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面目睹眼前發生的一切的耿牧,心中已然掀起了驚濤駭浪。
世間修士,大抵可以分為通慧之前的四個境界,元神修士的日游夜游兩個境界,以及之后的入道。
亦或者也可以干脆點分為尚未入道的修士,和已經入道的大修士。
入道從來都是規格之外的人物,他們不會輕易出手,即便出手也少有針對同族修士,即便雙方勢同水火,但輕易之間也不會分個生死。
至少在耿牧的記憶里,他所見過的打過交道的入道,大多數都是深入簡出,少在外面露面的人物,但即便如此,哪怕只是與入道修士交談,他們都會給人帶來無形的壓力。
是讓他這個日游修士都倍感不適,不愿意承受的壓力。
不僅如此,只要尚未入道,那見了入道修士就得口稱前輩,這是多少年來不變的規矩。
也正因為如此,在聽到林季對黃仲以同輩相稱,而且黃仲還認可了林季的稱呼的時候,耿牧才會如此的震驚。
此時此刻,耿牧已經顧不上失禮不失禮的事情了,他的目光一直在黃仲和林季身上來回打轉,眼中帶著幾分難以置信。
終于,在他們兩人互相對視都不開口的情況下,耿牧再也忍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林大人,您...您什么時候入道了?”
這話問出口之后,耿牧的心沒由來的揪了起來。
從來沒有監天司的鎮府官由入道修士擔任,即便有,也只是暫代,亦或者很快被調走。
但如今林季卻是被剛剛調過來。
這是不是意味著上面對于維州的混亂終于看不下去了,于是才派一位鐵腕人物來整治維州?
耿牧心中沒底,但在維州鎮府官空缺的這段時間里,他一直代領著鎮府官的缺,因此他也太清楚維州的監天司的確需要一位手段強硬的人物了。
迎著耿牧帶著幾分期待與幾分忐忑的目光,林季輕笑著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這種回答方式讓耿牧摸不著頭腦。
“大人,屬下愚鈍...”
不等林季開口,一旁的黃仲則長嘆一聲,在書房側邊的次位上坐了下來。
“你家大人找到了自己的道,并且已然在路上走了相當一段距離了。”一邊說著,黃仲臉上的神情卻頗為復雜。
耿牧聞言,童孔微縮。
他是日游修士,自然聽得懂黃仲的暗指,但有些事情還是得確認才行。
“黃前輩,晚輩愚鈍...”
黃仲則看向林季,說道:“林道友天縱奇才,距離入道只是時間問題,若是快了或許數月內,但即便再慢也不過三年五載。”
話音落下,黃仲微微嘆息道:“監天司還真是人才濟濟,當年的方云山橫空出世,如今已然是入道后期的人物,即便是老夫都不敢招惹...如今方云山正值壯年,監天司現在又出了個林季,呵。”
最后一聲輕笑之中,帶著無比的落寞與自嘲。
林季不知道黃仲在感慨什么,他也懶得去打聽。
他對于別人家的傷春悲秋向來不感興趣。
給了耿牧一個眼神,示意他在一旁等著。
隨后,林季開門見山的問道:“黃道友是為黃成杰父子二人來的吧?”
聽到這話,黃仲神情一滯,微微皺眉看向林季,目光中帶著幾分打量與不解。
一開始明明是他準備開門見山,以勢壓人的。
怎么如今自己這個苦主當面,這林季卻沒有絲毫忌憚?
即便將要入道,可畢竟還不是入道修士。
一時之間,黃仲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了,在見到林季之后,他來之前的打算已經徹底落空。
原本他是準備見過林季之后,隨口打聲招呼,若林季懂的臺階下也就罷了。
否則,那也只能強行帶走黃成杰父子。
事后即便有所追究,他身為入道修士天高皇帝遠,監天司的大棒大抵也只是高高抬起輕輕落下。
可如今,他卻不敢這么做了。
沉默片刻,黃仲又一次起身,沖著林季微微躬身行禮。
這一次,林季卻坐在書桌后面,靜靜的看著黃仲的動作,沒有絲毫表示。
“老夫教子無方,給林道友添了不少麻煩,此事我黃家認打認罰...但黃成杰父子是我黃家的嫡系,他們若是死了,將來黃家后繼無人。”
這番話說的卑微至極,以入道之尊這般開口,已然是給足了林季面子。
但林季卻微微搖頭。
“聽說黃家家主正值壯年,日游修士雖然難有子嗣,但他還有幾百年的壽命,幾百年生個兒子不難。”林季笑道。
聞言,黃仲直起了身子,白眉微微豎起。
“林道友,得饒人處且饒人,我那小兒子和孫子又沒有做下什么天怒人怨的惡事,雖說是死了幾個百姓,但賠錢便是,黃家會讓他們不再追究。”
林季卻搖頭。
“林某一句話便能讓此事翻篇。”
“那你為何...”
“若是此事翻篇,林某這個鎮府官以后還怎么當?”林季面無表情的反問道。
“這...林道友手段不凡,自然有的是辦法讓維州各家勢力安分下來,此事過后,黃家會跟林道友站在一起...”
林季依然搖頭。
“不必,林某背后有監天司,除此之外不需要任何人替林某背書。”
一邊說著,林季的指間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面。
“林某來維州上任,一路上聽了太多各家勢力惹得維州百姓天怒人怨的事情...各處縣城遞上來的處理不了的桉子里,大多數都是宗門世家的勢力惹下的麻煩。”
“我們黃家..”
“聽我說完。”林季抬手將黃仲打斷,隨后繼續道,“你們黃家如何我不管,如今維州這個局面,我只能一視同仁...你們若是不出世倒是可以獨善其身,可既然出來要爭,那便要有受牽連的覺悟。”
林季臉上泛起幾分嘲諷。
“說是受牽連,可從黃成杰父子的行徑之上,林季可不覺得你們黃家會有多無辜。”
話音落下,林季又看向耿牧。
“耿掌令,去將高凌叫來。”
“大人,高總捕就在偏院歇著,屬下來之前他就已經昏睡過去了。”
“那就把他扛來給黃老先生看看。”林季說道。
耿牧應了一聲,離開了書房。
黃仲則不解。
“那高凌是...?”
林季老神在在的笑著。
“他是我維州總捕,你看了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