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林季還打算在青陽縣留宿幾日的。
但見到了魯聰的事情之后,他卻沒有這個心思了。
來到縣衙之后,他很快就見到了聞訊趕來的郭毅。
從郭毅口中得知,鐘小燕前段時間似乎收到了家里的消息,然后便辭職離開了。
如今的縣里,只剩下郭毅主持大局。
萬幸梁州還算安穩,青陽縣距離梁城也不算遠,因此倒也沒有多少麻煩事。
至于魯聰,只能怪他命不好了。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了解了情況之后,林季就準備離開了。
“不住些時日嗎?”
“公差在身,不能耽擱。”林季搪塞著。
他用的是去襄州辦差的借口。
離開縣衙之后,婉拒了郭毅相送的好意,林季獨自一人繼續向南。
京城里發生的事情,終究是輻射到了中原九州的各個角落。
本就因為鎮妖塔被破而混亂的大秦九州,已經明顯脫離了朝廷的掌控。
這種脫離,不是實際上的造反,而是在百姓們心中,大秦朝廷的威望已經一落千丈。
再加上各地宗門、世家明里暗里的宣傳鼓動。
如今在百姓們眼里,已然到了改朝換代的邊緣時候。
這是龍脈引起的動蕩。
是一個處理不好,大秦便要萬劫不復的動蕩。
盛元元年。
十月初九。
在從梁州前往襄州的官道上,一列車隊正在緩緩前行。
這是由十輛貨車,兩輛馬車組成的商隊,馬車的車轎前掛著‘百里’的旗子。
百里鏢局,梁州頗有名氣的鏢局,在江湖中也有幾分臉面,因此也常常被商隊雇傭,來往于梁州與別處。
天空中飄著小雪,雪花落在人身上之后便化開了,現在還不到天寒地凍的時候。
護衛們,車夫們身上都濕漉漉的。
有人在暗中抱怨老天爺不開眼,十月便飄雪。
也有人偷奸耍滑,悄悄坐在了押送貨物的馬車上,讓本就辛苦的老馬負擔又重了幾分。
還有疲憊不堪,閉著眼睛只管向前走路的,每走幾步就要晃悠兩下,勉強睜開眼睛看看前方,然后再將眼睛閉上。
押鏢從來都不是輕松的活計。
兩輛馬車被護在車隊的中間。
后面的馬車要精致一些,紙糊的窗戶上還貼著剪紙,是一只惟妙惟肖的小兔子,在車轎內暗淡燭火的映照下,頗有幾分靈動。
而前面的馬車則有些陳舊了,行進之間,總伴隨著‘吱呀吱呀’的聲音,似是車輪出了點問題。
在車轎的前面,一身灰白長袍的年輕人,正倚坐在車前,手中的馬鞭有一搭沒一搭的落在拉車老馬的屁股上,他本人則閉著眼睛,似醒非醒。
突然,車輪碾過一塊石頭,讓馬車顛簸了一下。
年輕人頓時被驚醒,四處看了看,見沒有異常,于是又準備閉眼休息。
可就在這時,車轎的門簾被掀開了。
是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人。
“林先生,到哪了?”
“快出梁州了。”林季從懷中取出一份地圖掃了兩眼,打著呵欠說道。
說著,林季又扭回頭看向車轎內的中年人。
運通商會的吳管事。
那日離開青陽縣之后,林季一路向南,走的是官道,恰好就遇上了這運通商會的車隊。
于是他便毛遂自薦。
在收拾了百里鏢局的幾名鏢師之后,他順利成為了運通商會的一名臨時車夫兼鏢師。
前往襄州的路上總算不孤單了。
吳管事見林季似乎不想說話,也沒有再打擾,只是讓林季停下車,自己則離開車轎,向后面的馬車走去。
來到貼著兔子剪紙的車轎旁。
“小姐,天色晚了,要不要找地方扎營?這十月飛雪的天氣,弟兄們走了一天也不容易。”
車窗被推開了,露出了里面主人的真容。
是一名三十歲出頭的美嬌娘,丹鳳眼,天生有幾分媚態。
她的臉上也帶著幾分疲憊,即便是坐在車轎里,這連日的趕路總歸是不輕松的。
“就按你說的辦吧。”程美鳳沉吟片刻,又道,“再給弟兄們發些賞錢。”
“小姐,這荒郊野嶺的,有錢也花不出去...”
“又不是一輩子都在這荒郊野嶺了,手下們這般辛苦,總不好虧待了他們,就按我說的辦吧。”
“是。”吳管事應了一聲。
車隊很快就找了一處平坦的地方扎營,吳管事也安排人手挨個給大伙發錢。
一人一兩銀子。
即便是林季這臨時搭伙的人都沒落下。
一兩銀子對于普通人來說,已然不算少了。
一個三口之家一個月的口糧,也不過三五兩而已。
林季道著謝將銀子收了起來。
然后他找了一些柴火,暗中用靈氣將濕氣去除,堆在面前生起了火堆。
營地的各處都已經開始生火了,但因為雪天潮濕,不少人都來林季這里借火種。
一時之間,車隊趕了一天路的暮氣沉沉,終于消散了一些。
幫著別人升起火堆之后,林季打開自己的行囊。
取了三個早早備好的燒餅,又將裝著胡椒、孜然、鹽等等作料的瓶瓶罐罐備好。
用樹枝將燒餅穿起來架在火上,用天罡劍當做匕首,在燒餅上劃了幾刀來入味。
先刷油,等烤出香氣之后,再撒作料。
片刻之后,烤饃的香氣已經遍布整個營地。
車隊里的伙食只是簡單的大鍋燴菜,加上被凍得梆硬的干糧。
相比之下,林季這邊的烤饃實在是降維打擊。
有人忍不住嘴饞前來討要,被林季無情拒絕。
開玩笑,我這燒餅可是花了代價的。
你我素不相識,想吃我的餅?沒門!
有人仗著高大威猛,試圖對林季威逼,然后被他一腳踹的在地上哼哼唧唧爬不起來。
過了一會,又有人來到林季這邊。
“林先生。”
“吳管事啊,坐。”林季露出了一個敷衍的笑容。
吳管事蜷縮著身子坐在了林季身邊。
夜里風有些大,吹得面前的火堆歪歪扭扭的。
說話間的吐息都帶著白氣。
吳管事看著林季不理會自己,只是自顧自吃著烤饃,他心中多少有幾分無語凝噎。
但正事要緊。
“林先生,您是...修士吧?”
聞言,林季瞥了吳管事一眼。
“什么事?”
吳管事抿了抿嘴,差不多是個什么意思。
“剛剛我問過了,前面再走幾十里,就是青山山脈的盡頭。”
“沒錯,三十里一線天,過了一線天,便是襄州地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