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都臘月了，還不回家啊？”
“我在南湖玩呢，急什么。再說我來松江開完會就回家，那我不成上班機器了？該放松還是要放松的。”
泡在浴桶中，張浩南跟趙飛燕打著電話，落地窗外，臘月的小雨一看就是要凍死人的。
采光絕佳的位置泡個澡，比泡溫泉還爽。
尤其是天空陰沉沉的，一看就很冷的樣子，泡澡更是爽爆了。
“我受不了了，我也不想上班了，老公，我去找你玩吧！”
“趙飛燕同學，想想自己的孩子，你現在不上班，哪來的錢養老呢？”
趙飛燕攥著手機的手直接青筋暴出，指關節當時就白了。
“再說了，像你這樣的事業型女強人，要學好，不要老是想著偷懶。現在‘玄鳥文化’離得開您趙總嗎？離不開啊。您現在就是文化娛樂界的一桿大旗一尊大佛一座大山，少了您，這廣大人民群眾的精神需求，是不是就出現了極大的空缺？”
“張浩南！”
“想想‘貓貓茶’，馬上過年了，還要上春晚的，這么重要的營銷活動。趙總，你也不想自己突然一松懈，就出現差錯吧？”
“張浩南你真是賤！”
“哈哈哈哈哈哈……”
得意洋洋的張老板直接往泡澡桶里一躺，頭枕著頸托，舒舒服服地放松著全身，“你自己要忙來忙去的，不要怨天尤人。好好工作，好好學習，底下也幾百號幾千號人等著開工呢，想想‘蘭陵王府’，自己多賺鈔票，隨你給兒子還是丫頭。”
“呸！”
心態爆炸的趙飛燕當時就掛斷了電話，無明業火剛冒出來，張然瑜端著一盤剝好的桔子過來：“媽媽，桔子可甜了……”
“謝謝寶貝”
“不用謝”
張然瑜放下果盤，又跑去圍欄中帶張玲和張瓏玩城堡游戲，他還伸手給張玲聞了聞手上的桔子味：“妹妹，好聞嗎？”
然后張玲嘻嘻哈哈地跟他擦著手，一起聞手上的桔子味。
不遠處的張瑾則是坐在地上翻圖畫書，都是“玄鳥文化”自己出的育兒圖畫故事，有童話，也有神話。
神話系列主要就是從盤古開天辟地講起，人物線條分明，是建藝國畫教授主創，盤古的身形肌肉，跟國畫中的山石類似，有棱有角。
張瑾翻完了一本書，立刻道：“我看完了，我給你們講故事吧！”
“好”
張然瑜帶著弟弟妹妹趕緊排排坐，就是坐的時候，還在聞手上的桔子味。
香香的，真好聞。
“今天我們講的故事是，爸爸叫我們準時起床……”
正在往嘴里塞桔子的趙飛燕從沙發上猛地坐起來，然后遙控器把電視聲音調低了一些。
“這是爸爸。”
張瑾反手拿著圖畫書，指了指上面的“盤古”，“天亮之前，天是黑的，然后爸爸起來開燈，他就伸手摸呀摸……”
趙飛燕驚呆了。
而張然瑜、張玲、張瓏聽得還津津有味，還都交流了一下經驗。
爸爸打屁股還是撓癢癢，撓癢癢是撓腳掌心還是胳肢窩……
趙飛燕越聽越不爽：老娘每天累得要死要活，還要帶孩子，結果四個小孩圍起來討論那個到處鬼混的死鬼？！
“寶貝，那是‘盤古開天’，不是‘爸爸起床’……”
“媽媽！”
張瑾頓時皺著眉毛，叉著腰大聲道，“我們小孩子做游戲，大人不應該搗亂！”
看著張瑾那模樣，趙飛燕仿佛都看到了張浩南的那張嘲諷臉，并且不屑地說一聲：十六班的……
她又不可能跟小孩子爭這個，那成什么了。
她可是“玄鳥文化”的趙總！
然后一口氣憋回去，差點把自己憋傷了。
這對父女就是專門來克自己的！
還好自己有兒子……
拿起一瓣桔子，上面白色的筋膜都撕得挺干凈，這讓趙老板無比感動：還好還有兒子，兒子最親自己了。
臘月她要回鄉下的原因是要準備臘八，自己家熬臘八粥的也有，不過大食堂現在統一弄，員工也好，村民也罷，都可以臘八那天直接過來熱鬧熱鬧。
今年分紅也差不多就是臘月里要算出來，八個生產隊能分六百萬，剩下四個生產隊要少一點，因為去年國慶節才納入了“分紅池”。
不過分紅還是相當可觀的，目前“分紅池”又新增了一塊出來，是“吾家房產”和“吾家文旅”，村里會計也不再是原先的兩三個人，而是“吾家埭村資產管理公司”的財務處。
分紅的地方相當多，所以最早開始分紅的四個生產隊，拿得是最多的，并且隨著“吾家埭村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的成立，有些項目就是跟著張浩南走，比如“蘭陵王府”的商業地產，有個一點幾的股份，也能分不少錢。
各種分紅組合眼花繚亂，但賬目都是清清楚楚的，當然肯定會有人因為錢的事情鬧騰，這時候就不僅僅需要吳仁娟這個村長，還需要能代表張浩南的人。
這個人就是趙飛燕。
有些張家本家的也會在這時候耍威風，趙飛燕可不會給張家人面子，錢說罰就罰，人說打就打，論手黑程度，對本家而言，比張浩南要兇狠得多。
畢竟張浩南有時候懶得理會一些雞毛蒜皮，但是趙飛燕可不會那么好說話，涉及到錢之外的流言蜚語，她也會打上門。
外面嫁過來的女人，現在能夠關系融洽，不搬弄是非，不去爭斤論兩，完全是因為趙飛燕的“鐵腕”。
所以臘月出分紅清單，就算有人不服，有女人想要鬧，也不敢在公開場合，回去怎么撓爛老公的臉都無所謂，但不能在外面給人添堵。
前年還需要張浩南回來坐鎮，現在逢年過節，有趙飛燕迎來送往發紅包就行了。
趙飛燕也非常樂意玩這種“過家家”，喊她“趙老板”和喊她“老板娘”，那是兩種體驗。
隊上分紅的機械廠、食品廠員工，現在幾百號上千人都喊她“老板娘”的感覺，她能得意很久。
這種時候，什么沈錦蠻、周妍、周姝，那都是個啥？
唯一不爽就是累，要戴不知道多少副面具。
臘月初二初三的時候，就要開始準備“沙食系”自己的“春運”，還要盤一下過年留在原地的職工名單，有些年貨是要趙飛燕親自發放的。
比如說高管中的女性，或者就是結了婚的高管，高檔化妝品、護膚品或者其它什么衣服包包，都要開小會聚個餐。
這些人情，張浩南做起來沒有趙飛燕合適。
再比如說普通女工的過年福利品，趙飛燕還要請婦聯的人一起過來，拍照上新聞這些都要過一遍。
臘月里忙起來，就是從臘月初一忙到正月十五十六。
除開臘八，南北小年加小大和大大，多少人吃集體大飯，準備多少廚子多少駕駛員多少場子，包括桌椅板凳鍋碗瓢盆，都是要她一一過目簽字。
為了過個年吃個團圓飯，已經成立了“大飯項目部”，“沙食集團”的，“大橋食品”的，吾家埭的，“沙洲物流”的……
不同企業之間的高管，有的有仇，有的關系不錯，那么還要有秘書助理一一記下一一提醒，安排座次也就講究起來。
老一輩的關系怎么弄，高級知識分子又怎么弄，家里有小孩的也要統計，因為團圓飯上要發紅包。
所有的這些，都要趙飛燕帶人張羅。
畢竟不可能再由張浩南來弄這些“家里”的事情，大型場合，張浩南主要負責的業務就是舉杯講兩句，然后讓全體成員都吃好喝好。
早就不是前年還能一個人忙活過來的時候了，那時候丁永、呂衛東等等還能幫襯，現在也忙不過來，必須是“老板娘”出馬，才能把所有企業都擺平。
趙飛燕忙得沒空抓小三兒，那是因為真的沒空。
她能在鄉下抽空打個電話給張浩南，已經是忙里偷閑了。
結果歇一會兒還要被自己女兒“訓”，堵得她又爽又憋屈。
若非京城那邊南郊區有“一攬子”的超級工程，把京城方面人物的注意力都轉移了過去，否則趙飛燕還要飛一趟京城，參加央視的一些商業活動。
重新看電視的時候，趙飛燕視線都沒了，躺沙發上一臉呆滯地看著天花板，過了一會兒，樊素素手中拿著文件進來，一邊走一邊說道：“姐，過年愿意坐船回家的員工名單也出來了，您看看要是沒問題的話，就蓋章吧。”
“哎呀煩死了！！”
拿起抱枕，趙飛燕直接悶在自己臉上，“累死我算了！”
“哎呀姐”
樊素素一看她這模樣，頓時笑著走過來，蹲在一旁說道，“大家都說老板娘處事公平啊，連‘沙洲物流’的人都說姐伱是八面威風的……”
臉埋在抱枕下面的趙飛燕頓時得意地笑了起來，心中暗爽：老娘真是太強了。
“哼。”
坐起來氣鼓鼓地盤著腿，然后接過文件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
過年坐船回家的線路都是走內河，是市旅游局和港務的爭取來的客運線，最遠能到楚州。
其實也可以到郁州，但要走內海，這就沒必要了。
船是半封閉式的短途旅游客輪，比大巴車舒服的地方就在于可以多帶年貨，并且有獨立的小隔間。
碼頭設置在了重山島對面，走崇州、江皋、綦江都行，主要是看今年“春運”壓力怎么樣。
“沙食系”是不缺大巴車的，這兩年都沒有讓職工買過長途汽車票，但這不是車票的問題，而是“春運”很容易堵路上十幾個小時，這就很折磨。
江北地區的鐵路又都是貨運線為主，就算在崇州火車站買票，你也沒辦法直接前往彭城或者楚州，這同樣非常折磨人。
去年船廠正式投入運轉之后，原船廠的訂單基本都是駁船、散貨船，主要客戶也是“沙洲物流”，但期間為了過年，就從江漢買了一批內河客輪的設計還有船體。
貨船拉人也不是不行，但不舒服，正兒八經的客輪才能放心大膽地用，最遠就是到楚州南。
原楚州糧站的碼頭，現在臨時辟了一個停車場出來，大巴車也是“沙食集團”的，從安東縣調過來，就能安排楚州、彭城、郁州、鹽瀆的員工返鄉。
這對調度管理也是一種考驗，前期還有各種表格要填，畢竟有的員工暈船，有的員工想要坐火車，到時候坐船分流多少人，如果只有兩三個彭城的員工上岸，那大巴車也不可能空跑。
因此協調也要做，跟員工的溝通不能出差錯，趙飛燕拿起章一蓋很容易，之后真出現需要問責的地方，有些鍋就只能她來背。
還有就是過年前后會有兩場相親會，都是要趙飛燕來張羅的，適婚男女員工的個人要求，都要統計匯總，這事兒趙飛燕還要準備場地，準備紅娘，準備桌椅板凳瓜子花生……
別人來做“介紹人”，可壓不住鬧掰了的青年男女，但“老板娘”到了，感情破裂也不是分手的第一要素，會不會影響到自己的升遷，會不會影響到自己的工作，會不會影響到自己的工資獎金津貼等等等等，這些都是“老板娘”的不可替代性。
“沙食系”畢竟不是完全意義上的常規現代化企業，它是一個社會型企業的組合體，“熟人”在其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但又不是靠“人情”來推動企業發展。
趙飛燕在核心層中的地位，就是“熟人社會”中的倫理地位，她是“老板娘”，那么高層認可的不是趙飛燕的董事身份，而是“老板娘”。
這種潛移默化，自然讓那些以“沙食人”自居的員工們，也遵循了這條邏輯。
畢竟，這就是本國的歷史傳統。
“你姐夫就是懶狗！”
氣呼呼的趙飛燕一邊看文件，一邊罵道，“還不如虎虎！”
樓下桂花樹旁的狗窩中，盤成“狗餅”的虎虎豎起耳朵，聽到了二樓女主人的抱怨聲，但又沒見有什么動靜，繼續呈“狗餅”狀態睡著午覺。
一樓仲曉慧也是閑來無事，坐大門口剝著瓜子花生，灶間有兩個嬸娘在燒飯，忙得煙火繚繞，今天主要吃蒸菜，又弄了一些蘿卜絲陷的饅頭，主要是幾個小孩兒喜歡吃，倒是對肉饅頭毫無興趣，讓嬸娘們倒是感慨現在日子確實是好多了。
趙飛燕下樓的時候，有個嬸娘問道：“阿燕，先來點甜湯要不要？”
“放點小元宵吧。”
“好。”
煤氣灶的灶臺上，熱了一鍋桂花酒釀沖蛋，旁邊小鍋里有小元宵，舀了一勺放進去，熱了就盛出來。
“幾個小倌兒呢？”
“樓上白相（玩耍）呢。”
趙飛燕穿著厚厚的睡衣，就在一樓客廳里吃著甜湯，外面下著小雨，整個人有種莫名的舒服，明明挺熱鬧，就是有一種安安靜靜的感覺。
因為快要分紅，嬸娘們也是格外喜慶，做事都帶著笑，還過來打聽小道消息：“阿燕，張南要回轉了吧？”
“他呀……”
趙飛燕一臉嫌棄，“不要太忙嘞，在松江開會也不曉得開到哪天去。”
見她如此，嬸娘們頓時了然，毫無疑問，自家侄兒肯定又是出去玩女人了。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反正也沒人提，都是哄著趙飛燕說好話，不多時，趙飛燕也不知道是吃甜湯吃的，還是好話聽多了心情好，整個人都愉悅起來。
她一笑，就是格外的好看，是讓嬸娘們由衷感慨怎會如此好看的笑容。
“阿燕，過年買汽車的話，聽說有團購啊，真的假的？”
“臘月十六有團購，到時候填表格就好了。”
因為這次都是霍西車，四個圈的江湖地位在此時有著不可替代性，所以有點生意或者股份的，都打算搞一輛A6。
像張直才平時雖然開皮卡，但也想搞一輛帕薩特或者霍西A6，因為該有的硬性需求，基本上都完成了。
住房、教育、醫療衛生，這三樣對張直才等本家而言，已經不再是焦慮，那么升級一下家庭舒適度，就是很正常的需求。
臘月里的轎車團購，其實就兩款車，一款帕薩特，一款霍西A6，真要說談什么大優惠是沒有的，也就保險和保養送一點。
就是為了熱鬧，搞氣氛，趙飛燕才聯系了車商做團購活動。
還專門讓電視臺過來做個節目采訪，也算是彰顯一下實力。
其實按照本家幾萬塊錢的分紅，還買不了這個級別的車，這里面有趙飛燕的小金庫在，先補上不夠的，來年再還她。
也算是給自家人“看看實力”，能當“老板娘”，肯定也是賬本一大堆，公賬歸公賬，私賬是私賬。
一堆“姨娘”領生活費，都是從她手里領，可是這事兒知道的人不多，今年趙飛燕就是要讓張家的叔伯兄弟姑嫂妯娌都知道這么一個“小金庫”的存在。
萬一張浩南在外面玩女人玩嗨了找不到，找“老板娘”一樣可以解決問題。
給趙飛燕燒菜的嬸娘們知道趙飛燕有錢，但并沒有嚼舌根，所以姑嫂妯娌之間，了解趙飛燕到底有多有錢的，一個都沒有。
信息不對稱，全靠猜怎么可能猜得出趙老板的含金量。
其實除開補上買車錢，趙飛燕今年給女人小孩都額外包了一個紅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足夠關起門來偷著樂一個正月是綽綽有余的。
一碗甜湯下肚，整個人都舒服了的趙飛燕雙手插在衣袖里，然后面帶微笑但卻一副抱怨的口吻：“這一到過年啊，就是特別特別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