流很吃緊,厚樸集團未來五年就別想著擴張了。”
秦天名拍了拍他的肩膀,“當初分家的時候說過,國家的事情,我們四兄弟按照各自流動資金比例分攤。”
秦天川也沒客氣什么,為國做事,是好事,雨露均沾才行。本質上四個厚樸都需要國恩浩蕩。
秦天山聞言有些咋舌,他倒不是舍不得這個錢。
其實是為國墊資而已,賣出去了,大部分本金就收回來了,再損失也并不會太大。
何況,國家還有補貼,基本上虧不了。只是占資金而已。
半響他輕嘆了一聲,“相比起主糧的規模,大豆其實還好。畢竟規模小很多。
換成主糧,別說厚樸集團,整個厚樸控股搭進去連個水花都沒有。我倒是覺得,其實,如果以后都是這個級別的戰爭······
我們秦家可以把糧儲這塊業務給剝離出去,連庫一起直接賣給華儲糧,這確實不是我們能夠參與的戰爭。
秦家雖大,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秦天勝沒有說話,只是望著家里的實際主事人老大秦天名。他也是這個意思。
顯然,四大糧商肯定不會只盯著大豆一項的。
摧毀華國的農業經濟,讓華國變成如海地、突尼斯、埃及這般農業完全依靠進口的國家,才是他們的目的。
但······這是國戰。
這種體量,不是厚樸這樣的民營企業應該參與的。
一個大豆,可以將整個厚樸控股接近40%的現金儲備給打空。再來一個主糧,厚樸可以不活了。
見老大的目光看向了自己,他撇了撇嘴角,“我贊同二哥的看法。”
說罷,他補充了一句,“當然,中央儲備業務,我認為還是不能丟,這是我們的護身符。
我建議是將糧食儲備換成肉制品儲備,我們的業務也接續的上。”凍肉儲備,責任小一點。
畢竟,肉是可以少吃,甚至不吃的。活下去和吃得好,是兩碼事。
秦天名沉吟了片刻,轉頭看向了秦天川,“老幺,這塊一直是你在負責,你怎么看?”
秦天川見狀,聳了聳肩膀,“你們三個都定了調子,我還能說啥?儲備肉業務也還行,無非是凍庫修多一點的事。”
他也沒辦法,糧油儲備,需要的資金量太大,光是厚樸集團,是承受不住的。而且,國家也不會管你秦家幾兄弟狗屁倒灶的事情,派下來的任務不會減少的。所以,這個問題下,他只能和三兄弟共進退。
秦天名點了點頭,不過就在他準備拍桌子打總結的時候,一直坐在一邊沒吭聲的奶奶卻開了口。
“你們爸死的時候,要求你們做的是“藏鋒”,不是“黑心”!”秦天名舉在空中的手,悄然的收了回來,訕訕的說著,
“媽,這次我們該掏的還是掏。但后面的主糧,真不是我們這個體量能參與的事秦天山和秦天勝對視了一眼,又瞄了瞄老母親的黑臉,不敢開腔。
單單一個大豆還好說,大家勒緊褲腰帶,日子不是過不下去。
而且整個厚樸控股合并口徑資產負債率很低,特別是他們兩個,完全沒有有息負債。
也就是說,其實整個厚樸的資金安全墊很高。
但是,他們一個在走重化工業的路子,一個是在攀生物育種科技樹,都是資金密集型的企業。
要是參與到主糧的戰爭里面,他們的發展勢必受到極大的影響,沒有炮彈,大炮只能當擺設。
秦天川見狀也打著圓場,“媽,如果按照那小子推測的來看。我們這次在大豆上,將會受到重大的損失。
因為我們是高價儲存,最終清倉的時候和市場價之間是有差額的。國家會補一些,但絕不可能完全補,大頭還是我們自己承擔。
所以,覆頂之災說不上,但是絕對傷筋動骨,大哥他們的顧慮也是正常的。秦天名三人悄悄的擠眉弄眼給幺弟點了個贊。
雖然他們也很清楚,老幺并不支持他們的想法,但兄弟情義才是首位。這話也只有老幺能說,畢竟······
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
見是自家幺兒說話,奶奶的臉色稍霽,不過依然皺著眉頭罵了一句,“愚蠢!”
秦天川也不敢說什么了,四個加起來兩百一十來歲老頭,規規矩矩的在位置上坐好,聽著快90的老媽訓話。
“你們一個個的還號稱商業領袖!見識被狗吃了!覆巢之下無完卵!不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說罷,她原本渾濁的眼睛里卻冒著一絲精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四個兒子,沒好氣的說著,
“既然沒有覆頂之災,傷筋動骨······你們怕什么!這不就是“藏鋒'嗎!”
秦天名恍然大悟。
他明白了,還是老媽魄力大。藏鋒,不是躲起來。
扭頭望著秦天川,“老幺,找國家再要800萬噸的份額!秦家,要轟轟烈烈的傷筋動骨!”
老二老三也明白了過來。
這么一來,秦家算是為國死戰過,也趁機將這幾年快速積累的浮財,換成了保命的名聲。
再說了,萬一老幺游說成功,掐住了無序擴張的源頭······
那這一戰就算要打,也用不了那么多儲備,完全是白得一個名聲。倆人連忙出聲支持著。
奶奶也不理他們,只是看向自己的幺兒,“小卿,很有眼光和見識,要多培養,多錘煉。”
秦天川笑著點了點頭,“我打算暑假帶他開開眼界,他的眼光有些超前了。”奶奶滿意的笑笑,“這我不管,我只管等著抱你的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