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時,林季才醒悟,原來那大白鳥只是受了陣法操控的行船而已,方才說話的一直都是這老漢。
卻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能遠隔迷霧望見外邊,并能借船而語。
看這老漢倒是修為不高,僅是四境通慧。
如此看來,明光府的法陣卻是甚為奇妙!
方云山下了船,不知道從哪摸出半只油紙包裹的烤雞,仍給那老漢道:“辛苦了!”
那老漢也不客氣,張嘴接了住,坐在地上連連大嚼。
方云山也不再理他,指著背坡那條小路道:“走,咱們去后山。”
林季扭回頭看了那老漢幾眼,甚有疑惑的問道:“道兄,那老漢不是人吧?”
“當然不是。”方云山道,“明光府的子弟可精貴著呢,守渡船這事兒這么可能用人來做?那就是一只沙皮狗,在這大陣中修出了道行。又因這陣法特殊,漸漸失了妖氣,若不是你剛破境入了后期,卻可能半點都發覺不出。”
“這大陣果然厲害!”林季邊走邊奇道,“不知道與金頂山和道陣宗相比又是如何?”
方云山快步走在前頭,詳細說道:“道陣宗素以為陣法聞名,可位于太平山的主壇卻牽扯太多。當年司無命獨闖道陣宗,道陣老祖連開七離,卻遲遲不敢開動第八離。據說,開啟第八離,整個道陣宗的靈脈就會損失殆盡,而開了第九離,聽說整個揚州地脈都會完蛋。當然了,他們道陣宗如今也沒開啟九離的本事。”
“可即便只開了七離,也足足困住司無命一百年。司無命花費了一百年的時間才破開九離封天陣,殺了道陣老祖。只是自身也損耗極大,不敢再闖了。”
“至于金頂山大陣,倒是沒人去闖過。再說了,金頂山又不攔著你,你有多大的能耐就就能走到哪,一路暢通無阻,有個什么好闖的?”
“這明光府倒是有人來過,可也只見人來沒見人出。”
“反正啊,徐州的金頂山和明光府都怪的很,近期長生殿那么高調,大秦王朝都推翻了,可也只敢攪的別處大亂,卻從不來徐州。”
林季點頭首肯,的確如此。
山路盤桓而上,倒不如何陡峭,一邊是密密實實的竹林,另一邊滿是各色山果。
可無論竹林還是果樹,全都整整齊齊的橫豎成列。
時不時的蹦出一兩只野雞,松鼠。
忽而響起一兩聲鳥叫蟲鳴。
很有一種鄉野自然之趣,可走了半響楞是沒見一個人影。
陸昭兒有些奇怪道:“這明光府的弟子呢?怎么一個都沒見?”
方云山糾正道:“別的門派叫弟子,可在明光府卻只能叫子弟。明光府是從不收外人的,都是自小生在島中的自家人。在外看來,明光府是個門派。其實呢,就和個小鎮差不多。嗯,過一會兒伱們就能看見了。”
“可有道成境么?”陸昭兒問道。
“沒有。”方云山回道:“明光府只有四個入道境,劍守楚未央,琴守燕云霄,墨守魏丹青,棋守齊天下。棋守是明光府的現任首領。”
說到這兒,方云山腳步微停小聲說道:“據說,齊天下和楚未央暗有不合,是爭風吃醋,都喜歡燕云霄所至的。不過,我先后來過這么多次了,卻只見過齊天下和楚未央,另兩位都沒見過。”
怪不得呢!
經方云山這么一說,林季忽而想起,當初在濰城外觀戰妖王與四大家主決戰時。楚未央便就說過什么:“我若還在迷霧島上,怕是有人心不安穩”之類的話。
隨而閑云道長便一笑了然沒再提起,原來這有這么一出。
迷霧島上的靈氣極為充盈,甚而那空氣中都四下彌漫著一股甜甜的香味。
三人順著后山小路走了十幾里,爬上一座小坡后,眼前景象煥然一新,出現了一座極為整齊的小村。
所有的房屋都是石砌平頂的二層小樓,松枝圍就的小院,青竹編成的木門,全都整整齊齊的一模一樣。
村外有一條蜿蜒而過的小河,河水清亮嘩然有聲,一群老太太在上游淘米洗菜,中游是年輕些的媳婦姑娘在錘洗衣物。
下游一群小兒在歡鬧戲水。
更遠處,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場。
一群長著金角的大小神駒,竟也大小有序拍著整齊的隊列齊行而食。
村口的青石廣場上,按照年齒青壯分了四個方隊,各自操練著不同的武藝。
整個小村放眼望去,干凈,整齊的毫無瑕疵。
即便是極度強迫癥看了也會倍感舒適。
林季不由又想起了金頂山。
這倆門派的風格……不能說是相差很大,簡直就是完全相反!
一個隨性而為,什么也不管。
甚至就連門下弟子也是愛來就來,愛走就走。
另一個卻井井有條,鋪陳有序。
從不收外間子弟,島無外人自成乾坤。
“走,馬上就到了!”眼見神兵在望,方云山滿臉欣喜的招呼了一聲,快步直向小村走去。
林季和陸昭兒都是頭一次來,倒是看哪都新奇。
走近了才發現,那每一家每一戶的竹門上都刻有一道符文編號,比如“甲十六,”“丁二十七”之類的。
村頭廣場的正前方,赫然立著半塊石碑。
那上方寫著:“劍至疾處神不及,墨至真處幻亦臻,琴至韻處何須運,棋至其劫自生奇。道至天外我為天。”
所有的字跡全都橫平豎直,和位于金頂山口的鎮門石以及魚湯貼上的字跡一模一樣。
而且,這內中含義也頗為令人回味。
“劍至疾處神不及……道至天外我為天。”
林季暗念兩遍牢記在心,隨著方云山繼續向前走去。
整齊操練的人群,依舊專心如一,沒有一個人因為有生人進村多看一眼。
就連那個年紀最小,大約只有六七歲小童的隊列,也全神貫注毫不分神。
自然,也沒人上前攔阻詢問。
三人穿過小村,又經過一片青竹林后,前方閃出一條白練瀑布。
就在瀑布下方的斜坡上一連鑿有十幾個大洞。
有的掛著“藥”字,怪味撲鼻。
有的掛著“魂”字,吱嘎有聲。
有的掛著“符”字,閃動有光。
直到第六個大洞,上方掛著一個大大的“器”字。
方云山興沖沖的朝里一指道:“到了,就是這兒!”
說著,迎頭走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