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動節期間有一場重要會議定在了沙城召開,屬于高官會議,但內容是偏向務虛的,華東六省一市二把手都會參加會議,不過外省高層主要是電視電話會議。
張浩南也要在會議上發言,因為跟提振信心有關系,所以張浩南作為“杰出”的青年企業家,說話份量還是有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雜碎用“今朝”這個新筆名,在省內參上發表了一篇名為《帝國主義從未離開》的文章。
不讓他用“沙雕”這個筆名,他就不開心,那就別怪他亂來。
說來也是離譜,之前魏剛讓他在省內參上發文章,主要是講國際經濟形勢,張浩南胡扯一通之后,什么呂宋大統領換了個娘們兒;什么非洲某牛逼政治強人被暗殺,換了兒子上臺;至于說巴爾干地區的后續進一步分裂……那都不是事兒。
但所有的一切綜合起來,其實就一句話:阿美利加如日中天。
全方位的沒對手,越是“有識之士”,越是“絕望”。
當然像魏剛這種文盲就不一樣了,在他眼里,沒有什么是不可以打倒的,方法對了,剩下的就是工作態度問題。
但不可能每個人都是魏剛,“悲觀主義”“投降主義”以及“悲觀投降主義”是很難解決的,同時,這些悲觀主義者,可能在某個時間點之前,恰恰又是“天老大我老二”的速勝論者。
這種從一個極端走向另外一個極端的人,基本上都是一體兩面,似魏剛同類這般一邊干活一邊尋找解決辦法的人,從來都是少數,聲量也不夠宏大。
所以魏剛一直以來,其實都希望有個大嗓門的,解決一些不必要的瑣碎問題。
張浩南某種意義上說,是個很好用的工具人。
一般的知識分子是不敢得罪他的,因為張浩南背后可不是只有院士站臺,絕大多數說得多做得少的知識分子,總得想飯轍,而張老板的錢,其實挺好賺的。
但凡敢跟張浩南正面打口水仗的知識分子,通常只有三種情況:一,確有理想藏心中的類型;二,背后另有政治經濟文化上的深度訴求;三,文藝青年轉型,簡而言之就是“二逼”。
并非所有的“筆桿子”或者“御用文人”都是水平高的,中國這么大,難保不會有“南郭先生”混入其中。
五月二號,省里高層一部分是帶著點度假心思,一部分則是確確實實想看看二號會議之后的反饋。
純經濟內容,張浩南那個叫“沙洲”的筆名還是會用的,不過既然是搗亂外加提振信心,用“今朝”這個筆名,也算是給了點內涵。
承辦此次會議的單位是度假村,張浩南這次過來,派頭跟中央的部堂老大人差不多,看得度假村的總經理一愣一愣的。
而之前結了點善緣的白經理,現在分管著“管家”業務,這次也是專門給省里“大秘”服務,忙得腳不沾地也還是過來跟張浩南打了個招呼。
“你忙你的,不用跟我這么客氣的。”
張浩南說是這么說,但對白經理的態度十分滿意,隨手讓人送上了五十張購物中心的購物卡。
其實并沒有多少錢,一張卡一百塊錢的額度,張浩南給白經理,是讓他自己去做人情。
度假村這種地方,哪怕是一個掃地阿姨,用好了,說不定就是幾百萬上千萬的生意。
樸實無華的商業競爭,就是這么簡單。
這方面張老板一向大方。
“沒有張總抬舉,也沒有我今天。”
白經理態度非常謙遜,他能在度假村站穩腳跟,跟自己能力沒有白毛錢的關系,純粹是張浩南隨手扶了一把。
“講不著的。”
拍了拍白經理的胳膊,張浩南笑著道,“出來謀生,總也講個緣分嘛。我跟白經理這就是有緣分的,那就交個朋友。我拿你當朋友,伱也拿我當朋友,不就蠻好?”
周圍執勤武警有的不認識張浩南,還挺警惕,被人提醒之后,這才表情有些尷尬。
看這貨跟度假村的人有說有笑的,還想著是不是跟內部人員有勾結的不明身份人物。
一聽是“龍盾安保”的董事長,肅然起敬。
“好了,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你忙你的,我去找點吃的。一會兒還要吹牛逼。”
“行,那張總,您忙,有什么需要,隨時喊我。”
跟張浩南打了個招呼,白經理這才抬頭挺胸拿著對講機離開,今天活兒特別多,基本都是跟省里來的服務團隊學習,打下手為主,苦差事都是度假村的人自己做。
這次會議也能帶家屬,奈何樊素素陪趙飛燕主持公司會議去了,說是《蘭陵王》送去了戛納電影節,混個臉熟什么的。
獲獎是不可能獲獎的,但讓“柯基犬”去晃兩下屁股,然后拍幾張照回來裝逼,倒也沒問題。
最重要的是,公司的人對公款旅游很感興趣。
反正這光景電影項目部的總監已經在歐洲幫人掃貨了,買什么奇葩東西的都有,總之飛十一個小時肯定得掙點兒什么。
胡柯的老母親也早就到處宣傳“玄鳥文化”多么多么叼,新人直接送去歐洲逛一圈,趙老板牛逼
這讓松江文藝界的人都很羨慕,知道“玄鳥文化”是大凱子愛燒錢,但國內燒了不夠,還要燒國外?
有點東西。
因為忙,所以也就吃不到高官會議的水果點心,張老板只能感慨有些女人根本不懂生活。
趙飛燕和樊素素是公務繁忙來不了,趙黛則是忙著陪張玲、張瓏走路,這種嚴肅場合,她胸太大,來了違和感滿滿,她不配。
至于說沈錦蠻,她現在一門心思就是盯著“環珮城”,往后她就是“環珮城”它媽,什么省級部級國家級,統統不放在心上。
而周妍、周姝這對雙胞胎,在床上都一副謹小慎微的丫鬟樣,張浩南怎么糾正都糾正不過來,又怎么可能帶出來?
最后就變成了放假的蘇姜過來蹭一下福利,跟一群高官的家屬們聊一些有的沒的。
沒錯,除了蘇姜,還有很多小孩子也來了。
都是十來歲的那種,出來增長見識的二代。
跟孫淦星那廢物兒子不同,這一批少年少女有著非常得體的談吐,每個人都至少掌握一門外語,才藝技能更不用說了。
有的已經讀了大學,在建康的不多,主要在京城。
不過知道“浩南哥”的顯然不少,跟張浩南還打了招呼。
蘇姜能跟他們聊起來,主要是因為都在“小孩那一桌”。
茶餐廳并不怎么安靜,再怎么有涵養,竊聲細語加起來也規模不小,不過空間設計得很好,所以進來之后,還是會覺得很安靜。
張浩南就是過來先整點好吃的,九點鐘的會,他大早上的在食堂弄了一碗豆漿兩根油條,就是為了留肚子來胡吃海喝。
給白經理購物中心的購物卡,那是他大方;來這里胡吃海喝,那是他勤儉節約。
不沖突。
今天因為會議級別略高,所以菜單很早就出來了,點心偏蘇式,像松子糕、桂花糕之類的都有,但張浩南不是為這個來的。
有自助餐,其中野生藍莓沙拉是東北菜,毛子的風味,但也本土化改良過了,當然其中一個重要特點就是可以加紅腸。
不加也行,但張老板能有這么大的塊頭,肯定不是跟牛一樣吃草。
這個沙拉有好幾款,加酸奶油的也有,加牛油果的也行,基本上就是看人是要健康還是好吃。
野生藍莓在東北產量還行,也有人種植,行市里名稱叫“篤柿”,這年頭其實賣不上價,但十年之后就價錢開始離譜。
商品化風潮,這時候如果能趕上,光野生藍莓的產值就能超過人參,魏剛之前去東北坑蒙拐騙,其實就想談這個,但阻力不小,有基層的也有上層的,不過魏剛一向喜歡深入調研,所以也帶著小趙在農村轉了轉,感覺當地老百姓有這個意愿,便先埋伏了一手,也就有了這次華東六省一市的高官會議餐點,用上了野生藍莓。
成不成也不犯什么大本錢,成了的話,往后宣傳口徑就是東北某地藍莓成功入選某高官會議指定餐點。
不成那就不成,沒什么好說的。
張浩南就是過來嘗嘗看,點評點評。
能推的話,就直接做香江出口,此時香江的藍莓市場還是相當可觀的,只要故事講得好,請幾個東南亞的“龍王”狗叫兩聲,基本都能運作起來。
再有就是聯合國糧農組也在推,背后肯定是有農副產品大國的PY交易,當然聯合國本身也就是個大國的垃圾桶,指著那點錢發工資也很合理。
對此,張浩南是沒啥意見的,更沒有什么不滿,如果有,那一定是這錢自己沒賺到。
“張總,請慢用。”
“認識我?”
茶餐廳的服務生很年輕,穿的是西裝,不是紅馬甲,那就說明不是在茶餐廳的。
“白經理讓我服務好張總。”
“哈哈,可以。”
張浩南點了點頭,從衣服內袋中摸了一張票子出來,然后放在了對方的托盤上,“今天有沒有黃油面包脆?”
“有的張總。”
“幫我拿一籃,再要一份醬。”
“好的張總。”
服務生轉身離去,忙不迭給張浩南夾面包脆去了。
換成張浩南去,那就不是夾,直接一鏟子下去裝滿盆。
“哥哥!”
蘇姜忽然連蹦帶跳過來,還帶著幾個新交到的“朋友”,“他們都是京城來的,說是想見見哥哥。”
“我吃東西呢,坐下說話。”
瞄了一眼來的人,都是少年少女,有個小家伙一臉崇拜地看著張浩南,“浩南哥浩南哥,魔三的一點九版本什么時候出來?”
“蛤?”
爺以為你會問點政治經濟上的問題,畢竟爺今天主要的發言內容,可是跟帝國主義有關。
結果你個毛頭小子,竟然討論電子游戲?!
還有沒有出息了?
你可是一流二代,怎么可以沉迷游戲不能自拔?!
“浩南哥,我‘魔道’玩得賊溜,京城服務器單挑前十。浩南哥,董卓能不能加強一下,把變身時間再加強一秒鐘行不行?就一秒。”
嘎吱,嘎吱嘎吱……
張浩南木訥地嚼著沙拉,目瞪狗呆。
今天他娘的是華東六省一市的會議欸,小伙汁
不過還別說,這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少年,到底是讓氣氛活潑了不少。
有幾個秘書看到這些“公子小姐”跟張浩南聊得不錯,也都去匯報了一下,兩江省高層的幾個人都覺得很合理,因為張浩南才二十一歲,喜歡玩游戲,很正常嘛。
除了喜歡《魔幻三國》的少年,還有喜歡飆車的,表示自己已經攢出了時速可以兩百二的電摩。
張浩南一臉鄙夷:“兩百二你也好意思說出口的?建康哪個車隊沒有兩百八三百的車?”
“可也上不了賽道啊。”
“廢話,你也知道上不了啊。”
說話間,黃油面包脆已經端了上來,蘇姜見狀,伸手拿了一個塞嘴里,入口眼睛都亮了。
度假村不定期供應黃油面包脆,會做的人很多,但做的好吃那是兩回事,就跟張浩南面前的野生藍莓沙拉一樣,看著平平無奇,里面全是活兒。
香味過一點就沖,油脂超一點就膩,可要是少了,對不起,那就沒法吃。
張浩南對今天的會議毫無興趣,但是茶餐廳、自助餐廳的伙食……他早餐留這么多肚子為了什么?
不就是為了這個?
“要吃自己拿去!”
護食的本能發動,張浩南就差呲著牙發出“grrrrr”的聲音。
土狗子上不得臺面,就這點出息,沒辦法。
“哇,哥哥,這個也太香了吧。”
“香蔥,它加了香蔥。”
如果只是單純的黃油,那只是香,但有了香蔥沫,就開始有了靈魂。
這玩意兒也是東北大廚想出來的小點心,建國十周年前后開發出來的,張浩南只恨自己晚生五十年。
不過話又說回來,早生的話,估計又是另外一種畫風。
有幾個少年大概是沒想到張浩南其實挺好說話的,變成邊吃邊聊模式之后,整個茶餐廳都仿佛快活起來。
跟大人不一樣,他們想了解的東西其實不多,基本都是自己的興趣,當然還有一點點未來規劃。
聊游戲,聊車,聊美食,聊度假勝地等等,總之感覺相當不錯。
上大學的幾個對“浩南哥”有了另外一種認識,沉迷游戲不能自拔的,則是想著啥時候出正式版的“3C對戰”地圖。
游戲真的太好玩了。
聊嗨了之后,等到通知入場,張浩南這才起身招呼道:“孩兒們,后會有期。”
省府幾個秘書也是萬萬沒想到張浩南居然跟小孩子打成一片,錯愕之余,邊去會場路上邊跟張浩南稍微校對了一下發言內容,然后領著張浩南入座。
今天過來的地級市一二三把手都有,不僅僅是兩江省省內的,兩浙省、閩越省的四月二十七八號就已經提前到了。
淮西省的因為路近,所以也是早上出發的。
其中涂中市的賀成都也有發言內容,也是提振信心的數據,之所以會安排賀成都發言,因為在華東六省一市中,此時的淮西省各方面數據和情況都惡劣一些,較之江右都有不如,在產業發展方向上,還不清晰。
由賀成都發言,大體上就是“窮哥們兒”都有信心和勇氣,“富哥”們能不能給點力?
就這么點意思,沒有太多深度解讀。
張浩南進來的時候,賀成都遠遠地笑著點了點頭,幾個淮西省過來的市長副市長都認識,張浩南上前一一握手,打完招呼就趕緊落座。
除了張浩南,他這一排清一色國企老總,而且不是地方國企,都是大國企。
像張浩南這種賣菜的老總,算是唯一一個。
不過目前來說,凡是重大會議,張浩南基本上都是農業發展方向的代表,然后就是高新技術上狗叫兩聲,一般工業相關會議其實就是當個擺件,不需要他來廢話。
《帝國主義從未離開》這一篇文章,淮西省內參也轉載了過去,因為這涉及到重大國際戰略的判斷。
張浩南的一個離譜觀點就是認為,隨著西方跨國公司集團在“生存權”上的壓迫,必將導致最激烈的反抗,且一定會產生顛覆性的重大事件,從而引發全球政治經濟格局上的劇變。
并且是其影響力,必將超過巴爾干半島地區國家分裂帶來的地緣政治變化。
張浩南認為,在這樣的戰略機遇期情況下,應當抓住機遇,為將來經濟活動中的各個產業做好深耕工作。
而且張浩南也沒什么好怕的,要不是不能直接神棍式預言“911”,他真的很想說假如飛機要撞大樓,咱們可以提前做空……
當然這么說有一個風險,就是可能會被塞抹布。
不過就算已經很收斂了,但張浩南這聳人聽聞的狗叫聲,還是讓不少人覺得荒誕之余,又因為他那夸張的商業履歷,選擇了聽一聽。
萬一呢?
萬一這孽畜說的歐美戰略重心轉移真的存在呢?
現在才五月份,今年結束還有七個月呢。
和其余幾個省的人將信將疑不同,兩浙省本鄉本土升上來的官場新星則是直接跟張浩南打聽,張老板對什么行當比較看好?
別的老板會保守,會在言多必失的原則下惜字如金,但張老板不一樣,一張嘴就是我很看好電子商務、軌道交通、有色金屬、工程機械……
張老板看好的行當太多了,可惜他錢不夠,他要是有個三萬來億,保證把說給兩浙省幾個市長副市長聽的行當都投一遍。
他這做派,把兩浙省的人唬得一愣一愣,這么一號的,有一黑一,沒見過。
今天這會以電話會議參會的也不少,都是一些部委的相關部門,魏剛因為在京城,就混了一個多媒體會議室,跟他一起的,都是名校的學者,搞戰略研究的為主,個別是經濟學家。
勞動節期間加個班,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同志們跟勞動人民打成一片……
魏剛在多媒體會議室中,別的也不想,就希望張浩南這土狗子一會兒隨便叫兩聲就行,點到為止,別吠個不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