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涌現,路遠立刻感覺到自己的氣霧狀精神力為之一縮。
陡然蛻變提升了一截。
“嗯?!”
路遠感到詫異,而后臉上又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在這一瞬,他似乎突然明悟到自己晉升宗師的確切方向。
坐在他身側的徐衛國也感受到這異狀,看路遠的眼神立刻變得更為復雜。
他并不清楚路遠的具體年齡。
但從外表看,想著撐死也就二十左右的樣子。
這個年紀,就有望宗師。
雖說其身在黃熊,修行條件比尋常人要好太多太多,但這個年紀達到這個成就,也足以證明其妖孽般的資質。
“哎”
徐衛國嘆了口氣,覺得自己一下子老了許多。
兩人繼續閑聊著。
徐衛國在蓬萊呆過十幾年,對蓬萊的近況頗為熟悉,路遠倒是從他那探查到不少連黃熊內部資料庫都不曾收錄的有關蓬萊的信息。
一直聊了半個多小時,徐衛國才起身跟路遠告辭。
路遠喊來帶路的金熊,也親自將徐衛國送到武道修煉室的門口。
就在徐衛國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忽然停下腳步,詢問路遠:“路大人現在是不是卡在真意融于體魄這一步上?”
路遠也沒隱瞞,大大方方承認下來:“是。”
徐衛國試探著詢問道:“路大人方便放出真意讓我看看嗎?”
這七天陪練,路遠從未釋放過自己的真意。
徐衛國對此一直耿耿于懷。
他堂堂宗師,一身手段幾乎被路遠給逼干凈了,結果連對方的真正師承何門何派,和真意到底長什么樣都沒搞清楚。
眼看就要離開,往后估計也幾乎沒機會再見到眼前這位了。
于是徐衛國實在忍不住,索性拉下臉皮來詢問。
路遠聞言微怔,眸光閃動,遲疑著沒有說話。
徐衛國臉上露出幾分遺憾,主動開口寬慰道:“大人要是不方便透露就算了。”
“倒不是不方便,而是”
路遠搖頭道:“我的真意有些特殊,怕.嚇到徐宗師了。”
“嚇?”
徐衛國眨眨眼睛,笑道:“路大人說笑了,徐某好歹也是堂堂宗師。這半生修武,各門各派的傳承也見過不少,什么稀奇古怪的真意沒有見過。
路大人說自己的真意強過我,我都信。嚇到我呵呵”
徐衛國笑著搖頭。
路遠見此,點點頭道:“既然徐宗師要看,那我就給徐宗師看看”
說完,路遠壓抑許久的氣霧狀精神力豁然放開。
格斗家面板上,某個技能悄然亮起。
霎那間,路遠背后武道室的光線全部暗淡下去。
一道漆黑龐然的巨鴉身軀無聲無息地從他體內游弋而出。
一絲絲冰冷、腐朽、絕望而又磅礴,仿佛死亡天災,滅世浩劫般的氣息充塞整個武道室.
“轟!”
徐衛國周身的空氣扭曲,宗師力場應激似的自主冒出。
他神情怔怔,表情凝滯地呆呆看著眼前那無法用言語描述的龐然巨物。
漆黑如夜,霸道絕倫的身軀,九百九十九顆陰冷詭譎的眼珠
一股多少年沒有感受到過的,冰寒刺骨的電流從他的尾椎骨處炸起,一路向上。
刺得他全身汗毛倒豎,頭皮發麻。
下一秒,徐衛國便聽見眼前隱隱約約勉強能看出一個身體的輪廓,幾乎已完全和漆黑融為一體,仿佛一片能吞噬一切的陰影旋渦中,有聲音低低響起:“我早說了.會嚇到徐宗師的。”
“呃呃呃”
宗師力場全開的徐衛國喉嚨像被無形的大手給扼住,喉結聳動著,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濰山市。
十二月的長街,來往人已經有不少穿上了冬衣,道路兩旁的樹葉片寥落稀疏,綠化帶里的草木也黃黃的,一片蕭瑟景象。
路遠緩步走在人行道上。
他穿了件白襯衫,外邊套了身薄薄的呢子大衣。
并不覺得有半點兒的冷,只是想不讓自己在人群里看著那么特立獨行罷了。
濰山市這些年一直致力于發展成旅游城市,在環境保護上也下了大功夫。
但大力整治后的天空和空氣質量還是遠不及他在夏邦感受過的那般清新澄澈。
不過卻有著讓路遠熟悉和懷念的煙火氣。
“帥哥!來習武防身啊!”
前邊不遠處,一家掛著“超越武館”招牌的格斗館門口,兩個大冬天還穿著超短褲的女孩沖著路遠招手,手上還揮舞著花花綠綠的傳單。
“我們超越武館冬季大酬賓,原本兩萬八千八百八的格斗課程現在只要九千九百八十八哦!”
“帥哥,男孩子一個人出門在外很容易被女流氓占便宜啊,趕緊來報名學兩手格斗術啊!”
路遠客氣地擺擺手示意自己不需要,兩個超短褲女孩見狀從臺階上跑下來就想要來拉他。
嚇得路遠趕緊跑遠,隨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匆匆鉆進去。
報出“聆鶴軒”的名字后,車子啟動,路遠這才稍松一口氣。
堂堂黃熊雙翅飛熊,馬上就要踏足宗師境的人物,竟然還能被人攆著跑.
果然推銷員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
坐在出租車的后座上,路遠回想著這段時間來和徐衛國的切磋交流。
他收獲很大。
武神勁攀升到lv7.
還將自己一身純武所學,全都梳理了一遍。
格斗家面板上的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技能,被他統合成“神象流”“冥鴉流”和“雜學”三部分。
期間經歷過許多次的技能融合和進階,不加贅述。
事實上,在和徐衛國這個武道宗師一番交流后。
路遠已經開始逐漸不再拘泥于格斗家職業面板。
“在我實力低微的時候,對各種技巧的領悟和運用還很生疏,通過職業面板的固化效果來發動技能,對我來說是一種極大的輔助和加成。
但現在,這些招式和技巧早已融入身體,化作我的肌肉本能。
面板對我而言反而成為晉升宗師的桎梏”
宗師,講求的就是隨心所欲,不受任何條條框框的限制,自成一派,獨我唯我。
路遠的宗師氣象已成,欠缺的,就剩下最后的一點磨礪和契機。
路遠坐在車后座,看著窗外掠過的風景,靜靜地想著。
他幻想著自己此時的心境如一洼水,水極靜不驚,水里的泥沙不斷沉淀,于是水質變得越來越清澈見底
“到了。”
出租車司機的一聲輕喚,將路遠從漫想中拉回現實。
他拿出手機支付了行程訂單,然后下了車。
面前便是“聆鶴軒”的側門,墻上的爬山虎都枯死了,以至于寫在墻上的那篇《烹蛇說》越發醒目。
路遠剛想走進去,突然感覺右胸口某處皮肉微微發燙。
下意識伸手觸碰,才想起那是刻著象神詛咒的位置。
“看樣子第二波詛咒即將抵達戰場了”
路遠眸光閃動一下,神色卻依舊平靜,放下手,很自然地繼續走進了聆鶴軒的大門。
進門后沒一會兒就碰上柳四。
來之前他和柳四打過招呼,后者恭敬喊了他一聲“少館主”,然后領著他去見柳道源。
老師柳道源自從上次南方百城武道聯賽,被諸多門派圍攻重傷之后,就一直被路遠安置在黃熊基地里養傷。
后邊又轉去夏邦手術,路遠前幾日想起后一詢問,才知曉老柳其實早就出院回家了。
于是這才趕來濰山。
“莊姨她們還好嗎?”
路上,路遠跟柳四問起其余幾個鶴派親傳的近況。
柳四點頭:“都很好,不過.”
“不過什么?”
路遠見柳四語氣遲疑,忍不住皺眉追問。
結果便聽柳四一臉無奈地說道:“不過自從館主回來之后,就再不肯見他們幾位了。
而且,老館主還將幾人全都逐出了鶴派.”
“啊?!”
路遠一怔,先是震驚,然后又覺得無奈和好笑。
確實符合老柳的脾性,是他能做得出來的事。
他也沒說什么,只是跟柳四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上次老柳被裴夜陷害,遭外人誤會也就算了,連自家弟子都質疑。
換他是老柳,肯定也覺得寒心。
心里有氣正常,想撒就撒唄,一把年紀了,總不能叫他憋著。
很快的,柳四領著路遠到了熟悉的竹林后院。
路遠邁過臺階,一眼便看到老柳正坐在一地青黃的竹葉間愜意悠然地曬著太陽。
見他來了,也沒說話,只是稍稍抬了下眼皮,然后又收回目光優哉游哉地嘬著杯子里的茶。
路遠走過去,在石桌邊坐下,掃了眼四周。
很快在石桌腳邊上找出一大瓶果味汽水,拎起來往桌上的小紫砂壺里倒了點。
一邊倒一邊跟柳道源說話:“怎么沒做手術就跑了?”
柳道源輕輕哼了聲,淡淡道:“當了大半輩子的殘廢,習慣了你要真給我長出手腳來,我可能連路都不會走了。”
“那你不想入宗師了?”
路遠看著他。
他之前特地給柳道源安排了斷肢重生的手術,結果柳道源沒做就偷跑出了醫院,他也是才知道。
“無所謂了”
柳道源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道:“半只腳邁進過那個領域,才發現所謂宗師,也不過爾爾。
強也強不到哪里去,碰上機甲大炮,該死還是得死”
“真無所謂?”
“真無所謂!”
柳道源隨意擺手。
路遠忍不住皺眉。
他起初是覺得老柳只是嘴硬。
后邊發現他的樣子好像是真沒了這方面的想法。
兩次沖擊宗師失敗,害怕第三次也失敗,所以索性就不打算嘗試了?
老柳也不像是這種性格的人啊。
那是心灰意冷,準備金盆洗手徹底退出江湖了?
試試。
路遠想了想,開口問道:“那打穿武圣島,顛覆蓬萊閣,一同古武界呢?
還想不?”
他這話問完,柳道源斜睨他一眼,冷笑一聲,罵道:“臭小子!
這都是我以前激勵你上進時故意激勵伱的話。
你還當真了啊?”
路遠聽后,心下頓時“咯噔”一聲。
完蛋。
老柳好像真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