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沒有砸到張勝臉上。
張勝的反應極快。
整個人微微側了一下身子，便躲過去了。
一拳空了以后，柯展翅發瘋似地撲向了張勝。
張勝很冷靜。
再次被躲開。
柯展翅氣喘吁吁地。
揪住了張勝衣服，終于抓住了他。
蔣小優過來拉他，被他一下子給甩開。
連日來的憤怒情緒，讓他再次掄起拳頭，然后，作勢就要砸張勝臉上。
“冷靜點！”
“我是學法律的，一拳下去，你得傾家蕩產！”
張勝見躲不過，索性就不躲了，他盯著柯展翅，然后說出了這一番話。
揮到一半的拳頭，終于停了下來。
手也松開了張勝的衣服。
但此刻，他喘息越喘越厲害，張勝看著他滿眼血絲，面上盡是憔悴，他生怕他一口氣喘不過來，然后，就這么抽過去。
如果猝死在這里……
那樂子可就大了！
女友蔣小優不斷地幫他順著氣，順了好久以后，柯展翅這才緩過來。
緩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張勝，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我像個小丑，我很好玩嗎？”
他的聲音在咆哮。
隔壁的一些技術部的學生聽到聲音以后，下意識地湊了過來。
張勝走到門口，跟著學生說了幾句話。
學生們聞言后點點頭，然后繼續回到崗位上。
緊接著……
他轉過頭，幫著柯展翅與蔣小優倒水。
“張勝，你告訴我！好玩嗎！好玩嗎？我在大庭廣眾下丟臉，好玩嗎！”
他臉色如血一般的通紅，牙齒咬得咯咯咯在響，透著聲音都能聽到一股恨意。
張勝依舊沒有回答他的話……
而是將茶杯遞到他的面前！
“呯！”
“回答啊，回答啊，好玩嗎？這么好玩？”
他抓起茶杯，猛地砸在地上。
茶杯四分五裂，碎得到處都是。
張勝看著地上的茶杯，然后看著怒發沖冠的柯展翅，依舊轉身給他倒了一杯茶。
“呯！”
“呯！”
“張勝，伱他媽別給我來這一套，你不是很會說話嗎！啞巴了，你他媽啞巴了？”
他再次砸了茶杯，砸了自己的茶杯以后，甚至將蔣小優桌邊的茶杯也撿起來，猛地砸在了地上。
他聲音咆哮，幾乎是撕心裂肺，他全身都在顫抖，像一頭野獸。
張勝看著地上的茶杯，終于不再倒茶，而是坐在了他們的對面……
“你說話啊，張勝，你不是，你不是很厲害嗎！你不是很厲害嗎？你為什么不說話？你回答我啊！”
張勝的沉默，不知怎的，讓砸了三個茶杯的柯展翅氣勢莫名地弱了下來……
他依舊喘著氣。
聲音少了些許憤怒，多了幾分悲哀。
他終于低著頭。
辦公室里又平靜了下來。
過了十多秒以后。
“氣消了嗎？”
張勝終于開口了。
柯展翅抬起了頭，嘴唇在顫抖，但氣似乎消了一大半，想說點狠話。
但……
當他準備開口的時候，張勝又遞給了他一封資料。
資料上……
他看到《那年盛夏》全國一百二十個地區放映，變成了一百五十個，其中多了一些大城市的院線。
雖然排片并不算多，但相比之前，已經好了很多！
“這，這是……”
“你敗給了一條狗以后，這是星光未來額外給的資源……其中，大部分都是院線主動聯系的……”
柯展翅盯著資料上面的數字。
錯愕、難以置信、然后震驚……
“這個時代，有時候敗給一條狗，真不是什么壞事……放下你心中的那一份羞恥心吧，坦然接受這突如其來的熱度……”
“突如其來，這熱度難道不是你……”
“呵，柯導，這個圈子里，宣傳資源是被掌控的，我的班底，最多只能做小打小鬧的事情，不可能上微博頭條這樣的大熱度，我砸不起錢……”
“那……”
“一條狗獲得了最佳男主角，這個噱頭，你難道不想點進去看？敗給一條狗的倒霉導演，你難道不想了解一下他是什么樣的心態？”張勝笑瞇瞇地看著柯展翅，然后，將桌上的電腦屏幕稍稍轉了個頭。
轉個頭以后，柯展翅看到自己跟《那年盛夏》都上了一波頭條……
甚至，自己回國，黑著一張臉，不接受記者采訪的照片，也再次登上了熱搜。
熱搜文章下面……
網友頗感興趣，清一色地在編著各種各樣的段子，每一條都充滿著歡快的氣氛，甚至有人將一條狗披在了《那年盛夏》電影封面上頭，寫著“敗給一條狗”的電影……
柯展翅看著沉默。
不是滋味。
但終于冷靜了下來。
他自嘲地笑了笑。
覺得這一切有些荒唐。
但這個世界，誰說不是荒唐的世界呢？
“這個時代，被網友們調侃，被媒體們嘲笑并不是什么壞事！真正的壞事是無人問津，你甚至走在大街上都不知道你是誰……”
“這就是接下來的時代，流量時代……”
“柯導！恭喜你，你成為網絡紅人了。”
張勝站起來，拍了拍柯展翅的肩膀。
柯展翅聽著陌生的名詞。
他只覺得腦殼空蕩蕩的，有些茫然地抬頭。
然后……
“回去好好休息吧，接下來，等《那年盛夏》上映以后，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干，放心吧，《那年盛夏》黃不了……”
柯展翅下意識地點點頭。
終于站了起來。
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他聽到張勝的電話響了起來。
隨后……
“嗯？有人買我們《山那邊那條狗》的版權？哦，對哦，畢導將這部電影的版權簽給我們工作室了……”
“好！”
“什么？院線方現在就來了人了？等等，這部電影不是上映過了嗎？”
“這，行，雖然版權在我們這里，但我還是要問問畢導本人的意見，如果他不放版權，我們還是不能夠幫他做主的！”
“記者也過來了？但畢導現在還沒過來啊……”
“過來找柯導專訪？”
“那我得問問柯導的意見……”
柯展翅聽到張勝的電話。
然后復雜地看著掛完電話，正盯著自己的張勝。
“柯導……”
“張總？”
“對，要不要憋著臉，到記者這邊接受一下采訪？熱情的記者都上門了，你怎么采訪都行，你甚至覺得不爽，你可以罵記者，將唾沫星子噴到他們臉上都行，只要別動手……”
“張總，你到底要干嘛……”柯展翅深深呼了一口氣，整個人都崩潰了。
“你剛才不是很憤怒嗎？現在怎么不憤怒了？憤怒啊，要你憤怒的時候，你不憤怒，不要你憤怒的時候，你卻憤怒起來……”
柯展翅轉過頭懶得理張勝。
神經病！
深了。
李艷紅看著南加州國際電影金像獎最佳男主角頒給了一條狗。
這條新聞在昨天突然在電影圈里火了。
而且火得讓人猝不及防。
跟著南加州國際電影金像獎都上了一波熱搜！
熱搜中……
有他們盛世娛樂的導演李斌激動揮舞著獎杯，在鏡頭前揮舞著！
也有大導演高遠的侄子，高輝沖著鏡頭大吼大叫，說著“我的《傳呼1988》不是爛片，我們在巴西賣出了版權！”
高輝不但在鏡頭前發瘋似地怒吼，甚至在自己的個人微博上，發布了一張照片，照片里，一眾觀眾認真地看著她的《傳呼1988》。
也有臺島的演員鄭仲恒炫起了他的獎杯。
一邊炫，一邊在微博下發著合影照片，寫著我跟埃弗里.扎西的合影。
埃弗里.扎西！
在電影圈里有一定的地位，聽說明年二月份的柏林國際電影節他會擔任評委之一……
參加南加州國際電影金像獎的導演們，都在自己的社交媒體，以各種方式說著這個獎項的含金量，就算那些沒獲獎的導演也一樣。
熱度。
越來越高……
然后，居然將他們的《詠春拳》都給壓了下去。
很多微博上，李艷紅一直在關注的影評人，似乎也蹭起了南加州國際電影金像獎的熱度。
著名影評人李自強聊著南加州國際電影金像獎的現狀，聊著埃弗里.扎西大鬧舞臺，甚至聊起了《山那邊那條狗》的電影，稱這部電影雖然很多人看不進去，但這部電影確實是一部不錯的，寫著華夏農村變化，時代變革，甚至隱射留守兒童和老人的諷刺藝術電影……
新晉的社會評論大V草履蟲則揭露南加州國際電影金像獎的黑幕，爆料著這個電影金像獎，原本是讓《那年盛夏》當主角的，但誰都想不到，中途出現了一匹黑馬。
另一個大V南宮男則從另一個角度，解讀著當前電影節的現狀，稱很多參展的電影，其實是花錢買的獎！
南宮男下面的到處都是罵聲，甚至祖墳里的那根草都被罵出來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一些獲獎的導演請了水軍，將他罵得狗血淋頭……
爭議！
流量！
一切都吃滿了！
然后，李艷紅又發現另一條新聞上了熱搜。
新聞里，出現了柯展翅打記者的字樣！
李艷紅看著這條新聞，然后，發現是一個標題黨。
李艷紅關掉電腦。
沉默半晌，她將目光盯著南加州國際電影金像獎另一個人。
那個人……
叫湯姆！
看了一會后，她沉默片刻。
終于翻出了前幾天從其他渠道拿到的張勝號碼。
她撥通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