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趙負云覺得天都山像是一個小世界。
山中世界。
世間千年,山中只似一瞬間。
趙負云覺得山里其實沒有變,之所以有一點變化的感覺,那是因為自己的心變了。
跟隨馮弘師出了天都殿,他在前面帶路,走上了一條小路,那小路若非是有馮弘師帶著,即使是他不斷的從旁邊過恐怕也找不到,而現在在馮弘師的在前面帶路,那雜草藤蔓交織的路上,便似洞開了一樣。
那些藤蔓像是活的,似在收縮,但是那路也似變大了,又像是他們自己變小了。
“負云師弟可知元嬰期的修士,又有一個名字?”馮弘師問道。
“嬰神?”趙負云跟在后面回答道,他抬頭,可以看到稀疏的星光,但是他卻又覺得這里的藤蔓和樹木太過高大了,大的讓人驚嘆。
“這個說法當然是沒錯的,但是與我們認知里的元嬰并沒有區別,而另一個名字是‘嬰變’。”
馮弘師伸手在虛空里揮了一揮,那薄薄的山霧便被劃開了,于是里面的景致顯露了出來。
那里有一座小道觀,只是現在那一座道觀卻被一株梅樹給撐破了。
道觀整體灰暗色,從墻壁到瓦面都是灰暗的,與這一片暗沉的山色融為一體,但是那一株梅樹卻沖破了觀宇,綻放著繁盛的梅花來。
趙負云心中想到了一句話:“深山,古剎,白梅破廟觀,妖異沖天起。”
“天氣五日一變,世事無時無刻都在變化著,而人在小時候最善變,不僅是脾氣,還有身體,一日一變。”
“所以嬰神也最易變。”馮弘師說道。
趙負云想到了自己從山中悟得的千變萬化之法,一直以來都沒有什么頭緒,仿佛霧里看花,把握不住本質,現在終于明白了,這是境界未夠。
而眼前這一株看上去蒼勁古老的梅樹,其中枝莖漆黑古樸枝頭開著白梅,趙負云感覺其中強烈的妖異氣息
仿佛這一株白梅是妖樹,散發著妖性惡氛。
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它扎根于天都山的深處,似乎與這天都山連成了一體。
趙負云覺得,天都山之中連龍都有,有一株成妖的梅樹也不奇怪。
但是他卻又覺得這一株梅樹與山門掌教梅蓁有關系。
“這一株樹?”趙負云問道。
“這是山主靜修的地方,也是最開始祖師與山主居住的地方,剛才說元嬰之后,最顯著的一個危險便是嬰變,我很久沒有見過梅師姐了,她說要閉關,再后來這里就只有這株梅樹破屋而出。”
馮弘師的話讓趙負云既意外,也不意外。
從之前說起嬰變之事,他便已經感覺,可能是掌門山主可能出事了。
而且這么多年多來沒有出現過。
但是當他再一次親眼看到之時,卻仍然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震憾感。
趙負云走近,抬頭,看著梅樹。
天都山出了天都殿是看不到天空的,只有茫茫的云,但是此時這梅樹卻似沖破了云層,開的一角天空,有一點飄渺的星光散落下來。
馮弘師緩緩的走上前去說道:“我能監察整個天都山,卻不能夠看清此間,師姐何時離開的我亦不知道,只是后來有次來這里見她,只見到這一株梅樹,便知道,師姐神走而留形,但是形體卻生變,化為一株梅樹。”
趙負云驚訝為什么不嬗變成別的,卻變成了梅樹,不由的問道:“梅山主的真身是否是梅樹?”
“從不曾有人問過,但是聽說她出身于極夜,與祖師相遇,結伴行走世間,至于其本體是否是梅樹,并不清楚,但是無論怎么樣,即使是,也已經蛻去了樹形。”
“如果說師姐被困在了往生殿之中,師弟可還有辦法再回往生殿,若是可以,我們一起去看看。”
馮弘師很少提什么要求,更是少有提這種讓人身陷危險的要求。
趙負云感嘆道:“我先前入往生殿根本就非本意,進去亦是莫名其妙,恐怕難以再回去。”
馮弘師只是嘆了口氣,他指著那星光說道:“師弟講的那個有‘彭’字的房間里的星空,我倒是很想去看看,而且從那里可以直接出來回到這里,那必定與這一片星空是有關系的。”
說到這里,便又勾起了趙負云心中的另一個疑問,問道:“師兄,這個天空之中的星辰,究竟是什么?”
“周天之內,有天石環繞,但是卻都隱而不見,需要有人以大法力點出來,如此方能夠顯耀于天,是為星辰。”
趙負云聽了,想了想,覺得如此說話也不是不能接受。
“那不知師兄這些面對著星空,是在看什么?”趙負云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過是觀星、數星,亦試著點星罷了。”馮弘師說道。
趙負云想起自己曾在天都殿里面抬頭看那星辰,差一點被星辰里的神秘氣息所攝時的景象。
但能夠明白,要點出這些星辰來必定有很大的危險。
“這些年來,赤炎暗沉,讓整片大周天空的星辰都在搖搖欲墜,隨時都要隱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大周的天就會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時勢如此,該當如何?”趙負云問道。
“這一片天空,是因為有一批批的努力的點出星辰,祖師與大周武帝他們更是祭天而點出赤炎星,而今因各種原因,導致赤炎將要隱沒,星空不穩,我們需要重新定鼎星空,定天時。”
趙負云有些驚訝的看著馮弘師,他沒有想到這個總是在那里看星星的神秘副山主,居然醞釀著這樣的大計劃。
在為天下蒼生計。
“師兄真是好大的想法。”趙負云贊嘆道。
“這片天地,曾是祖師努力開辟出來的,我們后輩子弟,若是就此看著它再一次的陷入寂黑之中,又有何面目自稱天都山弟子呢,這本就是天都山存在的使命。”
“這也算是天都山之秘里的一條嗎?”趙負云問道。
“是的,守護這一片天地的安寧,是天都山存在的意義之一。”馮弘師肯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