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了時間還有空間的距離,歷史長河上的迷霧似乎越來越重了。
葉秦瞳孔微微驟縮,完全沒有想到水渠底下竟然會是這串念珠,而且它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自己的身邊!
存在于過去的東西,竟然被葉秦帶回到了當今,是否可以側面證明他所經歷的都是真的?
否則的話這串念珠從何而來?
原本葉秦還有些懷疑,這些只是虛構出來的場景,是一場精神旅行,并不存在現實當中。
但是先前人類討論的歷史迷霧,再到如今的念珠,讓他不得不產生某種懷疑,也許他從來不是一個看客,而是一個親身經歷的參與者?
不管是先前的左慈,還是后面的撐船老翁,再到這次的支遁。
難道他真的進入了曾經的歷史當中,并且與其中的人、事、物產生了某種交集?
“難道說,老翁那把古劍,并非是我觀想所得,而是和念珠一樣,被我用水渠的功效,意外給帶出歲月片段的?”
葉秦是思緒久久無法平靜下來,恍若一顆小石頭,落入到了平靜的心湖中。
隨著念珠被葉秦打撈上來,水渠很快也恢復了平靜,水面如同鏡子,再度變得清澈起來,一眼就能夠看到底。
那種如夢似幻的氣息漸漸消失,仿佛不曾存在過,裹挾著歷史長河的朦朧水汽也被蒸發,這條水渠再度歸為平凡,似乎只是普通的裝飾物。
可是葉秦已經知道,它的作用遠遠不止于此!
之所以能夠把這串念珠從歲月片段中帶出來,肯定是因為水渠的緣故,就像是先前的那柄古劍一樣。
而水渠,是葉秦在歲月片段里觀想江河后,所反哺而來的。
所以它本身就帶有歲月的力量,誕生于過去,又橫跨時間,好似一條歲月長河,想必因此才會有這樣神奇的功效。
“原來水渠的功效竟然是從歲月片段里帶出物體?那能不能帶人出來?”
葉秦開始發散思維,但想想就覺得不太可能,畢竟歲月片段的存在本就特殊,要是當時候帶出個鬼和尚來,那豈不是完犢子了?
“只能帶出物體,也足夠不俗了。那畢竟都是‘古董’啊!”
這事兒要是讓盜墓賊,或者考古專家知道了,怕不是得瘋。
葉秦想到此處,頓時心血來潮,想要嘗試將念珠從道觀里取出來,從精神臆想層面,讓它降臨現實世界!
須知,上清觀是觀想物,被本源白骨托在手中,現實世界中是不存在的。
但可惜,嘗試半晌之后也沒成功,葉秦只能放棄。
想來也是,白骨都沒有成真,只是能投下一片影子,而這上清觀里的東西,又如何能帶入物質世界呢?
“若能成功,那就相當于時空商人了。”
“可惜并不能脫離精神層面,帶到現實世界。也許這些帶出來的東西,只能在歲月片段里面使用?”
“如果有朝一日,本源白骨成真,那想必歲月片段里帶出的東西,也是能成真的!”
不過這些暫時還只是葉秦的猜想,等到下次再進入斑駁歲月片段的時候,他還可以驗證水渠的功效。
葉秦又觀察了一番尾巴上面的念珠,還掛著水滴,它本是普通凡物,但因為經過水渠的浸泡,跨越時空而來,竟然誕生了一股不凡的氣息。
至于這念珠能有什么作用,葉秦暫時還不知道,但想必沾惹時空歲月之后,也會有些神異吧?
“不知道會不會和法寶一樣?”
“可惜了老翁的古劍,早知道是水渠從歲月片段里帶出的真實之物,就不給支遁了。”
娘的,有點虧……
葉秦定了定神,周遭景物恢復了原樣,空氣中能量的波動也平息下來,再度釋放出精神力的時候,已經感知不到那股歲月的氣息。
這件事終于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這次的斑駁歲月片段,給葉秦帶來莫大的驚喜,關于玄佛的理論不僅有所啟發,甚至還開發出了水渠的特殊作用。
跨越時間和空間之物絕對不凡,那條水渠也是如此,先前一直沉寂,如今終于展露出來特別的一面。
經過大半夜的折騰,葉秦走出野廟的時候,天空已經露出魚肚白的神色。
“天亮了啊。”
滿天紅云,金波蕩漾,天色漸漸變白,只見一輪紅日冉冉升起,從中噴薄耀眼的光芒,穿過樹叢,還有林間小路,照耀在野廟上面。
原本破敗不堪的建筑似乎有多了幾分特別的色彩,顯得有些神秘起來,此時時間還比較早,山野之間有層朦朧的霧氣沒有完全消散。
葉秦最后回頭看了一眼道路盡頭的小廟,隨后再次踏上了旅程,蜿蜒的綠色身影消散在了霧氣當中。
雖然他是修道,但也不排斥佛家的學說。
甚至在葉秦這里,取長補短,將佛道兩家精華部分,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思維的火花不斷碰撞,產生了一種獨出心裁,屬于他自己的理念。
所以葉秦的下一個目的地,依舊是寺廟那些地方,看看會不會有所感悟。
佛為玄用,也許又會是種全新不同的體驗。
“成丹境界,還沒有進行觀想,看看能否找到新的觀想物。”
如此思量著,葉秦漸行漸遠。
寺廟的數量還是比較多的,可能是信徒眾多的緣故,大大小小加在一起,倒是也不難尋找。
葉秦也不拘泥于規格,只要看到有寺廟存在的地方,都會去逛一逛。
小廟的話很快就會逛完,大廟的話會花上一點時間,葉秦不是在寺廟,就是再去往寺廟的路上。
偶爾也會掩藏好自己的身形,聆聽那些僧人的誦經或者講道。
可惜的是,這些僧人道行不高,講經差了點意思,浮于淺顯的表面,對葉秦來說無甚幫助。
不是說這些僧人濫竽充數,又或者德行有愧,只是他們遠遠還沒有達到相應的境界,遠不如先前的清為道長。
能夠讓葉秦有所感悟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這種現象也很正常,否則的話豈不是世外高人遍地走。
不知不覺當中,葉秦已經逛完了霧都里面所有的寺廟,卻也來到了云嶺市的地界。
此地一年前曾來過一次,當時是因為有人綁走了山中走獸,葉秦來此一氣化白骨,擊殺多人,救走了自己的小弟。
這一路走來,葉秦也大概了解了支遁的生平,原來這竟是一位歷史聞名的高僧。
普通人或許不了解,但對于佛教徒而言,支遁之名,如雷貫耳。
后又聽聞,支遁曾經在這里創辦過一所寺廟,如今時過境遷,已是發展為當地著名景區,平日里面慕名而來參拜的人還不少,可以說是香火旺盛。
如此也就解釋了為何云嶺毗鄰的霧都,會有一座野廟了。
想必是當年支遁曾游歷各地,于各廟中修行,故此留下足跡。
而云嶺市此寺名為棲光寺,已有千年歷史,它面臨碧波萬頃、銀光閃耀的云嶺湖,背靠諸峰連綿、重巖疊翠、巍峨高大的山脈,可以說是有山有水。
寺廟里面還有幾株遒勁有力、枝繁葉茂的古樹,相傳是支遁親手栽種。
此時正值周末,由于棲光寺風景優美,是不少人出行的首選,拜拜佛順便游山玩水,倒是個不錯的消遣地方。
其中,就包括白妍菲和他的爺爺。
好不容易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情,最近也沒有什么案件,再加上爺爺信佛,所以白妍菲決定陪著爺爺出來轉一轉。
先前陰氣殺人案件,如同壓在白妍菲心口的巨石,讓人幾乎喘不過氣,即便是現在出來,也仍然想著案子相關的東西。
老爺子雖然七十多歲,但是看得出來精神抖擻,注意到了白妍菲的走神,一連喊了幾聲,都沒有回應。
“你這小妮子,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白妍菲下意識開口回答,“在想案子呢。”
老爺子唉聲嘆氣,“好不容易周末放假,你還滿腦袋都是案子,看來我這個空巢老人在你心里的分量,還比不上一個案子啊。”
面對老爺子調侃,白妍菲有些哭笑不得。
“爺爺我不是這個意思,前段時間我手上不是有案子么,我還和周隊去霧都調查了,那個案子怎么說呢,有點復雜。”
想到這里,白妍菲不禁想起了龍源山發生的那些事情,眉頭再度皺在一起。
關于陰氣殺人事件,至今為止沒有找到兇手,原本以為到龍源山能夠解決問題,不曾想反而還增添了許多疑團。
“年輕人不要老皺眉頭,不然都變得不漂亮了。”
白妍菲心里涌現出一股暖流,“爺爺,今天難得陪伱出來,咱們不聊工作,都怪我平常太忙了,來看您的時間也少。”
老爺子卻是十分諒解,“只要你空閑的時候能夠來看看爺爺,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老爺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聽說棲光寺的護身符很靈的,到時候給你求一個,也保佑你在外面平平安安。”
白妍菲并不習慣攜帶配飾,而且單位里也不允許,剛想要拒絕,但老爺子仿佛知道她要說什么。
“你就聽爺爺的,你一個女孩子家家,又是這種職業,很容易碰到壞人,太危險了,求個護身符讓爺爺安心也好。”
白妍菲不好拒絕爺爺的好意,畢竟老一輩的人還是比較相信這個。
棲光寺這邊的風景的確不錯,讓人心曠神怡。
看著眼前氣派恢弘的寺廟,白妍菲卻想起了龍源山的山神廟,還有關于山神的傳說,她的神色再次有所恍惚起來。
誰能夠想到一座青山里面,竟然會隱藏那么多秘密。
趁著老爺子求護身符,白妍菲在寺廟里開始閑逛起來。
同一時間,葉秦也在周圍綠植的遮掩下,悄無聲息的潛入到了寺廟里面。
寺廟里面古色古香,雖然曾經翻修過,但大部分都還保存的不錯,這些可以說得上都是歷史文物了。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
在一片誦經木魚聲當中,竟然聽到了不同的內容。
正是出自莊子的《逍遙游》。
那聲音有些稚嫩,看得出來年級應該挺小。
只見不遠處有兩個僧人,年長的大概有五六十左右,年輕的小僧應該不超過十歲。
小僧手上拿著的正是道家典籍《莊子》。
他仰著頭,稚嫩天真的小臉充滿了不解,“師父,為什么不讀佛經,要讀這個啊。”
年長僧人微微一笑,“玄為佛用,你可知道家典籍里面的內容,有時候也會讓我們有所感觸,算得上是修行的一種啊。”
“咱們寺廟是支遁大師一手創建,和其他的寺廟不同,咱們應該秉持著他的想法,將支遁大師的觀點發揚光大。”
據說棲光寺建立之初,支遁會經常給寺廟里面的僧人傳經講道。
“玄為佛用”便是他最經典的手法,引人入勝,淺顯易懂,令這里的寺廟僧人受益無窮。
后面為了紀念支遁大師,還專門雕刻金身供奉。
小僧目光充滿了崇拜還有敬畏,“我也聽過支遁大師的故事,等我長大后也一定要成為像他那樣厲害的人物。”
年長僧人點了點頭,“支遁大師他的一生頗具傳奇色彩,以獨到的見解,為《莊子·逍遙篇》重新作注,賦予“逍遙”以新的涵義。”
“同時又以“色即為空,色復異空”立論,創立了般若學說“六家七宗”中的即色宗,對后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據梁慧皎“高僧傳·支遁傳”載:大師家世事佛,“幼有神理,聰敏秀徹”。
東晉文學家孫綽作“道賢論”,以竹林七賢配佛教七道人時,曾把支遁大師配向秀,說:“支遁,向秀,雅尚“莊”、“老”,二子異時,風好玄同矣。”
由此可見當代對他的評價之高。
關于支遁的說法有許多,大多都是褒獎,這一點從當時的賢士名人的評論也能夠看出一二。
據本傳記載:“遁常在白馬寺,與劉系之等談“莊子·逍遙篇”,云,各適性為逍遙。遁曰:“不然,夫桀跖以殘害為性,若適性為得者,彼亦逍遙矣。”
在佛教般若學的六家七宗中,支遁大師聲譽甚隆。
“世說新語·文學”中稱:“莊子·逍遙篇”舊是難處,諸名賢所可鉆味,而不能拔理于郭、向之外,支遁卓然標新理于二家之表,立異義于家賢之外。”
王蒙贊喻他為佛教界中的王弼,何宴,謝安稱他此稽康還高出一籌。
他的弟子,也是《奉法要》的作者郄超,更是評價說:“林法師神理所通,玄拔獨悟,數百年來,紹明大法,令真理不絕,一人而已。”
支道林的學說,對于“本無宗”、“心無宗”都有所批判,又都有所繼承,雖然并未完全把握,但在理論上確實超過了其他各個學派。
所以其論一出,便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成為與“本無”、“心無”兩派鼎足而三的第三大學派,人們把他這派學說稱為“即色宗”。
據說名僧于法開是主張“識含宗”的,常與支遁辯論“即色空義”,后來多數人站到了支道林一邊,于法開氣憤不過,離開建康隱遁剡縣。
年長僧人說話幽默有趣,講述著關于支遁的一生,其中又穿插了不少佛理,可以說是引人入勝。
“常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便是出自支遁大師!”
不管是小僧人還是閑逛到這里的白妍菲,都聽的十分入迷。
白妍菲更是恍然,對于‘色即是空’這個名言自然是聽過的,普通人都常常掛在嘴邊,想不到竟然是出自支遁大師。
小僧人感慨不已,“支遁大師真厲害啊,在當時那個年代,能夠想出這樣獨樹一幟的觀點,可以說是領先所有人的存在。”
因為支遁談玄,當時許多以玄學為務的朝野名士,都與佛教結下不解之緣,與佛教徒過從甚密,甚至結為莫逆之交。
如道安、慧遠等人,更是由玄學轉向佛教,飯依佛門,成為一代名僧,由此可見支遁的影響有多么深遠。
老僧卻是搖了搖頭,“其實,最開始支遁大師的觀點并非如此,后世在他的手札中曾有過記載:在某次論經講道后,支遁大師受到了啟發,才有了后面種種獨到見解。”
小僧聽聞愈加好奇,忙追問道:“支遁大師在和誰論道啊?竟然能給支遁大師帶來啟發。”
聞言,其他香客也是側耳傾聽,就連白妍菲也格外好奇,是怎樣的古代先賢,能有如此本事,直接點惑了一代佛教大師?
然而,老僧卻是搖了搖頭,“手札上并沒有詳細記載,支遁大師只說此論道者,是自己的啟發者。”
“此人很是神秘,連支遁大師都沒有透露,在手札上也只是寥寥數筆,卻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也僅僅是這幾筆,卻也更顯神秘。”
老僧顯然也十分好奇,遙想古代,先賢輩出,卻有一位如此神秘的大能,為大師引路與解惑。
最終,在眾多香客如癡如醉的沉浸傾聽中,響起一道嘆息,老僧心馳神往,“但想來,也是某位大能人物吧!”
“只是,青史不留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