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響樹,冷風。
勞倫斯蜷縮在毯子里,安靜地閉著雙眼忍受著這一切。
雨滴的敲打讓窩棚變得更加厚重,呼嘯的風聲和轟隆的雷聲也已經習慣。
洞內的空氣變得潮濕,多余的水汽讓勞倫斯身體變得非常不舒服,無法舒服的入睡。
身上的衣服沒有濕透,主要是因為下雨天產生的濕氣水汽飄到了這洞里,讓身體感覺黏巴巴的,此時脫下衣服只會失溫更快。
潮濕的環境更容易生病,讓身體無法正確的判斷冷熱。
勞倫斯想要脫下衣服換上干爽的衣服。
但是他沒有能換的衣服。
此時若是升起火堆,也可以驅散黑夜和潮濕。
可他也無法那樣做。
可憐的勞倫斯只能閉著眼睛,默默等著天亮。
勞倫斯已經習慣了風聲雨聲雷聲,他現在只是不習慣孤獨。
轟!
雷聲在天空炸裂,照亮了山腳附近的一片屋舍。
站在窗口的索菲亞看著天空,臉上滿是悶悶不樂的神情。
“索菲亞,該睡覺了。”
薩麗爾提著油燈走進來,看索菲亞站在窗口發呆,就詢問道:“怎么了?你在擔心勞倫斯先生?山上的雨應該不大,不會有事情的。”
索菲亞轉過身,認真的點頭說道:“是的,主人對這種事情很有經驗,不會有事情的,我們一起過來的時候遇到過幾次大雨,主人總是能帶我躲過去。”
薩麗爾露出意外的神色,“這樣啊,我以為勞倫斯不知道這些,既然他知道會下雨,一定會提前做好準備。”
索菲亞相信勞倫斯會沒事,看著薩麗爾的油燈,“睡覺吧。”
天黑就要睡覺,不用一直點著油燈。
油燈其實也不貴,尋常百姓家也都備至了幾個,里面燃燒的動物油通常都是自家殺豬后留下的脂肪油。
有,不代表就舍得用,薩麗爾將油燈放在桌子上吹滅。
兩人一起躺在床上后,薩麗爾靠著枕頭說道:“我剛去檢查了一下羊和豬,等雨停了還要再去看一趟。”
索菲亞正要睡覺,聽到后就詢問說:“為什么還要去看?”
薩麗爾解釋道:“下雨或者大雪的時候會有一些野獸靠近屋舍,每次下雨后都會有許多青蛙蛇和老鼠跑進羊圈里,冬天的話,有時候會遇到狐貍之類的動物。”
“入冬前的豬、羊和雞都比平時便宜很多,因為麻煩事非常多。”
索菲亞說道:“那到時候叫醒我,我和你一起去。”
薩麗爾高興道:“好!”
索菲亞很快就對著窗外躺下,開始睡覺。
過了一分鐘,薩麗爾詢問道:“索菲亞,你睡了嗎?”
索菲亞睜開眼睛,“什么事情?”
薩麗爾看到索菲亞還醒著,高興說道:“我小時候和父親一起睡,不管是下雨天還是平常都是一樣,后來父親就讓我一個人睡了,在我六歲的時候。”
“我還記得那天,那天我對父親說傍晚會下雨,父親他就在房間里陪了我一晚上,我醒來的時候他就站在窗戶那里看著外面,然后告訴我,我應該學會自己睡覺。”
索菲亞有點困了,她不太喜歡聊天,“嗯。”
薩麗爾已經睡不著了,也躺在床上睜著精神的大眼睛。
“我一直都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洗澡,做飯干活的時候也是一個人,直到索菲亞你過來了。”
索菲亞還是一個小孩子,她的體力和耐力都不如別人,屬于包括勞倫斯在內四人里最差的那個,也最需要休息。
和薩麗爾認識了好一陣子了,并不是陌生人,也不需要一直回應她。
索菲亞此時沒有防備和討好的意思,在疲憊和困意突然襲來后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沒聽薩麗爾的嘮叨。
薩麗爾繼續高興地說道:“明天也會下雨,以前我很不喜歡下雨,下雨的時候沒有事情可以做,一個人在木屋里忙著針線事情,雖然很快一天就過去了,但遇到那種連續三四天的雨天,我待在屋子里就會很難受。”
“索菲亞你能來到這里真是太好了,明天我教你怎么打線,也可以做點好吃的東西!”
“我和艾瑪在鎮子里見過一個盤著頭發的女傭兵,她的發型我記得很清楚,是像是麥穗一樣的樣子,我們可以一起嘗試把頭發變成那種樣子,一定也很好看吧!”
“索菲亞伱的頭發非常漂亮,我也想有金色的長發,父親說我的頭發是漂亮的棕色,但是我除了熊皮和樹枝外,沒有在別的地方找到棕色。”
“金色很漂亮,像是太陽的顏色!”
“勞倫斯的黑發也很稀有,是夜里的顏色,不過我覺得還是金色好看!”
“索菲亞你明天想吃什么?”
“我覺得餡餅很不錯,可昨天已經吃過了,面包和土豆也不錯,我們明天吃個雞蛋吧,不給勞倫斯吃,他的那份給你。”
可憐的勞倫斯,昏昏沉沉的蜷縮了很久很久,每次睜開眼睛想要看到光明,卻總是以黑暗告終。
咚!
碰!
迷迷糊糊中,勞倫斯又聽到了不同于風雨聲的硬物撞擊聲。
他迅速睜開雙眼,看到的依舊是黑暗,感受到的卻是愈加的難受和沉悶。
“糟糕了……”勞倫斯感覺呼吸有些困難,立刻恢復理智和清醒,將身上的獸皮毯子掀開,使出力氣爬到洞口。
勞倫斯大口的呼吸,進入鼻子里的是潮濕發寒的冷氣。
身體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不受控制的發抖,氣溫已經低到了讓全身都打顫的地步。
外面是濕潤的草地林葉,沒有一塊干凈干燥的地方,但是窩棚里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麻煩了,我好像是感冒了。”
勞倫斯努力蹲坐在靠近出口的地方,此時大腦隱隱作痛,感覺身體也又熱又冷。
一方面是手腳冰涼,一方面是身體發熱想要脫衣服。
勞倫斯快速安慰道:“沒事沒事,我可是人類,就算是一頭豬也能在野外繁衍族群,人怎么可能那么脆弱呢?”
勞倫斯沒有耽誤時間,轉身將睡覺用的土袋打開,將里面的干土拿出來灑在洞穴里。
“我現在是年輕力壯的十五六歲,只要不作死,一般不會被小感冒帶走。”
勞倫斯讓洞穴稍微干燥一些,在做了這些后又用外面持續不斷的雨水洗了洗手,然后再次縮回洞穴里蓋上獸皮毯子。
沒有藥物,沒有退熱貼,也沒有棉被和冰塊。
他拿起昨天留下的水壺皮囊,慢慢的喝了一口水,然后又把昨天吃剩下的餡餅面皮捏在手里,慢慢的吃著。
身體需要營養,越是虛弱的時候就越是需要吃東西。
勞倫斯依靠著最后的土袋,讓食物更好的傾斜進入肚子里。
他吃的很慢,因為沒有多少進食欲望,但依舊穩定的消化手里為數不多的面皮。
沒有繼續睡覺,勞倫斯選擇在這昏暗的世界里獨自等待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