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西州市華燈初上。
炸雞店里燈光明亮，飄蕩著高熱量的香味。客人很多，喧囂熱鬧，說說笑笑。
墻角的卡座里面，方小雨穿著休閑裝，扎著丸子頭，正喋喋不休吐槽。
“……我已經不知道加了多久的班！
“考進仙術委員會之前，我以為這是一份很清閑的工作。
“誰他媽知道，強度這么大，簡直沒天理……”
白墨坐在對面，一邊啃吮指原味雞，看到方小雨的氣色，確實不怎么好。臉色蠟黃，眼圈發黑，操勞過度，精神不足。
方小雨喝一口可樂，潤潤喉嚨，繼續吐槽。
“之前福清酒店辦喜事那家，喜事變成喪事，死了好多人，殘了好多人，傷了好多人。
“這些人里，每一個，每一家，都要去談保密協議，都要去談補償，都要去聊，都要去簽合同！”
說到這里，方小雨下意識看看四周，壓低聲音。
“你知道么，我真快累死了，我不知道打了多少個電話，不知道打印了多少份合同，而且最重要的，人家傷了殘了，人家有情緒，人家會在電話里哭，哭半個多小時，我又不能掛電話！
“人家還會罵人，會在電話里罵我，罵半個多小時，我也不能掛電話……”
這姑娘二十多歲，大學畢業就考編考進仙術委員會，這幾天高強度工作，已經接近崩潰，此時機關槍一樣吐槽。
“那幾百個人，身體被古仙的血氣感染，雖然解除了控制，但體內還有殘留。到現在還在委員會的醫務部，還在接受張教授他們的調理。這里面的手續、溝通和一堆行政工作，竟然也能牽扯到我……
“我已經快瘋了！
“幸虧我死皮賴臉找主任批了一天假，能找你吐槽一下！”
白墨不知道怎么安慰她，遲疑片刻，卻見這姑娘已經抓著雞排啃起來，一口啃出一個月牙，兩口啃掉半個雞排，紅色的唇釉變成玻璃質感，嘴里大口嚼著，眼睛微瞇，一臉滿足的樣子……不需要安慰了。
兩個人一邊吃，一邊隨口聊點工作之外輕松的事情。
白墨擦擦嘴角，突然想起來自己的狐貍徒弟。只有白耳朵、白手套、飛毛腿這三個貨吃過炸雞，其他九千九百九十七個徒弟，還都沒吃過呢。如果能給它們都安排一次炸雞，那就好了！
白墨動了心思，掏出手機，看看微信余額。這幾個月的工資外加亂七八糟補貼，加起來也有十幾萬。再看看炸雞店的餐牌，吮指原味雞，十元一塊。
如果給每個徒弟嘗一塊炸雞，那么他將立刻返貧。“狐貍山炸雞普及計劃”只能延期了。
白墨嘆口氣，把手機揣回兜里。
突然，坐在對面的方小雨，臉色瞬間變紅，皺眉，瞪眼，從口袋里掏出正在震動的手機！
這是她的工作手機！
好不容易請一天假，又來工作消息了！
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她呼哧呼哧喘兩口氣，打開手機屏幕。
看了一眼，才覺得心里好受一些。
“不是福清酒店的事……
“白墨專家，是委員會想請您辦事。”
她坐直了身子，臉上表情從“朋友小聚吐槽工作強度”模式，切換到“白墨專家的秘書”模式。
“之前仙草種植基地剪彩大會的時候，您的寵獸很早就發現了那種紅線蟲。
“委員會想要問問，能不能請您的寵獸，去協會里轉一圈，檢查一下，看還有沒有紅線蟲？
“當然，這個是有補貼的。
“我們都明白，請寵獸做事，要付出代價。
“這個代價，我們可以談，可以代您承受。”
白墨皺皺眉頭。
代價？
方小雨看著手機上發來的消息，又從“白墨專家的秘書”模式，切換到“愛八卦的同事”模式。
“委員會也問了蟲爺，還有胡狗爺他們。
“他們的蠱蟲、寵獸之類的可以出手，但代價都有點離譜啊。
“蟲爺的蠱蟲想要一個活人！媽的，這是什么邪道？
“胡狗爺的那條流浪狗寵獸，想要兩噸鮮血。
“會長的意思是，如果您這邊代價不好滿足，他就去找血庫協調一下，請胡狗爺那邊出手。”
白墨思量片刻，看看盤子里還剩下一塊的吮指原味雞，打定了主意。
“我的寵獸比較特殊。需要付出的代價……其實也挺大。
“就是，炸雞！”
方小雨皺皺眉頭，懷疑自己聽錯了。
看看白墨的臉，表情很認真。
看看白墨的手指，指向那塊吮指原味雞。
聽到白墨再次開口。
“但是……要一萬塊！”
……
陽光明媚，微風不燥。
仙術委員會門口，負責后勤的張主任，一個將軍肚中年男人，和十幾個仙術委員，笑著接到了下車的白墨。
“白墨專家，今天要辛苦您了。
“哎呀，之前我就看您的寵獸很不錯，特別順眼。沒想到啊，請它出手的代價都如此可愛，如此接地氣！哈哈哈。
“您盡管放心，我聯系了那家店的母公司，馬上就有一批最新鮮的雞肉，用最好的油，最熟練的師傅炸出來。”
白墨略有點心虛，點頭笑著寒暄兩句。
腳下白霧蒸騰，從里面鉆出來桃花眼。這廝早就知道今天的任務，從白霧里鉆出來，強忍住心中的期待和嘴里的哈喇子，人立而起，挺挺胸，呲呲牙，瞪瞪眼，翹著尾巴，擺出一副很專業的樣子！
今天來之前，它就提前洗過眼睛了！
委員會這幾座樓，連同那塊垃圾藥田，它將以絕對認真的態度巡視一遍，別說紅線蟲了，就算紅線蟲拉的屎，也絕不允許存在一粒！
再見到這火紅色狐貍，一些仙術委員下意識肌肉緊縮。他們了解一些案例，見過被這狐貍打死的通緝犯，知道這狐貍的可怕。
還有一些仙術委員，則忍不住多看幾眼。想看看這狐貍有啥特殊。
其實硬說起來，好像和動物園的狐貍區別也不大。
最大的區別，就是胖！整個圓滾滾肉乎乎，胖到沒了脖子，比動物園的狐貍肥多了！
難怪能吃一萬塊炸雞啊。