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快捷酒店中。
路明非躺在柔軟的大床上,不禁感慨。
“小天女還是仗義啊!”
在接到他的電話之后,蘇曉檣二話不說,就讓路明非去她家,離開時路明非口袋里就多了蘇曉檣友情贊助的五千塊錢。
“省著點花,不夠再來,記得打欠條,按銀行貸款最高利息算,敢不還的話我就讓我爸把你送去礦場干活抵債。”
蘇曉檣的話仿佛還回蕩在路明非耳邊。
五千塊已經很不少了,路明非開的酒店房間才八十塊一天,住得久還有優惠,五千塊夠他住兩個月順帶吃飯。
在蘇曉檣家時,路明非很疑惑地問過她為什么要幫自己,蘇曉檣淡定地表示因為她也曾經離家出走過,如今遇見同道中人自當不吝援手。
只是路明非的情況遠比她棘手許多。
她離家出走是因為和父母吵架,走時還帶著錢包和身份證,在麗晶大酒店住了一晚后,然后第二天就被找回去跟父母和解了——酒店的經理正好認識蘇家大小姐,所以她一個未成年人才能自己開房間。
在客廳沙發上,蘇曉檣簡單聽了一下路明非敘述他和叔叔嬸嬸一家,登時柳眉倒豎,拍著桌子大罵路明非的叔叔嬸嬸不是人。
反倒是路明非還算冷靜地勸了她兩句,表示他叔叔嬸嬸雖然有一點人品上的瑕疵,但畢竟還是把他健健康康地養大了,可以說他們不是好人,但說他們不是人就有點過了。
然后蘇曉檣就戳著路明非的腦門說活該你挨欺負。
嘴上說著活該路明非挨欺負,蘇曉檣卻麻利地掏出錢包,把里面所有的現金都拿了出來,遞給路明非,又轉頭上樓,走進自己的房間,再下樓時手里捏著一疊紅彤彤的票子。
加起來正好五千元。
當然,隨著錢一起被拿下來的還有紙和筆,甚至一盒印泥。
蘇曉檣寫了一張欠條讓路明非簽,姓名、身份證號、欠款日期、欠款原因、欠款數字以及利息都有,然后雙方自愿簽字畫押。
但欠條上唯獨沒有寫還款時間。
路明非問起的時候蘇曉檣大手一揮:“我差這仨瓜倆棗嗎?等你有錢了再還就行,反正有利息我不怕虧,諒你也不敢不還。”
就這樣路明非拿著蘇富婆友情出借的五千塊千恩萬謝地離開了,暫且不用住橋洞以及去垃圾桶撿吃的。
……
揉了揉臉,路明非從大床上站起來。
他之前已經裝出一副很困倦的樣子,跟前臺說他要花一整天的時間補覺,打掃房間時跳過這間屋子,不要來打擾他。
把手機穿在口袋里,路明非深吸一口氣,嘗試調動體內已經恢復了一些的穿越之力。
片刻的恍惚后,他眼前一花,五感漸漸遲鈍下去,感覺自己像是飄在空中。
不知過了多久,路明非首先感到的是腳踏實地的安心感,隨后遲鈍的五感迅速恢復。
他愣了一下,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座天臺邊緣,而且時間好像是深夜。
路明非低頭看了一眼,下方地面上的車輛像螞蟻一樣小,在細長的街道上穿行。
他當時就被嚇出了一身冷汗,連忙后退了十幾步,才松了口氣。
雖然古一法師說他體內有強大的力量在沉睡,只要受到致命傷就會覺醒,但要是不小心從這個高度掉下去,落地怕是都摔成肉泥了,誰知道他體內的力量還能不能救他。
環顧四周,路明非想先確認一下自己在哪。
周圍的景色看起來有點熟悉,林立的大廈,大廈上明亮的燈光,都和路明非記憶中的某些碎片吻合。
仔細回想了半天,路明非一拍腦門:“這兒好像是斯塔克工業的總部大樓啊!”
他朝著樓頂中央走去,那里有一圈圍成圓形的鐵柵欄,柵欄里是鋼筋編織成的鏤空天窗,可以直接看到一樓大廳,路明非站在柵欄邊上低頭看下去,入眼是明亮的藍光。
“果然是斯塔克工業的總部!”路明非挑眉。
作為斯塔克集團的大股東,托尼曾經讓佩珀帶著路明非來過斯塔克工業,說起碼讓高管們見一見新的大股東,實際上也是為了幫路明非培養自信。
后來路明非又來了好幾次——倒也沒什么別的原因,就是走在路上總有一些西裝革履的男高管或者優雅干練的女高管向他恭敬問好,讓他覺得暗爽不已。
正常人當然不知道路明非的想法,幾次之后,這些人反而流傳出了“新的大股東對斯塔克集團很上心,隔三差五就來親自巡視”的說法,反而幫路明非拉了一波聲望。
而這座工業大樓里最讓路明非印象深刻的,就是一樓大廳中央的巨型反應堆。
那玩意實際上就是托尼胸口的微型方舟反應堆的最初版,體型巨大,生產能量的效率也不高,缺乏實用性,但看起來很有科技感,很唬人,所以就被擺在了一樓大廳當裝飾。
全世界應該只有斯塔克工業的總部大樓會搞這種裝飾,所以看到下方那一抹藍光,路明非就確認了自己的位置。
通過從穿越之力那得來的信息,他穿越到這個世界的位置雖然不固定,但也不是完全隨機的,而是會出現在和他關系密切的事物周圍,關系越密切,概率越大。
現在看來,他大概率是出現在托尼周圍了。
路明非伸手摸了一下口袋,心頓時涼了半截——他穿越前帶的手機不在。
也就是說手機并不能被帶著穿越,那相應的,恐怕金銀珠寶也是不行的,他想在自己的世界里發財,只能去找托尼學技術了。
嘆了口氣,路明非準備下樓去找托尼。
奇怪的聲響從天上傳來。
路明非順著聲響抬頭望去,夜幕中一個金紅相間的騷包機器人正以一種極為狼狽的姿態跌跌撞撞地降落,從其手腳斷斷續續,仿佛沒氣了的燃氣灶一樣的噴射口來判斷,應該是能源不足了。
所幸它還是成功落地了,可惜并不平穩,在地上摔了兩圈之后,跌跌撞撞地停在了路明非面前。
路明非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試探著問道:“托尼?”
自從逃離恐怖組織基地后,托尼就開始著手把當初手動打造的戰甲進行優化,制作成真正可以正常使用的高科技戰甲。
這個工程他一直瞞著所有人,除了路明非和伊森。
路明非有進托尼實驗室的權限,有時候他進去找托尼,就會看到托尼要么是在制作他的戰甲,要么就是在研究自己的血。
托尼曾經很得意地跟路明非炫耀過自己的新戰甲圖紙,但以路明非高中生的學歷怎么可能看得懂那玩意,托尼屬實是彈陽春白雪給牛聽。
不過路明非好歹記住了圖紙里戰甲的外形,此刻和眼前這個涂裝騷包的“機器人”一對比,自然就意識到了。
果然,下一刻,“機器人”的面罩打開,后面果然是托尼的臉。
“果然是你啊托尼,”路明非調侃道,“看來你的實驗不太順利?”
“明非?伱怎么會在這?”
托尼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路明非試著去扶他,但他再怎么健壯也還在正常人的范疇內,哪能扶得動這具鐵殼子。
“這事說來話長,簡單來講就是我前段時間突然消失是因為傳送回了自己的宇宙,現在我又回來了。”路明非解釋道。
“你已經掌握自由在兩個世界之間穿梭的辦法了?”托尼立刻猜測道。
“也不算自由啦……”路明非撓撓頭,“咱們先回去吧,到時候我再跟你細說。”
“現在恐怕不行,我這邊發生了不少意外,”托尼搖頭,“那些恐怖分子會襲擊我是因為奧巴代亞雇傭他們殺我,后來他們改變主意讓我造導彈我們才有機會逃出來,但現在奧巴代亞的陰謀暴露了,他搞了一個大型的鋼鐵機甲,叫鐵霸王,我剛剛就是在和那玩意戰斗……”
“呃……不好意思,我打斷一下,你說的那個鐵霸王是不是大概三米高,渾身黑色,然后腦袋有點小,身上還有液壓桿一樣的東西?”路明非問道。
“你怎么知道。”托尼愣住。
路明非指了指托尼身后:“我看到的。”
托尼猛地回頭,天臺上一頭巨大的鋼鐵怪物墜落,地面發生強烈的震感。
“托尼你加油!”路明非拔腿就跑。
“我確實需要加油了,”托尼合上面罩,語氣低沉但苦澀,“我沒電了。”
“靠!你的微型反應堆這么不禁造嗎?”路明非大吃一驚。
說話間,鐵霸王已經抬起了手臂,一顆飛彈射向托尼,托尼連忙用僅剩的電量翻滾躲避。
“奧巴代亞用計搶走了我的反應堆,我現在用的是山洞里那個!”托尼一邊躲一邊解釋道。
“你就不知道多造一個備用?”路明非一邊抱頭鼠竄一邊大喊。
“下次一定!”
托尼大吼一聲,下一秒被十幾顆重機槍子彈擊飛,落地之后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但似乎是子彈損傷了戰衣的某些功能,他始終無法站起來。
“哦!我說是誰呢?原來是我們的幸運兒。”奧巴代亞突然停止了攻擊,看向躲在一臺空調機后的路明非。
“呃……晚上好,奧巴代亞大叔?”路明非探出頭來。
路明非其實是認識奧巴代亞的,畢竟他跟托尼關系匪淺,經常去托尼家找他,一來二去也就認識了,在他的印象里奧巴代亞是個挺和藹,偶爾還有點調皮的老人,沒曾想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就像趙孟華,雖然表面上衣冠楚楚人模狗樣,但內在說不定就是個衣冠禽獸呢?
“幸運兒,你在澳大利亞的度假還愉快嗎?”奧巴代亞問道。
路明非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這應該是托尼在他消失后對外的說辭。
“挺愉快的,我還跟袋鼠打拳擊來著呢,它用拳頭我用M249,我百戰百勝。”路明非一緊張就愛飚爛話,這種情況下他的嘴很難停下來。
“哈,真是愉快的度假啊!”奧巴代亞的聲音里透著一股子咬牙切齒的味道,“憑什么你只是幸運地和托尼斯塔克一起活下來,就得到了斯塔克集團的股份?而我卻要辛辛苦苦為斯塔克家族付出這么多年!”
“大叔,我們老家有句話叫吃虧是福,俗話說得好,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路明非話音未畢,一顆子彈就向著他飛了過來,打碎了他腳邊的地面,碎石濺起,打得路明非小腿疼。
“閉嘴!我吃的苦已經夠多了,現在我要成為斯塔克工業真正的主人……不!我要成為世界的主人!只要有了鋼鐵戰衣和反應堆的圖紙,我什么都能做到!”奧巴代亞大吼。
“托尼,你還沒好嗎?你叔叔已經開始向著電影里的大反派進化了!”路明非道。
“抱歉,我的戰甲關節部分似乎損壞了……”托尼趴在地上,憑他自己的力量,一旦戰甲損壞,他很難撐著這幅鐵殼子站起來。
“去見你的父親吧,托尼!”奧巴代亞把槍口指向托尼。
“等等!”路明非突然大吼一聲。
“怎么了?”奧巴代亞還真就聽話地住手了,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一溜煙跑到托尼身前,張開雙臂,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想傷害托尼,先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被機槍子彈打死應該能觸發那股力量吧。路明非心里有點打鼓。
“來吧,給我個痛快的!”他滿臉的英勇無畏,仿佛評書里的綠林好漢。
奧巴代亞沉默了一會,道:“雖然你只是個幸運兒,但我承認,你確實很有勇氣。”
“謝……”路明非剛說出了一個字,鐵霸王手臂上的機槍就朝著他噴吐出了焰光。
靠!不講武德啊你!
路明非被這些后坐力巨大的機槍子彈推著向后,子彈一顆顆貫穿他的身體,照理說在重機槍的彈雨中他早該被撕碎了,但身體卻依舊保持著完整,只是多了許多彈孔而已。
一直被推到天臺的邊緣,路明非顫顫巍巍地抬起左手,在掉下去前的最后一刻,朝著奧巴代亞豎起一根中指。
隨后路明非的“尸體”被彈雨推著跌下天臺。
“明非——”
雖然路明非跟他說過只要在瀕死狀態,他就能重現當日在恐怖分子基地里的力量,但親眼看著路明非被打成篩子掉下去,托尼還是忍不住擔心。
路明非都說是瀕死狀態了,萬一他跳過瀕死階段,直接進入死透了階段該怎么辦?
但托尼已經沒時間去擔心路明非了,鐵霸王放下裝備機槍的那只手,抬起另一只手,飛彈瞄準了托尼的頭。
飛彈拖著長長的焰尾射出,卻凝固在托尼眼前。
鐵霸王不信邪地又射出幾枚飛彈,全部停在那個位置,不進不退,也不掉落或者爆炸,就這么像是標本一樣地懸浮著。
“你這是什么技術?電磁屏障嗎?”奧巴代亞驚道。
“我覺得應該算是生物技術?”托尼自己也不太確定。
“什么生物技術……”
奧巴代亞突然感覺有些不對,眼前的鐵霸王操作面板突然顯示檢測到了一股正在急劇攀升的能量。
他下意識地向著能量反應的方向看去。
一道黑影從天臺的邊緣沖天而起,寬大的漆黑膜翼在人的視網膜上留下緩緩消失的殘影。
奧巴代亞和托尼同時抬頭。
一道修長的影子正立在半空,渾身被漆黑的鱗片包裹,面龐的骨凸形成一幅威嚴猙獰的面具,眼瞳仿若有熔金在流淌,身后雙翼展開,風自然地匯聚到那對膜翼下托舉著,明明并沒有扇動,卻能懸浮在空中。
他正好立在月亮與奧巴代亞視線交匯處的中央,仿佛一尊漆黑的十字架,要把滿月分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