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騰教授,請問在q理論的數學交織性公式i中,如何解釋在不同度量g下的積分不變性?具體來說,假設我們在黎曼度量和偽黎曼度量下進行積分,結果是否應該相同?如果不同,你們究竟是如何保持理論的一致性?”
主席臺上,剛剛做完報告的愛德華·威騰有些頭疼的看著臺下的克瑞蒂爾·馬蒂奇。
提問環節,當他看到馬蒂奇舉手提問,便示意主持人點了這位。畢竟是老對頭了,不吵兩句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但現在心里甚至還想著早知道他就不給這個頑固的家伙發邀請函了。果然任何時候這家伙都在想著如何跟他唱反調。從他所支持的理論中招漏洞。
但沒辦法,這個問題的確很刁鉆。本就屬于q理論還沒能完全解釋的問題之一。
道理也很簡單,針對偽黎曼度量情況本就很復雜。原因是在原本q理論的設計中,度量不僅影響空間部分,還影響時間部分,而且會直接改變積分的整體形式和結果。
但喬澤為了解決q理論中的一系列問題,將時間維度從理論中勾除。這就導致在不同度量下保持理論一致性的相關工作,復雜度倍增。
是的,這個世界有時候就這么奇怪。在大方向
上做了減法,小方向上卻出現的卻是加法甚至乘法。好在他也曾為這個問題跟彼得·舒爾茨爭吵過,不至于什么都說不上來。
“不得不說,馬蒂奇教授這段時間肯定是仔細研究過q理論的,提了一個非常好的問題,也是我們在研究過程中面臨的一個復雜挑戰,今天我只能說盡力回答這個問題。
首先,數學交織性公式i確實依賴于度量g,因為體積元素dμ和函數f(,g)都與度量直接相關。在不同度量下,積分的結果一般是不同的。
比如在標準的黎曼幾何中,度量的選擇會影響積分的值。我們在不同曲率的空間中,體積元素和相應的積分結果都會有所不同,這是常識。
作為一個試圖解決大統一問題的理論,q理論也的確要經受偽黎曼度量的考驗,比如廣義相對論中的時空度量。為了在不同度量下保持理論的一致性,通常需要引入一些不變量或規范修正。這些修正旨在使得公式在不同度量下的物理意義保持不變。”
在q理論的框架內,我們考慮了一些可能的修正方法,包括引入規范場或額外的對稱性,以確保在不同度量下積分結果的物理一致性。比如在積分中加入補償因子,但這些修正還在研究中,并沒有一個完全解決的方法。
這也是我們會發表論文,并邀請大家來參加報告會的原因。誠然,q理論還并不成熟。包括我們內部,就是我跟舒爾茨教授之間都還要許多爭論。
同時這也再次證明了,我們需要通過實驗數據來驗證這些理論修正是否正確。非常感謝馬蒂奇教授的這個問題,我也希望你能在未來的工作中,幫助我們修正q理論,謝謝。”
說完,愛德華·威騰目光看向站在不清不楚,大概率對方會諷刺幾句,但讓他沒想到的是,今天這位喜歡跟他唱反調的家伙罕見的沒有露出不屑的表情。
只是沉默了片刻后,中規中矩的說道:“感謝你的詳細回答,威騰教授。看起來這確實是一個非常復雜的問題,希望你們能在后續研究中取得突破。”
隨后便交出了麥克風。
真的,這一套動作甚至讓愛德華·威騰升起了一絲愧疚的情緒。
因為剛才他腦子里浮現了喬澤曾對他說的一句話:“通過我對生活的觀察,蠢人的聲音之所以往往顯得更大,是因為他們更喜歡在各種場合展現存在感。”
雖然一位諾獎得主顯然很難跟蠢人掛鉤,但……誰還不是呢?
總之,克瑞蒂爾·馬蒂奇的反常表現讓愛德華·威騰總感覺全身上下哪都不太舒服,于是在報告會的午宴上,他又主動湊了過去。
午宴是最方便的冷餐會形式,通俗來說就是自助餐。只是跟純西式的冷餐會不同,中式熱菜也比較多,更照顧國內學者的味蕾跟胃口。
這樣的安排最大的好處主要還是方便來參加的學者自由交流。
數研所的餐廳足夠大,熟悉的人可以隨意找位置坐在一起。
愛德華·威騰來到食堂后,取好餐,跟幾個熟悉的學者打了聲招呼,簡單的聊了幾句,隨后在大堂里轉了一圈,很快便看到了克瑞蒂爾·馬蒂奇跟一個年輕人正坐在餐廳西南角靠窗的桌吃著牛排,于是便徑直走了過去。
“方便我坐這里嗎?”愛德華·威騰禮貌的問了句。
克瑞蒂爾·馬蒂奇抬頭瞥了愛德華·威騰一眼,沒有吭聲,只是默默點了點頭。倒是他身邊的年輕人特別熱情,立刻開口說道:“威騰教授,這邊沒人,請坐。”
愛德華·威騰對這個年輕人有點印象,早上報告會的時候,就坐在克瑞蒂爾·馬蒂奇的旁邊,他甚至記得這個年輕人還專門帶了個本子,用心的做著筆記。
“謝謝,好了,馬蒂奇,難道你不介紹一下?”愛德華·威騰微笑著說了句,顯得很大度。
在他看來,自己現在也算是半個主人,雖然克瑞蒂爾·馬蒂奇經常跟他唱反調,但作為主人,沒必要計較那么多……從這一點也能看出華夏文化還是很具包容性的。
“漢姆·泰勒,我的學生。”克瑞蒂爾·馬蒂奇大概也沒想到愛德華·威騰今天態度會如此之好,目光古怪的看了眼對方,然后隨口介紹了句。
“你好,漢姆。”愛德華·威騰沖著身邊的小伙子,問候了一句。
“威騰教授,伱好。”年輕人忙不迭的回應道,竟然顯得有些靦腆。
畢竟在物理學界,愛德華·威騰的名氣其實要比自家導師大得多,很多人年輕學者是真把威騰教授當成偶像在崇拜。
克瑞蒂爾·馬蒂奇瞪了愛徒一眼,似乎覺得自家學生表現得很沒骨氣。
可惜的是,此時漢姆·泰勒的注意力都在愛德華·威騰身上,壓根沒注意到自家導師不善的眼神。這其實挺好,畢竟只要沒看導師的表情,就可以等同于導師沒生氣。
好在愛德華·威騰注意到了,他對這個有禮貌且好學的年輕人很有好感,于是決定幫著岔開話題:“好了,馬蒂奇,你應該保持早上在報告會時提問的那種情緒。畢竟到了我們的年紀,心平氣和很重要。”
“呵呵……”克瑞蒂爾·馬蒂奇干笑了兩聲,似是懶得在理會愛德華·威騰,繼續將注意力放在餐盤里的煎牛排上。
愛德華·威騰聳了聳肩,吃了塊餐盤里的紅燒肉,也懶得在跟馬蒂奇說話,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他身邊的年輕人身上:“漢姆,知道嗎?我很驚訝你的老師會來參加這次會議,而且還帶了一個學生。對了,你之前是在哪里上的大學?”
“威騰教授,我是本科跟碩士階段都是在波恩大學,本科階段讀的是……”
“咳咳……”克瑞蒂爾·馬蒂奇的干咳聲打斷了漢姆·泰勒的話,也成功的讓年輕人抬頭看了眼自家導師的臉色,下一刻,見到偶像的激動終于褪去了。
沒辦法,自家導師的面子必須得給。愛德華·威騰再牛,也管不了他能不能畢業,以及能不能再畢業后給他寫一封漂亮的推薦信。要知道在西方體系下,不管是就業還是繼續搞科研,在擁有大牛導師的前提下,那封推薦信怎么寫可太重要了。
隨便應付的,還是認真寫的,又或者直接一個模版……那可是真關系到未來的前途。
所以不管是華夏還是國外,學生最好不要得罪導師那都是常識。
“行了,馬蒂奇,咱們之間最多只是對于物理學未來的發展看法有些分歧,還談不上有什么恩怨,沒必要再年輕人面前做這些小動作,你覺得呢?或者你怕我把你的學生給拐跑了?”
愛德華·威騰似笑非笑的看著克瑞蒂爾·馬蒂奇說道。
“好了,愛德華·威騰,我承認之前我不管是對你的理論,又或者現在的q理論都不是很感冒,但我想告訴你的是,我的態度沒有變過,所有不能被實驗驗證的理論都難登大雅之堂!”
克瑞蒂爾·馬蒂奇放下了刀叉,嚴肅而又認真的說道。
聽了這話,愛德華·威騰明顯來了精神,盯著對方說道:“哦?你要這么說的話,馬蒂奇,難道你幫我們驗證了q理論?起碼也是部分驗證了q理論?”
克瑞蒂爾·馬蒂奇瞪了愛德華·威騰一眼,情緒有些激動,導致聲音都大了些:“明知故問有意思嗎?你們都已經跟漢姆交流過了,還用我申請的數據驗證了i的變形,現在又來說這些?你是想嘲笑我嗎?”
一連串的反問,讓愛德華·威騰愣了愣,不過看著對面老對頭吹眉毛瞪眼的樣子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這才是他熟悉的那個馬蒂奇教授嘛,心情也瞬間愉快了起來。
但七十歲的老人情緒拿捏的很好,雖然很愉悅,但愛德華·威騰并沒有露出笑容,而是一臉的嚴肅跟認真:“我大概明白了。但我要說的是,你誤會我了,馬蒂奇。事實上你可能對西林數研所內部的情況不太了解。”
說完,沉吟了片刻,這位理論的創始人迎著對面老對頭困惑的目光繼續說道:“你以為我即便沒在q理論的提出跟補全方面不占主導地位,肯定也是重要地位,對吧?所以理所當然的,數研所內部的運作我肯定都應該很了解?
你錯了!我也好,彼得·舒爾茨也好,對于q理論的貢獻都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大。或者這么跟你說吧,是先有了q理論的雛形,我跟彼得才會被說動主動來西林參與這項研究。
這么說我想你應該明白了吧?別把我看得太重要了。我只能告訴你,跟漢姆聯系的肯定不是我,也沒有知會過我,從頭到尾我根本就不知道有這么回事。”
跟克瑞蒂爾·馬蒂奇解釋完后,愛德華·威騰又轉頭看向身邊的年輕人,問道:“所以能不能告訴我,是誰跟你聯系的?你又做了哪方面的驗證工作?”
漢姆·泰勒愣了愣,他還真不知道自家導師跟愛德華·威騰這樣的大佬還曾有過恩怨,下意識的看眼自家導師,發現馬蒂奇教授似乎也在發愣,似乎并不反對他跟愛德華·威騰說話,便定了定神,老老實實的開始回答。
“我是聯系的喬教授那篇論文留的通訊郵件,就是發在《數理新發現》國際版上的那篇關于q理論的論文。在郵件的指導下,用我導師給我的ligo探測器近年搜集到的數據做了一些針對黑洞信息有效性的驗證。然后發現通過q理論計算得到的數據,跟歷年來搜集到的數據能對上。”
說完,漢姆·泰勒又下意識的問道:“你的意思是,一直跟我郵件聯系的人就是喬教授本人,對嗎?威騰教授?”
語氣中多少有些糾結,似乎既欣喜,又害怕。
其實最初他的確是認為給他的郵件是喬澤親自回復的。但后來情況明顯有些不對,很多郵件都是幾分鐘就回復了,就好像喬澤一直守在電腦旁,就為了等他郵件一樣。
先不說作為一位歷史上最年輕且最成功的科學家,喬澤有沒有這么閑,光是說這時差就很對勁兒。
很多時候他下午發的郵件,也能在十分鐘內回復,這豈不是說明華夏這位公認的有史以來最具天賦的數學物理學家,竟然還通宵達旦的工作?
這不科學,而且想想都容易讓人絕望。
天才到這種份上還要比普通人更努力,普通人哪里還能有未來?
好在愛德華·威騰并沒有給他這個讓人絕望的答案。
“哈哈,雖然我很想鼓勵你,但你的這個想法顯然不太可能。事實上那個通訊郵箱喬教授很少會用。他使用內部郵箱的機會更多一些。而且,如果你以后來華夏學習或者工作生活一段時間就會發發現,他們的習慣跟西方并不相同。
比如在研究所內部,大家更喜歡用其他即時軟件溝通,而不是往來郵件。不過我對你的研究很感興趣,下午研討會后你有空跟我討論一下你的研究進展嗎?作為交換,我可以告訴你是誰在日常指導你的研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