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的風。
吹拂著許國龍的臉。
月光下，他默默地看著張勝跟陳教授相談甚歡。
起初是因為學術問題，但后面，略微熟絡以后，或許是張勝所表現出來樸實的求學素養感染到了陳教授，令陳教授想起自己曾經求學的那段歲月，亦或者是張勝渴求知識的眼神，以及那確實下苦功夫的閱讀……
雙方的話題漸漸便聊開了，陳教授一臉的欣賞，甚至出言相邀張勝加入他的科研團隊。
而張勝表情出來的表情，卻仿佛一個渣男一樣，既不點頭，也不否認，那更為謙遜與恭敬的眼神，令許國龍看完后血壓都高了。
許國龍這段時間一直盯著張勝。
深知張勝用這類手段，漸漸將研究員拉入坑中，然后，以高官厚祿為輔助，二話不說直接挖人。
陳教授，可是這一次和海外知名教授探討材料學課題最重要的一個人物之一，華清大學給與的待遇，比一般的教授都要高。
作為華清大學附屬研究院的院副領導，雖然不信陳教授會被張勝挖走，但仍舊深吸一口氣，朝著遠處走去。
不能再讓兩人聊下去了！
“許院長……”
“嗯，張總。”
如果不認識張勝的話。
第一次見到張勝，任何人都會莫名得生起幾分好感。
作為白手起家總資產接近百億，年僅24歲，不管是學業天賦還是商業天賦都點滿的年輕人，他異常地謙遜。
短暫地打了聲招呼，許國龍看了一眼張勝的那本筆記本。
從筆記本的一行行字，以及剛才短暫聊天中，張勝對專業內容的掌控程度，許國龍完全有理由相信，張勝是下苦功夫的。
這段時間，除了研究院以外，整個華清大學似乎每一個系的老師或領導，對張勝的感觀都極好。
他有好幾次聽到有老師在背后，贊嘆如果張勝是他們學生的話，那么，他們多有面子之類的云云。
許國龍極有理由相信，如果身處于古代，張勝憑著這一張嘴，絕對能封侯拜相，甚至是戰亂時代，搞不好還能當個皇帝。
“張總，我聽說你最近成立了一家半導體實驗室？”
“嗯，許院長，不瞞你，確實成立了一家半導體實驗室……”
“張總，作為一名教育工作者和學術工作者，我很高興！如今的功成名就的企業家，能投入到科研行業，已經不多了……但，作為一些項目的負責人，張總，我覺得我應該跟你聊一聊我們的華清大學附屬研究院在華夏的重要性……”
許國龍看著張勝。
“許院長，您說什么，我聽不太明白……”張勝依舊一臉茫然。
“方便聊聊嗎？”
“方便的。”
“那去我辦公室吧。”
“好！”
許國龍本想在這里跟張勝說清楚，但，看到研究院里越來越多的研究員下來以后，他深知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于是，便將張勝帶到了研究院方便的辦公室里。
辦公室里。
許國龍坐下來，給張勝泡了一杯茶。
“張總，我對你的求知態度，是非常認可的，如果可以的話，我很樂意，并很愿意，幫你引薦我們院系的教授來助你在學術上，有所突破……”
“啊，謝謝許院長……”
“不過，我希望張總，你要稍微地純粹一點，我們是做學術的，做學術的人都很單純，對商業的明爭暗斗，不太懂……”
“哦……”張勝點點頭，依舊像是一個謙遜的學生一樣，一邊喝茶，一邊認真聆聽，表情平靜的模樣讓許國龍都忍不住皺眉。
“張總……我再說直白一點吧，這個月，我們華清大學附屬研究院要和美國斯坦福大學的研究員共同交流材料學與光學等一系列的學術問題，我們旗下的幾個研究員，嗯，我們最重要的核心骨干在這一項交流會上，付出了很多的努力，我們共同的愿望，就是我們這一次的交流會，能促進我們華夏的學術圈，更上一層樓，這么說，你應該明白吧？”
“嗯，我明白的。”張勝繼續喝了一口茶，認真得點點頭：“許院長，您的意思是，邀請我也一起去參加？”
“我沒有這個意思……”許國龍看到張勝那一臉認真的模樣，頓時血壓都高了，他緩了緩表情，連忙搖頭。
這人……
怎么這么能往自己臉上貼金？
還邀請！
“那伱的意思是……”
“張總，我不希望，你，可能是我的誤會，也可能是我心直口快，你不要往心里去，我不希望，你在此期間以任何名義邀請我們的研究員、研究骨干到你的實驗室去參觀……我知道，很多去你實驗室一參觀的同事，第二天就給我們遞交了辭職報告……”
張勝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臉上謙遜和無辜的表情漸漸消失，隨后，變成了嚴肅：“許院長，我能冒昧地說句話嗎？”
“你說……”
“我雖然不是學術圈的人，但這段時間，我也多少了解到了一些情況……一個真正選擇離開的人，要么就是對待遇不滿意，要么就是對環境不滿意……有些人站在講臺上，一堂課幾十萬，而有些人滿腹才華，卻只能呆在黑暗中，終日與研究為伍……這些年，華夏人才出海，出國，便再難回來，華清大學尤為嚴重，那些離開研究院的老師們，有多少是看不到希望，這才離開的？”
“……”許國龍聽到這的時候，皺了皺眉。
張勝的話異常的刺耳：“張總，你不是學術圈的人，你不懂這一行的艱辛，別看我們華清大學是華夏著名的高等學府，但科研資金，每一筆都放在了刀刃上，得精打細算……科研并不是做生意，這筆錢花了，立馬就能見到結果，有時候，往往是一年，兩年，十年都沒有結果，付出和得到完全不成正比，我們華夏，各方面的資源也有限，作為我們，只能將資源，暫時放在一些必要的生態領域上，保證這些領域能夠相對資源充足，那么，相對而言，其他的領域，分到的資源便會減少……”
許國龍很認真地看著張勝。
“那些資源多的領域，是不是更容易攻破，更容易得到結果的領域？”張勝看著許國龍。
“作為一個體系里的人，每一年都有科研成果壓力，就算是一些海外機構，私人資本的研究員，也會面臨成果壓力……”許國龍沒有否認。
辦公室里短暫得陷入了寂靜。
許久以后：“許院長，真的只有這么一個原因嗎？”
許國龍面對張勝的反問，頓時沉默了。
有些話，他能跟張勝說，有些話，他不能說。
張勝看到許國龍的表情以后，便大致明白了，他推了推眼鏡：“我跟那些老師們，簽訂了一個5年計劃，5年內，我不需要他們提供任何科研成果，只需要提供科研時候的報告，5年內，我愿意提供他們一切科研經費……我也不需要他們科研成果的署名權，我只需要獨家使用權就好……”
“張總，你知道5年時間，你要花費多少？”
“我不知道，但我會盡我最大的能力，給他們提供更自由的空間……”張勝表情越來越嚴肅，看著許國龍遲遲沒有給自己倒茶，他干脆自己去倒茶。
許國龍默默地看著張勝。
許久以后，他幽幽嘆了一口氣：“張總，你和其他的資本，甚至和海外的一些資本機構，都不一樣，你似乎看起來很純粹……”
“許院長，你茶還泡不泡了？”張勝突然冷不丁說出了這句話。
“你不泡，我幫你泡，你讓讓……”
許國龍最終還是沒有讓位置，而是繼續泡著茶：“張總，我尊重你的選擇，但是，我覺得你不應該到我這里來挖人……”
“許院長，我再說一遍，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挖人，我只是碰巧遇到了，聽到了，然后想著，一些人才去海外，去日本那邊造高科技子彈打我們自己，還不如拉到我這邊來……許院長，我很理解你的意思，但你也說過，你尊重我的選擇，只要我在華清大學的一天，我就會去你們研究院旁邊多多溜達，我不是挖你們的根，我是為我們華夏科研領域留人……”
“張總！你……”許國龍聽到張勝如此不要臉的話，頓時臉都要綠了。
這特么的！
“當然，我也知道許院長你的意思，我也清楚你們研究院的難處，這樣，許院長，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拿一筆錢，幫助你們研究院搞科研，你覺得怎么樣？”
“張總，你的意思是……”許國龍憤怒的情緒瞬間又是一滯，隨后搖頭：“張總，你很清楚，我們這樣的研究院，不允許外資進入……”
“什么外資……這是合作，這樣，我們半導體研究室可以成為你們研究院的一部分，你這邊的人才保留編制，來我們這里做科研……我提供資金，助你們攻克一個又一個項目，學術方面的內容，我們半導體研究室一分錢榮譽不要，該哪個專家署名，就哪個專家署名，也可以成為我們華清大學的業績，你覺得怎么樣？”
“張總，這不可能……”
“那我挖你們研究院的人，別說是研究員，就算你們門口的保安，我都給挖走，你招多少，我挖多少……你別懷疑我的能力，你也別想著防著我，只要我能呆在華清大學一天，我就能挖一天的人，你要么就把我趕走唄……”
“你！張總！你怎么就盯著我們挖？”許國龍氣得肺都炸了，最終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也想挖燕京大學的人才啊，但誰讓我在你們華清大學讀研呢……”張勝一副無賴的模樣：“許院長，你茶還泡不泡，你不泡，別占著位置，多好的茶葉啊……回頭你送我一點……”
“這樣，張總，我們好好聊，你的問題，我會向上頭反饋……”
“行，這茶葉我拿走了……”
許國龍看著張勝當著他的面，拿走茶葉的模樣，頓時只覺自己馬上要腦淤血了。
等張勝離開以后……
他臉上苦笑。
媽的！
還真拿這家伙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