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子,你構思是完成了,可圖怎么呈現呢?太多內容了。”
唐芊影作為一個業余漫畫家,卻懵圈了。
《哪吒鬧海》涉及的內容太多了。
秦縵縵也發起了愁,“前面的出生、成長這些可以省略,但是‘打死夜叉’、‘殺敖丙’、‘胖揍東海龍王’、‘四龍出海,水淹陳塘關’、‘剔骨還肉’……
哦,這個不能畫!過不了審!
但后面的‘還魂在世’、‘大敗龍王’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啊!”
周莉眨巴眨巴眼睛,覺得沒什么難度啊,“就畫成漫畫宮格的形式啊,芊影,這對于你來說,應該不難吧?”
唐芊影聞言翻了一個白眼,“開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不難!
一個成熟的漫畫家畫一張線稿需要兩個小時,填充細節又是兩三個小時,再上色需要4個小時,你們數數,剛剛7個畫面,換做我,基本上需要一周時間了。”
說罷,她又橫了卿云一眼,“而且他是要墻體彩繪的方式,中間不能出錯的,還得再慢。”
眾人也泛起了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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構思是沒問題的,選擇的哪吒,既能契合學校的要求,也能滿足學弟學妹們的喜好。
但是這漫畫……
確實強人所難了,都是高三的學生,距離考試也就40來天,誰有這功夫來耽誤?
陳悅緊蹙著眉頭,提出了另外一個難題,“而且,剛剛老彭他們也去量了尺寸,接近10個平方,面積太大。”
“要不,請外援?”
有著鈔能力的秦縵縵,表示,這一切都不是困難。
卿云笑了起來,搖了搖頭,“沒你們想的那么復雜,只需要呈現‘大敗龍王’這一個畫面就行了。
其他的,讓他們自行腦補,比我們畫出來,更完美。”
“來來來!你說怎么畫?”唐芊影立刻拿出了草稿本和鉛筆,挑釁的望著這個臭弟弟。
她準備用實際草圖畫面來告訴他,這是行不通的。
卿云雙手一攤,“不就是勇者斗惡龍嗎?一個靜態展示圖就完事了。”
唐芊影愣住了,“到底怎么畫?”
勇者斗惡龍,不應該biubiubiu的打斗一番,中間再來幾句中二語錄嗎?
卿云嘆了口氣,“糖糖啊,少看點櫻花漫畫吧!不需要太詳細的細節,就是一個意境,又不是故事描述。”
不管唐芊影羞惱的眼神,他扭頭對著秦縵縵說,“來一條龍,就按照你熟悉的國畫技法,東方龍,橫向視角,從左到右突出龍頭。”
秦縵縵點了點頭,立刻就在草稿本上畫著。
而后,他沖著唐芊影笑笑,“來個哪吒,不要三頭六臂的,就腳踩風火輪,手持火尖槍,身披混天綾,草圖就行。
正面圖,從右向左看,槍尖平指左面。”
“乾坤圈、金磚、九龍神火罩要不要?”唐芊影也快速行動起來,邊畫邊問。
“乾坤圈可以要,其他的不要。”
“龍頭猙獰一些,就是東海龍王兇神惡煞的模樣。”
“頭上不要娃娃髻,想想一下哪吒長大的模樣。”
“不夠酷,要八塊腹肌,發型改成超級賽亞人的模樣試試。”
前面趴在唐芊影‘書堡’上的陳悅疑惑的開了口,“這么改,誰還知道這是哪吒啊,更像是龍珠里面的悟空啊!”
“沒事,武器很有標志性,長大的哪吒更契合我們高中生的年齡。”
卿云在心里暗笑著,一開始在腦海里選擇哪吒的時候,他猶豫過。
沒有那兩部國漫電影的打底,沒有對抗爭命運的升華,其實人們很難接受這個哪吒形象的。
所以,當時他準備用齊天大圣來平替,美猴王時期的孫悟空背影,手持金箍棒怒視頭頂云層里的十萬天兵天將,其實也帶感。
但是,終究還是那七個字‘我命由我不由天’讓他下定了決心。
不過也沒事,在全校師生的眼里,他自己本人的經歷,就是這七個字最好的注腳。
秦縵縵和唐芊影沒花多少時間便勾勒出示意圖。
畢竟城市里的孩子,要求高的家庭,除了學校學習必須好以外,還得至少掌握一門才藝,進行一門體育鍛煉。
倆人的繪畫功底都不錯,畫出來的圖栩栩如生談不上,畢竟是草圖,不過‘有模有樣’這四個字還是當得起。
卿云將兩張草圖拿在手里,別說,還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大差不差。
小心翼翼的將唐芊影圖上的槍尖對準秦縵縵圖上的龍眼后,卿云便閉上了眼睛。
眾人觀摩著桌上的圖,也不打擾他。
“縵縵畫的龍好有氣勢!”
“芊影,要不把哪吒的頭發稍微改改?賽亞人看起來有些出戲。”
“有道理,不如改成長發,怒發沖冠的那種。”
卿云沒有睜眼,淡淡的說了一句,“可以。”
唐芊影趕緊在草圖上趕緊寫了幾個字,后期再改。
半響,卿云睜開了眼睛,隨即緊鎖眉頭,兩道劍眉的眉梢斜斜的指向天空。
在眾人詫異的眼光里,他提起鋼筆,筆走游龍的右側寫下了那七個字。
周莉小聲的念著,“我命由我不由天?”
馬克莫名覺得渾身有些微顫,“這句話讀起來,有點燃啊!”
站在后面的彭昌旭拍了拍卿云的肩膀,“豈止是有點燃而已,這完全就是老幺他自己的寫照!”
說罷,他眼角瞥了一眼右手,此時的唐芊影一雙漫畫眼里的水霧都要彌漫了出來。
彭昌旭心里輕輕一嘆,嘴角卻微微翹著,你們一定要好好的。
秦縵縵抿著嘴沒有說話,不過眼神里的笑意,卻瞞不過所有的人。
和那群男生因這句話開始中二不同,此時教室里的女生神色各異。
不同于那些至死是少年的男生,女生其實懂事的很早,花季雨季,其實已經對世界有了相對成熟的看法與認知。
而能夠進入錦城四中這樣超級中學的女孩,大多都不是簡單的人物。
很簡單,教育的本質就是階級分層。
讀書,自古以來都是少數人的事情。
考上名校,或家境、或天賦。
這里的家境并非是指富裕程度,而是指家庭教育,但歸根結底還是需要一定的富裕程度。
如果夜里父母還在辛苦的工作,孩子能怎么辦?
不是每個孩子,都有很好的自律性的。
所以,這群女生,更能明白,相比起家庭的財富,什么對于一個男生才是更重要的。
潛力。
畢竟在現實生活當中,很多女人的婚戀就像玩捉迷藏一樣。
大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所找的那個人是否是對的,即便抓住了也沒有安全感可言。
而有一些女人的確找錯了人,那個人不僅當年窮困潦倒,就連多年之后也依舊一貧如洗。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女人就會覺得特別絕望,畢竟在婚姻當中物質條件是基礎。
如果生活太艱難,孩子也會跟著受苦,女人心里自然會覺得特別難受。
而選擇一個有錢人,不如選擇一個潛力股。
有錢人,你沒有陪他一起奮斗,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通過自己的努力而獲得的,這樣一來你對于他來說就不是那么重要。
可對于潛力股來說就截然不同,你們一起打拼幾年之后,該有的都會有,由于你們曾經吃過苦頭,所以不管發生什么樣的事情,他都會對你另眼相看。
當然,這也是建立在這個教室里的女生她們家庭條件都還不錯,本身對物質的渴求度并不高的基礎上。
潛力,很難量化,學生時代的學習能力算是一種,畢竟終身學習是未來的方向,但光有學習能力是不夠的。
‘我命由我不由天’,卿云的這句話充分展現了他不服輸的性格,自信積極的人生態度,不甘于平庸,努力的創造自己的生命的精神。
這就是潛力,或者說強者的心態。
自信,對未來的自信,是潛力股一個基本的對于自己的清晰認知。
但這種自信又不是盲目的自信。
這與他當下在做的事情,或是一些行為具有強相關性。
例如,一個男生每天學習、看書,或者是從事一份比較不錯的工作,那么他的這種自信,就是很清晰的自信。
相反的是,如果一個人工作沒有前途、又不愛自己主動學習爭取新的機會,那么這種自信,應該就是坐井觀天的自信。
樂觀的人比悲觀的人,更具有一種事業上的“進攻性”,這種進攻性,很大程度上會為他今后的事業提供裨益。
顯然,提筆在紙上寫下這句話的卿云,已經具備了這種強者的心態。
李雅麗一把抱著秦縵縵靠在她背上,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呢喃著,“縵縵,我好羨慕你。”
眾女或明或暗的眼神,讓秦縵縵的笑意更盛了。
她越來越肯定老媽的那句話,‘男人和孩子,才是女人最大的財富’。
孩子,還早。
但男人,她選對了。
隔著卿云那五官棱角分明的側臉,秦縵縵眺見了唐芊影眼里的星河,不由得暗呸了一聲。
就是有點花心!
“縵縵,這是什么顏料?顏色好鮮艷!”周莉看著一杯杯的顏料有些發懵。
她小時候也學過繪畫,但眼前畫上去色澤鮮明的色彩,顯然不是她曾經用過的水粉顏料。
水粉顏料可以在水粉紙或者是在素描紙上面進行繪畫,不過不適合過多的刻畫,用水粉作畫技法比較有局限性,顯然不適合在面前的三合板上作畫。
而且在濕的時候,水粉顏料顏色飽和度很高非常的亮,但干了會稍微變灰、變淺。
眼前的顏料,涂上去后很快就干了,但不會變色。
帶著口罩的秦縵縵頭也不回的用大號勾線筆小心勾勒著線條,聲音嗡嗡的解釋著,
“丙烯顏料,小心點,有化學添加劑,對皮膚有致敏性。”
世紀初剛出來沒多久的顏料,算是一種重化工業的副產品。
另外一邊的唐芊影踩在板凳上,同樣也在勾勒線條,沒好氣的說著,
“你才該小心點,你是過敏體質。”
秦縵縵回了她一個笑臉,“所以我帶了口罩、眼鏡和手套啊。”
半蹲著在下面畫著深海的陳悅,起身跑遠幾步,然后大口的喘著氣,
“這顏料太難聞了!就用水粉顏料不行啊!你們倆就是慣著老幺!怎么不讓他來這里聞聞!”
太難聞了!而且刺鼻辣眼睛。
丙烯顏料中的丙烯酸對于皮膚,眼睛和呼吸道有強烈的刺激作用。
世紀初的丙烯顏料,最初就是用來刷墻的,重化工業制品,自然不像十來年后小朋友都可以玩的無害產品那么安全。
秦縵縵笑瞇瞇的指了指自己的書包,“防護用品,我帶了很多,自己拿。”
卿云只管寫字,這個時候讓他來做什么?
陪著受罪?
“你不早說,給我也拿一套!”唐芊影白了她一眼。
她倒是想讓小云子過來陪著,但正牌女友秦縵縵沒開口,她也不好意思說什么。
秦縵縵疑惑的看著她,“我在穿的時候,你又不是沒看見,不知道自己拿啊。”
唐芊影哼了一聲,沒好意思說,自己起初是覺得她太矯情。
她放下勾線筆,跳下板凳趕緊和幾個姐妹一起穿戴起來。
旁邊的幾個男生想了想,覺得有點娘炮。
但氣味實在刺鼻,他們也受不了,趕緊找女生拿了幾個口罩帶上。
這墻畫面積太大,最后還是全班學過畫畫的都出動了。
哪怕就算是這樣,秦縵縵還是讓厚樸集團廣告策劃部的人繪制了1:1的示意圖,此刻攤在地上,每個人照貓畫虎。
集團未來掌舵人的要求,廣告策劃部自然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來,連夜趕制,成品完全是電影海報級的3D畫作。
這倒是和卿云印象中后世的海報差不多了,欠缺的,只是時代進步帶來的細膩畫感。
青龍的背景是深邃的大海,以藍黑為主色調。
而哪吒的背景是燃燒中的烈火,以紅黃為主色調。
除了龍和人以外,其他部分都是大面積的鋪色,其實很簡單。
幫忙的人各自一塊最簡單的區域,復雜的部分還是只有秦縵縵和唐芊影來。
但能節約不少的時間。
合力起來,小半天就能完工。
“誒!你們這些娃娃還是注意點嘛!來,這有篷布,你們拿過去在下面墊著,不要把地面弄臟了,我們才把瓷磚清出來的。”
一個帶著白頭盔的中年男人隔著老遠就扯著喉嚨喊著,臉上一臉的不耐煩。
男生們應了一聲,便過去接過來,道了一聲謝。
他們還是分得清楚好壞的,別人聲音雖大,心卻是好的。
本來自己等人也是給別人增加工作量。
再怎么小心,還是會有顏料滴在地面上,別人清理起來也麻煩。
中年男人不放心,又找了兩個工人過來,安排幫他們墊好。
眾人一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別人施工單位本來已經快交工了,被學生們在墻上亂涂鴉著,只得重新再打理一遍。
心里有點怨氣,很正常,只是不跟他們這些孩子計較。
眾人撤到一邊,等工人們墊篷布,陳悅趕緊拿出班上搬過來的礦泉水遞了幾瓶過去。
見是學生小姑娘,也算懂禮貌,中年男人臉上慍色少了不少,“你們小心一點,這種墻角邊角的,顏料上去了很難清理。
老李,老王,你們用木料給他們這些娃娃做個臨時踢腳線。”
“咳咳!好的,周主任!咳咳!”
周主任皺起了眉頭,“老李,你怎么這么咳?”
“可能這些娃娃用的顏料味道太刺鼻了。”老李咳得眼淚都要出來。
“確實,我都忍不住想咳嗽了。”老王跑到一邊喘著氣,憋不住了。
“我靠!這味道這么大?”不知什么時候摸上來的卿云,也被這氣味給熏得不行。
秦縵縵去拿口罩,卻發現沒有了,只能無奈的讓他站遠點,暫時別過來。
“趕緊抓緊點。早點撤,現在管得嚴,進出手續一大堆。”周主任摸了摸褲兜,想掏出煙來散,余光瞥見后面的學生,只能咂摸咂摸嘴唇忍了下去。
兩個工人也沒費什么功夫,簡易踢腳線就是兩根長木條,射釘槍piapia幾下便搞定了。
卿云湊過去看著,其實整個畫面大概已經快完工了,完美的呈現了他的構(抄)思(襲)。
眾人分工各自完善著自己的區域,卿云則背著手站在右側,盯著畫面眼睛一動不動。
該用什么字體呢?
行書還是狂草?
寫多大?
照搬海報的樣式?
卿云有點糾結,在他看來后世的海報那種突出‘命’字,還是有些不完美。
在他看來,突出的應該是‘我’和‘天’,特別是‘我’。
既然做了,那就要做到極致。
該怎么改?
“想啥呢?”
秦縵縵勾完最后一條龍須,扭頭便看見自家臭哥哥正在發呆。
卿云緩過神來,笑了笑,“我在想怎么寫。”
和其他人可以略微擦改不同,在眾人的畫上題字,他只有一次機會。
“得有氣勢!”畫完了的陳悅湊過來,望著畫面,喃喃的說著。
這幅畫作堪稱完美了,但需要有好的字去配。
卿云拿出準備好的毛筆,先在宣紙上嘗試著。
筆走龍蛇,頃刻便是七個大字。
眾人都已完工,將宣紙舉在畫的面前。
“好看,但氣勢不夠。”秦縵縵點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