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辦公室里陷入了沉默。
包括智柳在內，所有人都對白樂這種行為不能認同，但偏偏可以理解。
沉默中，仿佛可以聽到窗外遠處的車流聲和偶爾傳來的鳥鳴，這些平日里不曾注意的背景音，在此刻的靜謐中顯得格外清晰。
楊志遠皺了皺眉，然后緩緩開口，“白樂，你的話我們暫且相信。但是，你應該知道，背叛前東家的事情，我們幻想集團也是絕對不會容忍的。”
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警告，同時也有一種對白樂未來可能的期待。
郭偉也加入了討論，他的語氣十分的嚴肅，“白樂，你應該知道的，我們幻想集團是一個注重效率和結果的地方。
伱的個人情感，不應該影響到你的工作和判斷。你今天的行為，讓我們不得不重新考慮你的職業素養。”
智柳聞言微微頷首，兩個徒弟的話，都很正，也暗示了對白樂的考驗。
無論白樂的投誠是真是假，這種話都應該先敲打在前面，同時也可以降低白樂的心里預期，避免他待價而沽。
白樂點了點頭，眼神中全是堅定，“我明白，楊總。我今天來這里，就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我愿意接受幻想集團的任何審查，只希望能夠得到一個機會。”
白樂的聲音雖然平靜，但他的手心卻一直在出汗，不停的在褲腿上擦著。
智柳睜開眼睛，看向了面前明顯緊張了起來的白樂，他的表情沒有明顯的變化，但眼神中的審視意味更加濃厚。
他知道，白樂的話雖然聽起來合理，但在商場上，每個人都可能戴著面具。
智柳的心中也在快速地權衡著，白樂的投誠是否值得信任，他的情報又有多少是真實的。
半響，林旻走了進來，沖著智柳點了點頭。
智柳見狀，心里也是一陣無奈。
事情是真的，反而不好辦了。
誰知道這是不是那個小王八蛋和面前這個白樂合伙演的一出苦肉計……
但，在他的認知里，偏偏白樂所做的，便是他青春時常見的一幕。
過了好一會兒，智柳才緩緩開口，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感慨，“白樂，現在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不多了……”
他的話語中透露出對白樂的贊賞，同時也有一種對時代變遷的感慨。
智柳也在心中回憶著過往，那個在農村當知識青年時的年代。
在白樂身上，他看到了那個年輕時的自己。
自己也曾這么熱血和沖動過，他也曾像白樂這般為愛沖鋒過，才能追上他現在的妻子。
而且，最近發生在他家里的事情，讓他更知道這種勇氣的可貴。
最近，他提出可以給出一份補償，讓女兒男朋友離開女兒時，那個小伙子最初是表現的對愛情堅貞不屈的模樣。
而女兒也是和自己大吵大鬧，就連老妻都不理解自己的舉動。
但當自己提出可以給出一筆5000萬的創業資金，并且后續可以給出他想要的市場扶持后，在面臨詳細的投資方案時，那小伙子立刻答應了下來，非常果斷的和女兒分了手。
這種行為自然是傷透了女兒的心，也讓智柳百感交集著。
一方面，作為投資對象，這個小伙子確實眼光獨到，賽道正確，準備充分，確實有很大的成事可能性。
但另一方面，作為一個父親，這是狠心棒打鴛鴦的智柳其實也完全不想看到的一幕。
其實，在內心深處，他也想女兒能夠得到一份沒有雜質的愛情。
但顯然，那小伙子并不具備。
智柳也清楚，人心是經不起試探的，但事實也證明了，那個小伙子，圖的也只是錢。
他嘆了口氣，望向白樂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惋惜，
“白樂，你對愛情的忠誠和付出是值得尊敬的，但在職場，情感用事往往會導致錯誤的決策。
你為了個人情感，犧牲了自己的職業前景，這在我們看來，是不可取的。”
白樂的這種經歷，就算卿云放過了他，其實他也是自絕于職場。
不至于找不到工作，但很難再進一步。
所有人在用他的時候，心里都會有個疙瘩。
畢竟，這是一次背叛，是一個反賊。
白樂聞言卻笑了笑，眼睛里卻充滿了純粹的光，“智老，各位，我理解你們的想法。我知道我的行為可能讓我失去了很多機會，但我并不后悔。
如果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可能還是會做出同樣的決定。現在我只希望，幻想集團能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自己的價值。”
“白樂，你的話很有道理，但我相信你也明白，我們不能僅僅憑借一番話就判斷一個人的真實意圖。”
智柳的聲音平靜而堅定，“那么，白樂，你來說說，你能提供什么來證明你的價值呢？”
面對智柳的問題，白樂看了一眼楊志遠等人，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又變得堅定。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后開口說道，“智老，我想說的是，幻想集團有內奸。”
智柳聞言，頓時想起了郭偉之前關于內奸的推斷，他連忙問著，“是誰？”
他也知道肯定有內奸，但是誰？
白樂卻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并不知道，“我接觸不到這么機密的信息。”
林旻在旁邊聽后，忍不住吐槽，“那你這不是說了一句毫無營養價值的廢話嗎？”
白樂連忙解釋：“不，雖然我不知道是誰，但我非常肯定有內奸存在。
因為當初在燕京分公司封閉的時候，每當卿云在布置下一步計劃的時候，通常都會先打一個電話。
我雖然不能接近，但有一次我偶然聽見了幾句，說務必要讓‘智……智老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智柳的瞳孔猛地一縮，他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白樂的這句話信息量太大了。
卿云那個小王八羔子提到他的時候，肯定不會是什么好話。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接聽電話的人。
能影響到他的決策，這直接點明了，內奸就在高層。
旁邊的郭偉和林旻心臟開始狂跳了起來。
這特么的是什么情況！
難道這個白樂并不是那個小王八蛋派過來的間諜？
不……難道真如白樂開頭所說一般，他是卿云派過來的間諜，但他跳反了！！！
兩人情不自禁的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里看出了一絲恐懼。
作為卿云在幻想集團的內應，面對身份即將暴露的危機，兩人的內心慌得一匹。
二五仔，都是沒好下場的，別以為智柳拿他們沒辦法。
上一個這么認為的，還是太子，在監獄里唱了好幾年的鐵窗淚。
一旦被智柳和其他人發現真相，后果將不堪設想。
他們的眼神交流中充滿了緊張和不安，彼此都在尋找著可能的脫身之策，但彼此也不敢多看，免得被人發現了端倪，這就是屬于不打自招了。
郭偉現在心里都來不及罵卿云那個小王八蛋，此刻，他正求神拜佛，期望白樂并沒有聽到什么重要的信息，至少沒聽到名字！
此時的白樂眉頭緊皺著，像是在那苦苦回憶著什么，而后忽地大聲說了一句，
“我想起來了，卿云打電話的時候，應該說了一個人名，但我不確定，卿云大多數時候都說的是西蜀話，他的普通話很不標準，有些音調我也不知道說的是啥。”
“什么人名？”
智柳目光一寒，迅速的問道。
“曾什么，曾大？我確實沒聽清楚。”白樂很是懊悔著，“我當初不敢靠的太近。”
林旻聞言心臟猛地一跳，而后如墜冰窟。
這特么的是個真反賊！！！
曾什么，顯然是曾大姐啊！
郭偉的老婆就叫曾濤！
此時，不僅僅是林旻，郭偉也是臉色蒼白，背心冒出一層密密的細汗。
他心跳加速，手心也變得濕漉漉的。
他努力保持鎮定，試圖通過言語來轉移話題，以減輕白樂的話帶來的影響。
不過就在兩人還在吞唾沫的時候，楊志遠的驚叫聲打破了辦公室內的沉默，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可置信，
“曾？曾大？曾大爺？”
白樂聞言啊了一聲，面上露出了興奮的模樣，“啊！對，應該就是曾大爺！雖然我沒聽清楚他們的對話內容，但很顯然卿云對那邊像是對著一個長輩在說話。”
郭偉和林旻飛速的看了一眼對方。
特么的！
差點被嚇死了！
郭偉立刻站出來，他的臉色有些難看，怒吼著，“狗屁的曾大爺！白樂，說話要負責任！”
他轉身看向了臉色晦暗不明的智柳，“老師，白樂的話聽起來有些牽強，我們不能僅憑他的一面之詞就下定論。我們需要更多的證據來證明這一切。”
林旻則在一旁附和，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是的，智老，我們不能輕易相信未經證實的信息。這可能是競爭對手故意散布的謠言，目的是要破壞我們集團的團結和穩定。”
白樂面對郭偉的怒吼并沒有退縮，他的態度依然堅定，“我肯定，就是曾大爺。因為掛斷電話之前，卿云還說了一句，代我向大媽問好。”
郭偉和林旻聽到這句話，瞬間沉默了。
確認了眼神。
是友軍。
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轉向了智柳，等待著他的反應。
幻想集團中只有一個曾大爺，那就是曾茂朝。
幻想集團的第一任董事長，現任董事會的獨立董事，執委會的元老，也是智柳的鐵桿盟友。
在場的所有人都難以置信，曾茂朝會背叛智柳，因為他們知道，曾茂朝的兒子當年是智柳親自救下的。
智柳的臉色變得異常嚴肅，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他瞬間反應了過來，曾茂朝還真有可能會出賣他。
所謂的救子之恩，其實是他和曾茂朝之間的一場交易。
智柳救了曾茂朝的兒子，而曾茂朝在當初的路線之爭中也救了智柳。
路線之爭的時候，到了后面，智柳面對的黎光楠向組織提供的貪腐鐵證，而曾茂朝則幫智柳擋下那一刀，將一切解釋為集體決策。
所以，他們之間，并不存在誰欠誰的問題。
而且，曾茂朝一直是國資的人。在這個時候，卿云被組織扶持，如果卿云向曾茂朝許下了什么宏愿，曾茂朝倒向他也不是不可能。
因為他智柳能給曾茂朝的，不過是幻想集團未來換股后的股權，而卿云卻能給出實實在在、并且干干凈凈的現金或者其他的。
不過此刻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冷冷的掃過郭偉三人，智柳淡淡的說著，“這件事暫且放在一邊不談。每個人都把嘴給我閉嚴一點。”
郭偉等人忙不迭的點著頭。
而后，智柳看向了白樂，“當初炎黃燕京分公司的封閉是怎么回事？還有，那個宣傳單的真假如何？”
白樂快速的回答道，“完全是假的，還是我拍的。”
智柳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其實心里面已經隱約知道了真相，但是一想起那個混賬王八蛋從那么早就開始算計他，他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使勁兒捶了捶胸口，智柳勉強的笑笑，“白樂，我不得不說，你提供了一個很有用的情報，還有嗎？
你要知道，你的價值取決于情報的質量，而現在你告訴我們的，全是過時的信息。”
白樂聞言皺著眉頭想了想，而后拍了拍自己的腦子，“對了，卿云目前的主要精力，其實是放在藥業上的。”
郭偉聞言，頓時懵了，“藥業？”
白樂點了點頭，繼續說著，“他說他要準備在原料市場上著手，趁一個投資公司暴雷之際，收購他們持有的股權，而后整合這個市場上的中小藥企，整合出一個超大型的醫藥公司，與厚樸、復旦、復星的醫藥板塊形成互動。
我之所以知道這一點，是因為他將我從燕京調回華亭后，原本是讓我收集當前各大醫藥企業原料供應商的情報。”
智柳等人聽到白樂的話，心里頓時翻起了驚濤駭浪。
這小王八蛋是屬蝎子的？
要不要這么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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