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雜亂的實訓基地被湯武清理得干干凈凈。
偌大的空間里，湯武默默地坐在椅子上，思索著下一步計劃，以及明天的工作安排。
張勝坐他對面，用筆記本在寫著。
湯武抬頭看了一眼張勝。
他知道張勝每天只要一有空都會堅持寫，但是不知道他在寫什么內容。
湯武沒有好奇地過去看，一方面怕打擾到張勝，另一方面自己接下來得處理一大堆事情，他得為自己的工作列一個詳細的表格出來。
時間就這么一點一點地過去。
等到接近凌晨的時候，張勝合上了筆記本。
因為NC工作室工作室和其他一些原因，張勝非節假日可以允許不回宿舍，只要呆在學校里就行。
這極大的給了張勝許多私人空間。
燈光下，湯武也寫完了未來半個月的工作日志，整理完一系列資料后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他吃住都在實訓基地里……
畢竟，老婆和孩子都跑了，家里的商品房也賣了，住在學院分配的宿舍和躺在實訓基地的木板床里，其實性質都是一樣的。
“湯老師，你的工作安排給我看看。”
“好，你看看有什么可以補充的地方。”
“嗯。”
私底下，湯武對張勝已經沒有什么心理負擔，更不會擺什么老師的架子。
自從聽了張勝傍晚的那一堂課，簽了幾家電動車的“電瓶”業務以后，湯武看張勝的眼神都開始不太一樣了。
張勝看完湯武的工作安排以后，微微地點了點頭，隨后將工作日志還給了湯武：“湯老師，沒問題，明天就可以安排學生們過來實訓了，不過，還有一件事，我需要給你聊聊……”
“什么事？”
“湯老師，我們的電瓶需要自己的品牌，除了品牌以外，我們還需要一個形象代言人……”
“嗯？”
“湯老師，伱跟我們NC工作室合作吧，我們未來是核心戰略盟友……我們NC工作室負責代言人的流量、品牌樹立、負責幫你們開拓市場，但同樣，我需要你們電瓶的百分之二十的純利潤……這個協議，之前我們跟歐邦集成吊頂是簽半年，但湯老師你的電瓶品牌，我覺得可以簽永久……”就在張勝推了推眼鏡，笑著跟湯武說這些話的時候，突然手機響了起來。
張勝拿出手機接了電話。
“張勝！哎呦，猜猜今天我為什么給你打這通電話？”
“孟總，你說……”
“怎么電話里這么平靜，張勝，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的營業額，十三天就突破四十萬了，純利潤在你的策劃下，竟然是對半開，我給你打了四萬塊代言費，這段時間辛苦了！明天有空嗎？你來店里坐坐，我想開一家新的網點，你幫我參謀參謀！”
“孟總，最近沒什么時間……”
“那行，等你什么時候有時間了，什么時候來喝茶哈！”
“好。”
電話是歐邦集成吊頂的孟樹榮打過來的。
電話并沒有開免提，但孟樹榮激動的聲音，卻依舊讓湯武聽到了。
張勝平靜地掛完電話。
湯武臉色變得分外復雜。
這段時間，他聽說過歐邦集成吊頂的故事，那本來是一家雜牌，后來因為張勝的一系列行為，瞬間就將這個品牌給帶火了。
盡管目前市場上依舊有人質疑那個“湯姆”是假的，就是一個“假洋品牌”，但依舊抵擋不住那一波客戶的熱情。
“湯老師，剛才說到我們的永久合作……還記得我跟你說的三步走計劃嗎？電瓶，只是我們積累原始資本的一個起始點，等起始點做起來有一定資本，等市場相對成熟以后，我們可以繼續進軍新能源行業……”張勝并沒有因為這四萬塊錢而感到興奮，仿佛剛才這通電話，僅僅是一句家常問候一般。
“你說的永久代言，你打算讓誰來代言我們的電瓶？”
“我剛簽了一個歌手，他的藝名叫阿K，名字叫杜暉……”
“我沒聽說過。”湯武搜遍了腦海中所有的名字，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他搖了搖頭。
“沒聽說過才正常，我們工作簽下的人，都是跟企業品牌一起成長的潛力藝人……”
湯武并沒有接張勝的話，而是站起來，雙手負在背后默默地一步步走到實訓基地的窗外。
今天的燕京星空異常的明朗，居然很難得地看到了漫天繁星。
繁星下。
湯武思索著這些年的創業經歷，想著這一次的創業種種困境，無數的念頭在心中涌現。
張勝并不急，而是伸了伸懶腰，找了一塊木板床躺了下來。
今晚……
他大概也在這里過夜了。
反正對張勝來說，去哪里過夜都一樣，只要有個地方躺著就行。
躺下來以后，張勝很快便睡著了。
凌晨四點鐘的時候，張勝感受到湯武叫醒了他。
湯武眼圈里全部都是血絲，面容極為憔悴，他嘆了一口氣，仿佛是某種決定，又好似是某種屈服：“張勝，我或許，只能當個技術部的負責人……”
張勝沒有回應湯武的話，而是依舊默默地聽著。
湯武自言自語地繼續說道：“我其實，早應該知道自己是幾斤幾兩的，不擅長的東西，卻偏偏要去碰……然后，正如你昨天傍晚上課時候說的那樣，但凡接觸未知，或不擅長的領域，但凡天時地利人和少一樣，都會被撞得頭破血流，你昨天講的內容，不止是對那些電瓶車老板的指點，更是對我的一種指點……”
他的聲音漸漸唏噓了起來。
仿佛回顧曾經的一幕幕，對自己前半段人生的一次總結。
說完以后，他又沉默了半晌：“那，接下來該怎么做，我都交給你了，要簽什么合同，怎么簽合同，你說了算！”
實訓基地大廳內，再次陷入了短暫的平靜。
張勝笑著看著湯武，隨后點點頭：“湯老師，我等你這句話，已經等好久了！”
隨后，張勝站了起來，聲音極其嚴肅：“湯老師，你選擇我，選擇我的團隊，你這輩子都不會后悔！”
十月二十日。
杜暉又在天橋下睡了一晚上。
他房租到期了。
到期以后，實在是不想續租，再加上昨天又在街上唱到了深夜，于是，他便索性在天橋下小瞇了一會。
這么一瞇，就瞇到了天亮。
天亮后，他拿著自己的各種證件，背著吉他走進了星光未來公司里。
星光未來邊上圍著的記者依舊非常多。
當他通報以后走進去以后，他發現曾經這家非常輝煌的娛樂公司，已經開始變得人心惶惶了。
隱約間，他發現前臺換了一批，然后，他又看到幾個歌手拿著協議，正式跟星光未來解約。
迄今為止……
星光未來的股價又刷新了一個最低點，二十日開盤就跌到了每股六塊錢。
這是一個很夸張的數據，很難想象，這是一家曾經股票破十，和盛世娛樂相比肩的公司。
他在大廳里等了許久……
隱約間也聽到了一些流言。
董事長董忠軍的女兒董曉婧以比市場價高百分之十的股價收購了三個股東的全部股份。
董家父女正式占星光未來的百分之七十股份，但在收購以后，星光未來的股價再度跌到了一個最低點……
等到中午的時候，杜暉這才等到了徐勝男從辦公室里走出來。
徐勝男看到他以后，點點頭，隨后帶著他走到了鄭成武的面前。
杜暉知道鄭成武，鄭成武是星光未來業務部負責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星光未來這些年初出的音樂專輯、影視作品等，不管火的還是不火的，都出自于鄭成武的授權。
“鄭總！”杜暉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鄭總。
鄭成武點點頭，算是回應，隨后示意杜暉找了位置坐下。
杜暉點點頭，老老實實地坐在了一邊。
辦公室里，正在播放著杜暉《在雨中》這首歌的小樣。
滄桑的，帶著故事的嗓音在辦公室里一遍遍地回蕩著，鄭成武思索片刻以后，看了看徐勝男。
“阿K簽了NC工作室的經紀約了？”
“嗯，簽了。”
“唱片約沒簽？”
“張總沒有簽，他問我們對這首歌有沒有發單曲的興趣，如果有興趣的話，我們幫忙發專輯……”
“09年，實體專輯銷量實在是賣不動。”
“但目前來說，也是一筆不錯的收益，不是嗎？”
鄭成武并沒有回應，而是用手敲擊著桌面。
噠噠噠的規律聲音仿佛敲在了杜暉的心中，杜暉開始漸漸坐立不安了起來。
“阿K，你還有其他的原創歌曲嗎？”
“有！”
“哦，那我們公司也不用提供歌曲給你了，行吧，我再和公司高層商量一下……”
“謝謝鄭總……”
“沒事，你先下去跟小李填資料吧，我跟徐總還有事情聊。”
“好！”
等杜暉離開辦公室以后，鄭成武看著徐勝男：“張勝的工作室，掛我們這里一年時間吧？”
“是！”
“合同里寫著，跟我們公司相關的藝人，用到我們資源推的項目，NC工作室利潤的百分之二十，跟我們分成，我們需要用到他額的資源，我們要分成百分之二十的項目給他，是這個意思吧？”
“是！”
“那這一次唱片合約，我們全額出資，他也要分成百分之二十？”
“理論上是要，但是，他沒簽唱片約，又可以說，他不需要……”
“你跟他打個電話問問，如果他想做借雞生蛋的便宜事，那就算了。”
“好！”
徐勝男拿出電話，跟張勝打了一下。
當她打完電話以后，她看向鄭成武：“鄭總，張總說他不需要，這張專輯不管產生多少的唱片利益，他一分錢都不需要……”
“演唱會呢？”
“演唱會只需要將廣告位全部給他就行，其余他沒有參與過投資所產生的利益的售票利潤，他一分錢都不要……”
“哦，那就發吧。”
“鄭總，你覺得這張專輯能火？”
“不一定，但這么多年經驗告訴我，這張專輯不會虧……”
“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