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日海灣正式開打，“國家隊”估算收割時間大概在“兒童節”前后，此刻就是先收一波歐元資產，至于說石油期貨，“國家隊”手里攥著的短期合約并不多，但跟拉美國家簽的長約，直接一波血賺。
和以往一樣，邀功的人不少，但這次基本只有口頭獎勵，政務院連獎狀都不會發一張。
有“老油條”不服氣，發了點兒牢騷，結果換屆之后的第一個老總調令就來了。
此事產生的后果其實挺微妙的，因為張浩南再次進京，他摁投票器的手，總感覺要摁死誰。
京城的小道消息，都說是那位老總忘了“拜碼頭”，搶了“財神爺”的功勞給自己臉上貼金。
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反正選舉都已經結束了。
選舉期間，“路易達孚”委托弗蘭克新聞社的采訪，倒是讓感覺到，“財神爺”這次過來就是玩兒。
接受弗蘭克新聞社的采訪，也純粹是因為出場費給的高。
兩百萬美刀。
這就是張浩南現在的出場費。
“路易達孚”在跟“尊敬的西格爾先生”簽下那個兩千萬美刀的試水訂單之前，就先給了兩百萬美刀顯示一下實力。
張老板轉手就捐了三十六座希望小學，“張琉的爸爸希望小學”“張璃的爸爸希望小學”“張珊的爸爸希望小學”“張瑚的爸爸希望小學”“張琳的爸爸希望小學”“張瑯的爸爸希望小學”，每個六座，全部都在川渝之間。
慈善事業相關單位都很識相，沒有跑去這么報道，報紙上抬頭一如既往“張爸爸希望小學”，可見還是要臉的。
至于社會保障部門就爽快多了，是什么就是什么，如實地報道了這么一回事兒，只不過沒提張浩南三個字。
這就看出來了水平，虛假報道和報道真相，拼的就是技術。
“下午好，西格爾先生……”
“西格爾是國際上朋友對我的昵稱，不是我的名字。你可以稱呼我為張先生。”
亞太區主管親自采訪，結果開場就被打亂了思路。
弗蘭克新聞社愿意為“路易達孚”約張浩南的原因，其中之一就是名人的新聞圖片都很值錢。
通常購買方，也是名人所在國或者常駐國的新聞機構。
張浩南的“帥照”是很少的，國內媒體也不知道什么毛病，拍出來不是“座山雕”就是“張大帥”，起步“功德林”，努努力直接全國直播審判……
要說攝影技術，還得是香江記者，跑得飛快不說，光影、構圖都很不錯。
弗蘭克新聞社的亞太區總部就在香江，所以今天采訪張浩南的，嚴格來說也是香江記者，跑得也很快。
補光燈沒有直接懟張浩南的臉，因為他不舒服，所以弗蘭克新聞社的人屢屢調整補光燈角度，以至于將張浩南的面部細節拍成了“陰陽臉”。
一半高光，一半陰暗，像極了隱藏在樹林中的大型貓科動物，隨時準備出手撲殺獵物。
而翹著二郎腿的張浩南，因為骨架非常大，將立領正裝撐得更顯寬闊，肉眼可見的肩寬脖粗，目空一切的神情，更是壓得對方有些拘束。
因為能清晰地感覺到張浩南的侵略性。
“……張先生，對于巴格達發生的空襲，不知道您有沒有什么獨到的見解？”
“當然，我想我跟我在紐約的朋友們一樣，在匯率市場大賺了一筆。歐元遭受了重大挫折，歐元區至少會損失三百億歐元以上。除此之外，能源市場引發的連鎖反應，將會進一步重挫巴黎，我相信柏林方面會盡快解決‘能源主權’問題……”
我叼，這是我能聽的乜？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海山（侯賽因）”什么時候死啊。
怎么就跟歐元牽扯上了？
但是，這段講話在大中華區應該能賣不少錢，弗蘭克新聞社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這次張老板能接受采訪，除了“路易達孚”的兩百萬美刀，最重要的是，弗蘭克新聞社再三強調，會給他拍一張帥到爆炸的照片。
不是“座山雕”，不是“張大帥”，會有英雄的氣質，強者的風范。
并且弗蘭克新聞社的攝影師，趴地上當場給他拍了兩張仰視照。
還別說，換成國內同行，大概率給“財神爺”拍出兩只大鼻孔，放大了估計會被人誤會為BMW的車頭，絕無可能拍成偉岸巨人的形象。
往那兒一戳，弗蘭克新聞社的攝影師，愣是給張浩南拍出了華表的感覺。
那種不言自明的歷史感、神圣感、強大感，鏡頭語言直接拉滿。
就是有兩張暗角用的很詭異，頗具“德味”……
按理說弗蘭克新聞社不至于“毒德大學”畢業的，可味兒很正，張老板換身“黨衛軍”的制服，高低也是個元首接班人。
“……您剛才提到了‘能源主權’，不知道能否稍微講解一下？尤其是德意志作為獨立的主權國家，長期跟弗蘭克有能源供應協議，應該不至于出現能源危機。”
“首先您犯了一個錯誤，德意志并非是一個主權國家，它的主權并不完整；其次德意志從弗蘭克采購核電，只是解決了用電問題。當巴黎和柏林在工業品產生同質競爭時，這種用電策略是危險的。這涉及到了歐盟內部的主導權，即究竟是由弗蘭克推動的一體化，還是由華盛頓方面扶持的德意志，來推動不完整的一體化……”
原本兩百萬美刀的采訪，直接讓弗蘭克新聞社亞太區主管采訪出了兩億美刀的感覺。
不，還要更多！
我今天是來采訪什么的？
噢，關于巴格達被空襲……
去他媽的巴格達！
我要發財了！
弗蘭克新聞社的國內代銷代理單位就在京城，毫無疑問也是國家級喉舌單位，這次他們也是從旁攝錄。
原本是想要讓“財神爺”聽從一下安排的，比如選擇的地點還有談話內容，負責人被張浩南抽了兩個大嘴巴子之后就老實了。
張老板可沒那耐心跟人磨，也不用化妝，怎么自由怎么來。
負責人逼逼了兩句外加道德綁架，張浩南就把他拖到大廳一頓抽，下個月應該就會調崗，職業生涯就此完蛋。
此人的靠山就在攝制組旁邊候著，一會兒就要過來給“財神爺”請安。
“新聞聯播最佳男主角”換了人，難道他張某人就失了勢？
原本緊張的小沖突，因為談話內容很是給力，以至于央視準備錄制的內容大綱也是當場就改了。
好在“緊哥”一向穩如老狗，手里準備了九個方案，都是高端話題。
“趙爺，趙爺……咱絕對沒有說要給張總上才藝的意思啊。”
“怎么個意思？合著是張老板的不是唄？”
趙誠瑞不陰不陽，看著新中社過來的老朋友，“今天出來工作的？見著人就扣大帽子？真新鮮，還指點起張老板了，什么東西……”
今天采訪協辦單位負責人挖了個大坑，身為負責人的靠山，要說不相干……可能么？
“國流辦”硬不硬？
敢自個兒罰酒三杯嗎？
“緊哥”尋思著這都什么年月了，還有面對自家老板心存僥幸的？
“我屬實不知道啊趙爺，我他媽一早兒就叮囑過的，張總只要來了，那說什么就是什么，咱們就是打個下手，鞍前馬后端茶倒水伺候著……可誰曾想，這王八蛋還擠兌上了兩句。這我……”
“別跟我來這套！”
趙誠瑞手一揮，不耐煩道，“我信，你說什么我都信。但我信有什么用？你得讓張老板信啊。他可是用皮帶照著人臉抽的，你要是不服氣，上法院告他去。你還跟我繞上了，多少年前那倒霉副局長怎么下去的？你拿我當羊肉涮，我沒意見，我都要退休了，我計較什么呀。可話跟我說……沒用。”
“緊哥”整個人容光煥發，他揣著端著多少年了，臨退休混成了高官，還不用擺官架子的那種，整個人自由自在，簡直不要太痛快。
公開場合，他都是稱呼張浩南“張總”或者“張老板”，私底下就倆字：老板。
誰帶他吃上了肉，他心中有數。
眼前這位老同志老朋友，打什么主意他能不知道？
無非是“借機生事”，然后再“握手言和”，期間再請他“美言幾句”，最后可不是“皆大歡喜”么。
可惜，多大的人了，白生了一雙眼睛，就他媽是瞎的。
“緊哥”別的不好說，但事務的敏感性很到位，他總覺得老板今天這么一出訪談，不像是老板的風格。
兩百萬美刀？
那算個啥。
至于說弗蘭克新聞社的面子……
他趙誠瑞可能會點頭哈腰，但老板是會給弗蘭克新聞社面子的人嗎？
這里頭有事兒。
有大事兒。
他對老朋友的忐忑不安、阿諛奉承都直接充耳不聞，反而認真地聽著采訪內容。
“……您剛才提到，德意志是一個非主權國家？”
“技術上確實如此。主權不完整和非主權國家，有著明顯的不同。德意志就是典型的非主權國家，類似的還有南朝鮮、倭奴。他們的共同特征就是無法在主權范圍內行使國家權力，其社會經濟甚至是意識形態政策，都無法真實反映其本身的國家意志。”
“哇哦”
感覺來了的弗蘭克新聞社亞太區主管，頓時忘了之前的采訪主題，包括“路易達孚”的人情關系也拋到了腦后。
現在是“勁爆時間”。
他有一種預感，這是“年度訪談”，文字、圖片、音頻、視頻……都能賣大錢。
“所以您才會用到‘能源主權’這個詞，對嗎？”
“是的。”
“那么不知道能否討論一下，剛才您提到的歐盟主導權，包括一體化的模式？”
“當然可以。”
張浩南面帶微笑，換了個姿勢繼續翹著二郎腿，然后拿起手邊的可樂潤了潤嗓子，“從整體的利益出發，歐盟的一體化進程是正面的，并且是具有積極意義的。但是，回到事務的本質，誰主導一體化，這很重要。而歐盟內部的分歧，我愿意稱之為‘法蘭克王國’和‘新羅馬’。即巴黎主導還是華盛頓主導，前者會有更廣泛的主權；后者就要小一點，會局限在某一個領域，然后空出更多的領域。”
“華盛頓？”
“是的，德意志作為一個大型經濟體，是完完全全由華盛頓掌控或者說指導的。舉一個例子，在單一汽車市場中，最大的是北美，而歐洲所有的汽車廠，只有德意志的車企能大規模的生產銷售；而弗蘭克的汽車廠，不得不組建汽車聯盟來進入其中。順帶一提，這個汽車聯盟的另外一方是倭奴。同樣是非主權國家。”
“哇哦。”
很顯然，弗蘭克新聞社的亞太區主管被這“勁爆言論”給驚到了。
他是個中國通，雖然漢語說的很好，但長期在香江，業務轉售項目是他中國辦事處同事的活兒，他本人并不直接從事銷售業務，但是要么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現在，他感覺自己能吃三年又三年。
原本他只是想要在巴格達被轟炸這件事情上，獲得來自東方某大國的輿論支持，不管是誰，只要是大人物就行。
“尊敬的西格爾”就是大人物，他的講話很有份量。
最重要的是，他是幾千個代表之一。
在他看來，這就是強而有力的人，這種人的言論，不管聽不聽得懂，都必須予以尊重，而不是忽視。
同時，他還有一顆愛國心。
張浩南現在講的這番話，瞬間讓他有一種重回二戰的感覺，此刻，他感覺自己“哈瓦斯通訊社”的先烈們靈魂附體。
干死該死的德意志雜種！
法蘭西萬歲！
究其原因……
張浩南此時說的這番話，邏輯是通的，沒有漏洞。
除非從“意識形態”出發，否則沒辦法否定張浩南的言論。
“所以未來表面上的歐盟主導權是巴黎和柏林，實際上是巴黎和華盛頓？”
“當然。”
“倫敦呢？”
“哈哈。”
“哈哈哈哈……”
雙方都愉悅地笑了起來，雖然不列顛是“攪屎棍”，但“大陸均勢”不是它現在的體量可以玩的。
只不過一想到倫敦也派出了部隊去干巴格達，又讓弗蘭克新聞社亞太區主管的心情糟糕起來。
一切都合理了！
是的，該死的盎格魯狗雜種，總是想要害我大高盧！
“尊敬的張先生，不知道您能否在歐盟一體化進程上，判斷一下最后會是誰來主導？”
“完全可以，我很樂意討論這件事情，畢竟我在歐洲的生意也很大，每年都有五億歐元以上的貨貿。”
聽到張浩南這句話，對方直接哆嗦了一下。
然而張老板無視了對方的忐忑，直接就著可樂再嘮十塊錢的。
“首先明確一點，因為德意志擁有更廣闊暢通的市場，就決定了在經濟體量上，會具備很強勁的推動力，這是歐盟內部小國家需要的，而弗蘭克無法順利進入北美市場，或者說要面臨更高的門檻，就注定了會稍微遜色一些。”
“其次，在國際競爭上的受挫，弗蘭克人只有兩種選擇，第一，投降；第二，有限度的投降。”
提到“投降”兩個字的時候，主管先生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甚至有些發青。
“拋開外部力量介入之前，僅從歐盟內部來看，弗蘭克對德意志是壓倒性的優勢，而且是全面性的優勢。但是，有了外部力量介入……德意志只需要聽從華盛頓的指令即可。而可以預見的是，未來幾年，所有弗蘭克的優勢產業，都會遭受華盛頓方面的極限壓迫。汽車、半導體、通信、互聯網、糧食、能源、水……會有一部分損失，也會有一部分交換。從我個人的角度來看，如果我在華盛頓游說，會全面打擊汽車、半導體、通信、互聯網這幾個產業。”
“可以稍微展開一下說說嗎？”
此時的主管先生，語氣相當的謙卑，因為他從“尊敬的西格爾先生”眼中，看到了一種仿佛是既定的未來。
“我十分鐘之后，有一個重要會面。”
“足夠了足夠了，十分鐘足夠了，感謝您的慷慨，我誠摯的感謝……”
看著這洋鬼子跟張老板聊了幾分鐘就跟孫子似的，“緊哥”頓時與有榮焉，已經沒打算正眼瞧一下身旁站著的老朋友。
這他媽是個嘛玩意兒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