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回華西厚樸還是繼續呆我這里？'
秦相宇聞言，愣在了當場，眉頭緊鎖著，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卿云雙手一攤，語氣輕松地說，“大舅哥，實際上，你這次過來，我和你爸約定的時間是三個月，差不多也快到了。”
秦相宇撓了撓頭發，有些不好意思地問，“如果我不想走，你會不會趕我走？”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期待和不確定。
卿云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當然不會。不過，我在想，你在綜合部的位置上，其實鍛煉的也差不多了。”
這次的小島大撤退協調工作，這個便宜大舅哥圓滿的完成了任務，其間的表現也是可圈可點的。
他覺得，秦相宇再在炎黃集團的綜合部呆下去，算是浪費時間了，還不如回華西厚樸去。
畢竟兩家公司是不同的架構體系，作為華西厚樸乃至厚樸控股的唯一繼承人，秦相宇必須去適應自家的體系。
想到這里，他笑了笑，“大舅哥，自信點。”
秦相宇站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內，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精致的地毯上，形成了一片片光斑。
他的目光從窗外的景色收回，重新聚焦在卿云身上，似乎在等待著一個答案。
卿云看著秦相宇那副糾結的模樣，不由得輕笑出聲，他站起身，走到窗邊，雙手插在褲兜里，語氣輕松：“大舅哥，你真的不用這么糾結。你的表現，大家都看在眼里。”
秦相宇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攤了攤手：“我知道，但……”他的話音未落，就被卿云打斷。
“但什么？”卿云轉過身，目光如炬，“你是擔心自己不夠好？還是擔心別人的看法？”
秦相宇沉默了，他的內心確實有些掙扎。他知道自己的能力，但同時也清楚，自己距離父輩的期望還有一段距離。
卿云見他不語，便繼續說道：“大舅哥，你要明白，每個人的道路都是不同的。
伱不需要成為第二個秦天名，你只需要成為第一個秦相宇。”
秦相宇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堅定，“我懂，但……我就怕自己做不好。”
卿云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中滿是鼓勵，“沒有人能一開始就做得完美，除了我。”
秦相宇幽怨的白了他一眼。
好吧，這小子確實有臭屁的能力。
不氣不氣，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
更何況，面前這位，簡直就不是人，是妖孽！
卿云笑了笑，繼續說著，“你的父親和叔叔們，他們是從零開始，一步步建立起了他們的事業。
而你，卻是直接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你沒那個經歷。”
秦相宇嘆了口氣，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羨慕，“是啊，我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他們，能夠從無到有建立起這一切。”
卿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舅哥，你不需要羨慕任何人。你有你的優勢，你年輕、有活力，而且你有機會學習不同的管理理念。”
秦相宇沉默了，他知道卿云說的是實話。
但他的心中仍然有些不安，“可是，我怕自己做不到他們那樣。”
卿云搖了搖頭，耐心地說：“你不需要成為他們，你只需要成為你自己。
管理一個企業，不僅僅是技術層面的問題，更多的是對人的理解和運用。
你已經在炎黃集團證明了自己。
我明確的告訴你，你爸很滿意！悄悄的告訴你，三伯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激動的都哽咽了。”
秦相宇呆了。
他爸？
哽咽？
秦相宇愣在原地，腦子里滿是那個叫做‘父親’的身影。
那個對他一貫嚴肅、不茍言笑甚至動輒痛罵的父親，竟然會因為自己的成就而激動到哽咽？
在他的記憶中，父親總是以嚴格的標準來要求他，很少直接表達對他的肯定和情感。
此刻得知父親對他的認可，秦相宇的內心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和力量。
卿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接下來，你需要做的，就是去證明自己在華西厚樸也能做得很好。
當然，你也可以晚上幾年再去，其實都好，無所謂的。
但重點是，相宇哥，相信自己。”
秦相宇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卿云說得對。
他需要的不僅僅是別人的肯定，更需要自己的認可。
“好吧，我會認真考慮的。”秦相宇終于下定了決心，“如果我決定留下，你會支持我嗎？”
卿云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說：“當然。你是我大舅哥，我不支持你支持誰？！”
他的目光在秦相宇身上悄然打量著。
他知道這位大舅哥并不是那種天生的領袖人物，也絕非什么雄主的材料。
在卿云看來，之前秦家四兄弟對秦相宇的期望過高，他們試圖讓他迅速具備接手家族企業的能力，對他的培養太高舉高打，缺乏對基層情況的通盤了解。
這種了解，可不是什么隱姓埋名在基層鍛煉一兩年就能培養起來的。
因為秦相宇是未來厚樸控股的掌舵人，他要做的，是發號施令，管方向，管協調，做仲裁等等等等。
他不需要成為一個業務能手，那是打工人的事。
所以，秦家四兄弟一開始的方向就是錯誤的。
秦相宇和他們完全不一樣。
秦家四兄弟可以說比起公司相當大一部分人來說，更懂技術、市場、銷售等等等等。
因為這是他們曾經親手親為的事情。
但是，他們四兄弟是在公司從無到有、到大、到強的過程中，與公司規模相適應的進行著能力的鍛煉，形成了自己的管理哲學。
二者相輔相成，他們如果管理能力不足，那么公司就沒法做這么大。
這是一個打怪升級的路線，他們也是在不斷試錯中將公司壯大的。
但是秦相宇這種富二代完全不一樣，他一上手，就是世界級集團公司的管理難度。
這也是所有富二代面臨的問題，只是秦相宇格外的突出。
因為厚樸控股太大了。
天賦異稟的四兄弟分工協作形成的厚樸控股，要交到一個資質不如他們的秦相宇手里，這本來就是為難人。
這種情況，說實話，除非是天賦超群，否則很難比肩父輩。
而后，父輩就覺得，這倒霉孩子怎么什么都不如自己，完全跟豬一樣。
從無限期待到無限貶低。
而原本陪著父輩創業的老臣們，自然也是各種看小主子不順眼，覺得小主子哪哪都有問題，而后各種忠言逆耳的進諫。
也許是好心，但這絕對辦壞事。
畢竟，絕大部分人是沒有什么政治智慧可言的。
他們腦子里的‘都是為你好’，實際上確實對小主子自信心的一次又一次的打擊。
很多富二代就是這么被打得自信心全無，從而被毀掉的。
管理機制不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
創一代設立的機制，是為他自己量身定做的。
幾十年的運轉過程里，這個機制里每個環節的一切都在他的腦海里，每個處理他甚至都可以不用動腦子。
因為這是屬于他的體系。
在這個的體系里，二代是怎么都打不過的，因為他根本就不了解這個體系的運轉邏輯。
在卿云看來，秦相宇下沉基層，需要了解的是各個部門運作邏輯、利益訴求以及部門之間協作的機制和矛盾點。
而不是什么去了解工藝，更不是做一個技術能手。
炎黃集團的強勢綜合部，是適合卿云自己的，因為這個部門的負責人是他的女人。
他以一個部門為抓手，連接著所有的部門。
秦相宇在自己這里呆了三個月，也見證了炎黃集團快速的從小到大。
這和在一家非常成熟的公司里是完全不一樣的。
成熟期的公司，一切流程都是經過多年試錯排除了錯誤選項固化下來的。
而成長期的公司，天天都有新的問題鉆出來。
好不好兩說，但對個人能力的培養，絕對遠超成熟期的公司。
這基本已經補齊了秦相宇在公司運轉上的概念短板。
有概念就夠了。
畢竟，炎黃集團和華西厚樸乃至厚樸控股是完全兩個不同的賽道，秦相宇繼續在綜合部呆下去除了處理事情的圓滑度、熟練度會增加，不會再有更高的收益。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卿云覺得這個便宜大舅哥也是時候走出新手村了。
只是，怎么繼續培養，那是秦相宇他爸秦天名應該考慮的事情，他就不指手畫腳了。
秦相宇也明白這個道理，開口說道，“既然你不會趕我走，那我選擇留下。”
云帝一臉便秘的望著對面露出憊懶笑容的大舅哥，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秦相宇嘿嘿的笑著，“說真的，妹夫，我在炎黃集團再呆個三五年都可以。
在華西厚樸……雖然那是我的責任，但在這里……”
他聳了聳肩膀，苦笑了一下，“妹夫，以我爸的身體，再干十年，不是問題的。”
他雙手一攤，幽幽的說道，“他才53歲而已。”
卿云聞言也只能苦笑。
半晌，秦相宇搖了搖頭，“我現在才看懂，我爸就是63歲再來把我扶上馬送一程都來得及。
那群跟著他打天下的叔伯，我不想干掉……
好吧，我承認，我也干不掉，還降不住，不如等他們老了再說，反正我還年輕……”
說到這里，秦相宇嘆了口氣，“也必須年輕。”
卿云無奈的扔過去一支煙，“你明白就好。”
秦相宇點燃煙，對著他翻了個白眼，“那你想還勸我回去？”
云帝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你回去，又不是只有重新出任集團公司總經理一條路可以走的。
我是想和你爸商量，讓你單獨負責一個新板塊的。”
秦相宇愣了一下，而后坐直了身體，“細嗦！”
卿云想了想，而后開口說著，“等我說完你就明白了。如果你繼續在炎黃集團呆下去，我準備給你換個職位。
你需要的是一個能夠讓你發揮自己優勢的平臺。”
“什么職位？”
“副廠長。”卿云指了指秦相宇手邊的文件夾，“我準備給你找個師傅。”
“誰？”
“章汝京。”
秦相宇兩眼懵圈的望著面前的妹夫，“你讓我去做半導體？”
秦相宇覺得自己的腦袋上仿佛有一群烏鴉飛過，嘎嘎作響。他苦笑著搖頭，
“妹夫，你饒了我吧。半導體？那玩意兒我可搞不來。
我學生時代最差的就是物理和化學，現在就算再怎么懂事，也學不會的。”
卿云搖了搖頭，認真解釋著，“大舅哥，你理解錯了。
我不是讓你去學半導體的研發，而是讓你跟著章院長學習怎么建設半導體電子工廠。”
秦相宇聞言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學這個有什么用？
我們華西厚樸的主要力量是在民用和農用建筑上。
老頭子倒是想往工業建筑走，但這方面我們拼不過華鐵、華建這些央企建筑公司。
很多大型工程，國家也不會讓我們這些民營資本進入的。”
卿云微微一笑，耐心解釋，“電子工廠，特別是高端半導體電子工廠，那是一個技術活，更是一個系統工程。
土建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而且它并不是修好廠房后再安裝設備，而是根據設備來調整廠房的格局布置，在建廠過程中土建是從屬地位。
因為，對于電子廠房，是有各種的高標準高要求的，具體的我現在也給你說不明白，你可以理解為土建在半導體建廠中就是打雜的。
所以，如果你掌握了這個建廠技能，華西厚樸將再上一個臺階。”
秦相宇有點摸不著頭腦，皺著眉頭問：“什么臺階？我們能做的還不是土木工程？”
卿云搖了搖頭，詳細解釋著，“你聽我說，你們這個行業，最早叫做工民建，后來叫做土木工程。
這不僅僅是大學專業的設置問題，而是內容出現了差別。
以專業設置來說，工民建通常是專科專業，屬于中等職業教育，主要面向建筑施工企業，培養能干活的‘施工員’。
而土木工程則是本科專業，屬于高等教育，培養的是未來的建筑設計師、工程師、項目經理等，負責規劃、設計、管理大型建筑項目。”
卿云頓了頓，繼續說道：“也就是說，工民建是施工，土木工程帶了規劃、設計、管理。
最早的時候，沒有什么建筑公司，就是建筑隊，所以叫工民建。
后來隨著規模的擴大，建筑隊做大做強，有了自己的設計、管理后，就是建筑公司，于是有了土木工程。
而你所能上的新臺階是……整體解決方案提供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