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不敢讓那三萬流寇家眷進城,怕把府城給搞亂了,讓他們留在了城外,他本人則輕衣簡從,只帶了一小隊家丁,鉆進了平陽府來。
平陽知府竇文達見到城外來了這么多人,當然也是要來過問的,早已經迎到城門口。
史可法的官職比竇文達低,行了大禮,乖乖匯報:“下官負天使吳甡吳大人之命,負責押送三萬降賊,從河曲府前往澄城縣,途經貴地,需要在此叨擾一番。”
竇文達:“只要他們不亂來,那倒也無妨。若是敢為非作歹,咱們平陽府,也有治他們的手段。”
說完,他指了指旁邊站著的一名武官,介紹道:“這位是陜西總兵王承恩將軍麾下的愛將,王小花,王把總,現在平陽府全靠王把總在鎮守。”
“王小花?”史可法在心里暗暗吐槽了一下給這個倒霉孩子取名的家長,對著白貓拱了拱手:“王把總辛苦了。”
白貓委屈得不要不要,每一次被人介紹名字,都有一跳想從城墻上跳下去的感覺,抱拳回了個禮,也沒多說廢話,只是把頭從城墻上探出去,看了一眼在城外駐扎的三萬流寇家眷,心里默默盤算,天尊看到這么多人,肯定很開心,雖然沒青壯,但是老人可以拉去編竹制品,做豆制品什么的,女人可以踩縫紉機、印刷裝訂書刊,小孩子送進監獄里的學堂……
他正想著呢,史可法開口問道:“下官的隊伍沒糧了。”
他這一開口,竇文達就搶著道:“平陽府也沒糧,沒有沒有。”
史可法哭笑不得:“不白拿!下官有銀子,花錢買。”
“哦!”竇文達的表情這才舒緩下來:“買就沒問題了,哎呀,本官早該想到嘛,史大人是御史吳大人派來的,那手上肯定有皇上發的救災銀子,十萬兩呢,哈哈哈……”
史可法暗想:人人都知道吳大人帶著十萬兩,卻沒幾個人知道吳大人都快揭不開鍋了,可憐的吳大人啊。
他“咳”了一聲:“不知平陽府現在的糧價是……”
竇文達攤手:“咱們這里的糧價可不便宜。”
史可法心中一緊。
就見竇文達伸出三根手指:“一斗三百文。”
“什么?”史可法大吃一驚:“三百文?”
他才從太原過來,那邊可是八百文,他磨破嘴皮子還甩了官威,才好不容易壓到七百成交,哪知道一來平陽,瞬間降成三百了,這他娘的……
“竇大人這里,為何如此便宜?”
竇文達又指了指白貓:“多虧了小花……”
“噗!”白貓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趕緊道:“請稱我為王把總。”
竇文達充耳不聞:“小花出生于富庶的家庭,他家里的長輩為了支持他的事業,從陜西那邊運來了大量的糧食,低價賣給了本官,哈哈哈,本官這平陽府,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
白貓額頭上青筋冒起:“請稱我為王把總。”
史可法也懶得去聽這兩個人發神經過嘴癮,他只記住了一條,那就是平陽府的糧價很低,不禁大喜過望,轉身就對隨從道:“快快快,把咱們剩下的銀子全部拿來,全部買成糧食。”
他在太原府已經用了一千五百兩銀子,現在手里只剩下一千五百兩,這一下想都不想,全部梭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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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梭,居然梭出來了五六萬斤糧食,史可法大為興奮,哈哈哈,靠著這些糧食,我肯定能撐得到澄城縣了,哈哈哈,肯定撐得到了。
他又讓老弱婦孺們吃了一頓飽的,然后告別了竇文達和白貓,繼續向南前進,五萬斤低價糧食在手,讓史可法意氣風法,整個人仿佛充滿了干勁。
就這么走呀走,走呀走。
數日之后,河津縣到了。
前方出現了一個廢墟,那是河縣城縣,城墻被拆掉,房屋被燒毀了一半,里面連人影都見不到半個,看得史可法也不禁黯然流淚:“河津真是太慘了,本官現在有糧,若是河津縣里有難民,本官也是可以賑濟一下的,可惜,這里一個人也沒有了。”
“唉,繼續前進吧。”
到了河津縣,也就意味著離龍門古渡不遠了,而過了龍門古渡,就回到了陜西境內。
史可法精神大振,催促著隊伍盡快前進。
沒用多久,他們就來到了龍門古渡。
史可法還以為這里就是個很普通的小渡口的模樣,卻沒想到,到了地方一看,這里居然建起了一個龐大無比的水城,城中人口上萬,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啊?原來津縣城里的老百姓,全都搬遷到這里來了。”
史可法精神一振,趕緊來到城下。
駐守這個水城的,正是史可法在官方消息里看到過的,解了平陽府城之圍的石堅,石百總,哦不對,現在已經是把總,要叫石把總了。
史可法開開心心地對著石堅打招呼:“聽聞石將軍力退南營八大王,以兩百兵力,擊退一萬賊寇,戰功彪悍,實乃武將之楷模。”
石堅道:“哪有哪有,都是參將李淮的功勞。”
史可法:“也就只有京城里的京官才會相信是參將李淮的功勞,咱們這些身在秦晉之地的人,有哪一個不知道真相?”
石堅只好微笑:“過獎過獎。”
史可法瞥了一眼人頭涌動的龍門古渡城,低聲道:“石將軍收容如此多的難民,糧食問題,可有解決?本官給你介紹個好地方,平陽府,那邊的糧價只要三百文一斗呢。”
石堅笑:“哎呀,三百文?太貴了!咱們龍門古渡這里的糧價,才一百五十文一斗。”
“什么?”史可法大吃一驚:“一百五十文?”
“是的!一百五十文。”
史可法:“噗!”
身子向后就倒。
旁邊的家丁趕緊扶住:“老爺,老爺,您怎么了?”
史可法捶胸頓足:“我為什么要在平陽府花光銀兩?應該留一千兩,到這里來買糧啊。吳大人,下官浪費了您的銀兩啊,下官浪費了啊……下官簡直就是個廢物……您好不容易擠出來給下官的銀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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