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保密?
這個問題,卿云一點兒都不在意。
他要的就是無法保密。
拍了拍兩人的肩膀,他古怪的笑了笑,“你們做到就行了。別人看出來的,不怪你們的。”
柳士衡聞言頓時傻了眼,他覺得他腦子CPU都要燒了。
那邊的白樂卻琢磨出了一點兒味來。
不過他不確定,這到底是公事,還是私事。
看到柳士衡小表情的卿云,笑而不語,半響看了一眼那邊略有所悟的白樂,“你怎么看?”
白樂聞言沉吟了片刻,“小卿總您這么說,一定是有意而為之,是想借這群人的嘴,把消息給泄露出去。”
卿云點了點頭,“聰明,那伱覺得應該怎么安排?”
白樂沒有急著答話,仔細斟酌了一下,這才開口說道,“小卿總,不如說是集團內審稽查,這樣既可以名正言順的安排辦公室,也可以讓您有一定的曝光。”
卿云滿意的微微頷首,“行!那你們去安排吧,我20分鐘后上樓。”
白樂的這個安排,符合常規的同時,卻又不符合常理。
但,這……正是他想要達到的效果。
炎黃集團燕京分公司周六上午,其實是非常悠閑。
分公司,功能上面自然比不上子公司,而且又是新建,主要是為銷售而服務。
其實,在沒有業務的情況下,周末不上班都沒問題。
但是不放假,員工也挑不出理來,做銷售的,而且還是做消費品市場的銷售,哪里會有周末的概念?
分公司剛成立,正是豎規矩的階段,都不是什么職場新人,他們不會找不自在的撞槍口。
帶薪摸魚,這種事情其實很愉快的。
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忙著’。
倒也不是完全的沒事干,一個公司該整理該歸檔該貼發票的事情并不少,周末做做打發時間也行。
而且還有實習生在,周末,正是指揮這些大學生最好的時候。
但是,今天,燕京分公司的歲月靜好被突然打破了。
公司老總柳士衡下樓一趟回來后,便著急忙慌的在辦公室里宣布,集團公司內審稽核部20分鐘后將進場,讓所有人都動起來,該準備資料的準備資料,該準備憑證的準備憑證,并讓綜合部的趕緊帶著實習生們將小會議室收拾出來。
迎檢,這在所有公司,都是大事。
無論機關還是企業,國企還是民企,就連外企都跑不掉。
這對于外地分子公司來說,都是一年到頭最重要的事情,沒有之一。
你干的再好,檢查除了紕漏,等于一年白干。
燕京分公司的那群新員工,雖然心里奇怪,屁業務沒有檢查個錘子,但也知道,這種檢查非常的隨機,說不定別人就是趁著剛設立,來查什么開辦經費、費用報銷、日常作風的。
辦公室里所有人突然忙碌起來,這讓章儷看得有些懵。
坦率的說,剛剛公司里辦公氛圍,很像她小時候父母還沒辭去公職時,在機關單位的模樣。
她剛有一點那種日常辦公的體悟,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她措手不及。
站在大辦公室中間的柳士衡見狀,拍了拍腦袋,趕緊大聲交代了一句,“小章,你跟著綜合部一起負責接待內審,腦子機靈點,嘴甜點,這幾天沒事買點飲料水果的送過去,找你劉姐報賬,記得開發票啊。”
說罷,柳士衡又吩咐起其他的人,綠植怎么擺,過道雜物收庫房去,又招呼人買煙、擺煙灰缸、泡茶什么的,搞得一團忙碌。
眾人對安排章儷去接待內審,是一點兒疑問都沒有。
漂亮小姑娘搞接待,讓人賞心悅目。
倒不是其中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就是一個形象工程,乘務專業,最漂亮氣質最好的畢業生,從來都不在航司,而在大公司里,這還是華唯帶起來的風氣。
但是章儷自己很有疑問。
讓她去做接待?
這合適嗎?
這柳總就不怕被大壞蛋給嘎了?
昨晚的交流里,她已經很清楚那壞人的占有欲有多變態,所以今天她的衣服著裝都非常的保守,甚至可以說是老氣。
想了想,章儷只能無奈的聳聳肩膀,轉頭按照柳士衡的吩咐做事。
畢竟,在別人看來,她只是一個銷售實習生而已,這也是卿云和她明言過的。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會對自己怎么安排,但章儷很清楚,卿云不可能苛待她。
昨晚車上的肌膚之親,卿云最后關頭的剎車,雖然在章儷看來很是遺憾,但也代表著他對她的尊重。
要是只是玩玩她而已,昨晚她寢室都不用回的。
所以,這點她還是有信心的,他是想要長長久久,她也一樣。
此刻,委屈點就委屈點,反正不讓人占便宜就是了,最后被他知道了,死的是柳士衡,跟她有什么關系?
20分鐘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的,很快時間便到了,辦公室里煥然一新,小會議室里窗幾明凈,會議桌上緊急采購的飲料果盤也到了位。
鼻梁上架著墨鏡的卿云,帶著人掐著點上了樓,柳士衡帶著人在電梯門口接著。
站在人群中的章儷翻了個秀氣的白眼,不過嘴角卻不由自主的翹了起來。
原來如此。
他應該也是想我的吧?
俏臉微微紅著的章儷,憋著笑,聽著前面的寒暄。
卿云……哦,不,此時他叫秦伉,炎黃集團內審稽核部的高級項目經理。
章儷心里啐了一口小騙子,心里卻是甜津津的。
伉儷,就是夫妻的意思。
死渣男!
真會撩!
隱晦的給了他一個‘姐姐很喜歡’的眼神后,章儷聽從著柳士衡的指令,像個禮儀小姐一般,落落大方的引導著卿云一行前往小會議室。
隨后,便是閉門會議,燕京分公司里,只有主持日常工作的副總柳士衡和銷售主管白樂參與,就連章儷也被楊炳南請了出去。
知道男人有正事要談,章儷也不矯情,只是趁著關門的時候,那雙桃花眼輕輕的Wink一下。
帶著墨鏡的云帝,心里頓時一蕩。
不得不說,表情、神態,章儷是專業的,這表情帝的模樣,讓他心如貓抓狗撓了一般。
寡人有疾,需要藥,主要是太……
要不改天把這首歌抄出來,自己女人組個女團,唱給自己聽?
晃了晃腦袋,卿云把腦子里的綺思趕了出去,抓緊時間說起了正事。
既然智柳認為他自己是塊磨刀石,那么他也就不客氣了。
雖然現在還是不能拿智柳怎么樣,但卿云覺得,讓老年人腦子多活動活動,避免老年癡呆癥,是我輩青年應盡的義務。
對面的柳士衡做著正式的工作匯報,卿云聽了一會兒便打斷了他,開始一問一答。
沒啥業務,剛成立都是建章立制的事情,這些東東,集團公司都有模板,無非是照單抓藥,很多事情需要業務運轉起來了,問題才會出來。
此刻燕京分公司最主要的問題,除了業務,就是人員。
團隊不穩定,見沒業務做,入職還不到一個月,人員就流失了20,這個比例其實非常恐怖了。
在古代,傷亡率超過10部隊就會崩潰,在現代公司也是如此,離職率超過10,公司就會人心渙散。
這個狀況,讓柳士衡頭上的頭發這段時間肉眼可見的減少著,此時在董事長面前自然叫著苦。
會鬧的孩子有奶吃,放哪兒都一樣。
卿云聽罷,手指在桌上帶著節奏的敲擊著,半響之后,打了個電話。
那邊的柳士衡和白樂在一邊聽的喜笑顏開。
人閑久其實就盼著有事。
但是聽著聽著,他們又聽不懂了。
這是什么鬼……
掛掉電話的卿云,指了指桌上柳士衡和白樂的電腦,“方案,郭總發你們郵箱里了,展示樣機9月15號會到位,到位之時,立刻展開地推,這幾天你們據此準備物料和銷售團隊的話術培訓。”
白樂艱難的吞下一口唾沫,而后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猶豫半天還是開了口,“小卿總,我理解您的意圖,但是,目前我們的問題是,現在手里的人,我們完全不知道誰是內奸,這種事情,我們沒法保密的。
而且……”
他咬了咬牙,繼續說著,“更難的是,今天11號,到15號當天,滿打滿算也就4天時間,我沒辦法組織出一個新的團隊來。”
“從復旦復華與衛生部門共同討論出的方案來看,仿制藥一致性評價是通過生物等效性試驗來完成評價的。”
幻想集團的會議室里,五大少帥之一,負責醫藥板塊投資的趙林歡,正在向智柳等集團最高決策機構執委會成員進行匯報。
“目前我們得到的消息是,復旦復華的具體操作方法是,招募一批健康志愿者,數量初步預估是200人左右,分成兩組,先后交叉服用仿制藥和原研藥,即一組志愿者先服用仿制藥,間隔一段時間再服用原研藥;另一組志愿者先服用原研藥,間隔一段時間再服用仿制藥。
根據健康志愿者服用仿制藥和原研藥后,藥物的最大血藥濃度Cmax和藥物在體內暴露藥量AUC做比較來判斷是否具有生物等效性。
如果仿制藥的Cmax達到原研藥的70143,仿制藥AUC達到原研藥80120,符合這個標準就可以結論判為仿制藥與原研藥生物等效,具有可替代性。”
趙林歡很清楚,會議桌上的一群人,壓根不懂這些具體術語和指標,簡單介紹完復華的操作方法后,他直接說起了他關注的點。
“其實這兩項指標并不算太高,藥物濃度和暴露藥量只是滿足70和80的最低標準,便可以通過一致性評價。
那么從這個方案里面,我們可以看出,國家其實還是開了口子,沒有要求這兩大指標必須達到95以上,這給了不少廠家喘息的機會,也客觀上降低了難度。”
幻想集團的二大爺李勤一臉茫然的開了口,“小趙,我插一嘴啊,你看我能不能這么理解,藥物濃度只是70達到原研藥的標準,是不是意味著藥物本身的……雜質,和原研藥是不一致的?”
趙林歡笑著點了點頭,“是的,李總,您理解的沒錯。”
李勤嘶了一聲,一臉的困惑,“那是不是說,這藥……其實還是無效的,比如需要80的量才能解決問題,但藥物只能提供70的量,達不到治療的閾值。”
趙林歡趕緊解釋著,“不不不,和以前的無效是完全兩回事,以前可能藥物里面有效成分非常少甚至可能沒有,現在的一致性,最低標準是能解決問題,只是說,相同劑量下比原研藥慢一些,同時血藥濃度可以通過藥物劑量的攝入來解決。”
他撓了撓腦袋,繼續說著,“就這么說吧,比如……支原體肺炎感染,兒童需要的是阿奇霉素干懸混劑這種大環內酯類藥物,國產的仿制藥,以前你吃再多實際上也不起作用。
現在,通過一致性評價后,用進口的,規范治療三天總計服用1000mg阿奇霉素干混懸劑,而國產,可能需要1500mg,同樣都解決問題。”
智柳笑著在旁邊補了一句,“沒事,只要能解決問題就行,我們華國有火力不足恐懼癥,就喜歡量大管飽。”
這方面,他略懂,而且他關注的是經濟賬,現在看來,國家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他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松了下來。
仿制藥一致性評價,這個政策打得他措手不及。
之前幻想醫療板塊的投資,全是小型藥企,帶點概念便是資本市場上最喜歡的‘小而精’公司,上市之后想象空間巨大。
而仿制藥一致性評價,打的就是這類企業。
開始他最擔心的便是國家強推高標準的一致性評價,他們逐筆清點所投企業的家底后,悲慘的發現,如果按照95的底限標準,他們投的企業無一可以活下來。
那么,幻想集團不僅自己投資的那幾十億會打水漂,連帶著通過基金形成的幾百億杠桿資金也會全部清盤。
這對于智柳來說,是生死攸關的事情。
買辦,不但沒賺到錢,還把本金虧了,后面的主子不要他的命才是怪事。
在炎黃集團并購TOP已成事實的情況下,這段時間智柳花費了大量的精力和人脈在疏通關系上,現在總算松了口氣,于是也開啟了玩笑。
會議室里笑成一團。
主要是大家見智柳笑了,他們也跟著笑了。
這段時間里幻想的氣壓太低了,需要一些笑聲,否則大家都喘不過氣來。
懂行的趙林歡在場上笑得最歡。
沒法子,懂行的他,如果不笑,那么就是在公然的打智柳的臉。
趙林歡覺得自己腦袋沒那么硬。
所以他也懶得解釋更多的。
待笑聲小了不少后,趙林歡繼續說著,“那么回歸到投資角度來看,國家做這件事的初衷是,通過這次行動,能夠增強公眾對國產仿制藥的信心,降低公共藥品費用,促進醫藥產業發展。
那么,無論是政策執行力度還是國家、社會關注程度,都不會小打小鬧,所以,旨在提高我國仿制藥的質量的仿制藥一致性評價,必定將對醫藥行業產生顛覆性的影響。
對國內仿制藥廠商而言,行業簡稱GCE的仿制藥一致性評價,是生死攸關的問題。
據統計,單一仿制藥的GCE費用,包括藥物研究、生物等效性試驗等費用,無論結果如何,在500萬元到1000萬元不等。一旦仿制藥未能通過GCE,公司將一無所獲。一些小企業出于這種顧慮,不得不退出游戲。
出于經濟考慮,即使是大藥廠也選擇放棄沒有市場競爭力的仿制藥。可以預見,未來幾年將見證無數仿制藥的消失。
對于那些在這場大型比賽中脫穎而出的人,他們將獲得更好的裝備以與品牌對手競爭。
這是對國內,而對國外的跨國制藥公司來說,GCE對他們業務的影響,是長期的。
理論上,當品牌藥的專利到期時,任何仿制藥都可以以更具競爭力的價格進入市場,從而降低原藥的價格,導致所謂的‘專利懸崖’現象。
而在我國市場,跨國藥企生產的品牌藥幾乎沒有真正經歷過專利懸崖。
這是因為我國政府一直對已經過專利的品牌藥給予優惠待遇,目的是鼓勵跨國制藥商將更多創新藥引入我國。
盡管如此,相信我國仿制藥的興起,勢必會降低這一歷史性政策的必要性,并最終使其成為歷史。
該國的最終目標是在保持創新的同時保持藥物的可負擔性和有效性。為了實現這一目標,必須同時擁有品牌藥和值得信賴的仿制藥。
從本質上講,GCE是邁向我國未來專利懸崖的一步。
所以我個人對這件事有個結論,一致性評價最終的結果就是行業大洗牌,整個行業的集中度將會明顯聚集,賽道上的玩家將會大幅減少。
而醫藥工業是一個產業化配套的過程,出貨量的增加會帶動所有原輔料,包材以及上游精細化工產品的生產量,并且可以不斷優化工藝。比如輔料工藝,原料藥工藝,上游精細化工產品的質量與工藝,層層倒逼,一個產品通過了一致性評價其實是產業鏈上所有產品都達到標準才能做到!
最終,整個產業鏈會得到升級改造。
所以,我強烈建議,我們需要追加對醫藥板塊的投資,以保障我們前期所投項目……”
坐在一邊的郭偉摸了摸下巴,一臉蛋疼的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